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赴死之人
……
在轨道防御平台之类的东西重回凯恩掌控之前，一艘小型战舰从空间站脱离。
哪怕它是凯尔博哈尔所有，在一切攻击手段瘫痪情况下，这艘舰船也可畅行无阻。
舰船离开火星，向着泰拉驶去。
在经过那艘被混沌废码入侵而瘫痪的荣光女王级战列舰时，已经被象限发明的杀毒程序逐渐抢回控制权的一台宏炮瞄准舰船。
宏炮接连开火，但直到小型舰船离开射界也未能命中。
不过象限和禁军们传送到了那艘小型舰船里。
传送点位于指挥甲板之外的廊道里。
这个传送点是双方有意为之，因此当象限从亚空间中脱离时，他的九个师兄姐弟们已经站在必经之路上等着。
受废码影响的电子灯管时而明亮时而昏暗。
在阴暗环境中，双方打量着彼此。
象限此时用的是合成人躯壳，健硕仿生躯体被红袍包裹，却不见任何附肢之类的改造部件，因为那些植入体或者义体对于这具躯体而言唯一的作用，就是拖累合成人躯壳的种种先进功能。
“凯尔博到底要做什么？”象限问，“他突然发难，反倒给了反对者清理叛逆的好借口，马卡多还坐镇泰拉……这一系列行动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学徒们也不知道自己导师想要干什么，他们在万机神殿里也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超巨病毒吞噬，醒来后发现自己意识被转移。
“于导师而言，你才是叛逆。”
身形纤细的学徒迈出一步，身体前倾之时逐渐消散于绿色数据流之中，再出现时已经来到象限身后。
禁军盾卫连长科尔刚要行动，但在看到象限眼神，意识到对方现在的反应速度，并借此推论……于是没有行动。
象限头部向右后方微侧。
另一个象限从其背后分裂出来……就连机械神教标志性的红袍也一块分裂出来，这都是用塑造合成人布朗的材料所造。
分身象限在出现后伸手扼住师兄喉咙，带着师兄前冲，同时左手化作锋刃刺入其身体腹部。
如此冲出百米距离后，分身象限刺入师兄腹部的手臂流窜起能量。
下一秒闪光自象限身后乍现，吞噬廊道的爆炸蔓延到距离象限只有一米的地方。
些许精金零件从火光中迸溅出来，砸在象限本体后背上。
象限仍旧一动不动。
分身象限化作“水流”，汇聚往本体。
“古代石人技术？如导师所言，你是毫无疑问的天才。”名为努尔的学徒说，“我们这些天才中的天才。”
“我还没有天才到这种地步。”象限回应，“但在有古代资料的情况下，是个人就能办到。”
还剩下的八个学徒面面相觑。
象限有时候就是会说这种恶心人的话。
更恶心的地方在于他还不是故意的，也不是因为傲慢……
“导师最宠爱的就是你。”努尔说，“你或许不知道……但他每次训斥我们时都会用你举例子。”
“那种宠爱？”象限回忆着自己原本的躯壳。
努尔很无奈。
她为这事求过导师，但没有用。
“让开，我要去找凯尔博·哈尔。”象限说，“我不想杀死你们之中的任何人，除了刚才那个……你们对我都很好。”
所有学徒都在同一时刻摆开攻击架势。
“智慧物种间最可怕的冲突就是理念冲突。”努尔身后八条尖锐附肢伸出，“因其不死不休。”
学徒们下一秒冲了过去。
科尔注意到象限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准备回击，然后意识到象限的挣扎。
这位盾卫连长第一时间挡在象限身前。
禁军和学徒们之间爆发战斗。
盾卫们组成的阵线根本无法突破，他们使用的盾牌能够抗下最致命的攻击。
而那从死灵墓穴里发掘出来的相位剑，任何金属都会被其劈开，但禁军们身穿重甲手持重器，行动速度和反应力却比经过强化改造的学徒们快几十倍。
科尔则更是一个狠角色。
他在闪躲开劈来的相位剑时一戟刺穿另一个学徒的头颅，另一只手则是同一时刻掐住又一个学徒的脖颈并将之拧碎，等到闪躲动作做完，两具尸体栽倒在地。
在短暂几个回合的交手后，禁军们便放下盾牌，竖起长戟，踢开学徒们的尸体清理出一条通向指挥甲板的道路。
而从交锋开始到此时清开道路，时间仅仅流逝过去三十秒。
