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人人都知道，我是一个舔狗，路明泽的舔狗。


    这么说对，但是也全不对。


    我对路明泽的好，都建立在他是年级第一的条件下。


    但是这个秘密，没有人知道。


    他们都以为我是因为路明泽长的好看才喜欢他的，毕竟路明泽也是我们学校的校草。


    “路明泽，这是我给你带的晚饭，晚自习我们能一起去图书馆吗？”我拿着早饭跟在路明泽身边，殷勤的问道。


    路明泽有些歉意的看着我：“不用了，顾瑶同学，我已经吃过了。晚上我也约好了和别的同学一起去老师的办公室，不能去图书馆了，所以很抱歉。”


    我略微有些失落的收回了饭盒。


    这不是路明泽第一次拒绝我。


    从第一次月考之后，我就对他穷追不舍。


    我对他告白，他很有礼貌的拒绝了我，告诉我身为学生应该好好学习，不应该去谈恋爱。


    之后的我绝口不提喜欢这两个字，只是一昧的对他好。


    收回饭盒，我回到了座位上。


    同桌的是我的堂姐，当然，只比我大三天。


    看到我拿着饭盒回来，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我一眼：“都说会被拒绝，你这么舔狗的凑上去做什么？”


    我默默打开饭盒吃了起来。


    自从知道路明泽会拒绝我之后，我都选择只带一份饭来学校，这样就不会浪费食物了。


    看到我低头吃饭，堂姐叹了口气：“顾瑶，你要是把这追人的心思放在学习上，你的成绩就不会这么差了。”


    其实堂姐这话有些夸张，毕竟我们这个班是学校最优秀的尖子班。


    我也只是这个尖子班里成绩最差的那个人，比起其他班的同学，我成绩还是不错的。


    看着她还要说什么，我立刻拿起饭盒里的饭团塞到她嘴里，堵住了她的嘴。


    堂姐伸手接住，吧唧吧唧把饭团吞下去，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前排的路明泽：“这么好吃的东西，他居然没吃过，太可惜了……”


    我默默递过去一个饭团，堂姐乖乖闭嘴了。


    下晚自习的时候，学校突然下起了雨。


    豆子大的雨砸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平时我都会带伞，但是今天早上起的有点迟，所以我忘了带。


    至于堂姐，她住在学校，早就回了寝室。


    我纠结是顶着雨冲回家，还是等雨小一点再走的时候，一把伞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顺着伞，我看到了站在我身边，十分不自在的路明泽。


    “伞借给你。”


    看着越下越大的雨，又看了看路明泽，我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伞给我，你怎么回去？”


    他指了指不远处站着的另一个男同学：“他和我同路，你不用担心。”


    不等我再说什么，路明泽就把伞塞到我的手里，走向了那个同学。


    脚步匆忙，生怕我把伞还给他似的。


    我没有纠结，看着他和男同学一起撑伞往另一个校门走，也打开了伞。


    其实仔细回想，路明泽虽然一直在拒绝我，可是对我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无论对待谁，他都那么礼貌，身为班长的他也一直关心每一个同学。


    而我追求他，好像也只是看到了他的成绩，从来没有关心过他这个人怎么样。


    第二天，我早早的来到学校，趁着同学没来，把伞放回了他的座位。


    我知道路明泽不喜欢出风头。


    之前因为我轰轰烈烈的追求，他和我都被叫去办公室谈心过，如果这次有同学看到我还伞，那我们俩不出意外，又要去办公室了。


    上次去办公室也解释了好久。


    路明泽烦不烦我不知道，但是我确实不喜欢去办公室。


    尤其我成绩一直是班上吊车尾，班主任对我的态度说不好，也谈不上不好。


    不过他很喜欢路明泽，年级第一的路明泽是他最看重的人就是了。


    知道我纠缠路明泽，他碍于我是女孩子，不好说重话，但也隐晦的提醒过我，不要耽误路明泽成绩。


    路明泽来的时候，教室里人已经不少了。


    看到桌位上的雨伞时，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四目相对，他很快移开了目光。


    可我已经看到了他发红的耳垂。


    期中考试越来越近了，我的黑眼圈也越来越重。


    终于在一个中午，我病倒了。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守在我床边的堂姐。


    看到我醒过来，她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但是很快又变严肃起来。


    “顾瑶，你没有是不是又背着我还有我爸学习了？”


    我拉住她的胳膊，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堂姐，原谅我吧，这次是意外…我以后一定好好休息。”


    堂姐似乎不吃我这一套了：“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我沉默。


    堂姐摸了摸我的头，似乎叹了口气：“瑶瑶，那场意外，并不是你的错。”


