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赌上自己的命

　　太行山。

　　农家许氏，历代隐居山中，不理世事。

　　在农家许氏有五院。

　　春生院，夏养院，秋战院，冬法院以及日杂院。

　　每个院都执掌农家一脉传承的手段。

　　日杂院在遥远的以前也非常强大，只不过后来没落了。

　　最后成为处置一些资质平庸，只能够干些苦力活以及农家犯错弟子的子孙后代，哪怕是嫡血传承，一旦被流放到日杂院，与奴仆并无区别。

　　“宗懿，你真的考虑好了？要去参加大地殿的试练？会死的！”在日杂院的水井旁，有一名豆蔻年华的女子神色有些凝重，她的名字叫小娥，从小到大有什么好的东西都给留给许宗懿吃，很护着他。

　　“哪怕会死我也想去闯一闯，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大地殿的试练，过了七岁，就再也不能参加了。”许宗懿眉清目秀，一身粗麻布衣，看似瘦弱，但却很有力量，眼神有寻常人没有的坚定，在他的脸上有一个鲜红的罪字，异常刺眼：“我今年已经七岁了，如果想要消除脸上的这个字，我就必须要修炼，就必须前往大地殿进行试练！”

　　大地殿的试练，乃是农家许氏对于一些年幼的血脉，进行核心筛选，相传很多人都在里面获得不小的造化，同时也有很多人死在里面。

　　“可是太过危险了，我还是不放心。”小娥柳眉微蹙。

　　“小娥姐姐，这些年你也知道，他们是怎么看我的，天天骂我是罪犯的儿子，我甚至不知道我爹娘到底犯了什么错，还说我是野种，杂种，要是在日杂院这样继续呆下去，这一辈子就完了，永远都不会有翻身的机会。”许宗懿从小到大，跟日杂院的孩子，不知道打过多少架，不管能不能打赢，他都会打，直到没人能够打得赢他，直到那些欺负他的人都不敢轻易招惹他。

　　“这件事你只怕要跟掌院说一说，如果他不同意你也参加不了，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支持你。”小娥最终还是选择妥协，许宗懿的性格非常要强，如今她只能够希望，掌院那一关他不过去，才能够避免危险。

　　参加大地殿试练，就要跟其他四院争夺，毕竟在日杂掌院，不管吃的用的，根本比不上其他四院的农家弟子，怎么跟他们争？小娥心中如是想到。

　　修炼就需要米粮，且不说修炼。

　　一个从小吃肉长大的孩子，跟一个从小吃糠长大的孩子，两人的体质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其他四院好比吃肉长大的孩子，而许宗懿就是吃糠长大的孩子。

　　“放心，我等一下就去找他。”许宗懿松了一口气，小娥是在这日杂院对他最好的人，所以做出一些决定，他希望可以获得小娥的同意。

　　日杂院，在很久以前，于农家许氏也是占据很重要的地位。

　　许多细微之事，都需要去了解，比如柴要怎么砍，怎么晒，火候怎么控制，对于火本质增强以及如何提升水质，土质等，现在日杂院基本上都在为其他四院打杂，已经失去自己本身该有的东西。

　　这些年许宗懿什么都没有学会，就会煮大锅饭，砍柴，挑水这些事，对于水质跟土质也有一部分的了解。

　　然而很多其他院的同龄孩子都已经踏入引气境，他却迟迟没有修炼。

　　因为在日杂院里面，每天都有干不完的事，根本没有时间修炼，每天都会被其他四院的人呼来喝去。

　　当然，也没资本。

　　修炼需要长期吃高品质的米粮，能够增强人的体质，对修炼有所增益，加快修炼速度。

　　人修炼就会消耗大量的气血，所吃下去的东西，如果不能够支撑体内气血的消耗，修炼也会伤及人的本源，可想而知高品质的米粮对于修炼有多么重要。

　　然而高品质的米粮哪怕是农家许氏各脉弟子，每个月的用度也都是有限的，相对珍贵。

　　许宗懿家徒四壁，根本什么都没有，而日杂院所能够提供的东西都不够用。

　　平时能够吃点好的，还是因为小娥有堂姐在春生院里面当许心蝶的侍女，她经常会赏赐一些食物给下人。

　　小娥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人来对待，自己舍不得吃，知道他在长身体，尽量给他吃好的。

