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洞府

    祁山，绵延千里，高低起伏，悬崖绝壁，山间多猛兽飞禽，生性残暴，食人血肉，常人不敢深入。


    然，山林之间，却有着一道削瘦的身影，茫然的行走，仔细看去，正是秦家村那名幸存的少年，秦羽。


    出了山谷之后，从来都没有跨出山谷一步的秦羽，哪里知道该何去何从，于是，便认准了一个方向，埋头前行，他知道，只要自己顺着一个方向走，不管对错与否，终究会走出这片山林。


    可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在长时间内的行走中，保持一个恒定的方向，秦羽也也不例外，渐渐地，他已经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秦羽向着祁山的深处行去。


    也不知走了多少时日，秦羽衣衫褴褛，身上带的食物早已消耗一空，背上的系的包裹也不知去向，唯有手里还提着一柄带着豁口斧头。


    露水为饮，野果为食，深深的疲倦感侵袭着他的身体，多少次，秦羽想就此睡去，不再醒来，但心中的那份执念，却让他苦苦的坚持了下来。


    怎么可以就此放弃，全村人的性命皆被无辜屠戮，爹娘冰冷的身体深埋土中，姐姐更是连个尸首都没有留下，这般血海深仇，全部都背负在自己的身上，无论如何，也得走出这片山林，寻找仇家！


    前路迷茫，充满着未知的危险，但，我已然不惧。


    人之恐惧，莫过于死，吾不畏死，何惧之有！


    长时间在这山林之中行走，秦羽浑身散发着一股和野兽无异的味道，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味道，一路上，竟出奇的没有遇到什么凶兽的攻击。


    而长途的跋涉，也让秦羽削瘦的身体无形之中的到了一些锻炼，皮肤更加的黝黑，褴褛的衣衫，偶尔露出几块微微凸起的肌肉。


    这一日，正午，茂密的丛林，在地上留下一片清凉的绿荫，偶尔有阳光透过，为丛林下的阴影带来几分明亮。


    正在林间行走的秦羽，忽闻远处水声潺潺，想到自己好久以来，好好的都没有洗过身体，于是循声走去。


    转过几道弯，豁然开朗，山涧高百丈有余，泉水在山涧奔流，自山顶直泻而下，俩岸青松苍翠，涧底一汪碧水，奔流而下的瀑水，激起一道道白色浪花。


    有诗云：


    一派白虹起，千寻雪浪飞。冷气分青嶂，清流润翠微。


    “好水”


    秦羽感叹道，登时脱了衣物，噗通一声跳入水中，霎时清凉爽透，碧水深及腰间，秦羽坐在潭里的一块青石，恰好能够探出鼻眼。


    在这潭间浸泡，只觉在这碧水的冲刷下，**上的疲劳、精神上的恍惚、以及心中的烦恼，似乎都在一瞬间，被冲刷干净，秦羽闭上双眼，享受这份宁静和清凉，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空无的奇妙状态，似乎自己融于这碧水，融于这山涧，甚至是融于了天地。


    良久、蓦然，碧水翻涌，激起哗啦啦的响动，秦羽终被惊醒，睁开双眼，便见身前丈许处，突有碧水上涌，掀起道道水浪，秦羽一惊，旋即便看到一条青色大蛇，陡然自水中窜出。


    大蛇颜色与碧水无二，若不是窜出水中，根本难以辨别。


    蛇身长八丈有余，粗如桶，观其眼，大小如蚕豆，却隐有残芒，冰冷暴戾。


    秦羽大惊，身起跳跃，落于岸边，顾不得地上的衣物，拾起那柄满是豁口的斧头，向着山涧外跑去。


    然，未至山涧口，青色大蛇却早已盘踞在那里，蛇信吞吐，豆一般的小眼，死死的盯着秦羽。


    秦羽转身即逃，以自己十几岁孩童的身体，和手中残破的斧头，要与这条大蛇搏斗，无异于以卵击石，痴人说梦。


    青色大蛇似乎颇具灵智，并没有立即攻击秦羽，小小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种戏谑，游动的蛇身，紧跟着秦羽。


