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翔宇的手指还攥着扳手,刺耳的电流声像把钝刀突然捅进耳膜。他浑身一颤,扳手'当啷'砸在铁皮工具箱上,金属震颤的余韵尚未消散,人已扑到发报机前。耳机压住鬓角渗出的冷汗,发报键在指尖高频震颤,密码本被袖口带起的风掀得哗哗作响。


    片刻过后,师部的回电翻译出来,只有短短的一行字:“林师长将于今天下午抵达塔河营地,宣布兵团勘测设计院的批复。”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他攥着电报,手心里全是汗。


    一路小跑着去找张志成,张志成正蹲在地上,专注地捣鼓着代水泥。地上摊着一堆灰不溜秋的东西,张志成眉头紧锁,像是被什么难题困住了。赵翔宇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跟前,把电报递过去,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张工,师部回电了!”


    张志成猛地站起身,接过电报,眼睛紧紧盯着上面的字。他沉默了许久,脸上的神色愈发凝重,赵翔宇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深深的担忧,意识到这事儿恐怕很棘手。


    张志成把电报小心折好,抬眼看向赵翔宇:“小赵啊,你先回去接着忙手头的活儿,不过这电报台你可得给我盯紧咯!眼睛别离开那机器,看看还有没有后续消息传来!”赵翔宇听了,用力地点点头,紧紧攥着电报原件返回工作岗位,心里既紧张又忐忑,不停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定要做好,绝对不能出错!”


    目送小赵离开,张志成转身去找王力和孙专员,远远就瞧见他俩正在检查物资储备情况。“老力!孙专员!”张志成扯着嗓子喊道,两人闻声转过头,看到张志成那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的神色,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心里都“咯噔”一下。


    等张志成走近,把电报内容一说,孙专员啧了一声说道:“这批复来得不明不白的,林师长还亲自跑一趟,看来这里头的事儿不简单!”王力也一脸严肃,摸着下巴琢磨道:“会不会和暗渠的事儿有关?还是对咱们之前上报的施工方案有疑虑?”


    三个人围在一起,脑袋凑得紧紧的,低声讨论起来。张志成,一边比划一边分析:“不管咋样,咱们得把目前的情况仔仔细细梳理清楚,等林师长来了,好跟他有条有理地汇报。暗渠的勘测数据、代水泥的试验成果,还有工程进度,这些都得准备得妥妥当当!”孙专员深以为然,点头应和道:“对,咱们遇到的困难和想出来的解决方案,也得一并整理出来,得让上级清楚咱们这段时间都干了些啥,是怎么克服困难的。”


    “这次林师长来,对咱们工程意义重大,业务提升小组可得发挥关键作用。”张志成继续说道。孙专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错,这小组刚成立不久,正好借这个机会检验成果,也让新同志快速成长。”


    王力也来了精神,大手一挥说:“行,我这就去通知各小组负责人,让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把各自负责的工作再彻彻底底检查一遍,一个小细节都别放过!整完之后,再一起开个碰头会!”


    在尘土飞扬的戈壁公路上,一辆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和卡车组成的车队正朝着塔河营地疾驰而来。车队扬起的滚滚烟尘,在荒芜的戈壁背景下显得格外醒目,宛如一条蜿蜒游动的巨龙。


    林师长坐在打头的吉普车里,旁边坐着的是兵团文工团,此次前来南疆慰问团的团长,苏秀华。


    吉普车的弹簧座垫早已失去弹性,苏秀华的尾椎骨随着颠簸不断撞击铁架。她将探出车窗,目光随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戈壁景色游走。烈烈长风裹挟着黄沙,在天地间肆意翻涌,让远方的地平线都泛起了模糊的光晕。远处胡杨扭曲的枝干在热浪中浮动,像极了当年她在北平举着横幅游行时,那些倔强的臂膀。


    苏秀华不禁看得有些入神,直到林师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才回过神来。“林师长,咱们这次去塔河营地,战士们肯定特别高兴。他们在这么艰苦的环境里工作,我们来演出,也算是给大家鼓鼓劲。”苏秀华微笑着说道,眼中满是热忱。


    林师长微微点头,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是啊,这些战士们太不容易了。为了这个水利工程,他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咱们得让他们知道,组织上一直关心着他们。”