　　这些许宗懿自然都能够看得出来，所以他就更想让小娥过上好日子。

　　帮小娥挑完水，许宗懿在第一时间，跑到日杂院的主殿。

　　如今的日杂院掌院，也是犯了大错，被流放到这里，具体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也没人敢问。

　　他的脾气非常古怪，暴躁，基本上也不管事，哪怕是平时一些执事，院中的长老执事都不是很愿意面对他。

　　因为参与到大地殿的试练，会有生死，需要掌院同意提名。

　　大部分被流放到日杂院的人都会认命，因为根本争不过其他院的人，与其白白送死，还不如赖活着，几岁的孩子根本就没有那样的勇气，奴仆当习惯的，跪久了自然也就站不起来，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日杂院的弟子参加大地殿的试练。

　　许宗懿直接进入殿内，大殿两旁没有座椅，因为这里从来不议事，反而像一个公堂。

　　有一老者坐在主位上，却打着瞌睡，暮气沉沉，朝阳的光束打进来，空气中的尘埃飞扬。

　　他枯黄的头发杂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梳理过，身上的衣服似乎也是破破烂烂的，如同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许宗懿见过掌院！”他恭恭敬敬的行礼。

　　老者这才抬着半个眼皮子，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有屁快放！”

　　“我想参加大地殿的试练！”许宗懿目光坚定，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你脑子是不是被门缝夹了？”掌院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赶紧滚，连引气境都没有进入，送死吗？”

　　“是不是送死，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一直在日杂院里面苟活，我觉得还不如死了好。”许宗懿目光锐利，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要知道，若是平常那些执事长老，被掌院这么一喝，都要吓得双腿直打摆，这个掌院虽然被流放到这里，但实力却很强。

　　“听你这话的意思，很看不起日杂院？”掌院两个耷拉的眼皮子抬起来，目光阴森，嘴角带着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很是渗人。

　　“至少在很久以前，日杂院并不像现在这样，传说中的《融水大典》就是日杂院的秘法之一，可是如今现在有几个人能够掌握？”许宗懿看着老掌院，没有丝毫的回避。

　　“日杂院虽然不像其他四院那般风光，平时所做之事也异常琐碎，但里面的学问大着呢。”掌院站起身来，一步步逼近许宗懿，道：“不过你小子竟然能够知道《融水大典》，你可知道此经有何妙用？”

　　“相传是把不同的水交融在一起，让水质提升品级，教人种什么样的东西，用什么样的水，以及对许多植被种植的记载……”许宗懿认真道。

　　“你想要吗？”掌院杂乱枯黄的头发遮住他大半的脸，只露出两只眼睛，很是渗人。

　　他行事乖张，要知道就连院中的那些长老，执事跟他对视一眼都会犯怵的存在。

　　“想！”许宗懿心中亢奋。

　　“既然你想去参加大地殿试练，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能够进入前三名，我就把《融水大典》给你，如果你无法到达前三的话，就别活着回来了，死在里面吧，敢回来，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掌院噙着冷笑，目光阴鸷，转身回到自己的主位上。

　　许宗懿感觉身上被一股非常可怕的气息笼罩，在那一瞬间动弹不得，心中恐惧油然而生，本能的想要发抖，但他依旧没有丝毫犹豫：“可以！”

