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好演员

　　匪徒早有准备，罗列出的赎金条件简直是漫天要价，其中还涉及到尼奥的私人物品，也就是从地底带上来的那包价值连城的财宝。如果不是其中很大一部分都被尼奥看做是疾风队乃至更大计划的运作资金、而没有向蜜莉恩提及，恐怕此刻匪徒提出的就不是5块地渊水晶那么简单了。

　　“我们不可能接受这些要求。”尼奥在吃力的看完扔在地上的单据后，几乎没有怎么思考就直接拒绝了。

　　年轻女人哼了一声，“你是说你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亲口告诉我们，我们可以任意处理蜜莉恩喽？”她在说‘处理’这个词，特别停顿并拉了长音，这足以让任何人对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想入非非。

　　“我这次来是本着务实的态度，寻找一个双方都能认可的解决问题的方案。我们愿意付出代价，但如果代价是我们所有人都因此而饿死、冻死，又或者在未来的日子里没有任何重建家园的希望。那么我必须说，那已经超出了我的决定权限范围，我们的团队在准备赎金的过程中就已经分崩离析，无法凑够赎金将成为必然。”

　　年轻女子一摆手，“你不用跟我诉苦，我对那些没兴趣，我只问你，做、还是不做！”

　　尼奥心平气和的道：“你误会了，我不是在诉苦，而是在澄清不得不说的事实。比如财宝方面，勋爵大人的那份我可以做主，我那份也可以，但是斯罗德小姐的那份却是没有办法，斯罗德小姐带队前往避难谷疏通寻求帮助，已经将那些财宝带走，毕竟她需要为玛修亚领的民众以及探听其父的下落打点。”

　　“再一个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金币支付，厄德里特领的诸领主或许确实富裕一些，但那也是在黑暗侵袭之前，突然而至的掠夺已经将大部分的财物洗劫一空，就算是有一些因习惯性藏匿而未被发现，也在后来的东迁过程中为收拢民众而用掉了大部分。巴法斯男爵的富裕确实远近闻名，但他的种种恶名同样闻名遐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别说是5万金币，就是5千，恐怕也十分不易，否则他那嫁于希尔法尼斯领安文图斯男爵的姐姐、也不会为了生计而给一名侍妾斟茶倒水。”

　　“还有就是粮食，我们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迁徙，而是逃难，之所以还活着，主要还是有些人兽肉打底。为了稳定民心，为了让大家能多一些坚持，我们在食物存量方面一直在弄虚作假，不瞒你说，这数据上要求的粮食，是我们真实拥有量的5倍以上，即使我们从明天开始不吃不喝，把包括人兽肉在内的所有食物都贡献出来，仍是远远……”

　　“够了！”年轻女人粗暴的打断尼奥的叙述，并在尼奥的额头狠狠踢了一脚，“我说过，我不是来听你诉苦的。与其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不如回去跟你们的人商量如何满足我们的条件。”

　　尼奥也表现的怒火难以压抑，吼道：“索要也得有个限度，我们拿什么满足你开出的条件？你以为我们他妈的是恩斯巴斯大公的豪华巡游团？还是你们收白条、允许我们来日还债？”

　　年轻女人上来又是几脚，叱道：“少在我面前卖弄口舌，哭穷装可怜也没有用，我最后一遍重复之前说过的话，要么照我们开出的条件做，要么，撕票！”

　　尼奥望向年轻女人的眼神仿佛在燃烧，年轻女人毫无畏惧，不屑的与之对视。“哼，眼神是杀不死人的，要怨，就去怨蜜莉恩太傻，又或者你们够倒霉！”

　　很突兀的，尼奥的神色一下子平静下来，他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长长了呼出一口气，缓缓道：“好吧，你赢了。我这就回去跟勋爵大人商量，准备赎金。”

　　年轻女人撇撇嘴，得意的道：“嘿！真是个贱骨头，非得挨顿揍才肯妥协。”说着，年轻女人用手捏下唇、撮嘴一声口哨，“大眼，再让这贱男人享受、享受舒筋活血的驮马之行！咦？您怎么来了？”

　　进来的不是匪徒喽啰，也不是那个明显是个头目的鱼泡眼，而是一名须发花白，背有些佝偻的老者，这老者穿着一件浆洗的发了白的棉衣，清矍消瘦，一双手筋脉根根可见，干巴巴的就跟鸡爪一般，但手持的鹰头杖却是黑铁制成，1.6米长，鸡卵粗细，看起来就颇显分量。