“前铸造将军的学徒还是很有水平的。”科尔示意象限可以前进了，“但可惜我们是禁军中的禁军。”
象限默诵一句二进制祷言，前往指挥甲板。
……
指挥甲板内。
凯尔博哈尔面对着舷窗，凝视着泰拉。
其周身散发着混沌能量。
身上所有附肢张牙舞爪宛如活物。
似乎是感知到象限到来，凯尔博转过头，那张机械面部上带着微笑：“我最天才的学徒。”
从语气里，象限和科尔都听不出故意恶心人的感觉。
而这也不是凯尔博第一次这么呼唤象限。
“导师。”象限开口。
科尔很诧异。
但象限用一个眼神告诉盾卫连长，凯尔博此时不正常。
“嗯？”凯尔博微笑点头。
“请问，您做了什么？”象限问。
凯尔博大抵确实是疯了。
所有沾染上混沌能量的人都会不正常。
他在此时徘徊于记忆中的某个时间段，象限的疑问不是在问他的机密，而是在请教问题。
凯尔博知道象限有多么天才，所以当象限请教他时他会知无不言，并且因此感到满足。
“我在莫拉维克的地窖里找到了一些东西。”
“技术奇点。”
“它与我融为一体。”
凯尔博微笑着回答。
听后，象限意识到那些混沌废码都是技术奇点的副产品，而技术奇点很有可能是将亚空间能量与人与机械融合为一体的东西，就像莫拉维克开创的人机合一理论一样。
而想起刚才会议里凯尔博的状态，那时候他应该还没有与技术奇点融合，只是将技术奇点保留到那时候。
“是谁把莫拉维克地窖进入的方法给您的？”象限又问，“我记得您曾经说过，您确实去过地窖，和帝皇一起，但那地方在什么位置怎么进去您已经忘了。”
“十一号的人。”凯尔博回答，“叛乱开始时他们就来找我，用莫拉维克地窖的进入方式和位置，换取一艘荣光女王级战列舰，以及我的支持。”
象限恍然大悟。
十一军团原本的荣光女王级已经毁灭，后来又凭空冒出来一条，原来是火星给他们造的。
想来凯尔博确实有些手段，能悄悄把一艘荣光女王级造出来送给十一号。
现在打火星其他人一个出其不意也并不奇怪。
可凯尔博哈尔相比马卡多和帝皇还是棋差数筹。
“您现在要去做什么？”象限问。
“去毁了暴君的理想。”凯尔博很平静的说，“十一号的使者告诉我，他们的原体在永恒之井中看到机械神教的过去，万机神，欧姆弥赛亚，原初动力，皆是谎言，皆是虚无。”
“我曾以侍奉万机之神和传播万机之神福音为理想，他们毁了我的理想，现在我也要去毁了他们的。”
“此次行动我只求玉石俱焚。”
象限听完这番疯狂言论看向科尔。
科尔忽然意识到，这或许就是帝皇口中的“十一号留下了一些祸端”。
“象限！”
凯尔博忽然变得狂躁起来，双眼死死盯着象限的合成躯壳。
“你怎么还保留着这副败弱的自然躯体！”
“我三令五申……你不想用机械神教那些高级植入体和义体是吧？好，那我就给你换上那些最卑贱者使用的垃圾！”
凯尔博忽然向象限走去。
此时在他那混乱的大脑里，他不再处于指导象限的时期，而是处于对象限的自然躯壳忍无可忍的时期。
而他之所以曾经还能容纳象限的自然躯壳，是因为自己明明对抗着帝皇，却得到敌人的认可，被运作为铸造将军。
他把火发泄在象限的身上。
而作为旁观者的科尔，此时回想起在执行行动之前于马卡多那看到的诸多资料。
其中就有象限对于凯尔博的复杂态度。
现在看来，也不奇怪了。
凯尔博好的时候是对象限掏心掏肺，为他自豪，连这样一个人机合一主义迷恋者都会把仅存的一丝丝人性留给象限。
然而之后他又改造象限。
象限自然无法对凯尔博只有感激或仇恨的单一情绪。
“导师。”
象限再一次呼唤凯尔博为导师，却不是为了套话，而是真心实意。
“您一直是我最敬重的人。”
“从您把我带出那个地狱工厂开始，我从您身上受益良多。”
“但是……但是……”
象限想到了人生中最痛苦的那一天，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再深深吸气，不再就但是而继续论述。
“现在想来，断绝师徒之战终究仓促。”
“若您无法回头，我的导师。”
“今日，便是我们师徒关系，性命，乃至火星旧日时代的……”象限示意科尔和禁军们后退，直面缓缓走来的凯尔博哈尔，“断决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