    听到这句话，我眼眶莫名有些发热。


    离开医院回到学校之后，我发现，路明泽对我的态度变了。


    他不再拒绝我对他的好，接受我送的东西的同时，邀请我吃饭。


    然后在吃饭的时候给我讲课。


    我看到书本来就恶心想吐，但是路明泽在，我不能表现出来。


    毕竟是和年级第一一起学习。


    路明泽大概也察觉了我的不适，每次恰到好处的在我快吐出来之前，就停下讲课，让我听听故事玩一会游戏之类的。


    老师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同学，所以讲的题都是大家不会的。


    而我这种班里吊车尾的，加上看书就恶心，错过了很多知识点，大部分题目都不会。


    难得有路明泽这个学霸在，我当然是忍着恶心也要把所有题都弄明白。


    路明泽不仅管着我的学习，也管着我的日常作息。


    我属于一熬夜就黑眼圈很重的那种体质，为了维持这班里吊车尾的位置，我经常熬夜学习。


    可是跟路明泽一起学习之后，我黑眼圈没有了。


    不仅如此，他中午要求我必须午睡，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月考的时候。


    路明泽还是年级第一，而我的排名从吊车尾直奔中间，班主任在全班同学的面前表扬了我，也不忘夸乐于助人的路明泽。


    虽然不知道路明泽为什么会转变想法帮助我学习，但是我很感激他。


    每次看到书，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好像也在一点一点消退。


    对着那些题目，我越发得心应手，成绩也一路突飞猛进。


    在高三最后一学期，我成功爬到了年级前三。


    路明泽这个年级第一直接甩开第二名几十分，而我和第二名的分数，只相差那么几分的距离。


    忙于学习的我做舔狗的时间都没有了，但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我还是会对路明泽好。


    距离最后一场月考还有三天，月考之后，就是最重要的高考。


    这天，给我补习完的路明泽在我收拾好书包之后，突然问我：“你想考哪个学校？”


    我一愣，没有想到他会问我这个问题。


    毕竟很久以前，我对他纠缠不休，他应该很讨厌我才是。


    “我以前那么做，你难道不讨厌我？”我开玩笑似的看着他：“不怕我大学继续缠着你？”


    路明泽黑亮的眸子看着我，最后摇了摇头：“不讨厌，也不害怕。”


    “真的那么想知道我要考哪个学校？”


    见他点头，我唇角微微上扬：“不如这样吧，最后一次月考，如果我考了年级第一，我就告诉你。”


    路明泽表情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不过我没有注意到。


    跟着路明泽学习了这么久，我有信心在这次超越年级第二。


    至于年级第一的路明泽，想要超过他，只有一种可能性。


    很快到了公布成绩的时候。


    比起我本人，堂姐更积极。


    她先我一步跑到了公告栏，看到我来的时候，立刻激动喊出说了声：“瑶瑶，你是第一名！第一名嗳！”


    我诧异的抬头，却看到她身边站着的路明泽神色复杂的走向我。


    终于停在了我的面前，他紧紧的盯着我的双眼，语气有些不安：“顾瑶，能告诉我，你要去哪个学校吗？”


    “这个答案对你而言，很重要吗？”我反问。


    少年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轻轻的凑到了他耳边。


    路明泽不是年级第一了。


    但是我依然在他身边待着。


    我们之间有了一种莫名的默契。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晚上，正好是我十八岁的生日。


    自从父母去世之后，我的生日除了大伯一家，就没有人记得了。


    离开大伯家，已经是九点过了。


    大伯家距离我不过几分钟的路。很快我就看到了家门。


    说是家，其实也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只是看到坐在我家门口的路明泽时，我还是有点惊讶。


    看见我，他立刻站了起来：“你去哪了？”这语调听着有些委屈。


    我提了提自己手上的礼物：“今天我过生日。”


    闻言，他立刻露出有些慌乱的表情，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却只拿出来一本蓝色录取通知书——和我的一模一样。


    “对不起，我没有准备礼物。”拿着通知书，他手足无措的看着我。


    “没关系，”我没有在意，走过去打开了大门：“要进去坐坐吗？”


    少年愣住，随后摇了摇头：“顾瑶，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


    我指了指他的录取通知书：“如果是这个，我已经看到了。”


    “不止录取通知书，”路明泽看着我，耳廓红了起来：“还有另一件事情。”


    “顾瑶，我喜欢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少年从角落里拿出一捧栀子花，送到了我面前。


    我没有接过花，反而直溜溜的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花？”


    父母去世后，我抛弃了自己所有的喜好。。


    除了我自己，大概没有人知道我喜欢栀子花了。


    可是……


    “很久以前，”路明泽露出了一点笑容：“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是我一直都喜欢你。”


    我上下打量了了一翻路明泽，实在想不起来，我有过这样神仙貌美的同学。


    “不用看了，和以前变化很大。”路明泽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改过名字，以前我叫苟胥。”


