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恶魔
……
夜晚。
秦夏席地盘腿而坐，微眯双眼，进入超脱于凡尘俗世的状态。
灵魂不再被躯体束缚，脱离出躯壳，脱离出白骑士号的图书馆，在寰宇之中游荡。
最终，秦夏的灵魂漂浮在萨鲁姆铸造世界之外。
灵魂注视着萨鲁姆。
这个荒芜的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抹蓝色或绿色，平坦，荒芜，死寂。
萨鲁姆铸造世界上唯一能称作装饰的，只有遍布星球地表的工厂，而那些工厂显然早已停运，被绿皮兽人和毁灭兄弟会半机械人肆虐后留下的残骸废墟孤零零的矗立在死寂平原上。
红袍修会没在地表留下多少痕迹，他们之前的绝大多数活动范围都是地表之下，但那光秃秃的褐色岩层下方可想而知也不会留下什么好玩意……绿皮和机械人对地表下红袍修会的多个领地进行了毁灭性的扫荡。
这颗星球上属于红袍修会的要塞领地只有一座。
那片领地内应该爆发着内乱。秦夏如此认为。
他觉得在自己白天开完了那场会议之后，萨鲁姆的人会分裂，然后采取不同的行动。
虽然在雷德杰克这位教首的领导下红袍修会已经把自己视为独立于机械教之外的组织，并且奉行孤立主义，但越是孤立的地方越容易产生不可弥合的内乱。
“我能从这颗星球上带走多少？”凝视着萨鲁姆的秦夏问出这个问题。
这问题并非自言自语，但却了无回应。
秦夏意念一动，灵魂瞬间回归躯壳之内，睁开双眼看向图书馆的入口处。
象限那厚重的身躯旁跟着一个纤长的男性改造人。
在进入图书馆后，象限站到一旁，将改造人留在秦夏正前方：“这位是罗杰祭司，他请求我无论如何都要带他过来。”
名为罗杰的祭司行礼：“大人。我来自萨鲁姆，我是红袍修会深红祭祀的一员，很荣幸能再次见到您。”
秦夏微笑着点了点头，同时打量着这个自称祭司的改造人。
罗杰，这祭司看起来跟毁灭兄弟会那帮机械人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家伙认为自己红袍修会的祭司，而不是毁灭兄弟会那帮低等亚人类败类。
秦夏想起来自己之前在战斗中见到过罗杰。
“什么事情？”秦夏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又闲逸。
“雷德杰克大人想要让修会留在萨鲁姆。”罗杰的声音比象限听起来更有情感一些。
“我知道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秦夏点头，“但无关紧要。”
听到无关紧要之时，罗杰从躬身状态猛然抬头，显然不理解。
“我是说，雷德杰克无关紧要，真正重要的是你如何做决定。”秦夏笑道，“哪怕只有你一个人愿意跟着我离开，那我就带走你一个。”
“不只有我一个。”罗杰回应，“修会待在萨鲁姆就是死路一条，如果修会仍然像以前那样仍然坚守着孤立主义，我们最终会被下一个亚人类或者异形势力歼灭……和我有相同想法的人很多。”
秦夏默默点头。
他能想到罗杰是怎么过来的。
不是心血来潮就跑过来了，而是在白天的会议结束之后红袍修会的人真的好好思考了一阵子，然后他们会产生分歧，选择不同的道路。
之后像罗杰这样的人就被所有抱有相同想法的人推出来，作为联络者来到舰船上。
也或许罗杰并不只是个被推出来的人，也是个大人物，另一个雷德杰克……无论如何，至少有人做出了正确选择。
秦夏如此思索着，做出判断，接着想到自己应该考验一下罗杰和被罗杰代表的那些人。
试试他们是否知道红袍修会的最大秘密。
试试他们如果知道秘密，是否能向自己揭露出来。
如果他们能做到，那就证明罗杰这样的人在红袍修会内不是少数，可能他们或许不是跟雷德杰克势均力敌的势力，但也能成规模。
秦夏开口：“关于萨鲁姆的秘密。”
“请跟我来。”罗杰学着象限那样行齿轮礼。
红袍修会的机械教人员都不使用齿轮礼，而是使用一种举起武器的礼节。
秦夏点了点头，示意象限留在白骑士号上，然后在罗杰的引导下开启通往萨鲁姆地下要塞的传送门。
风雪骤起。
罗杰踏入风雪之中，只是一瞬间就从白骑士号上来到萨鲁姆内部。
这惊人的灵能力量让罗杰很是惊讶，但毕竟是在大漩涡附近长大的人，各种诡异现象已经见怪不怪，所以并未多问什么。
传送门开在地下要塞的深处。
二十个手持各种武器，被大量武装改造部件填充的臃肿庞大的深红祭祀团的成员矗立于此。
秦夏之前关注过深红祭祀们，发现这个代表着权力高层的团队有上百个人，而眼前出现的是二十个。
但他并未感到扫兴或是怎么样，只是默默看着那二十个祭司。
“……”
祭司们在沉默中向秦夏行齿轮礼。
秦夏用帝国天鹰礼回礼。
接着在机械教人员标志性的沉默之中，二十个祭司外加罗杰一块在前面领路。
一行人进入一处通往地下的隧道。
秦夏边走边打量着四周，发现这里的通道高度得有五十米高，宽度和高度完全一致。
如此庞大的通道秦夏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并不怎么惊讶，默默的向下走去。
