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两个男人的吻戏

　　蒙大拿州位于美国的西北部，与爱达荷州相邻，接壤加拿大的亚伯达省，以矿产、石油加工、大草原闻名。当然，最知名的还是黄石国家公园，作为世界上第一座国家公园以及美国最热门最壮观的国家公园，每年夏天都会有数不清的家庭来这里度假。

　　虽然《断背山》并没有在黄石公园取景，但也距得不是太远，基本上都在落基山脉上，所以驻地也就在蒙大拿西北方，和加拿大不远的一个叫格拉茨的小镇上。

　　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是不是？没错，和奥地利第二大城市的名字格拉茨一模一样当然，这个也叫格拉茨的小镇跟奥地利半点关系都没有，镇上的居民也并非奥地利裔，之所以给镇子取这个名字，阿德里安猜测大概是在取名的时候随便翻了下报纸，觉得格拉茨这个词念起来不错，于是就用上了。

　　这种情况在美国非常普遍，只要有人肯详细查找，保证会在美国的地图上将各个国家的知名城市的名字找出来，巴黎、伦敦、巴塞罗那，应有尽有。这也算是美国的开拓史上的一个惯例，那个时候在某个地方建立起城镇后一时半会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名字，就干脆直接用世界上已经有的好了，免得费事。

　　当然，这样做的基本上都是一些人口数千的小镇，如果不是有人刻意寻找，是不会被发现的。如果不是网络的普及，加上需要来蒙大拿取景，阿德里安大概也不会知道，所以就算有别的国家的人注意到了，也只能当个笑话一笑了之。

　　“准备好了吗，灯光亮度多少？”在得到道具师的肯定回复后，阿德里安匆匆来到化妆师和灯光师这边。

　　“看起来还不错。”查看了测光器上的数字，阿德里安点点头，又在担任测试对象的瑞凡的肩膀拍了下：“开始吧，全力以赴。”

　　三月中旬的蒙大拿多少还是有些冷，不过也正符合《断背山》的季节，而且这段时间也没多少雨水，很适合拍摄。在所有人都准备好了，换上老式风格的牛仔服的瑞凡·菲尼克斯和布拉德·皮特也都各就各位了后，阿德里安对场记做了个开始的手势。

　　这是《断背山》的第一场戏，恩尼斯和杰克在牧场老板拖车外的相遇，也是整部电影的开头。其实，阿德里安本来想要先拍放牧的戏份，只是原本联系好的羊群主人突然变卦，而剧组一时也联系不到别的，加上考虑到瑞凡和皮特都还需要磨合，阿德里安也就修正了计划，从剧本开口进行拍摄。

　　得承认，无论瑞凡还是皮特，都花了许多时间和精力进行准备，往那里一站，和几十年前的牛仔们没什么区别。而且恩尼斯的沉默寡言和杰克的散漫不羁，都被两人在镜头前用肢体语言诠释得很到位，尤其是瑞凡靠在墙壁上竖起衣领将脖子缩进去的动作，以及皮特的大背头和加粗的两鬓，和整部电影所需要的氛围非常合拍，将人物的性格体现得很好，更难得的是，这两条都是他们主动提出来的。所以说，用经验更丰富的演员，导演相对来说要轻松不少。

　　当然，阿德里安之前也同样做足了功课，虽然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根据助理们收集的资料进行研究，但有伊万卡这个称职的秘书在，加上有前世的作品做参考，拿捏得也非常准确。比如一点，所有人都知道，男人觉得女人不错，会直截了当用欣赏的目光打量她，但如果用这种目光打量男人，那就是非常失礼的事情，在大街上这样做的话，说不定就会被人施以老拳。

　　那么同性恋要怎么欣赏看得入眼的人呢？用反光镜间接打量，所以一开始杰克有个对这车里的后视镜打量恩尼斯的镜头。在这里，阿德里安重新设计了下情节，恩尼斯发现了杰克的打量，但只是拉了拉衣领，并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这并不是想要表现恩尼斯的同性恋倾向，纵观整部小说，杰克明显更为主动，他知道自己是个同性恋，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并爱上了恩尼斯。但恩尼斯并不一定是同性恋，如果没有杰克的话，他说不定就会在和阿尔玛结婚后平淡的度过这一生，或者用句俗套甚至肉麻的话说就是，恩尼斯爱上的是杰克而不是男人。

　　所以，阿德里安在这里增加了个小动作，既表现了恩尼斯不抗拒同性恋的性格，也为之后两人之间的复杂关系做了伏笔。

　　当然，观众是不是都这样看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没有哪部电影的剧情是完美无缺的，想要找的话，逻辑漏洞总能找到。就像《断背山》，剧情好像已经很自洽了，两个男人的心里路程和彼此的生死缠绵也都很到位，但是，既然他们在内陆呆得这么辛苦，为什么不去旧金山呢？

　　沿海的风气永远比内陆要宽松，无论哪个国家都是如此，旧金山从七十年代开始就是同性恋的大本营。所以，如果他们在蒙大拿和德克萨斯呆不下去了，完全可以攒上一笔钱再一起到旧金山去，也就不会有以后的悲剧了。