    我看了看面前身材修长的少年，实在不能把他和记忆里那个身材臃肿，有些阴沉的小胖子联系在一起。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我的表白？”我有点奇怪。


    如果喜欢我，那为什么我告白的时候直接拒绝了我？


    少年挠了挠头，却很认真的回答了我：“因为我知道，你只是喜欢年级第一，不是我这个人，那个时候最重要的不是谈恋爱，而是学习。”


    初中时期我确实疯狂的追求每一个年级第一的同学。


    有男有女，在学校很出名，也因此，我才在初中毕业的时候转校了。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告白这种事情，男孩子主动比较好。”少年比我高出一大截，不再是记忆中那个矮矮的模样。


    他单膝跪地，看着我的目光那么专注和郑重：“我想问一下顾瑶同学，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顿了顿，他接着道：“当然，我会继续维持我年级第一的宝座。”


    我抹了抹发烫的眼角，接过花抱住了他。


    “我愿意。”


    后记：


    路明泽特意去查过栀子花的花语。


    快乐欢喜，坚强勇敢，默默守护，永恒的爱情，遵守约定。


    就像顾瑶这个人一样。


    因为身体原因，吃了激素药的他变得肥胖，接踵而来的校园暴力让他变得阴沉，


    在父母的商量过后，他换了个新学校。


    也认识了自己一生中的光。


    那个叫做顾瑶的女孩子，她身上永远有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气。


    在他被其他同学疏远的时候，会照顾他，带着他一起玩。


    听到别人的诋毁，也会替他辩解。


    看到有人欺负他，也会站出来。


    虽然受到这样帮助的人，不止他一个。


    可能顾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帮助过哪些人。


    可是路明泽会记得。


    后来有一天，他听说顾瑶的父母就车祸去世了。


    之后的她性情大变，开始疯狂的追求年级第一。


    没等路明泽知道原因，初中毕业的时候，顾瑶就转校了。


    他身上的病终于在手术之后彻底治愈。


    他向同学打听了顾瑶的学校，拼命在家里补课，然后去了顾瑶所在的学校，并且考了年级第一。


    他顺理成章的让顾瑶开始迷恋他，或者说，迷恋他的成绩。


    顾瑶开始对他纠缠不休，但是他不能回应。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对她的感情。


    后来在顾瑶堂姐口中，他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初二的时候，顾瑶的父母就闹着离婚。


    吵架最厉害的那一次，顾瑶正好成绩下降。


    那个时候两个人就直接拿着顾瑶的成绩为借口，吵了起来，最后两人决定开车去民政局离婚。


    也就是那天，一辆大卡车失控，两人当场死亡。


    顾瑶自责，愧疚，她以为是自己没有考到好成绩，因为自己不是年级第一，所以父母才会离婚，也才会因此出意外。


    她疯狂学习，整日整夜的看书，结果变成了看到书，她就直接恶心想吐。


    她来说厌学。这也就导致她后来疯狂的追求年级第一。


    顾大伯没有办法，只能给她安排转校。


    离开了原来的地方，顾瑶的情况确实好转了很多，可是为了好成绩，她自然会坚持熬夜学习，然后有开始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即便有顾大伯监督着，她的病情也没有好转。


    顾瑶看上去好了不少，可是顾大伯清楚，她一直不肯原谅自己。


    路明泽不知道怎么解开她的心结，可她这么喜欢第一名的成绩，那就从学习就开始吧。


    他一点一点让她适应了看书，让她成绩一点一点变好。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可是顾瑶看到成绩时的笑容，让他坚持了下来。


    顾瑶在厌学的情况下依然有这么好的成绩，自然说明了她天赋不差。


    路明泽循序渐进的方法让她一点一点放松了警惕，不再排斥学习。


    她的身体因为熬夜变得很差，所以他监督着他休息。


    不能看太久的树，没办法看到知识点，他就念出来，控制时间让她慢慢适应。


    至于后来她的那句看似像玩笑的作年级第一，路明泽想，如果这能让她解开心结。其实让给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一开始，就是为了她才努力争取这个所谓的年级第一。


    他会尽自己所能，帮助顾瑶，就像当初她那样。


    他想守护她的笑容。


    为数不多的那一点私心，就是想知道她要去的学校，向她表白。


    他原以为自己会被拒绝。


    可是最后一点私心，都被喜欢的姑娘成全了。


    ——


    而很多年后，女儿突然问顾瑶，为什么她会和爸爸在一起。


    顾瑶微微一笑，捏了捏女儿的鼻子回道。


    大概是他冒着可能会失去我的风险，也要我快乐。


    我对他好，都建立在他是年级第一的条件下。


    但是这个秘密，只有他和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