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螟蝶

　　“卧——艹！”

　　李蟠抱着头缩成个球从天上掉下来，亏得是在清州这种富人区，地面不是钢筋混凝土，而是个公园，或者私人公园，到处都是高大的乔木。

　　李蟠一头栽进乔木林中，一阵滚一阵摔，劈里啪啦得不知被树干暴打了一顿，饶是他四级生命，两转神功，正装护体，这一下也给他摔得七荤八素的，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口鼻都在喷血，一时间竟爬不起来。

　　“玛德，拉玛！快撤！十八！十八！”

　　没有回音，伏羲显示掉线了。很显然，有人在区域内展开了大规模ECM干扰，屏蔽了网络信号。唉，这两天没有公共安全网络和安全网监看着，现在简直是个人都来个全频段通讯干扰了。

　　“呼……呼……”

　　“咔吧”

　　“啊啊！操！呼……呼……”

　　李蟠痛的要死，但还能痛是好事，此刻他大口喘息着，抓紧时间把翻折的手脚和摔断的肋骨掰正，把破裂的创口，用手抓成肉酱粘在一起，同时运起九阴真经自疗。

　　不管怎么样，李蟠硬摔了一下没死，而且还在九阴炼形的帮助下，从濒死线上快速得爬回来。

　　体内的真气，被快速转化成精血，刺激皮肉的生长和伤口愈合，吐了多少血，就造多少血。摔断多少骨头，就长好多少骨头，而且比之前更强壮。

　　不过这是有代价的，现在李蟠肚子饿得要命，就算有一盘高蛋白的蛆放在眼前，都能狼吞虎咽舔盘子那种，真是饿得心慌。唉，要是早知道今天就能吃点小甜点，昨晚就不消耗那么多蛋白质了……

　　而李蟠在挣扎着复生的时候，脸被头发遮着的红衣女人就全程站在旁边看着他，当然也可能是背对着他，谁知道呢……

　　“呼……呼……”

　　李蟠缓了半个小时，才修补了皮肉伤勉强爬起来，全身大汗淋漓，饥肠辘辘得，四下望了望。

　　这里应该是一片私人公园，浮空车的残骸坠毁在数里外，碎片四散，燃起熊熊火光。光是损坏了这么多真的树木，人家要是要起赔偿来，大概都能让他破产吧。

　　这时红衣女人突然手指向残骸的方向。

　　李蟠擦着脸上的血，爬上树向女人指的方向眺望。

　　伏击他的人，一定也会去残骸附近搜索。

　　是谁下的手，羽柴家吗？

　　还真不像是藤堂社长自导自演的戏码。毕竟如果没有‘发带’这档子事，他们现在还在茶屋里喝茶呢，而按照一般商社招待的流程，喝完茶等外头打完了，可能人家还要请吃个饭，喝个酒，喝好了再泡个澡，招待个大保健什么的，正常生意往来嘛。

　　另外，袭击者是用镭射光学瞄准，聚能激光炮攻击，开火全无征兆。

　　也就是说对方的骇客并没有攻破十八.大蛇的ICE电控单元防火墙，既没有追踪到飞船的坐标信号，甚至连船里坐的谁都不知道就开火了，倒像是专门的步兵防空小组，在附近盯梢警戒，目视确认到目标了，见一艘就打一艘……

　　总不会真是他倒霉，一头撞到赤天狗的防空区里了吧？

　　不管了，刚才紧急跳船，藤堂社长给的那些赔偿都没来得及拿，而且保存发带的手提箱也在船上，这会儿东西大概都在残骸里，那些箱子本身是防爆的，东西应该不会损坏。先把东西回收，再撤出ECM干扰范围就是了。

　　于是李蟠拔出黑鸢在乔木林中潜行。

　　好在他也参加过特种作战训练，夜间森林环境倒也在模拟战中联系过。

　　毕竟他这样签了合同，给军队卖命的军校生就是纯纯的牛马，因为军饷算在你的贷款和助学金里了，所以在校期间不仅不享受军人待遇，甚至在校期间死亡或伤残，也不会得到正规士兵的津贴和补助，毕竟军事演习都有伤亡名额的，在校期间训练死几个人再正常不过了，填几份报告就能摆平。