　　老者踱着步上前，肃声道：“我不来行吗？你以为你的计划成功了？实际上你不过是树立了一个不死不休的敌人。”

　　年轻女人立刻反应了过来，转头阴冷的看着尼奥，“倒要看看是谁先杀了谁，我现在就干掉他，让那些人再换谈判人，我就不信他们有胆不从！”

　　老者拂须，悠悠的道：“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既然干的是危险买卖，就不能有什么仁慈之心。把握住了他们的命脉，不怕他们不合作。”

　　年轻女人点点头，转头逼近尼奥，同时道：“4级的小小军士，装腔作势，还跟我嘴贫，臭奴隶！”说罢，从腰间抽出一把雪亮的短刀，压在尼奥的脖颈上，“轻轻一划，就可以沙沙喷血，5分钟内你就会死。怎么样？有什么遗言没有？”

　　尼奥义愤填膺，额头青筋暴起，一边变身一边咆哮：“我*％￥&你们这群贱&￥#，像你们这样的贱％￥％，活该一辈子挨冻受饿，不得好死……”

　　年轻女人和老者被骂，却并不恼怒，而是互视一眼，微微一笑。那年轻女人转回头拿刀刃拍拍尼奥满是尘土的脸，谐谑的拉着长音道：“尼奥……哼，我还以为你如何的了不起，也不过如此嘛。终于发怒了？知道变身了？可那没有用，我们早就对你了解的一清二楚，用的绳索是特殊的，变身也无法挣脱。而且，你不觉的我如果真的要杀你，你的变身毫无意义吗？”说着，年轻女人又轻蔑的哼笑了几声，自语道：“一头狼人，我们对这家伙的智慧实在是太高看了。”

　　那老者一改之前的长者风范，笑着耸耸眉，“可能我们忽略了一点，恋爱中的女人是盲目的。”

　　年轻女人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然后老气横秋的对尼奥道：“小伙子，不是我打击你，就你这点水准，也妄想成就什么事业，跨越社会道德的藩篱，正式迎娶贵族家的小姐？还是别做梦了。呵呵，好了，言归正传，这才是我们的赎金要求，你和你的主子，都没有拒绝的资格，回去准备吧，希望你长点脑子，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耍花样，是要付出代价的！”

　　尼奥一脸忿忿，喘着粗气看了看新的单据，这个还算是靠谱，不过也够狠的，几乎将迁徙队的物资搜掠一空，一旦答应，迁徙队将只剩下5天的口粮，期限内不能获得食物来源，所有人都得饿肚子，至于以后的发展更是堪忧，现金、财宝，都将成为赎金的一部分，泽维尔之后恐怕只能是出卖土地，又或者靠银行的那些存款来重新振兴曼莫瑞斯家和图雷斯了，这比离开克罗浦时的状况还要糟糕。

　　“让我见见蜜莉恩。”尼奥提出了最后的要求。

　　“不，我拒绝。你可以选择不合做。”年轻女人虽然不似之前那般表情丰富，口吻也很平淡，但自有一股斩钉截铁的断然味道，尼奥能感觉出那份执意。

　　“那我们如知道蜜莉恩无恙，而且在付出赎金后，确实能安全回归。”

　　年轻女人嘴角扯了扯。“你们只能选择相信我们，或者不合做。”说着笑了起来，“怎么样，是不是又起的够呛，呵呵。”

　　“是，我非常生气。从没想过最后将我们逼上死路的会是自己的同胞。”

　　年轻女人一脸淡漠的道：“这本就是个人吃人的社会，你们这些住在膏腴之地的乡巴佬，太孤陋寡闻了。况且，你也不用给我哭穷，教廷会派人来，公国也会拉拢你们，你们的人很快就会得到安置。哦对了，还有那个神，实在不行，你们可以祈求他再显灵嘛，给你们运点米面过来。哈哈……”

　　不信、没有信仰也就罢了，侮辱蔑视别人的信仰，这对信仰者来说，是比侮辱妻儿父母更甚的做法。

　　尼奥没有再说什么，如果说之前出于他自己的出身和经历，心中对这些过着凄惨生活的匪徒还有些怜悯之情的话，那么经过这一系列尔虞我诈的对话交锋，最后的那点同情心也被消磨掉了。尼奥想到的是这样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世态炎凉、命运不公、遭遇凄惨，确实值得同情可怜，但不图奋发上进、心态扭曲、变本加厉、将凄惨转嫁于其他普通人身上，这就是可恨之处。如果说是跟官府斗，跟曾经欺压自己的斗，甚至找贵族或富人下手，也能勉强搏个劫富济贫的声名，可现在呢？尼奥看到的是利用人的善心、欺骗单纯、压榨穷苦人，让别的平民死而活自己人，然后冠冕堂皇的拿出人吃人的这套理论。