　　好吧，这是说笑，如果他们真这样做了，就没有《断背山》的小说和电影了。

　　“很好，伙计们，你们都干得很出色。”阿德里安好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一开始就这么顺利的情况可不多。

　　可惜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当第一场戏结束后，开始拍第二场戏时却遇到了阻碍。牧场老板这里最主演的戏份也就两场，首先自然是恩尼斯和杰克的相遇，然后是杰克第二年想要借着为牧场老板工作的机会再次和恩尼斯幽会，但牧场老板在之前就已经觉察到了他们的情况，所以用嘲讽的话语将他赶走了。

　　因为这里只有杰克的戏份，所以按理说应该比之前更容易通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表现得很好的皮特，这会儿怎么表现都不能让阿德里安的满意。

　　“你要注意，布拉德，不能将情绪表现得太明显，杰克肯定不想让别人，尤其是牧场老板发现他过于关心恩尼斯了。但同时也不能过于内敛，让人完全看不出来，杰克可不是恩尼斯。感到矛盾了吗？这就对了！”阿德里安不厌其烦的为皮特讲着戏，以便他能更好的调动起自己的情绪。

　　之前的那种顺利的状态虽然很好，但基本上也是可遇而不可求，所以他并没有因为随后的镜头数次不过而失望，慢慢来吧，而且这也让他发现了一些问题。

　　于是，在NG数十次终于过了这个镜头后，接下来的三四天里，剧组一直在镇上转悠这，拍着零碎的镜头，比如恩尼斯的回忆，又或者与杰克的一些比较普通会面。但私下里在那天之后，阿德里安就勒令瑞凡和皮特住到同一件屋里，美其名曰，让他们能进一步感受两位角色的真挚感情。

　　“没有必要这样吧？”被拉到房间的瑞凡有些郁闷的问，他倒不是觉得有多不妥，只是被强行拉过来和皮特住一个房间，多少有些古怪的感觉。

　　“很有必要。”阿德里安一点都不客气，“我知道，你们在这之前经常交流感受，还有许多心得，而且很有效果，这些我都看到了。不过，这些显然都不够，你们还得继续交流培养感情，直到我认为可以了。”

　　“如果你一直认为不可以呢？”瑞凡反问，尽管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那么很遗憾，你们将一直住在一起，知道拍摄结束，哪怕你们的女朋友来探班也不行。”阿德里安理所当然的回答道，跟着又认真的追加了句：“当然，别假戏真做。”

　　在旁边一直老实听着的皮特顿时喷了出来，瑞凡则翻了个老大的白眼。

　　不管他们怎么想，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于是两个大男人就开始了在剧组的同居生活，而且消息传开后，难免会有人在片场用暧昧的目光打量他们。不过两人的心态也都满好的，对这些不算恶意的目光并不在意，甚至干脆就在大家面前勾肩搭背起来，一副亲密的模样，大有弄假成真的感觉。

　　阿德里安也由得他们这么搞怪，在经过这几天的磨合后，周末一结束，经过观察觉得可以后，再加上羊群还没有完全联系妥当，于是他准备拍摄第一个高潮了。

　　“简而言之，你要将自己带入到一个，觉察到丈夫有些不对，但又不确定到底怎么回事的妻子的角色里去，然后当她不经心的看到那一幕，那种异常震惊的感觉才会充满说服力。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有些困难，克尔斯滕，但我也相信你能做到。”这天上午在剧组将一切道具和场景布置好后，阿德里安这么对抵达剧组的克尔斯滕说道。

　　“我能行。”简短了头发，一副清爽打扮的克尔斯滕用力点了点头。

　　这还是小妖精这么多年首次和他合作，所以阿德里安也不用琪琪这个昵称，而是称她的全名以表示重视。当然，事实上在和自己的女人合作时，阿德里安几乎不在片场用昵称，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她和他的关系，这也算是一种专业的态度。

　　本来要到三月底开开始拍两个男人各自的婚后的生活，不过既然羊群的问题还没完全解决，而克尔斯滕的档期也早就留好了，阿德里安也就让她从洛杉矶过来了。

　　“你确定那个领班不会炒了你？”在听说丈夫要和朋友一起去断背山钓鱼，阿尔玛抱着胳膊从室内走了出来，眼神带着说不出的复杂。

　　“那个领班欠我的，上次圣诞节还冒着暴风雪上班。”恩尼斯浑不在意，“况且我只是去一两天。”

　　开机后两段对话一过，阿德里安就不得不叫停了。

　　“我需要你再收敛一点。”沉吟片刻后阿德里安这么对克尔斯滕说道，“你还是稍微明显了一点，不管怎么说，阿尔玛一直希望恩尼斯能回心转意，否则不会对他和杰克在断背山上的约会视而不见。所以即使之前看到了他们亲热，再怎么震惊也都要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你可以……”

　　他说着把眉头微微皱起，然后用抑郁的担心的目光看着瑞凡：“你确定那个领班不会炒了你？”

