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满心狂乱

　　放弃理智，人就和动物没什么两样了。

　　实际上，不论是人还是龙，本来都是动物。

　　伤痛刺激下，雷德的意识逐渐模湖，这不太符合他的控制欲，不过现在情况变了，他欣然地放弃抵抗，把一切完全交给狂野的本能。

　　曾！

　　当凶厉的爪尖在大地上撕开刻骨铭心的伤痕，张开满口尖牙利齿对天发出嚎叫时，雷德就知道，自己选对了。

　　狂化是他的底牌之一，原本是用来临死反扑之际给对面造成创伤的，主动狂化还是第一次。也是第一次以龙血之姿进行狂化。

　　吼！！！

　　毫无内涵的吼叫喝住了玛姬的行动，下一刻雷德·金便三步作两步，四肢着地奔袭上去，利爪双双齐出，凶勐地拍打在玛姬的肩头。

　　他的攻击更加凌厉，玛姬不敢真正接下，瞬间向后弹跳开，然而雷德并不给她喘息之机，攻击落空瞬间向前翻滚，借助起身的姿态，紧随其后，向前弹射而出。

　　刺啦！

　　利爪擦着玛姬的脸庞而过，幽纱翻涌，隐隐浮现出一道裂纹，玛姬在半空中陡然调转身形，反骑乘在雷德背后，用魔法猎弓的弓弦勾住雷德的脖颈，按照常人反应，应该立刻去伸手抓向弓弦，阻止脖子被勒断。

　　狂化的雷德哪想那么多，他立刻扭头甩起膝盖狠狠撞击在玛姬的腹部，玛姬被这一下结结实实地踢中，身形一顿，雷德立刻拽住她的脖子，朝着地上狠狠砸去。

　　轰隆隆隆！！！

　　玛姬落地瞬间立刻调整姿态站立而起，雷德旋即提起利爪落下，尖锐的爪尖刺入大地，尘土溅射，玛姬拉弓射出法术之箭，雷德陡然一低头，立刻避开了射击。

　　不去思考，毫无规律地去行动，用野性的不可控，去和神秘的不可认识对撞。

　　然而即便靠着野性破去了神秘的效果，不代表就赢了。

　　他面临的是一位真神。

　　雷德低头迅速突进到对方面前，玛姬拆弓变为双刀，齐齐刺穿他的锁骨，把他提到面前，紫色的三重童孔中亮起幽光，她注视着雷德竖立的童孔，神力共振，将意志直接输送到他的脑海中：

　　“这恬不知耻的孽障，恶贯满盈的渣滓，毫无底线的虫豸，你枉为人身，去见你的图瓦哈拉吧！”

　　短暂的交流让雷德清醒过来，他笑呵呵地用意识沟通道：

　　“我从昨天开始就是龙了，女士。”

　　砰！

　　玛姬毫不客气地拎起他，她的外皮铠甲上逐渐浮上一层高贵不可僭越的黄金字符。

　　也许是被雷德轻浮的态度感到羞辱，也许是因为作为神灵的战斗本就是肉搏，她一把扯起雷德，将他投掷出去数千米之远，两座山头被冲击直接削平，玛姬颔首，下一刻，便出现在雷德跌落的半空中，并拢双臂，手肘朝着雷德的嵴椎直接轰击落下。

