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曾经的母亲（五更一万七）

　　这，或许可以被称为一袋玻璃渣引起的血案。

　　“那个谎言家，呵，圣骑士不会撒谎.”

　　玛利亚一手提着那袋玻璃渣，一手提着巴尔古的人头，笑的很玩味。

　　她低身，看着死不瞑目的巴尔古人头，下意识的动手，将其身上的鳞片一片片捏了下来自己，好像过去真的很恨他们。

　　她回忆起过往，自己曾经有好些“好儿子”，好不容易养大了，最终还是死在这个码头上。

　　“凯文、苏克尔、菲拉、费兰德”一个个名字，从脑海中恍惚出现。

　　二十年的岁月，养大了一批又一批的孩子。

　　但是，又有什么意义。

　　出去之后，他们无一例外，最终还是成为了这座城市的“营养品”。

　　老实的生活艰辛，跋扈的死于非命，勤劳的被病痛压垮，漂亮的死于花巷，丑陋死时孤独痛苦.过去的她，每一次听闻成年后的孩子，只有坏消息和噩耗。

　　偶然的好消息？那是有的，却只能让之后的坏消息，显得更加讽刺。

　　发财的被做局破产，娶亲成家的家破人亡，成为超凡者的也死在了路途之中。

　　那些没钱没身份资质又普通的孩子，即使跳出了池子，又能游多远？

　　“不好不好，凯文是现在的孩子，那个成了赌债奴隶的，应该是凯斯？凯尔？威尔？”

　　她下意识的回忆，但侍奉“兽”，将心交给兽的另一个后遗症，就是她的记忆的确越来越差了。

　　太多的记忆碎片，无法解析的自我，逐渐失去了心的人过去的她经常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修女玛利亚，或是披着这张皮的什么东西。

　　现在？现在的自己，早没必要怀疑了

　　“连孩子的名字都忘记了，我还真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算了，反正没有差别，反正‘出栏’之后，还是会被屠宰的，这世界太苦了，太苦了。”

　　养大的孩子，又有什么意义，成年后的世界只有痛苦和痛苦。

　　最终，还不如在依旧是无忧无虑的孩童时期，进入长眠。

　　“这，就是你杀死我们的缘由？”

　　一个个孩童的虚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有的熟悉，有的有些陌生，有的是孤儿院的孩童，有的却只是之前的猎物。

　　这些孩子，有的愤怒，有的哭泣，有的试图抱住她的腿质问，有的却挥舞着小拳头。

　　“是啊，这是妈妈的爱，妈妈这就带你们脱离苦海”

　　依旧是温柔的笑容，依旧是那仿若挂在面容上的面具，但手上附着黯淡光华的短柄镰刀，却轻轻的挥舞。

　　刀很快，可虚影被打碎后，只是让周遭一切恢复平静.她有点失望，居然依旧是幻觉。

　　可惜了，如果是一年前自己还会心痛还有难受。

　　但现在，或许只有刀落下血出来的那一刻，自己才会有着些许心跳的感觉。

　　“可惜了，妈妈不能杀你们两次，妈妈不能带你们走.”她舔了舔嘴唇，是饥渴，还是遗憾？

　　“这，就是你杀死那些孩子的理由？！”

　　再度来临的质问，让她一愣。

　　又是幻觉？看样子，自己的症状越来越重了。

　　“回答我，修女玛利亚！”

　　这下，伴随着不远处的一声男人的怒吼，她才彻底从梦境中苏醒。

　　抬头看向洞窟的另一侧，那里的人，似乎有点熟悉。

　　他们在生气，在暴怒？还真是让人羡慕的情绪啊。

　　“回答我！”

　　愤怒的圣骑士们，持剑发出了质问。

　　但年轻的铠甲圣骑士，已经开始了冲锋。

　　牧兽者遭到了威胁，兽群自然开始行动，战斗毫无征兆的触发了。

　　这一次的兽群实在太多，黎恩不敢使用龙眼，否则可能一瞬间就被撕碎。

　　而之前积累的战斗经验，还有调整后的状态，也能让其更加稳定的推进展现。

　　“这不是谎言家吗？”看着被阻拦下来，却依旧在逐渐靠近自己的黎恩一行，她若有所思。

　　她看出了那一张张年轻面容上的愤怒.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这个岁数了，居然还有愤怒的感情！居然还能对这个世界感觉到愤怒！

　　停顿了一下，玛利亚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如果是过去，如果一两年前，自己大概还会争论点什么，但现在，大概只有死亡才是平等的。

　　她一个个看向了年轻的骑士，他们的双眼中仿若正在燃烧，应该是无比的渴望杀死自己吧。

　　最愤怒的，应该是那个迷茫的蛛族孩子吧，他已经不知不觉咬裂了自己的唇，鲜血都落下来了。

　　他，居然还执着于正义的形式？真是天真到让人羡慕。

　　想起指点拉里的回忆，玛利亚那平静的心也有了片刻的动摇那是多么幸福的烦恼啊。

　　真不愧是贵族的孩子，之前要多顺风顺水，才有问出这么愚蠢问题的余暇？而我的孩子们，别说思考正义这类哲学问题，抛弃包括道德在内的一切都活不下来。

　　“我的孩子们，为何不能有这么好的出身，为何他们成年后，不能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哦，他们忙于生存，甚至不惜践踏我教授给他们的道德、法律。”

