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未来的指控
十五军团已经在覆灭的道路上疾驰。
这句话不断回响在阿维达的耳边。
至此，阿维达彻底沉默了。
虽然还没有表态，但阿维达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只是在思考这个决定会带来什么，以及自己如何承受那些结果。
他还记得自己并不是原本的阿维达，而是阿萨尔。
他害怕自己以阿维达的身份生活下去并且做出秦夏所说的事情后，会让阿维达这个身份背上“背叛者”，“指控原体者”这些令人想起来就觉得可怕的负面名号。
但原本的阿维达因为什么一步步走向了终局？
选择已经做出。
但恐惧也确实存在。
这两者并不矛盾。
“舰船已经安排好了。”
在阿维达沉默之时，大图书馆馆长特提斯走进来，对着秦夏行礼并汇报道。
舰长帮忙协调了一艘运输舰，这艘运输舰将会搭载着阿维达离开十二军团的舰队，回到普罗斯佩罗去。
他有他需要面对的，处理的。
当他最好的兄弟与他互换了躯壳之后，血肉变异不再是他要面对的威胁，军团如今正在其上疾驰的歪斜轨道才是威胁。
“……”
秦夏沉默着示意特提斯自己知道了。
在特提斯走后，秦夏又对阿维达说：“其实你还有另一种选择，那就是不用把一个军团的兴衰存亡揽在你自己一个人身上，你只是十五军团的一名军官，军团中百分之九十的人比伱有话语权，如果有谁一定要为十五军团的现在和未来承担责任和罪过，这个人不该是你。”
秦夏觉得，阿维达如果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然后成为灰骑士的初代大导师。
这样就挺好。
“那你为什么承担这些？”阿维达忽然反问，“虽然你在十二军团话语权很高，但你为什么要一个人阻止关于亚空间那些可怖事物的一切，从一开始你就试图让我们知晓亚空间的危险，你显然是想帮助我们避免灾难。”
听到这个问题，秦夏做沉思状。
但其实答案他早就想过无数次。
“我见过现在的光明，所以我恐惧和憎恨未来的黑暗。”秦夏回答。
阿维达默默点头，接着起身。
秦夏同样起身送行。
运输舰的舰长已经在图书馆外面等待，他即将搭载着阿维达和那些已经被毁灭的巡洋舰上的水手们离开这，回到十五军团去。
秦夏在图书馆和舰船中央运输通道前止步。
阿维达也止步，缓缓转身。
刚刚商议的事情并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表露出来，所以阿维达换了种说法。
“现在我也是人类信史研究协会的一员了。”他这么说。
这是表达了立场和决心，阿维达早已经确定自己将会在未来指控马格努斯，他现在担心的是秦夏是否会改变主意，所以现在想要确定一下。
秦夏负手而立，抿嘴微笑，点了点头。
阿维达踏上归途。
看着对方的背影，秦夏思索已经知晓阿维达等人事情的帝皇会在何时对十五军团发难。
他显然不能思索出一个结果，只能希望帝皇这个喜欢下大棋的人快点落子。
……
送走阿维达后秦夏前往坚毅决心号旗舰。
当白骑士之主走正常程序进入指挥甲板的时候，他看到安格隆和角斗士们也全都在场，并且是全副武装着的。
他们身上沾满了异形那发着荧光的美丽血液，显然是刚刚在星球上大开杀戒，而他们的返回也意味着下面的战争结束了。
在秦夏进入甲板的时候，角斗士们注意到了他。
但是没有人打招呼，因为现在指挥甲板内的气氛不是很适合来一声打招呼。
约楚拉和其他人点头致意，秦夏走上前。
安格隆正抓着一个异形的脖颈，愤怒的咆哮着。
“你们怎么敢派人来向我求饶！怎么敢！”
安格隆的大手抓着异形的脑袋，三米高的异形像是轻飘飘的充气玩具一般被原体拖拽着来到舷窗前。
一声闷响后，异形的头颅被按在舷窗上。
异形看到下面的世界有整整一半的部分正在燃烧，战舰正在用轨道轰炸为这场战役收尾。
“看着你的同类在地堡中瑟瑟发抖，然后被光矛连同地堡一起蒸发！”
“这就是你们整个物种遭受到的惩罚！”
安格隆说着轻轻用力，将异形的头部狠狠的挤压在舷窗上，在骨头碎裂的声音中原体缓缓松手，而异形贴在舷窗上，处于半昏迷状态。
指挥甲板内没有人出声，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安格隆愤怒到这般境地。
刚才在感受到下面那个世界的人类的痛苦之后安格隆就很愤怒，所以下达了灭绝命令，但那会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现在的愤怒，是来自于在地表上亲眼见识过人类的处境，再次感受过那些被称为牧场的集中营里的人的情感之后产生的。
“这星球接下来还能住人吗？”秦夏走到窗边看着外面。
光矛正不断落在星球南半球表面。
安格隆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人类本来就无法在那些遭受轰炸的地方生存，那些异形有一种病毒，针对人类的，它们已经在城市失守的时候投放了病毒。除了北半球的荒漠和原始森林，其他地方都是禁地。”秦夏无奈点头。
“那个抵抗军领袖呢？”安格隆转身问众人，“我要见他。”
之前那个来到旗舰上的当地人类士兵站了出来。
然后在他还没开口的时候，安格隆就知道了那个抵抗军领袖的命运。
抵抗军领袖在得知人类帝国的军队到来，并且对异形形成碾压战势之时，因过于激动导致脑出血而死。
士兵也是刚才回抵抗军聚集地传达消息时知道的。
