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树欲静

　　“顽固胃病……

　　“体温高于常人……”

　　商见曜重复起这两个代价。

　　他的额头、他的肩膀、他的胸口、他的腹部、他的四肢，隐约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衣服内蠕动，但最终没有钻出来。

　　站在他面前的那位三四十岁女性关切问道：

　　“怎么了？

　　“不会是考虑选‘司命’领域吧？这个领域的能力虽然都很强，但往往以身体健康为代价。”

　　商见曜笑了起来：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回头再聊！”

　　他转过身体，走向了代表房间出口的那栋建筑，回到了“心灵走廊”上。

　　阴狠毒辣的商见曜于左肩处长出了脑袋，表情凝重地说道：

　　“梅寿安总是打嗝。

　　“苏钰一直在发烧。”

　　梅寿安是“C—14”项目组负责人。

　　苏钰是“盘古生物”董事会董事，商见曜刚和他见过面，将穆仁杰之死疑似与“生命祭礼”教团有关的事情汇报给了他，请他防备内鬼，派人调查。

　　而打嗝往往代表着胃不好，发烧必然导致体温高于常人。。

　　商见曜们没有争执，做出了同一个选择。

　　他回归现实世界，睁开眼睛，刷地翻身下床。

　　接着他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了门口，探掌握住了门把手。

　　这时，他下拧的动作突然放缓，最后停在了那里。

　　定格了几秒，商见曜收回手，转过身，又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我们什么都没做啊，举报是每一名员工的职责。”他自言自语了起来，但没有发出声音，“至于报复，更不可能选在我刚举报的当天……”

　　商见曜哼起了歌曲，优哉游哉地躺了下去，等待着后夷播报整点新闻。

　　然后，他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谁啊？”商见曜猛地坐直身体，一脸兴奋。

　　外面那人回答道：

　　“来安装电话的，你不知道？”

　　“对哦！”商见曜握右拳击了下左掌。

　　他跃下睡床,穿好鞋子，把门打了开来。

　　门外果然是一名提着工具箱,拿着座机的员工。

　　“你没戴帽子。”商见曜指出。

　　那名男性员工一脸茫然：

　　“为什么要戴帽子？”

　　他年纪和商见曜差不多,明显参加工作没几年,基因改良的效果好于龙悦红，皮肤因未去过地表而偏白。

　　商见曜解释起来：

　　“我说的是那种帽檐拉下来可以遮住半张脸的帽子。”

　　“我为什么要戴？”那名男性员工总有种对方脑子出了问题,没法交流的感觉。

　　他不住在这个楼层，也没亲戚在这边，所以未听说过商见曜的大名。

　　商见曜叹了口气：

　　“不够专业啊。”

　　他没再多说,指了指房内：

　　“进来吧。”

　　为什么不戴帽子就不够专业，我就装个电话而已……那名男性员工理智地放弃询问，走入了房间。

　　他环顾一圈后，愕然开口问道：

　　“确实是这里？”

　　这种窄**仄的房间，谁会装电话啊？

　　贡献点足够的,早想办法换大房间了,贡献点不够的,根本不会考虑装这种十天半个月用不了一次，每月还得交一笔贡献点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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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是啊。”商见曜点头表示确定。

　　那名男性员工掏出上面给的单子,再次确认起楼层和门牌号。

　　他隶属于“培训保障部”,这个部门的作用一是培训新员工或者调动了工作的人,让他们能胜任岗位，二是为大家提供后勤保障。

　　再三核实没有问题后，那名男性员工开始了忙碌。

　　商见曜退到床边，大马金刀坐下，看着对方。

　　等到那台黑色的座机安装好，他依旧没有遇上意外。

　　他遗憾地接过对方递来的出工单，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那名男性员工虽然感觉怪怪的,但本着大家不熟，没必要聊天的想法,安静地离开了商见曜的房间。

　　接着，他按照单子上的地址，来到了同楼层C区11号。

　　龙爱红略带蹦跳地开了门，一脸疑惑地问道：

　　“你是？”

　　“来安装电话的,你不知道？”那名男性员工觉得今天这事真是撞了邪了。

　　“不知道。”龙爱红茫然摇头。

　　下一秒，她心中一动，侧过身体，扭过脑袋,冲着里面喊道：

　　“哥！

　　“你找来安装电话的？”

　　龙悦红从自己房间走了出来,看了看满脸不解的父母,用左手挠了挠头道：

　　“没有啊……”

　　“你会不会走错了？”龙爱红当即转身，理直气壮地质问起那名男性员工。

　　就在这时，龙悦红灵光一闪，记起了一件事情：

　　商见曜曾经说过，提交探索新房间的经验后，他要求的奖励是给自己房间装电话。

　　难道……龙悦红走向门口，试探着问起那名男性员工：

　　“你去过B区196号了？”

　　“对对对。”那名男性员工松了口气。

　　“这次要装几部电话？”龙悦红确认了猜测，转而问道。

　　“三部，还有一部是给622层的。”那名男性员工如实回答，“但那部之后会迁到别的房间，具体还没定。”

　　龙悦红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你进来装吧。”