　　突然，玛利亚觉得拉里的愤怒很空洞也很无趣，她的目光投向了下一位。

　　那个狂砍的猪人.哦，想起了，他也是一个出生污浊的孩子。

　　他，有一个好母亲，而他的母亲，也有一个好孩子。

　　“真好啊，真好啊，这么坚强的孩子，她的母亲不用担心一觉醒来，孩子就没了.”这一刻，玛利亚无比的羡慕迪蒙的母亲，即使她仅仅是一个花巷的女子。

　　现在，那孩子对着自己愤怒怒吼的姿态，更是迷人。

　　“我的孩子们，为何沉迷黑暗，就没有再爬起来的”

　　自己的孩子们？那回来看自己时，提起在做什么的时候，一个个躲闪的眼神，让过去的自己真是心痛而作为妈妈的自己怎么会责罚，都是世道的错，不是孩子们的错。

　　银铠的黎恩，应该是队伍的核心吧，他还真是厉害，居然一个人压着几个幼兽打。

　　对了，他总是来福利院看孩子，他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太成熟了，成熟的像是经历过一次人生。

　　他见多了黑暗，却依旧执着于光明，相信自己的行为能带来美好的未来.真是，真是让人羡慕，让人想.

　　“毁掉他们吧。”码头区的骑士小队，对玛利亚来说，一直都过于耀眼。

　　每一次擦肩而过，她都要按捺自己毁灭他们的冲动。

　　而现在，似乎无需再忍，

　　玛利亚伸出的手，是一枚被割下来的“角”。

　　即将使用的，是源自生命的恶毒诅咒。

　　但这一刻，骑士们过于耀眼的光，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潜伏的阴影，也早就开始行动。

　　“轻电幻舞、血腥狂暴.”

　　阴影的刺客浮出地表的一霎，带来极速和狂暴的种族天赋同时激活，迅雷的豹子猛地膨胀了一截，赤红的双瞳全是杀意。

　　【血腥狂暴（白银级种族天赋）：痴迷于鲜血的战士无法阻拦，处于血狂状态的你，获得力量的极度加持，同时，无视痛苦和低阶心智术法。】

　　原本，适合狂战士的天赋，却诞生在刺客的身上，只能说是命运的捉弄了。

　　但在这一刻，她无比感谢自己的天赋！

　　“滚开！”

　　环绕玛利亚的小兽，作为保镖太过合格，它们反应极其迅速，已经撕咬上来。

　　但无视痛苦的塔丽雅，双瞳赤红，全力爆发的双匕化作了流星。

　　莽力的刺杀者，匕划长弧，而力贯刃中。

　　仅仅一霎，刃锋已经完成了和玛利亚脖子的相交！

　　“恶意.”念诵到一半的咒语被打断，实际上称不上合格战士的玛利亚，根本反应不过来，头颅直接飞上去了。

　　长期沉溺幻象的她，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死亡，那手指只是依旧指向目标。

　　“赢了！”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作战计划得到了成果，看到失去人头的无头尸体，所有人松了口气。

　　“.之花为之绽放，炼狱之枷。”

　　但那飘在半空中的人头，居然依旧念完了下半咒文！

　　“嗡！”

　　大地猛地裂口，绽放的“牙”从地下弹出。

　　它们撕咬着一个个骑士范围之内的小兽和人兽，却完全无视了这种攻击。

　　一枚枚骨刺刺入血肉之中，靴子瞬间被击穿，骑士们被迫后退，采取防御态势。

　　最弱且锁甲的迪蒙，更是满身鲜血。

　　“哎呦，这不是警长大人吗，好久不见。”飘在空中的人头，居然还能出声。

　　修女玛利亚的无头尸体接过自己人头，试着将其放置回头上.但喷出的血液，阻止了她。

　　有些无奈的她只能提着自己的头左手一个自己的人头，一个敌人巴尔古的人头，莫名的显得颇为滑稽。

　　只看这一幕，场景有点像是滑稽片，又有点像是恐怖片。

　　刺客并没有就此为止，一次杀不死，就再来一次。

　　曾经是杀手的她知道，即使是超凡者的世界，也从来没有谁拥有真正的永恒大部分看起来死不了的，多杀几次就是了！

　　塔丽雅一咬牙，甩掉身上的小兽，避开那一只只人兽。

　　试图强行潜入阴影的她，还打算继续刺杀。

　　但是，那些断角的小兽，却也人立起来。

　　雪白的怪物化作了漆黑的魔物，扭曲的双眼之中是密密麻麻的瞳孔，两只爪子更是带着上位猎食者的威势。

　　这一次，给她的威胁完全是之前的数倍。

　　它们的存在，就限制了塔丽雅的超凡能力。

　　看着围过来的三只黑兽，她，隐约感觉到了自己的死期。

　　“滚开！”

　　而在这一刻，黎恩强行撞了出来。

　　戴上了山丘巨人手套的他，用重甲和古物盾牌为支持，猛地发起了莽力冲锋，试图强行在兽潮中冲出一条路径。

　　看着逼近了的黎恩，还有被“成长后幼崽”绞杀的塔丽雅，玛利亚笑了笑。

　　她，不急的，急的是对方。

　　她，直接提着自己的人头转身后退，准备从洞窟的一头离开。

　　黎恩，却已经离她只有数米了，他全力挥剑，奥义的剑术在脑海中筹备.

　　“啊！”塔丽雅的惨叫声，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力。

　　顶着小兽的撕咬强行刺杀，本就带来了诸多伤口，现在被数只进化后的人兽围杀，她终于撑不住了。

　　这一刻，黎恩一咬牙，剑锋转向，选择了拯救。

　　“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