　　因此有些混账的教导主任，就把学生拉出去做佣兵干私活，美其名曰军工实习。不去？不去可不是扣毕业证的问题，那是要军法处置你的！

　　所以甭管你被调剂到工程兵也好，炊事兵也罢，只要不是高人一等，入伍军曹起步的星际舰队老爷，那都要接受步兵训练。

　　而像李蟠这样受人排挤的，自然也有丰富的炮灰和躲黑枪经验，即使现在没有十八的骇客支持，他也懂得在野外隐藏自己的动静，并反向追踪对手。

　　好在对方也很谨慎，把ECM拉满，全网段遮蔽的强干扰环境下，无人机和自动炮台都不能使用了，因此只要注意躲避步兵雷，倒也不用担心被警戒机器人猎杀。

　　另外他还有个挂。

　　红衣女人忽然转向，瞬移到树梢上，伸手指向一旁空无一物的林地。

　　李蟠看到她的提醒，立刻小心潜行，蹲在乔木后绕了一个大圈，往那空地方向看了一眼。

　　肉眼什么都看不到，但不代表什么都没有，十有八九是opticalcamouflage光学迷彩类设备伪装。

　　而从周边草木被碾压的痕迹尺寸判断，这里应该是埋伏着一具SMS太空机动装甲。

　　矛和盾的冲突是永恒的，在这个诸天位面宇宙大战的年代，装甲和武器也在更新换代，现在军队常用的步兵装备，就有SBS，SMS，SAS三大类。

　　像李蟠之前从CSI佣兵手里买来的军用外骨骼护具，还有那些夜行者骑士的骑士甲，都可以归类于SBS太空战斗兵装。这一类主要是步兵用防护服，还有配合义体的辅助插件，特战装备，微型化小型化单兵化，算是现代最先进的武器系统。

　　而SAS太空武库系统，则更接近于单兵炮台，相当于把歼星舰上的炮台，雷达，能源系统单独拆分出来，做成单兵也可以操作，对舰队也拥有绝对杀伤力威慑力的独立武器系统，用来实现各种战术战略意图。

　　至于SMS太空机动兵装，则属于旧时代的眼泪了。

　　传统的SMS机动兵装最初是从宇航服演化来的产物，旧时代的宇航员为了修建维护太空站，轨道电梯之类大型宇宙设施，将宇航服，外骨骼，机动装置和工程设备结合，开发出了可在太空环境中灵活机动的泛用工程系统。

　　虽然后来有更先进的工程机器人可以遥控指挥，但总有些精密业务，少不了需要宇航员亲自太空行走完成的，而且有时候电磁干扰太强，无人机也无法遥控，更加需要人为手动操纵。

　　因此考虑到成本，这些工程机动装甲从设计建造之初，就像一个结实耐操的太空挖掘机，一般使用化学燃料和太阳能电池，矢量喷口，可以远程操控，也可以启动单人驾驶，就相当于设置有专门座舱和独立操作系统，可以遥控也可以手操的无人机。

　　到了宇宙大战的时代，机动兵装也作为一个武器分类飞速发展。而由于独立的操作系统可以无视战场的强干扰环境，在双方实力接近，ECMECCM互相干成哑巴聋子瞎子，只能接近到目视距离炮战点名的世代，使用机动兵装突脸，甚至一度还成为宇宙战争的主流模式，甚至一度有人创造了单机近战灭舰队之类的辉煌战果，以至于在相当长的时间里，SMS的精英驾驶员们都被尊称为宇宙骑士，去酒吧不用自己花钱那种英雄。

　　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和进步，各位面各品牌各公司生产的SMS虽然也在发展更新，但总体趋势还是在逐渐退出历史舞台，或者说，向SAS和SBS两个方向发展专业化了。

　　毕竟在宇宙战场，SMS和SAS相比明显火力不足，而到了复杂城市环境和空间站，和单兵的SBS太空战兵装相比，机动兵装又过于巨大笨拙，不利于伪装移动，相比日进成熟的义体科技，更已经是上个世代的古董了。

　　但在民间依然存留有大量淘汰的SMS设备用作工程支持，军校也依然会专门培训SMS机师，李蟠这样的工程兵当然是必修SMS课程的，虽然他的SMS经验主要都是修桥铺路捡垃圾盖房子之类的杂活，但也算手熟吧。