    一人一蛇，一退一进，片刻之后，秦羽便被逼到了山涧的底部，泉水奔流，打在秦羽的身上，竟有些刺痛。


    退无可退。


    “咦”


    秦羽发出一声惊疑，因为就在他的右手向身后摸索时，本以为会碰到山壁，却不曾想摸了个空。


    回头一望，原是水幕之后，别有洞天。


    这时，大蛇似乎是有些失去了玩耍的兴趣，蓦然张开了血盆大口，四根獠牙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芒，蛇身扭动，蛇头却以极快的速度，向着秦羽咬来。


    说时迟那时快，秦羽手臂挥动，将手中斧头奋力甩出，旋即再也不多看大蛇一眼，向着水幕后的山洞跑去。


    旋转的斧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着破空之声，径直向着大蛇的巨口飞去，大蛇蓦然闭上的嘴巴。


    斧刃砍在了蛇头的鳞甲上，留下了一道白印，随即弹起，噗通一声、落入水中，水花飞溅，激起道道涟漪。


    大蛇吃痛，小小的眼睛中陡升些许愤怒，巨大的蛇头登时钻入水幕中，却看见一道身影消失在山洞之中。


    看着这山洞，大蛇原本愤怒而暴戾的眼睛，不知为何，突然流露一种极大的恐惧，仿佛是看到什么极为可怖的东西一般，旋即蛇头一转，出了水幕，钻入水潭之中，消失不见了。


    ……


    却说秦羽进了洞口，便见到一块块不知是何物的乳白色锥形石块，悬挂于洞顶，发出如玉般的光泽，驱逐了黑暗，照亮了洞穴。


    洞穴幽深而窄小，秦羽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向着洞穴的深处行走，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前方忽见亮光，遂，加快了脚步。


    蓦然，眼前一亮，秦羽不禁呼道，真是个好地方，但见那翠藓堆绿，明珠倚挂，光摇片片烟霞，萦回满地奇葩。


    秦羽一边感叹，一边观赏，殊不知水幕之后的洞穴，竟有这般宛若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又前行数十步，陡见俩个石柱，往上望去，不见尽头，秦羽这才发现，这洞穴的上方，高不可见，不由一惊，旋即又见俩个通天般的石柱，竟刻着一行大字，字色漆黑如墨，深邃异常，放眼看去，竟是说不清的沉重。


    覆载群生仰至仁，


    镇封邪魔终成善。


    十四个大字龙飞凤舞，大气磅礴，隐隐散发出的浩然之气，仿佛能够深入到人的灵魂深处一般，让秦羽不由得有些呆了。


    良久，秦羽才回过神来，而后竟是轻声笑了笑。


    呵呵


    覆载群生仰至仁，整个秦家村被屠戮一空的时候，这位覆载群生的大仁，又在哪里！


    镇封邪魔终成善，就算这片天地存在邪魔，在我看来，那些乱杀无辜、视生命如草芥的武者，才是这个世间最大的邪魔。


    随即，秦羽不再多想，又见俩个通天柱之间，立有一块巨碑，巨碑之上雕刻着生涩难懂的符文，繁杂之极，让人一看便有些眼晕。


    摇了摇脑袋，将那种眩晕感逼出脑外，却蓦然发现，巨碑旁边，竟有着一具人骨。


    秦羽不禁一吓，随即便恢复了镇定，人骨乃是死物，又有什么可怕的。


    这么一想，秦羽胆子也打了起来，仔细打量着这具人骨，才发现这具人骨与寻常的人骨不同，不仅没有那种枯白之色，反倒是有着一种如玉般的光泽。


    人骨盘坐于地，手掌放于膝间，可以看得出，他死前的淡然，似乎是超然世外。


    秦羽双膝跪于这具人骨的面前，这种看透了生死的超然，让他的心中不由产生了几分敬佩，死者为大，秦羽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咣当


    在秦羽磕过三个响头后，这具人骨的腹部，突然传出一声脆响，随即一颗圆溜溜的丹状的东西滚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