    说完,顿了顿,提高了些嗓音又接着说道:“尤其是前一阵,被那些反动派余孽害的不清……第一任队长都牺牲了!我知道你们还有创作任务,但和队员们聊起这些问题的时候要格外注意,他们都很敏感。”


    苏秀华听闻,笑容瞬间从脸上消失,眼睛瞪得老大,满是震惊与痛惜,脱口而出:“咋还有这事儿!我之前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这些战士可太不容易了,第一任队长,就这么牺牲了……”说着,她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林师长神色凝重,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低沉地说:“是啊,那时候营地里的同志们都很难过,可他们都是好样的!擦干眼泪,咬着牙就又回到了岗位上,继续为这水利工程拼命。”


    苏秀华紧咬下唇,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斩钉截铁地说:“林师长,您放心!咱们文工团回去一定好好编排,把这些英雄事迹都写进节目里,让大家伙儿都知道,咱们战士们是怎么在这戈壁滩上流血流汗、奉献牺牲的!”


    林师长接着说道:“你要是想了解具体情况,到了营地先去找张志成。他是技术一把手,工程里的大小事儿,他心里都有数,也亲身经历了不少。从他那儿,你能挖到最实在的素材。”


    苏秀华赶忙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用一支短的快握不住的铅笔头,一笔一划地写下“张志成”三个大字,还在旁边重重地画了个圈,认真说道:“林师长,我记下了!等一到营地,安排好文工团的同志们,我就去找他。有了他的讲述,我肯定能编排出更能打动人心的节目,让战士们看了,心里热乎乎的!”


    林师长看着苏秀华认真的模样,露出了赞许的目光,说道:“那就辛苦你了,小苏同志!文工团这一来,对战士们来说,可是件大好事儿!你们的演出和创作,就是给大家伙儿打强心针,让他们更有劲儿把这工程干好!”


    “林师长,您就瞧好吧!咱们文工团一定不辜负组织的信任,不辜负战士们的期待!这次慰问演出,保准让战士们知道,他们的付出,党和人民都记着呢!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大家伙儿都在背后支持着他们!”


    塔河营地,小王正带着地质组的成员在营地边缘进行地质样本采集。他直起腰,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不经意间朝远处望去,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腾起一片滚滚烟尘。“快看!那是不是有车队来了?”


    小王兴奋地指着远处,大声喊道。组员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好像真是车队,该不会是林师长他们来了吧?”有人猜测道。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营地里传开,张志成和王力、孙专员也从走了出来。


    “看样子大概率是林师长到了,大家赶紧整理好各自的工作,准备迎接。”王力作为队长大声指挥着。


    不一会儿,车队缓缓驶入营地。众人整齐地站列队在外,迎接林师长。车门打开,林师长和苏秀华走下车。


    “林师长,欢迎您来塔河营地指导工作!”三人上前一步,敬礼后说道。林师长回礼,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同志们辛苦了!”


    苏秀华也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同志们好,我们文工团也来给大家加油打气!”


    众人的目光被苏秀华身后陆续下车的文工团成员吸引,这才发现队伍里竟有十几个女同志。刹那间,营地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战士们先是一阵兴奋,交头接耳的声音此起彼伏。


    “哟,还有女同志呢!”一个年轻战士忍不住小声嘀咕,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是啊,看着可精神了!”旁边的战友附和着,眼神里满是好奇与欣喜。


    可兴奋劲儿过后,大家又都有些害羞起来。不少战士下意识地低下头,或是局促地搓着手,平日里在戈壁滩上挥洒汗水、豪情万丈的他们,此刻面对这些朝气蓬勃的女同志,竟像换了个人似的。有的战士悄悄整理着自己略显破旧的衣衫,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整洁些,就连王力也只顾着憨笑,一句话都憋不出。


    张志成见状,赶紧对大家说道:“同志们,这是兵团文工团的同志们,来给咱们慰问演出,大家欢迎!”


    王力应了一声,转身去找林悦。这两天天气不太稳定,营地中多了两个发烧的队员,林悦正在给他们分药。“林悦同志,林师长和兵团文工团前来慰问的苏团长到了,走,一起去给他们介绍下营地!”王力笑着说道。


    林悦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褶皱的军装,轻轻点了点头:“好,我这就来。”


    两人来到营地中央,苏秀华正和几个战士交谈着,看到林悦和王力过来,热情地迎了上去。“苏团长,这是我们营地的卫生院林悦同志,上海那边医学院毕业的,喝过洋墨水的大知识分子!她对营地的情况还有战士们的生活都很熟悉,让她陪着你看看。”王力介绍道。


    林师长在一张简易的木椅上坐下,示意张志成、王力和孙专员也坐下。他的目光直接落在张志成身上,没有绕弯子,严肃地问道:“小张,你们上报说暗渠会自动垮塌,这个计算准不准确?”