　　于是他估算了一下空地的尺寸，又研究了一下附近的痕迹，估计眼前这具隐藏中的SMS，应该是村正生产的叁式机动兵装。这是一种四米高的泛用量产机，杂兵装，军校就有不少，在0791也不难搞到。

　　叁式作为标配的军品，可以更换各种组件，改装成下至拖拉机，上至轨道炮的各种扯淡玩意，但考虑到叁式基础型本身使用的还是充电电池，能量栅格有限，如果李蟠没猜错，这一台伪装中的SMS只是外围警戒的伏兵，附近至少还有两到三台叁式，分别装备了ECM干扰设备和聚能激光炮。

　　李蟠没有在附近发现警戒步兵和狙击位，也不知道是对方人手有限，没给叁式配备步兵班组，还是派人去搜查浮空车坠落的残骸了，总之是天赐良机。

　　于是李蟠举起黑鸢，心中暗算了一下叁式的结构，检查了一下弹夹里，还有当初从华伦斯坦那里买的三发五级爆破弹，便果断开枪。

　　“砰！”“轰！”

　　不出所料，老式装甲根本扛不住五级破甲弹，一发就打入驾驶舱并爆破，直接把舱盖给炸飞了。

　　光学迷彩当即失效，四米高的机甲从夜色下显出身形，钢铁的巨人正趴在地上，背上扛着巨大的长方体轨道，活像背着个集装箱。李蟠是经常拆设备的，一眼认出对方改装的武器系统是疾速炮，这是一种电磁投射炮，能打出大密度高速弹丸，有限歼灭蜂群无人机的防空武器。

　　李蟠又蹿到驾驶舱前瞧了一眼，这一枪爆裂弹命中，直接把座舱中的驾驶员炸烂了，头盔质量还行，脑袋保护得好好的，面具里驾驶员的死状虽然惨烈难看，但脑袋完好无损。

　　但这蠢货大概是嫌热嫌挤，觉得躲在SMS里没事，就没穿SBS套装，身上只有一层防震透气的紧身防护服，那当然经不住五级弹，一下子被弹片炸裂，撕成两大坨，肠子内脏碎的仪表盘上到处都是。

　　而一看对方的防护服和军用头盔制式，李蟠立刻认出来了，嗨，这是工程学院的学弟啊。

　　果然啊，兵变造反这种十死无生的事，还是学院的脑残炮灰兵最好用呵。

　　李蟠从烂肉中捡起头盔，直接链接脑袋后颈的端口读取芯片数据。

　　这么强插虽然有中毒的危险，但李蟠有内置ICE防火墙脑插，伏羲15也有专门的虚拟机插槽，算力足以读取这些军校生的三级芯片了。

　　死者永田一等兵，学生会成员，虽然对方的军用频道加密，暂时李蟠也无法破解，但只要看看对方几个常用联络人，再瞧瞧断臂肉块上，纹的白翼扬羽蝶图案，李蟠就心里有数了。

　　哼，果然是他们。

　　厌离秽世，欣求净土，离世如蝶舞。

　　螟蝶会

　　好嘛，这群人可是李蟠的老仇家了。

　　螟蝶会，这是0791位面，军队体系中的极端组织，如果说舰队上级将官被高天原财阀世家世袭，那么从各地军校，到舰队各级指挥体系的中下层军官，便到处都有螟蝶会的身影。

　　这是一个由高天原直接注资，并大力扶持的青年军官组织。

　　因为织田家为首的一众门阀世家，普遍采用各式花卉作为家纹，螟蝶会的创始人也取‘蝶恋花’之意，表达自己对高天原的忠诚，就像蝴蝶可以为追花而死一样，誓言效忠守护高天原。

　　这个组织专门招募军队中东洋人种，有能力有抱负的年青军官入伙，并以群殴打压李蟠这样的‘异族’的团建方式增加凝聚力，组织成员励志成为大家族的鹰犬，为织田氏效犬马之劳。

　　而他们的核心主张，可不仅限于出任总经理，赢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这样俗不可耐的个人追求。

