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观赏型的远征军（下）

　　这支由无冬城自行组建的白银骑士团，人人都是为了解救国家的危难而志愿从军，既精通后勤工作，又擅长巷战格斗，还能充分领悟统一战线工作的精髓，真是一支多功能、高素质的优秀部队啊！有此强军，实在是帝国之福，万民之幸，唯一的遗憾就是同袍们不怎么领情。不过没关系，看在落入口袋的金币的份上，宽宏高尚的白银骑士团非常仁慈地对此不予计较，只是将某些“特殊商品”的价格又合理地向上浮动了几十个百分点。

　　在深水城驻扎期间，白银骑士团急友军所急，解他人之难，为了解决远征军的物资采购、娱乐休闲、医疗保障等各项需求作出了重要贡献。他们先后将手伸入军火、赌博、走私、毒品、色情、性病治疗等等多项高风险行当，让原来从事这些行当的商人不必继续承担风险，得以回家安安稳稳做寓公不说。还充分发扬了先富带动后富，实现共同富裕的高风亮节，挽救了许多误入人生歧途的无业青年，让他们担任保安一职，整天拿着棍子和刀子“热情款待”前来讨说法的各路人马。这既解决了当地就业问题，又替警备队减少了许多工作量，实在堪称是维护治安的最佳典范。

　　于此同时，他们还利用手头的资金和货源，对深水城的物价进行了一定的宏观调控，使之更加适合经济发展的需要。全城市民和远征军上下都被突如其来的通货膨胀折腾得口袋空空、债台高筑，个个齐声称赞，“那些北方来的吸血鬼！”

　　当然，成了穷光蛋的同袍们也投桃报李，他们通过几个将军的关系上下活动，给白银骑士团争取来了一项非常光荣的任务，作为答谢他们的大礼：“……贵部纪律严明、作风优良、巷战格斗技能卓越，堪称帝国军人楷模，望你等再接再厉，充分发挥先锋模范作用，担任此次北极港攻略的主攻部队。如此正可发挥贵部专长……”

　　而那些预订担任督战队的宪兵也摸着空荡荡的钱包，纷纷咬牙切齿地表示，“我们会用最……最热烈的方式，在后面督促他们勇敢向着敌人前进！”暗中把自己的枪械换上大威力爆破弹不提。

　　然而很不幸的是，等到远征军快要出发的时候，白银骑士团的编制立即开始急剧缩水，在短短几天之内，十停人马就去了八九停。不久之后，正兴高采烈地等着欣赏白银骑士团在枪林弹雨中冲锋的广大官兵非常失望地获知，白银骑士团的大部分同袍因为患上风湿病、冠心病、肺炎、糖尿病、鼠疫、疟疾等严重疾病，或是在法院受到起诉之类的不幸原因，不得不挥泪与此次伟大而光荣的远征告别。剩下的少数成员也宣称自己得了多种严重的慢性病，但为了报效祖国依旧坚持抱病出征，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希望能分配到后方岗位。当然他们也很清楚这个要求有些令人为难，所以同时奉上几张大额支票，聊表寸心。同时附上最新日期的高利贷借据复印件若干，上面正盖着远征军总部几十位大小官员的私人印鉴，并且标注着恐怖的利率。

　　如此软硬两手之下，没义气的总部相关人员立即被糖衣炮弹击毙，爽快地大笔一挥：“鉴于其战斗力大幅度下降，已不适合用于艰巨的主攻任务”，将白银骑士团如愿调到了后勤岗位，顺便销毁了自己的巨额借据。气得空欢喜一场的官兵大骂恶人没恶报。

　　无奈之下，被坑苦了的将士集体鼓动运输部门去征用他们的多余船只，好让自己稍微出出气，结果却依旧落空而回——全部船舰的载重都超过了理论最大排水量至少一成。继续留在远征军中的白银骑士团成员都是坚信利益与风险同在的超级投机商，早就采购了大批殖民地严重断货的药材、魔法物品和稀有金属，并且本着利益最大化原则，硬是将自己的船只塞得满满当当，一副随时要往水中练习下潜的恐怖模样。征用他们的船只？他们还在打别人的运输船甚至军舰的主意呢！

　　远征军总部本来倒是有心查禁，无奈刚收下了奸商们的大笔捐助款，而且自己手头也不干净，同样囤了不少私货。到头来，还是只好捏着鼻子对他们的逃税、夹带私货和超载等等违纪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反地，总部还不得不从其他的运输船上挤出一定空间来，好分担白银骑士团船上过多的私货，以避免在航行中发生严重海难。这一做法导致了部分士兵的人均生活空间被大幅度压缩，全军上下顿时怨声一片。

　　各地自发前来的义勇军表现得如此不济事，那些热心的各界慰问团也好不到哪里去。自从远征的消息从国会传开之后，各大党派和教会先后派遣了大批人员前来深水城进行宣传活动，以显示自己对这一伟大军事行动的重视与支持。遗憾的是，眼下灾荒遍地，政党和教会的日子也很窘迫，所以慰问团在精神上将豪言壮语准备了一大堆，在物质上的准备却无限接近于零，这只会让讲求实际的军人感到失望。