　　“你知道大地殿的三层试练是什么样的吗？”掌院有些诧异，没想到他竟然会答应下来。

　　“不知道。”许宗懿摇头。

　　“那我就告诉你，第一层试练，要走过一百丈瘴心草所散发出来毒气的区域，许多七岁的孩子，能够走到九十丈，就已经很了不得，瘴心草能够迷惑人的心智，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第二层试练，没有到达引气境巅峰，根本过不了。”掌院冷冷地看着许宗懿：“现在你还敢去吗？”

　　“敢！”许宗懿早做好心理准备，一鼓作气，开弓没有回头箭，大不了就死在里面。

　　“你可以滚了，我会替你提名。”掌院挥了挥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许宗懿转身离开，临走时还不忘道谢，要知道拿不到前三，自己就要去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掌院浑浊的眼神，有了一丝的清亮：“这小子还真是有几分胆气，不过想要拿前三，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让你吃点苦头，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许宗懿自小在日杂院，也算是任劳任怨，基本上能够多干活就不会推托。

　　所以也比较受执事的赏识，故而能够一人独住一房。

　　在他的房间里，一张石床，一处炉灶，一张桌子，两把凳子，以及两套换洗的杂役服，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天啊，宗懿，你怎么会答应掌院的条件！”小娥差点晕过去，眼眶都红了：“你这样如果一失败，就等于断送自己的性命，你根本拿不到前三的！”

　　“为什么？”许宗懿很不解，看着小娥，她比较经常外出了解情况更多。

　　“春生院，许心蝶小姐，她已经踏入引气入骨的境界了。”小娥感到鼻头发酸，觉得许宗懿此举太仓促了。

　　引气境分成五个小境界。

　　引气入皮，力达百斤。

　　引气入肉，力达双百。

　　引气入血，力达五百。

　　引气入骨，力达千斤。

　　气贯全身，力有三千。

　　这些都只是最低标准，因人而异。

　　如今许宗懿连引气境都没踏入，虽然力气能达百斤以上，但比起引气入肉境界，还要差一点，在四院参加试练，实力最低都在引气入肉！

　　“夏养院，许天牧同样也踏入引气入骨！”

　　“秋战院，许天折更是族长的幼子，也在引气入骨的巅峰！”

　　“他们三人就要占据前三的名额，更别说那冬法院，许正道高深莫测，其他三院都非常忌惮，前三的名额，你怎么拿？”小娥说着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觉得许宗懿实在太冲动，答应掌院这个条件，简直是自毁前程，哪怕活着回来，以掌院那古怪得性格，绝对会将许宗懿折磨得生不如死。

　　“放心，大地殿的试练，更注重的是人的心志，毅力，体质，跟修炼相关不是太大，如果我连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敢拼一下，以后怎么让你过好日子？”许宗懿心中一直很感激，小娥这么多年来一直很照顾自己，这些年有一个神秘老者教他读书识字，每过一阶段，都会给他一本书，曾经有一本书上面所记载的大地殿试练，跟掌院所说的的确没有出入，抵御瘴心草，跟心志有关。

　　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在日杂院里的都是下人，其他四院都可以随意在这里挑选一些人，作为他们的奴仆。

　　他不想自己去伺候别人，更不想小娥去伺候别人。

　　“事已至此，没有其他办法了！”小娥心中既感动，又难过，在她看来，许宗懿的赢面非常的小，但事已至此，她只能够尽力支持。

　　三天之后，就是大地殿的试练，眼下做什么准备都已经晚了。

　　听说许宗懿要去参加大地殿的试练，整个日杂院里面的人大多都是嘲笑，怜悯，以及同情。

　　“他是去给人当笑料的吗？”

