第二卷 计出锋芒露 谋会武极巅 第一百五十一章

    福林大声发出号令之后，周围的村民们却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对他的喊话没有任何人作出回应。


    看到这样的情况，福林有些不知所措，他觉得自己明明想到的是条绝妙的办法，但为什么大家都不理他呢？


    福林慌张地看着县尉，想得到他的支持，可没想到县尉看到福林一脸窘迫的向他投来求助的眼神后，却毫无反应，他在那里和别的村民一样冷眼旁观着。


    福林就这么尴尬地站在那里，不论是村民还是县尉，都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样看他，这让福林十分难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恼羞成怒的福林突然对村民们大喊道：“你们谁不动手，就视为这群小鬼的同党！”


    这原本是福林恼怒之下无理取闹的话，但他突然发现，自己说出这句话后，村民们明显地骚动起来了，只见他们面面相觑，相互议论，显然是对福林说的话感到害怕了。


    福林的意外之举却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收获，他发现这些村民们不能用商量的语气要求他们去做什么，但是如果用威胁的话去吓唬他们的话，却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但毕竟福林不是县尉，他没有权利判定村民们是不是曹操的同伙，有些心虚的福林偷偷看了一眼县尉，想知道他有没有因为自己胡乱说话而生气。


    可没想到的是，此时的县尉非但没有生气的意思，而且还露出了赞许的微笑。


    看到县尉不怒反笑，福林顿时信心大增。


    有了县尉的撑腰，福林的底气更足了，只见他久违地昂起了头颅和胸膛，对着村民们扯高气扬地喊道：“你们是聋了还是傻了，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村民们虽然对他的话有所顾忌，但更害怕杀过人的曹操，毕竟对谁来说，自己的小命都是最重要的，所以村民们虽然蠢蠢欲动，但还是没人敢跨出第一步。


    这情形让福林看得十分焦急，明明他们都快行动了，却还少那最后一把火。


    这时有人拍了拍福林的肩膀，福林回头看去，只见县尉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后。


    此时县尉走路一瘸一拐的，连站着都吃力，还要三老这个老头在旁边扶着，他脸色苍白，小声地告诉福林道：“好好学着，要让这群村民们听话，光是威逼还是不够的，还得有些好处才可以。”


    说罢，县尉转头对着村民们说道：“听着，谁要能抓住这几个小鬼，可免全家一年的赋税，但如果被我发现了有谁不出力，那这一年的赋税加倍。”


    县尉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比福林的大声叫喊更威慑人心，要知道此时的东汉对于农民的税收颇重，一年之中所要交纳的苛捐杂税加起来，能让农民们痛不欲生，颇有秦末时候的样子。


    前面说过，汉灵帝十分宠信十常侍蹇硕，除了给他高官厚禄并掌管洛阳的御林军之外，还给了他很大的封地，要知道，自古以来，除了皇亲国戚之外，只有功绩显赫的能臣大将，才能得到皇帝赐予封地这种至高无上的奖励，这也是帝王们为了激励臣下为国家尽心竭力奉献自己的才能，所用的手段，可到了汉灵帝这时，却已经变成了他随意打赏自己所喜爱的宦官的礼物了。


    而这牛庄恰巧就在蹇硕的封地范围之内，所以这个县尉每年都会亲自到这里来监督一年的税收。


    之所以县尉这么尽心尽力地为蹇硕办事，除了他是蹇硕的党羽之外，更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赛硕的亲戚，他前面也说过了，自己叫蹇图，他正是十常侍蹇硕的叔叔，他为蹇硕办事，自己肯定也能得到好处，所以才会这么积极地亲自来监督每一年的税收情况。


    蹇硕跟其他十常侍一样，除了收受贿赂、卖官鬻爵之外，还对百姓们横征暴敛，而最直接的，便莫过于征收封地里百姓们的税收了。


    拥有封地的人，可获得封地内除盐税商税以外的百姓们的全部税收，照理来说，百姓们每一年所要缴纳的税，都是按照国家的法令所要缴纳的税来上缴的，但如今情况却是，拥有封地的人，可以在国家所颁布的税收以外，无限制的增加各种花样繁多的税收，名目之多、花样之繁，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眼花缭乱的程度，可想而知，在这种高度压迫的状态下，百姓们过着怎样的生活，他们一年到头辛勤劳作，到头来几乎所有的收成都变成了上缴给封地所有者们的税收，丰裕之年还好，百姓们勉强还能有粮食填饱肚子，可一旦当年的收成不尽如人意，轻则年无余粮，重者拖欠税收，如果不想被官府抓起来关押毒打，就得当妻卖女，简直惨绝人寰。


    为了缴纳够税目，牛庄的百姓不得不耕种更多的土地以提高粮食的产量，有些人甚至为了满足一年所要缴纳给蹇硕的税目，必须耕种几十亩的土地，这对于生产力还相当落后的普通农民家庭来说，他们不得不从早到晚往死里耕作，才能勉强缴纳够税目，这也就是为什么牛庄一直不停地向周边吞并土地的原因了，因为如果他们不这么做的话，以牛庄仅有的土地，根本不够他们缴纳各种花样繁多的赋税。


    可即便如此，每一年的税收还是不断上涨，每一年都会有人累死在田间地头，但就算有人死了，那一年的税还是要照常交，分文不少，所以剩下来的人只能更加拼命地干活来补足失去的那个劳动力所带来的缺口，而更拼命地干活，又会有更多人死于劳累过度，以此循环，直到一个家庭再也负担不起税收，被迫卖妻卖女来抵消税收，但那也只能是暂时的而已，到第二年，他们又该如何？


    于是有不少人因此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不得已，逃到隔壁曹庄的人越来越多了起来，曹嵩仁慈，对于这些走投无路的百姓给与收留，也因为如此，他和蹇硕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尖锐了起来，所以才有了后面牛佬故意带人强占曹庄的田地，激怒了年少气盛的曹操，然后犯下了杀人的大罪，这一切，都是赛硕早有的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