　　“好吧。既然如此信誓旦旦，准备十足，那么就做好承担高风险的准备吧。毕竟你们的买卖是一本万利……”尼奥默默的想着，那些温暖的东西从他的思想中算是彻底抽离了。他不太想对本就过的惨兮兮的民众使用暴力，但这次的事件，最起码这个女人让他相信了这样一个道理：不是所有的为富者都不仁，也不是所有的贫困者就是无辜善良的。

　　当初是怎么去的，如今还怎么回来，几个小时的颠簸之后，尼奥回到了迁徙队驻扎之地。这时，已是4时有多，做多不超过2小时，夜就会降临。

　　那鱼泡眼的匪徒头目呲着黄牙送出了告别语：“翘屁股，动作可要快哦，你那小美人儿可是很令人馋眼哦，我们的很多兄弟还没玩过贵族家的女人，或许今晚就可以……”见尼奥恨的拳头攥的咯咯响，鱼泡眼笑道：“怎么？还来？就你那点脑容量也敢装英雄、扮正义？先把那身颠散了的回位了再说吧！”说完悠闲的迈着罗圈步向远处走，走出一截又回头道：“明天一早，赎金必须准备好。否则，可别怪我们不仗义！”

　　鱼泡眼跟一票匪徒离开了，这希尔法尼斯沟谷纵横，上边却是一马平川，荒凉无遮挡，他们根本不担心会被跟踪。

　　尼奥怒冲冲的回到临时营地，阴沉着脸直奔土窑，之后不久，办事员中的干事和护卫队的头头们召唤进土窑，又过了一段时间，这些人风风火火的出了屋，个个表情凝重，呵斥着手下开始清点物资、准备车辆……

　　迁徙队的民众们议论纷纷，唉声叹气者大有人在，大家都知道，这次为了赎回蜜莉恩，迁徙队怕是要倾家荡产了，一路上的慢慢凝集起的美好希冀，经这一次打击就黯淡了很多，大家都在忧虑未来该怎么办！

　　“巴里特，再摔个杯子。”在紧邻泽维尔居住的土窑的帐篷里，准备武器的尼奥一脸平静。

　　啪！一个陶瓷杯被巴里特摔的粉碎。声音在帐外老远都清晰可闻。

　　“老大，这次真的不需要我们一同去？”狄克有些抓耳挠腮。

　　“战斗的事别着急，有的是机会，有空多琢磨琢磨那些杀敌术，别惦记着力量，缺乏掌控之力，拥有力量也不过是魔化者那样的蠢货，遇到技术流他们就是菜！”

　　“哦……”狄克悻悻的坐下了，他也知道跟队里的真正好手差距确实巨大，尼奥在指导以及评审队员们的实力时，力量是放在最抹一位的，灵性、态度、技巧、方法……这些都排在力量的前边，尼奥提出的口号是：“先把桶做好，再想着添水！”

　　“老大，你看我这扮相怎么样？”说话的是玛赫，他的身材跟尼奥很接近，这次便是由他来假扮尼奥。让尼奥意外的是，玛赫不但模仿的好，化妆的本事也很是了得，一番拾掇，看起来竟然与他有着7分左右的相似度，主要是眼神上差点，不过玛赫扮演的假尼奥主要是黑灯瞎火的时候亮亮相，这种程度的相似，足够应付了。

　　“不错，非常不错。你这特长很有搞头，看看咱队里谁有这方面的资质，带一半个徒弟出来，另外自己也多琢磨研究，有什么需要我或大伙儿帮忙的，只管提。”

　　“嗯，好的。”玛赫痛快的应了声，然后有些吱唔起来，“这个脸部化妆最主要的面皮……”

　　尼奥点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透气好、色泽好、轻而薄，这样的材料我们现在确实搞不到，不过能够找到替代品，人皮！”

　　玛赫称是，“我还担心这样做有些禁忌，嘿嘿。”

　　“没有禁忌，我们的任何敌人的皮都可以薄，今晚我就能带回几张！”尼奥杀气腾腾的说。

　　“哦，最好是人头，能节省一个精确模具的麻烦，做面具从内部增加或多或少的填充物时用的到。”