    张志成神情笃定,毫不犹豫地说道:“林师长,您放心!我们反复进行了测算,还结合了戈壁滩的地质情况、暗渠周边砂土层的特性以及水流的冲击力等多方面因素。经过多次论证,暗渠在一定条件下自动垮塌并填充干渠周边空隙,这个计算是准确的。而且我们还考虑到垮塌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做了相应的应对预案。”


    林师长脸上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那就好,工程建设容不得半点马虎,每一个数据、每一个环节都至关重要。”


    孙专员主动开口说道:“林师长,趁这机会,我再给您详细汇报下业务提升小组的情况。这小组的成立,主要是考虑到咱们工程技术要求高,新同志又多,得有个快速提升大家业务能力的办法。”


    林师长目光转向孙专员,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按照专业和技能水平,把队员分成了多个小组,每个小组都安排了经验丰富的骨干当组长。工作方式上,采用理论学习和实践操作相结合。白天大家在工地实操,晚上就聚在帐篷里,由组长带着学习专业知识,分析工程里遇到的问题。”


    “效果还挺显著的。就拿代水泥的实验烧制来说,起初新队员们对原料配比、烧制火候和时间的把控一知半解,烧制出来的代水泥不是强度不够,就是防水性差,根本达不到工程要求,浪费了不少原材料。经过业务提升小组有针对性的培训,队员们深入学习了材料特性和烧制原理,现在对原料的称量精确到克,烧制时对火候和时间的控制也十分精准。最近几次烧制实验,代水泥的成品率大幅提升,而且质量稳定,基本能满足工程的初步需求。”


    林师长听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说道:“这个做法不错,要继续坚持下去,让业务提升小组发挥更大的作用,培养出更多优秀的工程人才。”


    说完,林师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开始宣读批示:“兵团勘测设计院同意塔河营地上报的工程规划。可根据天气、人员物资等情况,择日开工。农一师以及师属工程大队务必全力配合。”


    听到林师长宣读的批示,张志成的眼眶瞬间红了,那是多日来的压力与期待在这一刻得到释放的表现。他嘴唇微微颤抖,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王力猛地站起身,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他用力地挥舞着手臂,大声喊道:“太好了!终于可以开工了!”


    张志成稳了稳心神,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坚定地说道:“林师长,感谢组织的信任!我们一定不辱使命,把工程高质量完成!现在有了组织的支持,我们更有信心了!”


    王力在一旁连忙附和:“是啊,林师长!我们早就做好了准备,一开工,保证让这戈壁滩大变样!”


    林师长看着他们,欣慰地点点头:“我相信你们,这工程意义重大,是咱们建设边疆的关键一步。你们要继续保持这股子劲头,有任何问题随时汇报。”


    张志成挺直了腰杆,郑重地敬了个礼:“请组织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给党和人民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另一边,林悦带着苏秀华沿着营地外围的土路慢慢走着,“苏团长,这边是我们的物资储备区,之前为了寻找代水泥的材料,大家跑遍了周边的戈壁滩,才找到了合适的原料,经过无数次试验,现在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果!”


    代水泥?这是什么?”苏秀华不解地问道,目光中满是好奇,她扭头看向那堆码得略显杂乱的物资,试图从其中找出与“代水泥”相关的线索。


    林悦解释道:“苏团长,戈壁滩条件艰苦,物资匮乏,很难弄到足够的水泥。所以大家就想着自己动手,利用戈壁滩上现有的材料研制出能替代水泥的东西。这代水泥就是张工提出,可以用戈壁滩上的石灰石、黄土,再加上从山里找来的铁矿石粉末,按特定比例混合,放在咱们自己砌的土窑里烧制出来的。”说着,她指了指不远处那座还带着些许烟火气的土窑。


    苏秀华惊讶地挑了挑眉,眼中流露出敬佩之色:“同志们真是太有办法了!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还能想出这样的点子,这得费多少心思啊!对了,张工就是张志成同志吗?”