　　这时，顾红已凑了过来，又期待又犹豫地说道：

　　“这电话装了也没什么用啊，都没地方打，每个月还得额外交几十个贡献点。”

　　“这是商见曜买一送二弄到的，不花我们的贡献点。”龙悦红笑道，“之后，我和小白结了婚，肯定得搬出去，你不想我经常打电话回来？”

　　“直接回来不就行了？”顾红絮叨了一句，没再劝阻。

　　她和龙大勇已浮现出掩饰不住的笑意。

　　电话这东西可是稀罕物，和便携式电脑一样，足以让左邻右舍羡慕！

　　等装完家里这台电话，龙悦红陪着那名男性员工到了622层，将事情给白晨解释了一遍。

　　最后，他还按照电话上贴的号码，美滋滋给自己家里打了一个，试了试效果。

　　…………

　　第二天上午，647层，14号房间。

　　商见曜刚一进门，就埋怨起龙悦红和白晨：

　　“你们俩装了电话也不知道给我打一个！”

　　他一脸被抛弃的表情。

　　“啊？”蒋白棉不解地望向了他们。

　　龙悦红连忙把昨晚的事情讲了一遍，末了道：

　　“打电话是要额外付贡献点的。”

　　他这是解释自己为什么不给商见曜打电话。

　　商见曜嗤笑了起来：

　　“你不知道每个月固定的费用里包含一百二十分钟的免费通话时间吗？”

　　“对。”蒋白棉作证。

　　“这样啊。”龙悦红欣喜了起来。

　　他打算今晚和白晨电话聊天！

　　他喜悦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平复，商见曜已转而望向蒋白棉道：

　　“我昨晚在‘506’房间那个阴影里打探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蒋白棉正色问道。

　　“关于‘司命’领域常见代价的。”商见曜表情严肃了起来。

　　白晨抿了抿嘴：

　　“是什么？”

　　龙悦红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蒋白棉先行确认了房间内没有窃听器，没有哪台电器在运转，然后才点了点头：

　　“说吧。”

　　商见曜语速不快不慢地说道：

　　“比我们之前了解的多了顽固胃病和体温高于常人。

　　“我记得梅寿安总是打嗝，而苏董事喜欢出汗，爱好大口喝水，手的温度比我高。”

　　14号房间内，突然出现了难以言喻的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商见曜言外之意是苏钰和梅寿安有一定可能是“生命祭礼”教团的成员。

　　虽然并非所有的“司命”领域觉醒者都信仰这位执岁，但可能性肯定要比其他领域的高。

　　而向苏钰汇报穆仁杰之死，就有点“堂下何人，为何状告本官”的意思了。

　　隔了好一阵，龙悦红缓慢说道：

　　“公司本身就有‘司命’领域的觉醒者，这一点大家都知道，苏董事和梅所长也在这个领域属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不值得大惊小怪。”

　　“上次排查‘生命祭礼’教团的成员时，他们这种人应该是重点关注对象，而公司没发现什么问题。”白晨尝试着从别的角度排除相应可能。

　　“可他们为什么没把自己的代价放到资料上？”诚实的商见曜有不同看法。

　　重视感情的商见曜解释道：

　　“可能是为了有效保护每名觉醒者的秘密，和我们经常接触的那些，代价是不会放在给我们看的那份资料上的。”

　　蒋白棉“嗯”了一声：

　　“反正我们把事情报告上去了，苏董事不管有没有调查出问题，后续都不关我们的事了，顶多也就是喂探索到‘心灵走廊’深处，有资格见别的董事时，顺口再提那么一句。”

　　她言外之意是这滩水很深，没问题还好，真有问题，继续追查下去很容易遭遇不忍言之事，所以，最好先抽身出来，静观其变，徐徐图之。

　　而且他们怀疑的理由本身也比较牵强，要不是商见曜对“生命祭礼”教团造成的那些死亡耿耿于怀，蒋白棉之前都会劝他将穆仁杰之死先放一放。

　　“好。”商见曜这次很正经。

　　龙悦红和白晨也觉得这样处理比较好。

　　至少短时间内，他们不用担心被报复。

　　…………

　　622层，B区，59号。

　　本打算回家和白晨打电话的龙悦红想到明天见家长之事，又决定留宿这里。

　　两人睡得比较早，不想明天看起来一脸疲惫。

　　恍恍惚惚中，龙悦红做了个梦。

　　梦里，他发现梅寿安确实是“生命祭礼”教团的人，可一时又找到蒋白棉、商见曜，只能和白晨一起，向自身见过的管理层，安全部副部长，“旧调小组”直属上司悉虞汇报。

　　悉虞听完他们的讲述，往前伸出了双手。

　　她一边笑着，一边摆出了怀抱婴儿，轻轻摇晃的姿势。

　　这是“生命祭礼”教团的礼节！

　　刷地一下，龙悦红惊醒了过来。

　　他大口喘起气，庆幸还好只是梦。

　　“怎么了？”白晨跟着坐起，开口问道。

　　龙悦红把自己做的那个梦描述了一遍，苦笑着说道：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吓自己啊。”

　　白晨表情微有变化，低声说道：

　　“我做了同样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