　　轰隆隆隆————！！！

　　雷德的身躯被深深嵌入大地，狂暴的力量甚至掀起了蘑孤状的烟云，气浪滔天，将临近的战舰都吹飞。

　　玛姬缓缓落地，她抬起手，紫色的天幕之上立刻浮现出无数的法术阵式。

　　神秘这一概念，本就是施法者所遵从的不可知论的核心，作为游荡与神秘之神的玛姬，是真正意义上的法术之神。

　　雷德被她这一下肘击把狂化砸清醒了，浑身撕裂、粉碎的痛楚让他几乎站不起来。

　　该死的。

　　明明力量和体质都远在重锻五次之下，但是玛姬却给人一种完全杀不掉的感觉。

　　是差在技巧吗？不，他的剑技已经超越剑圣，经过了漫长的屠杀后，技术就算有差距，但是靠着身体素质也应该弥补过来了。

　　是反应不够快吗？这种敌人不是反应快就能解决的，再快的反应也不能预判出来毫无规律可循的攻击。

　　用狂化是能够废除掉‘神秘’的庇护，能够给玛姬造成伤害——但是失去了理智，就变成了玛姬用技巧戏弄他了。

　　远程，自己的施法能力就别在对方面前秀了，上龙吼就无法打到对方。

　　近身，神拥者加龙人体魄也无法击败。

　　这怎么打？

　　轰！

　　雷德正头脑风暴的时刻，天空中的法阵一个接一个殉爆。

　　雷德一怔。

　　她要搞什么？

　　法阵连环殉爆，让空间中迅速铺满了灵能的粒子——雷德第一次真正见识到这种壮观的场面，晶莹闪亮的光粒子铺盖了整个空间，彷佛一场流星雨，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灵感这种东西本来应该是不可观测到的，然而在玛姬的操纵下，灵感具现化为了光粒子，漫天飞舞，营造出一种高能的场域。

　　这是为了什么？

　　雷德的法术造诣，或者说现代的法术早就止步于情绪能量的运用了，到了这一步，雷德是完全茫然的，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偷袭？偷袭打不着，说不定玛姬是在引他主动出手，把他直接干掉。

　　该死的……这难道就是‘神秘’的权能？

　　他无法解读和认识到玛姬所有动作的意义，这会儿再狂化，又要被玛姬当球一样踢了。

　　玛姬张开双臂，她身上的高贵黄金字符更加熠熠生辉，雷德手背上的烙印陡然发烫，让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她在调动神力。

　　灵能潮汐！

　　凡人总是幻想，强大的魔法一定是如同天崩地裂、陨石降临、火山喷发，再不济也是个大海啸、核爆蘑孤云一样震撼人心的画面。

　　玛姬无情地撕碎了人们对于上位法术的认识观念。

　　毫无任何观感，也没有丝毫震撼可言。

　　一团莹蓝的灵能光粒子轻轻地推了过来，像是涨潮时候的海浪一般，轻柔温和，毫无威胁感，只有雷德感到头皮发麻，浑身上下充斥着惊悚和不适。

　　不可躲避。

　　不可跳跃。

　　不可移动。

　　不可反击。

　　不可挣扎。

　　不可运动。

　　一瞬间六重限制降落下来，雷德呆在了原地，这种软绵绵的灵能浪潮轻轻推着他，把他朝着某种缝隙中推去。

　　他的身躯在原地丝毫未动，但是灵体却被轻飘飘地一阵推搡，不断地朝外面推离，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伸手从颈椎里探进了颅内，然后从眼窝中伸出两根指头，不断地拽着自己的头盖骨往外拔。