    林悦点点头,但心里却对她着重提起张志成有些奇怪,不由得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难怪林师长在车上着重提到张志成同志,看来他身上的素材一定很多,我得狠挖深挖一下!”苏秀华说道。


    听到是林师长专门体积,林悦却又开心起来,说道:是啊,为了找到最合适的配方和烧制方法,张工带着大家反复试验,吃了不少苦头。第一次实验烧制的时候,队员大刘守在土窑边盯着火候,结果土窑突然出了问题,他心急之下,直接用手去扒拉,手掌都被烫出了好几个大水泡!”


    苏秀华听得眉头紧皱,忍不住感叹:“张志成同志真是以身作则,太不容易了。那这代水泥的效果怎么样呢?”


    林悦神色认真:“目前来看,效果还不错。虽然比不上真正的水泥,但用来砌渠、抹缝还是挺靠谱的。经过几次试验改进,它的强度和防水性都能满足工程的基本需求。”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营地的临时伙房附近。伙房里飘出阵阵炊烟,伴随着淡淡的饭菜香气。苏秀华深吸一口气,笑着说:“这味道,让我想起了延安时期大家一起吃大锅饭的日子!”


    林悦也笑了笑,说道:“戈壁滩上的条件延安相比,可能还是差了些吧!”


    苏秀华摇头说道:“怎么会?这里都是自己的同志。当时那里上面是飞机,下面是坦克大炮……不论是老蒋还是小鬼子,全都想把我们吞了刮了!”


    “对了林悦同志,我听说你是上海医学院毕业的,还喝过洋墨水呢!我在北平上学的时候,书没读完,就去参加学运了。


    林悦听到苏秀华的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她微微低下头,避开苏秀华的目光,心中暗自纠结。“嗯……苏团长,北平的学运一定特别波澜壮阔吧,我在上海,虽然也知道局势紧张,但没亲身经历过那样大规模的活动。”林悦试图岔开话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干笑。抗战时期,她和同学朋友们是发起了许多募捐活动,只是筹集到的钱物,都给了如今远在海那边的势力。“我在上海的时候,也做过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林悦斟酌着用词,“不过,和你们在北平、延安的经历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苏秀华拍了拍林悦的肩膀,鼓励道:“怎么能这么说呢?在那个艰难的时期,每一份力量都至关重要。不管是募捐物资,还是在后方坚守岗位,都是为革命做出贡献。”


    林师长和张志成他们结束交谈,一道走出帐篷。正巧,苏秀华和林悦也迎面走来。林师长满脸笑意,热情地迎上前:“小苏,参观得怎么样?”


    苏秀华眼里透着藏不住的兴奋,几步就来到张志成面前,语速飞快地说道:“张志成同志,林师长在路上专门提到你,说你是这边技术上的大专家!我对工程里的故事太感兴趣了,能不能现在就讲讲,代水泥的点子你是咋想出来的?试验过程里肯定有不少精彩事儿,快跟我说说!”


    张志成被这一连串问题问得有点懵,笑着说:“苏团长,瞧大家一路奔波,肯定都累坏了。咱先吃饭!今天林师长带来不少物资,上次去阿克苏采购的副食品也还有些,今晚给文工团的同志们办个欢迎会,然后咱们再慢慢说,行不?”


    苏秀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心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瞧我,一激动就顾不上别的了。行,先吃饭,吃完饭你可得好好给我讲讲。”


    林悦站在一旁,看着苏秀华对张志成热络的样子,心里一阵不是滋味。苏秀华革命经历丰富,资历老,出身好。自己虽说也为建设边疆而来,可很多事像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心底……看着苏秀华和张志成交谈,心里直发酸。


    这时,王力站在伙房门口,扯着嗓子喊:“同志们,晚饭准备得差不多啦,都过来吧!今晚可得好好热闹热闹!”


    他的话音还在空气中回荡,营地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由远及近。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艾克拜江和阿米尔正赶着一辆毛驴车,慢悠悠地朝着营地驶来。车板上,两桶穆塞莱斯被稳稳固定着。


    “艾克拜江!阿米尔!你们可算来啦!”王力兴奋地挥手招呼着。


    艾克拜江咧嘴笑着,扬了扬手中的鞭子,高声回应:“哎王队长!贵客来了嘛,我们也带着穆塞莱斯来凑凑热闹!”