　　“希望他可以活着回来，毕竟这小子干活挺勤快的。”就连日杂院的执事这些人都不看好，连连叹息。

　　尽管无数人都不看好他，但小娥希望可以为许宗懿打气。

　　只是并没有几个人愿意去大地殿，代表日杂院去支持他。

　　所幸许宗懿从小都会帮助一些女孩子干重活，砍柴挑水什么的，能看到就会帮忙做。

　　在试练这一日，有十来名日杂院的奴婢都来给许宗懿加油，希望他可以拿到一个好成绩。

　　她们的出现，格外的显眼。

　　因为身上都是穿着日杂院的杂役服，而且每个人都很弱，不像大地殿外，春生院，夏养院，秋战院，冬法院。

　　每个人身上的服饰，都有自己的印记，都是绫罗绸缎，衣着华贵，极具质感，实力最弱都是刚踏入引气入肉的境界。

　　相比之下，杂务院所有的人身上都是粗麻布衣，洗得都有些发白，没有一个踏入引气境，很寒酸。

　　跟这些人站在一起，原本生存在日杂院，性情自卑的婢女们，一个个更加抬不起头来，根本没有底气面对其他四院的异样的目光。

　　大地殿前，有一片占地十里的广场，来自四院的人，陆陆续续到场。

　　台阶前，四院的人零零散散的站着，根本没有给日杂院让出位置来，不少人看向日杂院，指指点点，眼神中充满了诧异，鄙夷，嘲笑，不屑。

　　只是他们都在细声讨论，倒也没有故意找日杂院的不痛快。

　　日杂院一行人根本就不知道应该站在哪里，有些局促。

　　这时，有一名体形微胖的男孩，衣服上绣着秋战院的印记，他走路横冲直撞，在其身边有十来个人，每个人体格看起来都比许宗懿强壮，声音洪亮：“让开，让开，好狗不挡道。”

　　小娥立即让其他婢女让开一条道来，许宗懿眉头一皱，没有说什么。

　　来自秋战院的小胖子年龄也在七岁左右，他停下脚步，看着许宗懿以及小娥等人，居高临下，颐指气使：“你们不是日杂院的人吗？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吗？”

　　“我要参加试练。”许宗懿拱手行礼，不想多生事端。

　　小胖子斜睨了他一眼：“什么？就你没有踏入引气境，还想进大地殿试练？赶紧回日杂院打杂吧，不要来丢人现眼。”

　　许宗懿沉默，他已经下定决心，自然不可能走了。

　　小胖子叫许段德，他刚刚要抬脚离开，看许宗懿一行人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由得眉头一挑，道：“让你们走没听到吗？”

　　来自日杂院的婢女，噤若寒蝉，这个人乃是族长之子，许天折身边的亲信，许段德。

　　她们如今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纷纷看向许宗懿。

　　“我们为什么要走？”许宗懿一再忍让，见他咄咄逼人，反问道。

　　“我让你们滚，你们就得滚，这里不是你们日杂院该来的地方，你看看你脸上的字，罪血的后代，如果你父母不是犯了极大的重罪，你的脸上也不会被刻上这个字，还带上一群小贱婢，来给你助威？也不嫌寒酸，娘娘腔！”许段德的意思，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毕竟许天折护着他，故而从小到大，几乎都在农家许氏同龄孩子一辈横着走。

　　那些从日杂院来的女孩子被骂得瑟瑟发抖，有些甚至都哭了，毕竟被当众如此羞辱，有几个女孩受得了？

　　“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吗？我们是来参加试练的，你凭什么让我们滚？你算哪根葱？”许宗懿在第一时间站出来，他不想再退让了。

　　“哈？真是破天荒了，大家快来听听，这群下人居然要来参加大地殿的试练？死字怎么写得都不知道吧？哈哈哈哈哈！”许段德闻言怒笑，眼神中尽是嘲讽：“小子，你竟然敢骂我，也好，试练之前就当锻炼一下筋骨，让你知道，你们这些下三滥跟我们之间，差距到底有多大！”

　　他朝着许宗懿走来，小娥心头一紧，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怎么办，他已经到达引气入肉的境界，力达双百，宗懿虽然力气不小，但相比之下还是弱了一些，如何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