安格隆从士兵的内心得知了这一切，有些恍惚的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为那个领袖默哀。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悲伤。”约楚拉转头问士兵。
士兵面无波澜的耸肩：“我们这里的人就是这样，活到二三十岁，然后说死就死了。要不是我刚才询问了你们的寿命，我还以为咱们这个种族就是活到二十多左右身体腐烂，双目失明，然后某一天就死了。”
指挥甲板内的人全都沉默。
片刻后，秦夏开口对士兵说：“你们短命的原因是因为被人为设计出基因缺陷，导致你们的身体无法进行自我调节。比如血压，我发现你就处于极度高血压状态，能活到现在是个生物科学上的奇迹。”
“那我们还有救吗？”士兵问，“或者下一代人有救吗？”
秦夏想都不想，直接点头。
毫无疑问的有救。
他能探测的出来，眼前这些当地人并不是被恶魔诅咒了，当地人的健康问题也并不存在玄学成分。
说白了，就像是秦夏曾经玩过的一款游戏里，被外星人进行基因改造，添加了“美味”特质，只要基因技术足够先进，还是可以剔除掉这些特质，把人给改回来的。
只要基因缺陷里没有玄学成分就好说，否则便是帝皇来了也难救。
“但是我们需要时间，我们会带上一部分人离开，去一个生物技术高度发达的地方。”秦夏说，“然后在我们离开之前会发放一种药物，可以暂时改善你们的身体状况，让你们能够活到接受基因改造的那天。”
士兵浑浊的眼球里看不到任何光彩，但他确实很高兴。
秦夏继续说：“然后这颗星球将会纳入人类帝国第十二位原体安格隆的统治下，你们当地人需要交税，需要提供人手加入海军或者陆军，也会接受严苛的选拔和训练成为星际战士，这是你们需要接受的。”
士兵并不能做决定，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在十二军团到来之前被委派一个任务，偷偷前往星际战士所在之处传达消息而已。
但有些事情就算是最普通的人也能搞清楚。
这颗星球上的人本就知道帝皇和帝国的事情，也在盼望自己得到解救，接受帝国统治这事绝无异议。
“你们很幸运。”秦夏看向安格隆，“原体对他人的痛苦感同身受，所以他不会太苛责你们，不会榨取你们这颗星球的资源和财富，他会带来有效的统治，秩序，以及英明的管理。”
刚刚经历了痛苦和愤怒的安格隆有些疲惫，对着士兵挤出一个笑容。
士兵也回以笑容。
……
白骑士号实验室内。
秦夏和欧丽娜姐妹，布朗以及象限研究着可以缓解当地人身体状况的药物。
安格隆也在实验室里，东看看西瞧瞧，并没参与工作。
而除了象限之外的其他人也只是比安格隆多做一些事情，在场的只有象限对于生物学有着极深的了解，他才是研究主力。
“当地人的健康状况很不乐观，甚至我要是改变他们的身体状况，他们的身体结构会无法适应。”
“我最多只能延长当地人一点寿命，延长到他们能接受基因改造为止。但前提是两年内努星有办法改变他们的基因。”
象限说。
听到他的话，众人都觉得只要能拖延一年就够了，努星那边的生物科技水平就算不能在一年内彻底改变当地人的基因问题，也能让当地人至少延寿到可以改变的那一天。
“话说，我是真的搞不懂十五军团的人怎么想的。”布朗将手中的试剂管交给象限，“他们那么依赖巫术。”
秦夏刚刚简单解释了自己之前去做了什么，把阿维达试图用异形的巫术科技治疗阿萨尔的事情说了。
“换个问题，黄金时代的人类为何那么依赖亚空间科技。”秦夏说。
安格隆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立刻看着布朗，等待他作答。
布朗琢磨一下，开口说：“因为亚空间科技甚至能做到逆熵。”
简单的一句话便能解释以前人类对于亚空间科技的依赖。
“十五军团跟过去的人类的感觉差不多。亚空间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友善和好用了，只是偶尔才会有一点危险蹦出来给他们当头一棒。”秦夏说。
然而布朗觉得这并不能混为一谈，否则他就不会对十五军团的行为感到不理解。
当年的人类是知晓亚空间的危险的。
就像人类所有生产活动中的规章制度一样，对于亚空间的认知是被尸体铺出来的。
在人类第一次制造出亚空间引擎并投入使用的时候，那艘实验舰船上发生的恐怖事情和船员的恐怖经历让人类意识到亚空间有多危险，并且发明了盖勒立场。
十五军团则不然，他们对于亚空间的探索是极其莽撞的。
而在布朗表达这种不认同之前，秦夏再次开口：“他们是在挣扎，因为自己犯下的过错导致的悲剧而挣扎。生物怎么可能坦然接受自己的灭亡命运。”
闻言，安格隆深有同感的点头。
原体见到阿维达和阿萨尔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都能感受到他们内心中深藏着的东西。
极端的渴望获救，渴望寻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以及绝对不甘心的挣扎欲望。
意识到在谈论一个不可能得出答案的事情后，布朗转移话题：“等我们回到努星之后要做点什么？布朗大人可以为你们整理一份日程表。”
“为努星，为努星周边的星系，为十二军团……带去一场变革。”安格隆说，“他们都将在我们抵达努星之后得到蜕变，我已经为此日夜不停的策划了很久很久，从欧努斯战役之前到现在。”
“嗯……努星有一个按下去之后一切就会改变的神秘按钮？”布朗好奇的问。
“没有。”安格隆轻轻摇头，看向秦夏，“但是他有我进行变革所需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