    不一会儿,毛驴车停在了营地门口。阿米尔跳下车,一边解着拴酒坛的绳子,一边笑着说:“这是我自家酿的,味道绝对正宗!”


    文工团的同志们纷纷围了过去,好奇地打量着这些散发着独特香气的穆塞莱斯。打趣道:“这名字有意思,穆塞莱斯,‘没事来事’,今天有了这酒,热闹肯定少不了!”众人听了,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暮色像一盆泼墨倾泻而下,将戈壁滩染成混沌的铅灰色。食堂里几盏马灯在梁柱间摇晃,昏黄的光晕如金箔般片片剥落,在战士们的肩章上流淌。艾克拜江与阿米尔抬着橡木酒桶跨过门槛时,被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惊得踉跄——那声音裹挟着砂砾的粗粝,与酒桶里穆塞莱斯的甜香在空气中碰撞出令人眩晕的漩涡。


    "让让,当心毛刺!"王力用豁了口的土陶碗敲打桌沿。他面前那盆土豆炖羊肉正腾起袅袅白雾,油脂在表皮结出琥珀色的痂,文工团女兵们悄悄吞咽口水的声音,与粗粮馍馍坠在搪瓷盘里的闷响此起彼伏。


    当暗红色的酒液注入陶碗,林师长抿酒时闭眼的刹那,仿佛看见日后再干渠的浇灌下,天山脚下的葡萄正在阳光下疯长。


    吃着,说着,文工团的同志们对营地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不停地向身边的战士们询问着各种问题。“嗐,要说不枯燥那是假的。刚到这儿的时候,除了漫天的黄沙,啥都没有。白天忙完活儿,晚上就只能对着帐篷发呆。可日子久了,大伙凑一块儿,讲讲故事、唠唠家常,也就不觉得那么闷了。再说了,一想到咱们干的是党和人民交代下来的大工程,心里就觉着有使不完的劲儿,哪还顾得上枯燥不枯燥。”


    大刘站起身来,说道:“我给你们讲讲上次堰塞湖的事儿!”众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像聚光灯似的聚焦在了大刘身上。大刘站在那儿,深吸一口气,端起那碗穆塞莱斯,脖子一仰,“咕咚咕咚”灌下去一大口,一抹嘴,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起来。


    “那时候,我们还在在戈壁滩上吭哧吭哧地搞渠道前期勘测呢。大中午的,太阳毒得能把人烤化,突然,上游那山旮旯里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好家伙,就跟天塌了似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我们几个撒开腿就往那儿跑,到地方一看,傻眼了!山体滑坡,石头、土一股脑儿全砸下来,把河道给死死堵住,眨眼间就形成了个堰塞湖。当时我就想,这下可了!这湖要是决了堤,下游的工程可就全泡汤,咱们这些日子的苦都白吃了,大伙都得跟着遭殃!”大刘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声音也低了八度,额头上的皱纹像被刻刀狠狠划过,一道一道又深又长。


    旁边的小赵忍不住插了句嘴,声音还有点发颤:“我跟你们说,当时我腿肚子直打哆嗦,吓得差点尿了裤子,那场面,太吓人了!”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比划,脸上的惊恐劲儿就跟又回到了那天似的。


    大刘瞅了小赵一眼,接着说:“谁不害怕呀?可咱是来建设边疆的,能当孬种吗?不能啊!眼瞅着情况危急,当时李工还在,赶紧把张工吃从营地里叫过来,带着我们几个,就开始组织大伙抢险。后面挖导流渠,轮班倒,困了就拿凉水浇浇头,饿了就啃几口干馍馍!”


    文工团的团员们听得眼睛都直了,一个个屏气敛息。有几个女同志,紧张得手都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得像铜铃,里面满是惊恐,又透着敬佩,一眨不眨地盯着大刘。


    “眼瞅着导流渠快挖好了,就差那么临门一脚。谁知道,那堰塞湖的堤坝突然开始‘咔咔’响,接着就松动了,湖水像发了疯的猛兽,‘哗啦’一下就往外涌。那浪头,比人还高!”


