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运气

    篮球队选拔球员时的内容往往不固定，但无外乎考察球员的身体素质、技战术水平和团队协作能力等几个基本项目。


    这次来到拿骚体育馆参加长岛篮网选拔的人很多，布雷特将所有人随机分为六个小组，每个小组六到七人，要求他们临时组队，待会儿进行十分钟的对抗赛。哪一队的人赢下比赛，就有机会进入下一轮测试。按照这个规则，30分钟后，一半的人将被淘汰。


    有人站出来表示不满，说：“如果我们匹配到实力不行的队友呢？”


    布雷特说：“那说明你运气不好，运气也是选拔标准之一。还有，谁实力不行，还不一定呢。”


    大伙一阵哄笑，凡是来到这里的，都是一些球场佼佼者，还是有实力的。在大家互相都不太了解的情况下，如果说谁是大家都不想分到一组的，62岁的凯尔文-戴维斯绝对是其中之一，而另外一个就是唯一的亚裔球员李维。巧合的是，这两个大家公认的“吊车尾”正好被分到了一组。


    赛前准备阶段，六个小组各聚在一起商量待会儿的对策。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小伙子。你刚刚说的话我听到了，自信是人最宝贵的品质，说的漂亮。”戴维斯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副有着厚厚镜片的树脂眼镜，架在了鼻梁上。李维讶异地问：“这…是你的运动眼镜吗？”戴维斯回道：“哦，不，是我的老花镜。”


    和两人分到一组的球员有的翻白眼，有的长叹一声，在他们看来和这俩吊车尾分到一组算是完蛋了。李维却说：“傻瓜，和我们分到一组是你们的幸运。这一轮测试，我们肯定会通过，前提是你们听我的。”


    “别开玩笑了，有你们两个，我们谁都打不过。”有人说。


    “所以说你们是傻瓜。真以为晋级标准是输赢吗？谁这么想，谁就先被淘汰。”


    李维前世曾经辗转过很多低级别联赛的队内选拔，对教练们的选拔标准心里门清。教练们最喜欢的就是战术执行力强，防守强悍，纪律严明，基本功扎实的球员。能任劳任怨做脏活累活，在更衣室勤勤恳恳，不会成为不安因素。简单说，教练喜欢团队型球员，而那些得分强，喜欢个人表演的，往往早早被排除在外。


    是球队不需要天赋异禀的攻击手吗？当然不是，而是这样的球员早就在球队阵中。要找这样的球员，也不会通过集体试训，而是单独试训、谈判招募。这种很多人参加的筛选试训，要的都是补充型工兵，毕竟谁会去廉价超市买上等牛排呢？


    戴维斯大叔点头赞同李维，62岁的他经验更加丰富。2007年在他还没那么老的时候，参加了ABA（1999年成立的小联盟）亚特兰大愿景队的试训，成功入围，以47岁的年龄成为历史最年长的新秀。这次受邀来长岛篮网走过场，他显然清楚其中的门道。


    “多打战术，好好防守，注意团队协作。虽然我们没在一起打过球，但篮球就是运球、传球、投篮。大家多传球，少运球，少投篮，会给教练组留下好印象。还有，不要争吵，抱怨，不要沮丧。这些都会被教练看在眼里，都是考察的项目。”


    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慈眉善目的凯尔文-戴维斯向年轻人传授考试经验。刚刚还长吁短叹的队友们都开始兴奋起来。在商量六个人谁首发时，李维主动站出来说自己可以替补，解决了小组最大的矛盾。其他组的人，有的已经在为谁首发争吵了起来，这些都被布雷特为首的长岛篮网教练组看在眼里，心里已默默在小本本上打了叉。


    在进行了15分钟的集体热身后，10分钟的对抗赛开始，李维的小组被分到了第二轮。第一轮出场的两个球队，其中一支直到比赛开始前，都还在为了首发争论不休。他们根本不知道，整个队已经被判了死刑，打不打都不重要了。


    比赛开始后，场上的局面也是一塌糊涂，大部分人都只想着表现自己，球到了手里就出不来。拼命的跑，进攻，冲击篮筐，胡乱出手。还有野蛮的防守，布雷特不得不频繁响哨打断他们，告诫众人注意尺度，控制犯规。但好像没什么效果，每个人的眼里只有篮球、篮筐和自己。没有队友，也没有防守。


    他们认为自己多得分，再让球队赢球，就能进入教练的法眼。场上十个人，每个人都视另外九个人为竞争对手，而不是五个对手，四个队友。结果，10分钟的比赛打下来乱七八糟，十个人像分成十个队在场上各自为战。此时比分已经不重要了，布雷特吹响比赛结束的哨音，这两队已经全部被淘汰出局。只是他们暂时还不知道结果，有些个人能力强的还在回味刚刚比赛时自己精彩的表现，心想自己的扣篮有没有让教练感到心动。


    轮到李维的球队登场，他们披上了黑色马甲，对手是白色。场边的记者举起摄像机准备录像，因为凯尔文-戴维斯要上场了。两队的球员都振奋起来，镜头激发了众人更强的表现欲。赛前明明商量好打战术打团队，可比赛刚一开始，就有人上头，自己拿着球就是干了。李维在场边冷静观察，比赛节奏被推的很快，能力出众的人很快在来回的奔跑中显露出来。


    白队身高1米85的小后卫，泽维尔-穆恩，在场上一片混乱的情况下，他很好地完成了控球后卫的职责。控制节奏，传球，组织进攻，把局面控制下来。而且他的三分相当精准，外线已经连续命中两球，黑队这边的白人小后卫根本防不了他。


    白队很快取得了12:4的领先，李维代表黑队请求了暂停，要求换人。但防守不利的白人小后卫不愿意下场，他说自己会有更好的表现。这时，大叔戴维斯将位置让出来给李维上场。戴维斯其实打得不错，虽然他运动能力跟不上，但他的传球没问题，防守盯住人，并且能抢篮板。对方在防守时也小心翼翼，生怕把这老头撞出个好歹来。


    “让我看看你的表现，小子。”戴维斯拍了拍李维，他并不担心自己会被淘汰，因为拍摄还要继续呢。


    李维登场，等待这一刻很久了。站上枫木地板的一瞬间，肾上腺素就飙了上来，心跳加速，血液从心脏快速泵向四肢百骸，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对于任何比赛，李维都感到兴致勃勃，他喜欢激烈的对抗和挑战，不管输赢，都能让他感受到存在的意义。


    一个平平无奇的发球，给到过来接应的后卫，盯着李维看的布雷特略感失望，他以为李维可以传出什么好球，直接助攻篮下的队友。接着在进攻中，李维也没能触球，只是给队友做掩护，在队友出手后，及时跑到篮下卡位争夺篮板球。没有命中，球弹开朝着左侧落下，正好掉在了李维手里。


    李维一个轻巧的打板，两分命中，拿下了上场的第一分。布雷特心想，这小子运气倒是不错，果真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