　　“了解。”尼奥说着将最后一枚涂抹了汁液的飞刀装入了皮甲上的专用口袋中，这种汁液并不具备毒或麻痹等功能，仅是将飞刀弄污，无法反光。

　　今晚，会是个晴朗的月夜。

　　“巴里特，将奸细揪出来，护卫队成员同样是怀疑对象。”

　　“是！”巴里特应了一声后，问道：“发现后是直接开干，还是让他多好过一会儿？”

　　“直接开干，不用为我这边担心。”

　　“明白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尼奥已经来在匪徒们藏身的山谷，没有了精水链提供的水幕屏障，尼奥还可以借助胶皮紧身衣达到类似的隐匿气息的目的，匪徒们虽然有猎犬，但对尼奥的威胁值并不高，至于之前自作聪明的多绕路，本身就是个笑话。

　　尼奥并没有进入山谷，白天被匪徒们‘热情款待’确实是这里，但蜜莉恩不在这儿。

　　这样的布置尼奥一早就想到了，并且尼奥已经做了最坏打算，那就是等到迁徙队营地那边的匪徒内鬼发出了信号，这边才有了确认蜜莉恩准确位置的机会，但实际上事情比想象中的顺利一些，那个夺了他宿灵项圈的年轻女人在他离开后去探看了蜜莉恩，她以为用一个禁魔封袋将宿灵项圈撞在里边就万事大吉了，殊不知这些都在尼奥的预料之内，变异毒刺石楠智能藤（智藤、动能核心藤）已经先一步释放，并且携带走了重水盾卫本源寄宿的那枚晶石，年轻女子见蜜莉恩的同时，就已经暴露了坐标，智能藤紧随其后赶到，随时可以启动棘刺铠甲和重水盾卫合一的双重保护，如今尼奥要做的就是确认智能藤和重水盾卫是否已经到位并做好准备。

　　这次尼奥夜闯匪徒巢穴，倒也并非完全的孤身一人，他还有个助手，现在就在他身边，多面。

　　得偿所愿者升天，愤懑邪恶者沉淀，尼奥并没有违背当初向瓦伦汀娜做出的许诺，但多面也没有彻底瓦解，如今的多面依然是邪恶的，或者说，更加扭曲、更加邪恶，那些沃茨堡的罹难者灵魂都已经在事了之后消散回归于各自的道，但黑暗爪牙、人兽之流的魂魄凝汇出了新的‘念’，在原有的意识基础上，多面的‘恶魂’得以完善。

　　在之前成功的于地堑拖延了埃流士一行的追踪脚步后，多面身体受创严重，几乎是支离破碎。但它还是凭借自己强悍的生存鞥能力回到了它的主人身边，然后，尼奥给予了它更强悍的身体。在黑暗温床的基础上，变异智能藤与邪棘藤吞噬融合，最后诞生了异变邪能毒刺石楠，简称邪毒石楠。现在的多面就仿佛远古恶魔中的链魔，只不过它不是由各式的铁链组成，而是由棘刺藤蔓组成，而且比链魔更具人形，更细腻，就仿佛是剥去了表皮，露出肌肉群和筋腱的活人，这种细腻代表着恶魂的强大，以及对身体的高度掌控。

　　“杀死任何抱有敌意的生命。见到我发射的信号之后开始。”尼奥给多面下达了一个十分冷酷的命令。

　　蛇芯般的分叉荆棘之舌‘嘶嘶’的吐了吐，多面的眼眸中闪烁着残酷的黄绿光芒，就像是鳄鱼和饥饿的狼的眼神的混合体，在初升的月光映衬下，格外的森然。

　　月20分钟后，尼奥来在了一处静僻的山谷外围，并很快潜入某罅隙裂缝的阴影中。棘驾驭着食死藤，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在这之前，棘已经完成了对周遭区域的侦测。

　　棘和刺寄宿于宿灵项圈只是为了更好的发展，两个灵的部分本源寄宿于尼奥的身体，也就是说即使宿灵项圈和两个灵全部被毁，棘和刺也不会完全死亡，而只是遭受重创。这样的互助关系除了保命作用，还可以达成尼奥跟棘和刺的直接对话，哪怕两灵并不再他身边。当然，目前这种对话还是受距离所限，只能在100米左右的范围距离之内，但这已经可以做很多事。比如尼奥在了解了地形情况后，便打发棘先一步前往蜜莉恩那边主持保护事宜，这样就等于随时可以确定蜜莉恩的最新情况。

　　很快，棘在那边联系尼奥，它已经进入位置，一切准备就绪。尼奥翘了翘嘴角，露出森白的犬齿，突袭，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