    那可不!”小王脸憋得通红,激动得很,赶忙接过话茬,“俺脚下一滑,‘噗通’一声,直接都被水给冲走咧!眼瞅着俺就要交代到那儿,张工跟王队长连眼都不带眨一下,直接就跳进水里捞俺。要不是他俩,俺早就喂鱼咧,工程大队往后还得多埋一顶帽子!”


    俩人说完,都猛地举起碗,“咕嘟咕嘟”把剩下的穆塞莱斯一口气喝光,一抹嘴,碗沿上还沾着他嘴角的酒渍。


    艾克拜江正端着碗,美滋滋地咂摸着穆塞莱斯呢,听着战士们讲那些惊险事儿,心里头热乎得很。他把碗一放,双手在身前搓巴搓巴,“哎,那个文工团的阿达西们,我给你们好好佛(说)一哈,这塔河营地的战士们,可不光是一门心思扑到工程上,还帮了我们村子天大的忙!”


    阿米尔正夹着一筷子土豆往嘴里塞呢,听到这话,立马把筷子一放,在旁边脑袋点得跟捣蒜似的,嘴里还含着东西,含糊不清地搭腔:“对对对,我们村子头用水那叫一个难肠(困难)。他们就来帮忙呢!到时候总干渠修好了,要给我们修一条引水渠,还利用河湾搞了个沉……”


    “沉砂池!”张志成笑着补充道。


    “对沉砂池!然后把水引导村子里之后嘛,就进另一个池子里存着,我们就都方便了!完了村里好几个老人、娃娃有病,都是林医生给他们药的呢!”


    “你们太了不起了!不光为了工程拼命,还时刻想着帮衬老乡。这才是真正的人民战士,这才是真正的英雄!我们打心眼里佩服!”一位男团员激动地说道,手心因为鼓掌而变得通红。


    晚宴进行到一半,苏秀华站起身来:“今天这么热闹,我们文工团也不能光听故事,给大家表演几个节目,助助兴!”


    快板炸响在凝滞的空气中:“竹板这么一打呀,别的咱不夸,咱要夸一夸,这戈壁滩上的英雄汉。塔河营地上,有群好儿郎,为了水利梦,扎根在边疆。勘测不怕苦,数据心中装,只为那蓝图,日夜都奔忙。山体滑坡险,堰塞湖发狂,他们不退缩,抢险冲前方。铁锹和镐头,磨出岁月光,导流渠挖通,危险全阻挡。简陋的工具,破旧的衣裳,挡不住决心,热血在滚烫。文工团来到,把那敬意讲,英雄的故事,永远不能忘。齐心协力干,未来有希望,戈壁变绿洲,处处好风光!”


    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久久回荡在食堂的每一个角落。营地的战士们也被这热烈的气氛点燃了激情,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热情。这时,人群中有人扯着嗓子大声提议:“来一场拉歌比赛怎么样?”这一提议瞬间得到了大家的热烈响应,现场气氛达到了高潮。


    营地的战士们和文工团的团员们迅速分成两队,摆开了“阵势”。战士们个个精神抖擞,扯着嗓子喊道:“文工团的,来一个!来一个,文工团的!”紧接着,他们又整齐划一地喊起:“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得好着急!”


    文工团的团员们也不甘示弱,立刻回唱道:“东风吹,战鼓擂,唱歌拉歌谁怕谁!”你来我往的拉歌声中,营地的战士们和文工团的团员们的情谊越来越深厚,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此刻,大家忘记了戈壁滩的艰苦,全身心地沉浸在这难得的欢乐时光中。欢声笑语不断回荡,让这原本寂静的戈壁滩夜晚充满了温暖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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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远重生了,回到了1977年高考前夕。上辈子一介凡人的他决心通过参加高考改变命运。 一不小心,考了个状元。剧情合理,智商在线,符合年代文的特征,努力描写出这个时代的风貌。 老鸟重回七猫,打造精品力作,请各位新朋老友多多捧场。

新婚夜你爬上白月光的床,我灭你九族怎么了

“越哥,咱们还是去卧室床上吧,床大舒服!” “你的那个植物人老公,不是在卧室吗?” “越哥,当着我老公的面和我做,不是你们男人都想做的事吗?”......叶凡下山归来,为救妻子性命变成植物人,妻子为了得到叶凡家产,把他带回家里,当着他的面和白月光在新婚床上滚床单,叶凡重生醒来,誓要斩尽世间一切敌......