　　螟蝶会的最终目的，是促使0791脱离多元宇宙体系，建立以高天原为核心，以织田氏为当主的位面军事帝国。

　　简而言之就是一群NC。

　　赤天狗和螟蝶会自然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毕竟都是一群武斗派的疯子，成员自然高度重合，螟蝶会培养出的精英骨干脱离军队后，以前还有大财阀吸收，但高天原重组后，这些人自然十有八九都被赤天狗招募过去了。

　　李蟠拎着永田的脑袋，一边读取数据，一边在山林中穿梭，基本上搞明白了。

　　由于公共安全系统的全面监控，还有夜氏和三头犬的打压，赤天狗手里其实是没有多少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就算有，仓促间也不可能调配过来攻打清州。

　　所以如果他估计的不错，对方应该是走螟蝶会的路子，由永田这样的军校生，以实习的名义，把这些叁式SMS单机带出军校来，到了清州城以后，再从幕后支持者手中获得武器，进行全套武装化改造，为这次兵变提供场外火力支援。

　　本来这种事和李蟠是不相干的，谁管伱们五大老狗咬狗打到死呢。

　　不过现在对方把他的船都打下来了，而当年他在军队的前途，说白了就是给这些王八羔子断送的。而且最特么让人狂怒的是，他之前跳车摔到地上，把怀里揣的那张数据卡给轧断了！！

　　这些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李蟠自然忍不了了。

　　“给爷死！”

　　“砰！”“轰！”

　　红衣女人的指引下，再次抬手打爆一台，这下螟蝶会的人总算反应过来了。

　　嗡嗡嗡哒哒哒哒哒哒哒！

　　火线从山棱间横扫过来，打断大片的乔木，火光四射，弹片乱飞，各式破甲弹燃烧弹瞬间投射而来，把森林打出熊熊燃烧的炼狱。

　　李蟠趴在地上向火力点飞爬，虽然弹片木屑好像下雹子似砸在身上，不过还好，只要不被正中，这些擦伤正装完全挡的住。

　　不过这群傻子，果然是新人么，夜战被人摸到阵地的时候，应该立刻把广域ECM停一停，开启夜视仪和生物雷达，然后用散弹轰炸把偷袭者肃清，而不是在不明目标的情况下仓促开火暴露自己的位置。当然也可能是指挥官太傻哔了，不懂得战术变通吧。

　　反正是他赢了，

　　毕竟SMS那么大的目标，还有女鬼瞄准辅助！谁特么会打偏啊！

　　“砰！”“轰！”

　　三枪干趴三台叁式SMS，李蟠绕了个圈子，从另一侧接近浮空船残骸。

　　森林里传来哒哒哒，哒哒哒的枪响，听起来是步兵武器，看来螟蝶会之前也是安排了班组规模的步兵警备，只是被吸引来搜查残骸。现在听枪声的方向，分明又被吸引到叁式的方向去扫荡袭击者了。

　　真是群新人啊，让师兄好好给你们上一课吧。

　　李蟠立刻蹿进船体残骸，在红衣女人的协助下找到两个箱子。

　　李蟠迅速开箱，把八张数据卡都直接读取，羽柴家做金融的，自然是懂得逃税的，给的都是些账户密码坐标，暂时也看不出价值。

　　同时李蟠把‘发带’系在右手腕上，又从后备箱找到当初被他砍钝了刀刃，随手扔在车里的童子切。

　　李蟠右手持刀挥了两下，哗！得，只见刀刃上冒出一团青火，便左手提着永田一等兵的头，右手扛着童子切，风风火火往森林里冲。

　　没冲几十步，迎面就被他碰到一个步兵，背着个小冰箱似的电台，戴着章鱼似有多条管线的铁头盔，正在叽里咕噜得通讯。

　　这套玩意是步兵用的ECCM设备，专业的军用‘鬼壳’，ECM全频段干扰时，会留一个特定的通讯波段干扰强度较低，用‘鬼壳’就可以实现短距离通讯指挥。

　　所以这是个通讯兵，甚至可能是指挥官。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蟠甩手就把永田一等兵的头砸过去，将对方一头砸懵，接着箭步冲上前，扬手一刀就把‘鬼壳’连着鬼子头给剁下来。

　　开杀了开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