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计出锋芒露 谋会武极巅 第四百零二章

    虽说他的父母后来虐待过他，并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无论如何，在牛十八幼年的时期，还是经历过一段受到父母疼爱的美好时光的。


    那段时光，也是牛十八人生之中最美好的回忆。


    可当他狼狈地逃出牛庄，四处流浪的时候，不仅要忍受风吹雨淋、忍饥挨饿，还要躲避强盗和野兽袭击。


    他亲眼目睹了这个世界真实的样貌，原来牛庄之外的地方，竟是这样的混乱和危险。


    他以前不知道，牛庄是因为受到十常侍蹇硕的庇护，所以才一直没受到强盗们的袭扰。


    当年天下虽然尚未大乱，但民间百姓饱受苛捐杂税和灾荒的折磨，变得民不聊生。


    许多人为了生存，被逼落草为寇，干起抢劫的勾当。


    不成规模的强盗，最多在偏僻的地方打劫路过的路人，而形成规模后的强盗，则为祸一方，劫掠村庄或者乡镇，更甚者，甚至连县城都敢攻打。


    当地的官府，有能力的，只顾着收刮百姓钱财，对于地方的治安，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作为。


    而没能力的，更是无力平乱，但收刮钱财的活，却一点不会拉下。


    所以那个时候的人们，指望不上地方官府，只能祈求势力豪强来保护他们的安全。


    而这些所谓的势力豪强，便是之前提到的氏族了。


    他们的影响力，在这混乱的时局中，显得更为突出。


    因为地方官府不作为，各地的治安极差，强盗匪患日益猖獗，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根本不能自保，他们辛苦劳作一年的收成，除了要上缴一大部分给官府的各种苛捐杂税之外，还要整日提心吊胆过日子，害怕哪天强盗们会袭击他们的家园，连这点剩余都给抢去了，那他们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这样一来，留给贫苦百姓们的路就只有两条，要么坐以待毙，要么选择投靠地方氏族。


    虽说投靠地方氏族也同样要缴纳沉重的税租，但相比与地方官


    府拿了钱却从不保护他们人民，氏族们则拥有自己的家族武装，其战力，甚至比碌碌无为的官府军还要强，但最主要的，还是这些氏族们，在遇到强盗袭击时，会积极地派出家族武装，去驱赶那些强盗，所以，许多百姓宁愿依附在氏族的庇护之下，也不愿再寻求官府的保护了。


    因此，氏族的力量越来越壮大，直到黄巾之乱爆发，汉帝国的威信更是已经名存实亡，而地方氏族乘机崛起，他们中的佼佼者，将成为家族中的代表，参与角逐天下霸权的较量。


    汝南袁氏、谯县的曹氏，皆是如此。


    可一旦离开氏族的保护后，外面的世界，将会是另一副景象。


    荒凉的大地和随处可见的尸骨是这些地方最真实的写照。


    当牛十八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有人居住的地方时，才发现，那里早就荒废许久了，留下来的，就只有已经破败不堪的房子，和腐烂的尸体。


    正当牛十八饥渴难耐，快要死掉的时候，一个拾荒的女孩发现了他。


    这个同样因为饥饿而面黄肌瘦的女孩，面对奄奄一息的牛十八，非但没有落井下石，见死不救，反而还好心地找来水喂给他喝，让他那仅剩的半条命，又给续了回来。


    然后，这个女孩又用好不容易找来的野菜煮成汤给牛十八吃。


    这少许的野菜，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即便是她一个人吃，也不够填饱肚子，如今她竟毫不吝啬地分给牛十八吃，足见这女孩内心是有多么的善良。


    尤其是在这个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年代里，还有人肯这样毫不计较地为一个陌生人贡献出仅有的食物，就算是大善人，在如此饥饿的情况下，出于本能，也不会为了救人而贡献出自己食物，因为那样，自己说不定就会饿死了。


    或许只有真正的圣人，才会不计较自己的生死，去挽救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吧？


    但牛十八碰巧就遇上了这么一个人。


    她虽然瘦骨伶仃，面色发黄，但眼神之中，却散


    发着不寻常的光芒。


    这光芒，是对于生活的乐观，还有对于人性的信任。


    牛十八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的眼中，能散发这样的光彩，他活到现在，所见到的人，双眼之中只有对于生活的疲倦而暗淡无光的眼神，还有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的狡狯眼神，却唯独这个女孩单纯且善良的眼神，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且无法想象到的。


    因为在他看来，人都是要为自己的生存拼命的，怎可能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将仅有的食物拱手相让？


    所以，牛十八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神仙了？


    因为只有神仙才可能有这样普救世人的善举，而正常的人，在这种环境之下，只会为了食物互相残杀。


    而他牛十八，便是这样的人。


    眼见女孩为他煮好了野菜汤，端了过去，牛十八不由分说，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早已饥肠辘辘的他，也不管那汤有多滚烫，野菜有多么苦涩，只要是能吃的，他便往嘴里放进去。


    直到一罐野菜汤被他吃了个精光，牛十八却依旧没有填饱肚子，这也难怪，毕竟荒郊野外，全是枯树杂草，别说吃的了，连动物也见不到一个。


    土地肥沃，鸟兽众多的地方，早都被氏族豪强们占据了，剩下的地方，要么匪患猖獗，要么贫瘠荒凉，都不是合适人住的。


    那女孩千辛万苦才找来一些能吃的苦菜，原本指望着能吃下去充饥，却没想到让牛十八一个人独吞了，连一口汤也不留。


    不仅如此，当牛十八吃光野菜汤后，还不满足，并且有了一些东西下肚后，他更觉得饥饿了。


    “再拿些吃的给我！”


    吃光了女孩给的野菜汤后，贪得无厌的牛十八，将罐子伸到女孩面前，大声命令道。


    似乎在他看来，女孩给他吃东西，是天经地义的，没给他吃饱，反而才罪大恶极。


    牛十八，就是这样一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