　　最高级的灵感法术只需要最简单粗暴的攻击手段——冲击。

　　和普通的灵体攻击的差别，就如同一滴水溅射在脸上，和一整个银河星芒从天而降，推涌而来一般。

　　龙族强韧的法术抗性在这种规模的灵体冲击下就如同纸壳子一般脆弱，雷德的身躯只坚持了不到半秒，灵体就被带了出去。

　　玛姬静静注视着雷德的身躯僵直在原地，她谨慎地一抬手，漫天战舰齐齐开火，将雷德的肉身完全淹没在各类型法术的火球、镭射、电弧、等离子体、冰霜、解离术之中。

　　各式各样的法术攻击下，甚至将此处位面直接扭曲，裂隙的负压瞬间引起无法阻挡的风暴，雷德的身躯和灵体被直接吞噬了进去。

　　至此，已经可以宣布彻底结束了战斗了。

　　位面和位面之间是重重叠加的，对方被挤压在次元的缝隙间，时刻都要承受着两个位面的质量压力——以及同时被两个位面的庞大引力撕扯。

　　这种力量强大到就连原子都会撕扯开，变成游离态失去质量的无效能量，用来填充位面和位面间的缝隙，防止两个位面互相渗透。

　　神灵也是依靠这种机制来防止利奥兹越权入侵她们的神国的……就算是利奥兹，不就算是一头社会，也不能直接隔着位面进攻神国。

　　雷德并不清楚，在神国的位面中，从未有神灵被击败。

　　傻子才会去利奥兹重重削弱的领域中跟神拥者战斗，还是图瓦哈拉的神拥者，这位众神之王的万千权柄中包含着‘力量’和‘战斗’之职。

　　《修罗武神》

　　这也便导致，对方的力量和体质甚至比一些弱小的神族还要强大。

　　玛姬微微低头，这次雷德给她带来的损失不小，布局的玛索文明已经被覆灭，要不是自己理亏，不敢轻易去海恩斯现实位面引起利奥兹本尊的注意，她早就直接神降杀掉对方了。

　　即便如此……那恶龙的身姿似乎也过于强悍了，已经几十万年没有见到过这种强悍的龙族生物。

　　图瓦哈拉的信徒过去都以屠龙为荣，用以彰显自己的英勇，甚至还是利奥兹出手覆灭了这些带翅膀的蜥蜴……现在，利奥兹的使徒，图瓦哈拉的神拥者，自己却却化身为龙。

　　多么讽刺，利奥兹，利奥兹从来不在乎过程，她只看结果。

　　玛姬抬起手，一片棱镜立刻折射出现实中的神殿，望着那聚集于半空中的白色晶莹沙土。

　　玛姬颔首。

　　——好在，源土基本上已经聚拢，虽然损失了七成的源土……不过这东西本就是源源不断，会自我再生的。

　　她看了一眼漫天支离破碎的舰队。

　　但是，要派谁去取呢？

　　玛姬思索片刻，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去取。

　　神殿可以屏蔽图瓦哈拉的意志，只是取个东西的时间，利奥兹也不可能那么快注意到，毕竟她还在外面跟外域和隐秘两个社会战斗。

　　源土……

　　玛姬谨慎地架起双刀，为自己施展了数万个隐蔽气息的法术，又取来数件神器遮掩气息，提供防御，浑身上下都武装起来。

　　——这可是能够被利奥兹视为禁脔的物质，利奥兹能够靠着它和宇宙间横行已久的掠食者，隐秘社会打得有来有回，甚至还能抵御住外域的恶魔们不会入侵。

　　这其中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力量？

　　除了创造智慧生命，它肯定还有着某种更为强大的力量，如果能够研究透彻，这海恩斯以后到底是利奥兹的，还是邪神的……可不好说了。

　　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玛姬这才缓缓地熔化开位面的空间，时间很宝贵，现实世界的空气充满了令她不适的力量，玛姬闷哼一声，立刻埋头冲向半空中的源土。

　　这神秘的源土，被利奥兹加持过力量，只能用肉身亲自触碰才能从现实位面中带走，对此玛姬早已烂熟于心。

　　她刚刚踏入现实位面一步，浑身的黄金字符立刻暗澹下去。

　　——神权全面削弱百分之五十。

　　玛姬略微受到影响，但她依旧沉稳地继续踏出一步。

　　冬！

　　浑身如同灌满了水银，玛姬脚掌落地瞬间，身躯无法克制地颤抖了片刻。

　　——肉身全面削弱百分之五十。

　　这一下把她打回了重锻三次之下的水准，玛姬心中略微诧异，怎么利奥兹的禁制更加强大了。

　　当她踏出第三部的时候，体型瞬间缩水矮小，连两米不到。浑身的肌肉、骨骼、经络几乎爆裂。。

　　——存在削除百分之五十。

　　玛姬心惊肉跳，她比谁都清楚这一项到底有多可怕。

　　存在的反义词就是虚无，存在被削弱一般，等于说属于个体的一半生命、一半概念、一半历史、一半影响、一半意义都被削除。

　　是削除，而不是削弱。

　　最糟糕的是，身上的所有神器都暗澹了下去，法术的遮蔽气息作用也开始随之逸散。

　　她才刚刚踏出去三步，而源土距离自己还有十步的距离。

　　隔着位面施法果然会有影响……

　　利奥兹还有多少削弱——玛姬已经不敢想了，她迅速强迫自己适应了现实社会的情况，即便每走一步她就会被削弱，甚至是削除一部分，但是只要带着源土成功返回神国内，迟早会恢复到比以前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