　　前来深水城慰问的政治家出于在国会里养成的习惯，大多喜欢满大街发表演讲，但是士兵们大多文化水平不高，对于他们来说，诸位先生们的高谈阔论还不如三流酒馆的脱衣舞表演有意思。而有文化的军官忙着处理这一阵层出不穷的乱子，累得几乎要过劳死，既没精神也没体力来欣赏政客们满嘴跑马车。因此在大多数的时候，慰问团的政治家们只能委屈地冲着墙壁或者路灯慷慨陈辞，感觉上实在很白痴。

　　但是尽管遭到如此冷遇，他们依然敬业得很，讲得是声情并茂，滔滔不绝，也算得上一道风景了。唯一的麻烦就是经常被打扰了休息的市民泼污水，或者被影响了生意的店铺用大扫帚赶来赶去。好在依仗着国会群殴里锻炼出来的敏捷身手，政客们通常闪避得十分及时，倒也没有吃上太多的苦头。

　　教会神棍的慰问方式和政治家大同小异，一样是派出几个擅长演说的牧师，朝大兵们送上一箩筐阿谀之词，顺便再宣讲一下自己所代表的神明的伟大。无奈随军牧师对各支部队的影响力更大，毕竟危急时刻要靠他们救命。至于其他的教会，那就只好非常抱歉了。于是听者寥寥，闻者无意，只有医疗队对这些神棍比较有兴趣，想要劝诱他们成为不拿薪水的志愿人员。无奈前来慰问的牧师大多吃不了渡海远航的苦头，眼见自己在这里无用武之地，不久就带着行李悄悄转进撤退了。

　　当然，比较实惠的慰问团也不是没有，比如幽暗地域的瓜理德斯城就组织了一群身材火暴，美艳动人的卓尔精灵豪放女前来慰问劳军，用温暖健美的肉体和独特的情欲艺术来抚慰诸位军官疲惫的心灵。那种热辣滋味让军官们趴在卓尔美女肚皮上累得直喘气，同时也让没资格享受的普通士兵羡慕得直流口水，纷纷向慰问团抗议如此不平等的待遇，可惜无人理会。

　　遗憾的是，这批豪放女刚一离开，享过艳福的军官就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多多少少有了点令人挠头的小毛病。虽然这种毛病不大，但既丢脸又一时难以痊愈。要是上了运兵船开始远航，再连续几十天没条件洗澡换衣服，那小毛病也要变成威胁终生幸福的大问题了。

　　正当大家痛苦不堪的时候，一帮神秘的小贩在他们面前适时出现，很体贴地送来了专治各类花柳病的祖传灵药，见效快，疗效好，保证一用就灵，三天内痊愈。当然，一分钱一分货，加上现在是纯粹的卖方市场，这价钱也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

　　众位军官无奈之下，只得掏空钱包甚至举债买药，以经济上的巨大损失来弥补身体的缺陷，顺便写信对瓜理德斯城进行投诉。未几，瓜理德斯城方面便送来了回复，明确表示自己从未派出过这样有伤风化的堕落团体。而警备队方面的情报则表示豪放女与药贩子之间似乎大有联系，但遗憾的是两者都现在已全无踪迹，无从追查。倒霉的军官们只得仰天哀叹：这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啊！

　　深水城眼下这个样子本来已经够乱了，竖琴手同盟的恐怖分子还要来凑热闹，人体炸弹是家常便饭，楼房爆破是饭店小炒，稍微丰盛一点，则是组织刺客狙杀各位将领，不过由于帝国那套混乱到让人发疯的军衔制度，恐怖分子虽然把元帅上将什么的杀了一大堆，倒也没能干掉什么有价值的目标。最令伊尔明斯特血压升高的是，一伙悍匪劫持了某个教会的飞行船，把原计划散布的宗教传单换上了传播瘟疫的细菌弹，差点让深水城演出一场魔幻版生化危机！

　　面对这样一副万花筒般的众生相，伊尔明斯特大贤者感到了深深的疲惫和无助，他每每想要撩挑子不干，但是一想到拯救帝国的巨大责任，又一次次咬着牙坚持了下来。本来，大贤者还对作为海战主力的安姆舰队抱有一定期望，可是等今天看到那艘“金船”之后，已经转而变得对一切都彻底绝望了。

　　“这种军队只配放进动物园供人观赏，却要我领导它去大洋彼岸远征！”精神崩溃的大贤者抓着自己的头发，心中无比沮丧，“这种不可能的任务要怎么完成啊！”

　　“你就知足吧，当初我讨伐费林魔葵的时候，手里的牌还不如你呢！”化身为女教授的前大奥术师卡尔萨斯拍拍大贤者的肩膀，低声安慰道，“再怎么说，区区一座北极港也不会比能杀人于无形的费林魔葵难对付吧！”

　　“可是我实在没什么信心啊！”

　　“镇静，镇静！如果你这个当头儿的都慌了，那咱们就真的没指望了。”卡尔萨斯大声地替他鼓劲，“既然有这功夫说些丧气话，那还不如多多祈祷幸运女神保佑来得有意义。我们素质稍微差一点没关系，只要敌人比我们更糟糕，或者新大陆那边的友军比我们更优秀就足够了！”

　　“真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但愿吧！”稍微犹豫了一阵，卡尔萨斯还是对大贤者说了实话，而后者立即抓狂。

　　“我讨厌这该死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