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物尽其用
“闭嘴！”
紫电雄没有回头，一声低喝，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决绝，硬生生将紫电宸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
紫电宸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解。
紫电风雷谷！
那可是他们紫电家族的根基之地，是历代先祖发现并改造的一处修炼宝地！
谷中风雷之力交汇，虽然狂暴无比，难以掌控，但若能引其入体，对雷属性魂师的修炼，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
家族中，只有那些天赋最出众，功劳最卓著的核心子弟，才有资格在长辈的护法下，进入谷中外围，进行短暂的修炼。
现在，三叔竟然要将如此重要的地方，拱手让给一个外人，还是一个刚刚羞辱了他们家族的外人？
这简直是疯了！
然而，紫电雄没有理会侄子的震惊，他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等待着白鹤的裁决。他的手心，已经全是汗。
白鹤终于放下了茶杯，抬起眼，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紫电风雷谷？
他没听说过。但从风雷二字，以及紫电宸那激烈的反应来看，这地方，绝对非同小可。
看了一眼蹲在不远处的孙女。
白沉香刚刚吸收了风雷魔狼的魂环，体内正是风雷交融，根基初成。
若是能有这么一个地方供她修炼，那好处……
白鹤的心，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
但他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甚至有些意兴阑珊的模样。
他伸出小拇指，慢条斯理地掏了掏耳朵，吹了口气。
“什么风啊雷的，没听过。”
他懒洋洋地说道，
“老夫我一把年纪了，就喜欢清静。”
“你们那个什么谷，听名字就闹哄哄的，打雷又刮风的，不适合我这种老人家养生。”
这话，差点让紫电雄一口气没上来，憋得脸都紫了。
这老怪物，好深的心机！
他这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在待价而沽！
紫电雄心中暗骂，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只能更加谦卑地解释道：
“前辈误会了。这紫电风雷谷，并非凡地。”
“它是我紫电家族的一处秘地，谷中常年风雷激荡，形成了一种极为独特的修炼环境。”
“实不相瞒，”
紫电雄苦笑一声，话语中带上了一丝无奈，
“这风雷谷中的能量，虽然精纯，却也太过狂暴。”
“尤其是那风之力，与我族霸道的雷电之力，时常冲突。”
“我族子弟进去修炼，大多只能吸收其中的雷电之力，还要时时防备那无孔不入的风刃侵袭，事倍功半，危险重重。”
“因此，这宝地，对我紫电家族而言，反倒像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说到这里，他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白沉香。
“但这位小姐，却完全不同！”
他的声音，陡然高亢了几分，带着一种刻意的奉承，
“小姐她天纵奇才，竟能将风与雷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完美地融于一体。”
“这风雷谷，对我们来说是险地，但对小姐而言，简直就是量身定做的洞天福地啊！”
“只要小姐在谷中修炼，定能将那风雷之力，尽数化为己用，其实力，必定能一日千里！”
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将自己的无奈和对方的优势，分析得头头是道。
既捧了白沉香，又解释了自己为何愿意献出宝地，听上去合情合理，充满了诚意。
白鹤摸着下巴，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但他依旧不为所动，只是斜着眼睛，看着紫电雄。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他撇了撇嘴，“谁知道你们那谷里，是不是有什么吃人的陷阱，等着我们爷孙俩去钻。”
“不敢！绝对不敢！”
紫电雄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赌咒发誓，
“我紫电雄愿以武魂起誓，若风雷谷中有任何陷阱，或是我刚才所言有半句虚假，便叫我武魂破碎，终生修为不得寸进！”
武魂起誓，对于魂师而言，是最重的誓言。
白鹤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再逼下去，把人逼急了，反而不美。
就在他准备松口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谷里，是不是死过人？”
是白沉香。
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了白鹤身边，那双清澈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冷汗直流的紫电雄。
这一问，平平淡淡，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切中了紫电雄内心最隐秘的角落。
紫电雄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小女孩，她怎么会知道？
白鹤也是一愣，他看向孙女，眼神中充满了询问。
白沉香没有看他，只是静静地等着紫电雄的回答。
她的“风语”，在紫电雄说出风雷谷三个字的时候，就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协调的杂音。
那是一种混杂在恐惧、决绝与希冀之中的，一闪而逝的悲伤与怨恨。
这种情绪，不应该出现在一场交易的谈判中。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风雷谷，承载着某种让他刻骨铭心的，不好的回忆。
看着紫电雄那张瞬间失血的脸，白鹤哪还不明白，自己这孙女，又一针见血了。
他心中暗自好笑，这老小子，还是不老实，想藏着掖着。
白鹤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他重重地将茶杯往石桌上一顿。
“说！”
一声厉喝，如同惊雷，在紫电雄耳边炸响。
紫电雄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他颓然地瘫坐在地，眼神失焦，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声音嘶哑地，断断续续地说道：
“是我的小儿子。”
“十五年前，我的小儿子，天资是我族百年不遇，甚至超越了当年的宸儿。”
“他十八岁，便已是四十二级魂宗。”
“他不满足于只吸收雷电之力，他想效仿古籍中记载的先祖，尝试将风雷之力，同时引入体内。”
“我为他护法，可那谷中的风暴，突然变得狂暴了十倍不止，我没能拉住他。”
“他被卷进了风眼，等我再找到他的时候，已经……已经不成人形了……”
说到最后，这个在外面威风八面的魂王，竟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他身后的紫电宸，也是一脸悲戚。那件事，是整个紫电家族，永远的痛。
院子里，一时间，只剩下紫电雄压抑的哭声。
白鹤沉默了。
他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他虽然行事有些无赖，但本质上，并非什么恶人。
看到对方这副模样，他心中的那点得意和戏谑，也淡了许多。
他看向白沉香，想看看她的意思。
白沉香的脸上，没有什么同情，也没有什么幸灾乐祸，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
她只是轻轻地，对紫电雄说了一句话。
“节哀。”
然后，她转头看向白鹤：
“爷爷，我想去看看。”
白鹤看着孙女那双坚定的眼睛，心中了然。
这丫头，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激起了更强的兴趣。
也是，风险与机遇，本就是一体两面。
越是危险的地方，往往也藏着越大的造化。
“好。”
白和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然后，他看向已经从悲痛中缓过来，正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们的紫电雄，重新恢复了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行了，别哭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他摆了摆手，“你那个什么谷，我们爷孙俩，就勉为其难，去逛一逛。”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
白鹤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这一个月内，我孙女在谷里，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不管是不是意外，我都会算在你们紫电家族的头上。”
“到时候，就不是扛一具狼尸这么简单了。”
紫电雄一个激灵，连忙点头如捣蒜：
“是！是！前辈放心！我亲自在谷外守着，绝不让任何人打扰小姐清修！”
“嗯。”
白鹤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们可以滚了。”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紫电雄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也顾不上去搀扶那几个还瘫在地上的族人，
对着白鹤和白沉香，再次深深一拜，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敏堂。
那背影，仓皇得像一只被猎狗追赶了三天三夜的兔子。
看着紫电家族的人狼狈离去，敏堂的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宁静。
白鹤回头看着孙女，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香香啊……”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句话，带着一丝自家白菜太会拱了的欣慰。
“你是不是早就盘算着，要从他们身上，扒下这么大一块肉来？”
白沉香眨了眨眼，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她没有回答，只是走到那具风雷魔狼的尸体旁，拍了拍那坚硬的头颅，轻声说了一句。
“这，才叫真正的物尽其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