被病娇千金独宠后,白月光哭求我原谅

重生前,万般卑微求不来渴望的求情,甚至遭尽冷眼。 最终被赶出家门,孤身流落,麻木一生。 再活一世,江浩再不奢望,与他们断绝关系 可世界却变了。 冷漠疏离的大姐,日日祈求原谅。 讨厌江浩的二姐,却主动上门恳求冰释前嫌。 一直冷眼,认为磨练心性的三姐,再维持不住高傲的面孔。 父亲后悔,母亲痛心,一切只希望江浩回来。 就连一直而心江浩的前未婚妻,也非江浩不嫁。 ...... 可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江浩早已不需要这些。 大雪中,他轻吟漫天风雪送一人,寒舍中,千金小姐是青梅。 学校里,功成名就出国保送,出校后,轻微创业便已是万中无一的青年企业家。 他本就光芒万丈,何须他人温暖? 而面对所谓的亲人,他甚至连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只是走在自己的路上,一步一个脚印。 直到所有人都仰望,悔到肝肠断。

秦楼春

祖父母老迈,父母双亡,叔婶刻薄 面对这狗血的杯具人生 穿越来的秦含真唯一能做的 就是努力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没有条件,就去创造条件 衣,食,住,行……还有男人和婚姻 不过 她发现自己好像努力得有点过头了……

黄泉外卖,叮!您的外卖员已接单

容乐英从小母亲早亡父亲另娶跟着爷爷长大。 同父异母的黑心弟弟人为制造车祸,导致爷爷危在旦夕。 绝望之际,她的手机里多出了一个黄泉外卖app。 成为了黄泉外卖一名光荣——外卖员 不小心就走上了人生巅峰,莫名奇妙成为了一名‘玄学大师’。 叮!您有新的外卖请注意查收! 起初 容乐英:给,这是你死去的儿子让我给你送的东西。 颓废机长:……神经病。 容乐英:警察叔叔,我能看到鬼。 警察:小姑娘受打击脑子出问题了。 容乐英:爹,我妈在你身上的。 渣爹:呵,骗人。 容乐英:弟,你害死的那些人和小动物在找你 黑心弟弟:装神弄鬼。 容乐英:大佬,能试试我的符吗? 玄门大佬: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 后来 颓废机长:大师您再卖我两张符纸吧!我还想见见我儿子! 容乐英:…… 警察:大师快来帮我们问问这个鬼证据在哪? 容乐英:…… 渣爹:英子,爸知道错了,求你收了你妈吧! 容乐英:…… 黑心弟弟:姐姐,救我! 容乐英:…… 玄学大佬:大师,您的符纸再卖我两张呗。 容乐英:……

知青下乡,我成了村里香饽饽

江沐穿越到了1970年代。 继母偏爱,父亲无奈。 前身姥姥不疼,亲娘……哦,亲娘已经死了。 面对下乡名额,他知道这件事早晚会落到他头上。 不过下乡,对他来说未必是件坏事。 前世作为享誉中外的医科圣手,凭他的本事,在哪都能吃上一口热乎饭。 更不用说…… 【叮!恭喜宿主,达成前置条件:千次义诊!】 【声望商城已激活,凭借声望值,可进项商城物品置换。】 【当前声望:100点。】 …… 【叮!恭喜宿主累计获得:普通奖励X7,超值奖励X1,稀有奖励X1,珍贵奖励X1】 【普通奖励:杜蕾斯超薄无感十盒装、大白兔奶糖一罐、中华一条、精选大米五斤、金龙鱼调和油一桶、透气男袜十双、防晒霜一盒、卫生纸三提。】 【超值奖励:黑武士机械手表(百元某宝款)】 【稀有奖励:大马士革刀(大师级手工锻铸)】 【珍贵奖励:固元丹】 【奖励暂存于系统仓库,请宿主注意查收!】 …… 下乡苦嘛,江沐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好像有点出名了。

长河锁浪

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成立初期,五湖四海的有志青年汇聚于此,以张志成为首的水利技术人员扎根南疆塔里木盆地,势要将长河锁浪,续写边疆建设的新篇章!