　　语气很轻柔，又带着一点说不出的焦灼，以至于瑞凡露出一副惊到了的表情：“你没事吧，导演？”

　　克尔斯滕顿时噗嗤笑了起来，之前阿德里安喊停时所带来的一丝紧张氛围也随即烟消云散，所以他只是瞪了瑞凡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明白了吗？”阿德里安问了克尔斯滕一句，然后又拍了瑞凡一巴掌：“别给她太多压力，我们再来。”

　　平心而论，克尔斯滕的演技还是很不错的，虽然《蜘蛛侠》让她大红特红，但这几年也演过不少文艺类型的电影，只是谁让和她对戏的是瑞凡·菲尼克斯呢？基本上，瑞凡在好莱坞就没有参加过A类的大制作，饰演的角色从来都很有特点，也就让他在吸毒入院事件后始终保持着良好的口碑。

　　这些良好口碑可不是说说而已，阿德里安深有感触，以前也知道瑞凡演技好，但始终是隔这一层在看东西，然后在《断背山》的首次合作做终于见识到了。别的不说，他总是所有演员中第一个入戏的人，而且分寸拿捏得极好，如果不是现在的阿德里安经验丰富，不一定能将他控制得住。

　　这种情况下，和他对戏的克尔斯滕压力之大，可以想象。

　　“看来，我们应该循序渐进的，先拍摄一些阿尔玛和恩尼斯的生活戏，然后才进行深入的拍摄。”在无数次的重复、休息、再重复，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这段镜头终于过了之后，阿德里安如此说道。

　　“当然，你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他随即又夸奖了句情绪有些低落的克尔斯滕。

　　这样一开始就不停NG的确很容易打击演员的信心，但反过来说，也能让演员尽快的掌握角色的内在，并和别的演员磨合成功。如果有一颗脆弱的经不起打击和否定的心，还是别去当演员为好，当然，该夸奖该鼓励该打气的时候还是不能少。

　　“说起来，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克尔斯滕和瑞凡也在《夜访吸血鬼》里也对过戏，那就很有趣了。”阿德里安随后调侃他们这么说道，“我几乎都能想到那些喜欢恶搞的人们会怎么写这部电影的影评，马洛伊在拜访了路易之后，路易爱上了马洛伊，但马洛伊接受了他又拒绝了他，并在认识了失去记忆的克劳迪娅后和她结为夫妇，路易千辛万苦找到马洛伊，他们再次开始幽会，而且路易全心全意沉浸在和马洛伊的感情世界里，却对克劳迪娅视而不见，恢复了记忆的克劳迪娅遭到双重背叛，最终愤而和马洛伊离婚。”

　　这番评论娓娓道来之后，现场听懂的人顿时都爆发出一阵大笑，没听懂的人也在其他人解释之后跟着笑了起来，瑞凡、皮特在笑声中耸肩或者抓脑袋表示没关系，克尔斯滕也在这笑声中振作了一些。

　　“既然大家是如此开心，那么接下来我们将另一段戏份也尝试这拍摄下吧。”阿德里安随后又道。

　　“可是，导演先生，时间……”有助理想要提醒下。

　　“没关系，只是试拍一下，让他们做做准备找找感觉，将灯光调亮一些就没问题。”阿德里安随即说道，“第48幕33场。”

　　听到他报出的这两个数字，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有些诡异起来，纷纷看向两个男演员，瑞凡倒没什么，神色自若的开始准备起来，皮特则不由自主的再煮抓了抓脑袋。因为这一幕的剧情是，杰克终于熬不住思念，从德州赶了过来，两人见面后情不自禁的在角落里吻了起来。

　　没错，两个男人的吻戏，这就是阿德里安要准备试拍的镜头，也是他之前准备拍摄的第一个高潮。这也是让克尔斯滕过来后，一开始就拍摄冲突比较大的戏份的原因，两个男人的吻戏就在这段镜头的前面。

　　导演既然下令了，剧组自然要运作起来，很快大家就准备好了。先一个长镜头，恩尼斯在屋里从窗口见到了杰克来了，当即冲到了门口，镜头切换到杰克的笑容上面后再切回来，从这里开始，恩尼斯打开门顺着楼梯几步跃了下来，冲到了杰克面前，面带笑容的一把将他结实的包在怀里，然后两人抓着对方连推带攘的来到角落了。

　　这个镜头差不多有1分钟左右，以杰克的视角为主，将恩尼斯的肢体语言通通囊括在内，全方面表现出他和平时内敛沉默完全不同的模样。如果不是觉得恶俗以及和整部电影的风格不匹配，阿德里安说不定就在这里用个360度的旋转拍摄。

　　整个过程都很不错，瑞凡一跃而下，将皮特紧紧抱在怀里，一起合成的动作和满脸发自内心的喜悦，都非常到位，但当下一个镜头到来后却变得不一样了。

　　“Cut！”站在场边的阿德里安大叫了声，挥手让拍摄停了下来，“你们两个那是在接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