在不知不觉间前进了大概两公里后，一扇高度为八十七米宽度也为八十七米的巨大石门出现在秦夏视野之中。
石门上刻画着一圈又一圈的未知文字，这些文字构成了一副充满诡异感的环形法阵一样的图案。
而在图案正中心有三个不知含义为何的字符，字符的凹槽上流淌着永不干涸的血液。
一些士兵带着机仆在大门外布防。
“祭司们。”军官模样的人原地行礼，然后对着走来的祭司们和秦夏说，“我不记得雷德杰克教首有吩咐过今天会进行仪式，所以你们为何前来？”
“你有什么资格知道仪式计划？”大门旁边通向更下方的小型岔道中走出一个服饰更为华丽的军官，“我刚接到祭祀讯息。现在，把门打开。”
“是，大人。”
军官指挥着士兵们，士兵们指挥着机仆们。
所有人都来到门前，默默等待。
片刻过后，秦夏看到从那更高级军官走上来的岔道中，一些被改造的如同爬虫的机仆背上搭载着罐子爬了出来。
这些机仆数量是八十七个，所以他们身上的罐子也有八十七个。
秦夏不明白这帮机仆要干什么。
机仆们来到门前，趴伏下来。
士兵们立刻上前将一个个罐子打开，从中拖出一些畸形儿。
“他们是克隆体。”罗杰向秦夏低声解释，“这些克隆体的基因样本来自于第一个发现这里的人，也就是雷德杰克本人。”
秦夏蹙眉。
已经在不断克隆中变得畸形低劣的克隆体们被拖拽出来，他们感到恐惧，面容扭曲的尖叫起来。
士兵们拿出匕首在同一时刻杀死八十七个克隆体。
随即高度和宽度都是百七十米的巨型石门轰鸣着向两侧打开。
呈现在秦夏面前的并不是什么恐怖的景象，而是一条更加深邃的隧道。
罗杰做出请的手势。
秦夏和祭司们一起进入隧道之内。
这一次不用走路，隧道内闪烁起红光，随后所有人就像被加速了一样，以极快的速度流动了一段时间，然后来到最终地点。
“我们现在身处地核附近。”罗杰再次解释，“那个萨鲁姆的最大的秘密附近。”
秦夏环顾四周。
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而就在秦夏准备用灵能视野观察一下这片极致黑暗之地的时候，像是有一颗微型的太阳在秦夏等人面前突然出现。
环境变得明亮起来。
秦夏看着那颗突然出现并释放着光芒的“太阳”，“太阳”向后挪动，然后升起，秦夏又看到另一颗“太阳”。
最终当光芒照亮整个黑暗时，秦夏看到那两颗“太阳”其实是一个巨大生物狰狞头颅上的双眼。
赤红色生物坐在流动的熔岩之中。
秦夏脚下的地方像是一个观景台一般从地心的岩层向那巨大生物所在的空洞延伸出去，脚下和头顶都是滚烫的熔岩。
“恶魔。”秦夏看着那生物。
一个恐虐大魔。
就像奸奇的大魔有一个名为“万变魔君”的正式名字一样，恐虐的大魔有名为“嗜血狂魔”的正式名字。
这头嗜血狂魔超乎想象的巨大，坐在熔岩之中，目光炯炯的注视着所有来到地心见证它这个萨鲁姆铸造世界红袍修会最大秘密的生物。
秦夏知道这头狂魔的名字就叫“萨鲁姆”。
“呼……”
嗜血狂魔发出沉重的呼吸声，炽热气体伴随着热浪一起从它头部那类似于鼻子的结构中喷涌出来。
深红祭祀们身上的灵能装置生效，让他们的身体免于和周围的熔岩一样沸腾起来。
秦夏用灵能抵御着热浪，注视着萨鲁姆。
萨鲁姆也注视着秦夏。
这头恐虐大魔和所有见过恐虐恶魔的人印象中的不一样，它并没有二话不说就开始杀戮，或者对秦夏这个打扰了自己清净的生物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正相反，萨鲁姆非常平静。
“秦夏？”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名为萨鲁姆的嗜血狂魔张开嘴，口中传出人类可以听懂的语言。
秦夏此时才真正的惊讶了一下：“你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你从何而来。”萨鲁姆平静的说，“我的挚友和我一起被安排去杀死你，它现在因为任务失败而被拖入至高天之中承受毁灭大能的永世折磨，而我没有去找你，所以我得以独享安宁。”
秦夏回想起自己来到第三十个千年时乘坐的战舰被入侵的事情，回忆起那头嗜血狂魔，然后意识到萨鲁姆和那起事件有关。
“为什么？”秦夏皱眉问，“为什么你们要消灭我？”
“你在试图搞清楚毁灭大能的思想，狂妄的凡世生灵。”萨鲁姆的鼻腔中再次喷出一股热浪。
秦夏品味了一下萨鲁姆说的话。
毁灭大能——这是和黑暗诸神一样，对于四神或者四神中某一个神的尊称。
而至高天，则是对亚空间的另一个称呼。
“你本没有惊扰我的必要，但你还是很不合时宜的出现。”萨鲁姆的声音如炮火轰鸣般震荡着每个人的耳朵，“但我该庆幸，至少不是毁灭大能的奴仆的找到了我，而毁灭大能……”
秦夏抬手打断。
“怎么？你想发表遗言？”萨鲁姆问。
“不好意思……但是你说话有口音。”秦夏说，“在我听来你说的是毁灭大棱……这让我想起一个总会陪伴我渡过闲暇时间人。”
“……”嗜血狂魔沉默着，鼻孔向两侧扩开，滚滚热浪从中涌出，久久没有回应。
练车，发两章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