兰香缘

她是首辅的孙女,家族卷入夺嫡风波获罪。 与新婚丈夫双双死在发配途中。 她带着记忆转世投胎,成为江南望族林家的家生丫鬟陈香兰。 这一生,香兰有四朵桃花。 一朵不能要, 一朵她不要, 一朵还没开好就谢了 还有一朵......唉,不省心啊...... 这是一个小丫鬟想脱离宅门而不得的故

被白月光抛弃后,神秘人奖励我千亿

当了三年的舔狗,被人弃之如敝履。幸运之神一招降临,神秘人奖励他千亿,限定他在三个月内花完。 他的命运被彻底改变。财运、桃花运滚滚而来,就连老天都拦不住。商战、家族争斗,政权之争,都是刀刀见血,拳拳到肉。 豪门遗弃的陈昊,一招被幸运之神选中,从社会底层一跃成为搅动龙国商界、政界的风云人物。

基层人员转型之路:登事业巅峰

冯月原是一名乡镇基层工作人员,不满足于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于是辞职下海经商,依靠表叔农机局局长这一靠山,经营农机。 起先,尝到甜头,赚了一桶金。然而,好景不长,遏制不住心中的欲望,轻易相信同学,盲目投资,结果,农机丢失,被骗去财产,家庭败落,妻离子散,银行催债,房子抵押。 在公安局的帮助下,勇于查找案件线索,经过坎坷,终于破案,找回农机,又与公安干警产生感情,喜接良缘。 在找回农机的过程中,看到农机发展的前景,接识客商,受到启发,励志振兴农机市场,走产业化发展道路,成为一名成功的企业家。

八零甜妻萌宝宝

【重生甜宠:肤白貌美软妹纸,发家致富养包子】 随珠的抽奖系统老牛逼了,不仅送她海岛度假全装备,还在空难时送她回了过去,成了嗷嗷待哺奶娃儿的娘,娃爹名叫——父不详!!! 身处小渔村,磨刀霍霍向……海洋! 星际牌万能鱼竿不用饵就能钓大龙虾;多功能防护服升级后能潜水找沉船…… 系统带她发家致富;系统带她逆袭人生; 系统带她……儿砸喂!找你爹就算了,咱娘俩相依为命挺好的! 被白睡一觉又踢走老久的某大佬:“……”

重生1990,从回国造彩电开始

唐振华重生了,从2030年重生到1990年。前世他为了科研加入了鹰酱国籍,直到父母去世也没有回来,被亲朋好友骂不孝子!<br/><br/>白眼狼!忘恩负义!悔恨不已!这次重生毕业前夕,唐振华选择果断回国。<br/><br/>这一世他要堂堂正正做一个华夏人,顺便帮父亲解决电子厂危机,那就从制造彩电开始吧...

侯门主母穿成年代文恶毒婆婆后

【古穿今+双洁+空间+年代+家长里短】百年簪缨世家,六代同堂。 作为宣威侯的老、太夫人,于青澜虽没活到百岁,但也是堂堂的耄[mao]耋[die]夫人了。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亲!想她贤良淑德整整一甲子,夫家子孙都养到了玄孙辈,平日里个个都是孝子贤孙,等她真要病死了,床边除了伺候的丫鬟,也没见一子半女伺候在侧! 谁知再睁眼,她竟又活了!她不光穿越,她还穿书了!什么,大郎想害死原配一尸四命只为迎娶那破鞋白月光? 孽子,想屁吃!什么,三郎要卖了大闺女换高价聘礼入赘那恶毒女配家? 混账,想死吧!什么,原著女主一再搞她血亲是为了上辈子那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报复? 卧槽,毁灭吧!咋地,老娘不发威,都把老娘当病猫…问过老娘手上这百钧力道了么? !侯门夫人VS末世大佬,一同携手七三年代,活出→真[瞪眼]~善[咬牙]~美[握拳]~

重生1965,我扫地就能获得物资

刚意外重生到了六五年的四九城,就遇到了后妈的刁难陷害,好在有系统帮助,看苏尘如何在这物资匮乏的年代改变自己的命运

猪肉西施她,干活比杀猪还丝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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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总有春

本文时间跨度三十年(1988-2018),群像式讲述西北一家七口在改革开放浪潮中拼搏奋斗,实现各自人生价值的故事,全景式展现中国当代西北城乡人民日新月异的生活,用小人物的故事折射波澜壮阔的大时代。

槐夏记事

既然建国后不能成精,那不如……借个身体用用?已有完结文《青诡记事》,《孔方世界》。 谢谢大家的支持,让我们做言情界的泥石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