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杀死你的寂寞

　　与韩遂军的血战，龙飞城接受了狂风暴雨似的洗礼，大量战士的伤亡，为龙飞赢得了继续矗立在凉州的权利。逝去的英魂不会被忘记，活着的乡民没有太多时间悲伤，大家还有更多事情要干。

　　战争之后，有许多善后工作需要处理，龙飞上下一片忙碌。

　　山字营死伤惨重，幸存下来的两千余山字营，在那一场残酷的战争中获得了锤炼，他们神情肃穆，气质更加凝练沉稳，举手投足之间显露出来的气势，决非一群初上战场的新兵可及。

　　艰苦的环境下，更有利于山字营的提升。

　　龙飞一役，未能催生出一支特殊兵种，多多少少有一点遗憾。特殊兵种毕竟不是大路货，他们是乱世三国中最精锐的部队，决不是那么容易诞生的。最有可能突破的是拥有李进的雷霆骑，奈何雷霆骑在对抗韩遂军的战斗中，一直没有得到太多搏杀的机会，雷霆骑的两次出击，都是凤翔军已经占据一定优势后的追杀，这与当初飞翼营的铁血出击相距遥远。

　　至于山字营，杀得倒是血流成河，奈何山字营的档次还是低了点，且山字营本身没有良将坐镇，这样的队伍相晋级，难比登天。

　　大战这后，山字营的重整便成了当务之急，龙飞并不缺乏乡民，而凤翔人对于从军的热情一向高涨，在凤翔，能够成为一名战士几乎是所有男儿的光荣。因此，陈宫的征兵令刚一颁布，前往军营报名的乡民，就潮水般的涌向了军营门外。

　　残酷的战争吓不倒凤翔人！

　　领地为凤翔人提供了其他领地难以想象的优厚待遇，凤翔乡民珍惜这一切，为了更多的乡亲父老能够免于战火，凤翔男儿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捍卫领地的安全。

　　龙飞现在有大量的资金和装备，征兵的消耗完全不是问题，但为了不影响凉州领地的正常生产秩序，陈宫并没有头脑发热的大扩军。按照战前的编制，龙飞的山字营人数仍将保持在四千人，至于洛阳调过来的两千山字营部队，将会直接在洛阳招募。

　　不到两千人的征兵活动，不到一天便已完成。

　　八宝谷外的三个附属领地也逐渐重新恢复正常，与韩遂军的战争，这三个附属领地的生产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战事已经告一段落，该是让附属领地的乡民们，重新投入生产的时候了。事实上龙飞的警报还未完全解除，没有人知道马腾会不会挥师南下，为韩遂张目。一向谨慎的陈宫，向允吾城周边派出了大量的武师，以监视对方的行动，一有异动，龙飞将再次进入战备状态！

　　八宝谷口，龙飞城墙内外，大批乡民和士兵正挥汗如下，重新加固龙飞城防刻不容缓。与韩遂军的一战，八宝谷立体防御体系经受住了严峻的考验，在诸侯部队一浪高过一浪的狂攻中，龙飞仍屹立不倒，防御体系的作用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花那么多钱，还是值得的！”阿牛不禁感慨道。

　　如果没有陈宫苦心经营的立体防御体系，以龙飞先前的实力，想打退韩遂军的攻击绝不会如此简单。诸侯部队的实力，确实远在领主玩家之上！

　　不过，这场战争也暴露出了防御体系的一些弱点，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原本以为固苦金汤的防线，许多地方还有待改进。现在陈宫手里的资金前所未有的宽裕，龙飞的最高长官，自然不会放弃任何提升龙飞生存能力的改进。

　　首当其冲的，就是城墙防线。

　　五百余米的城墙防线上，沾染了大量凤翔男儿的鲜血，在先进的攻城器械辅助下，攻城部队可以非常方便地冲上城头与守军肉搏，偏偏山字营的战斗力根本不是诸侯部队的对手。要想减少城墙守军的伤亡，最快捷的方法，莫过于在城墙增设防御工事，对防线进行改进。

　　陈宫的初步想法，是在城墙上人为设置更多障碍，让敌人的攻城部队更难下脚。紧靠城墙外围，可以兴建少量的女墙和仅能容纳两名步兵的掩体，藏身在掩体中的士兵，可以通过一个个矛孔对外刺杀，那样一来，敌军攻上城墙时，单兵战斗力上的优势将会被削弱。

　　将这个想法付诸实施的最大难点在于，城头上没有足够的空间。五百余米的城头要驻守一千部队，以及大量的守城武器，还要为后续部队登城留下空档，真正可用于改造的空间所剩无几。根据周泰等人的实地测量，现有的空间，距离城墙内壁半米处修筑一道女墙，已经是现在能做到的极限，暂时不具备建设双兵掩体的条件。

　　“据属下估计，在龙飞的城墙升级到四级之前，很难再作改进！”

　　石制城墙的升级，必须等到领地升级到相应规模方可进行，二级城市只能兴建一级城墙，升级到四级城墙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实现，城墙防线的大规模改进，只得暂时搁置。

　　栈道体系同样有待改进，栈道上的女墙能够为防守方的远程部队提供一定保护，但先登死士的伤亡还是大了点。究其原因，打起仗来如狼似虎的先登死士，会习惯性忘记（或者潜意识里抗拒）借助掩体躲避敌军的箭矢，先登死士自鞠义始，人人都有一股子傲气。

　　“蹲下来躲避？有损我们的荣誉！”

　　“打仗哪有不流血的，那些混蛋射过来的箭矢软弱无力，翻不了天。”

　　“哼哼，敢跟我们对射的家伙都已经见阎王爷去了，比谁狠，咱们先登怕过谁来？”

　　豪勇之气值得赞赏，先登死士的荣誉感和责任心无可挑剔，他们的悍勇往往能让与之交手的敌军未战先怯，但这种无谓损失绝不是阿牛和陈宫愿意看到的。

　　先登的特点本就是这样，如果强行要求这支部队改变气质，是福是祸还殊难预料，阿牛可不想狂野的先登被诸多的限制阉割了血性。而且，先登死士有可能突然“发狂”，也是个非同小可的变数，狂暴状态下的先登死士无论如何都不会蹲着打仗！

　　既然如此，陈宫只得在栈道的防御体系上想办法。

　　“你们不是不愿意蹲下吗？满足你们的愿望，站着打好了。”陈宫苦笑着道。

　　栈道上的女墙，将由一米升高到两米，女墙上将留出数排射击孔，栈道上的远程部队，可以根据战场需要，从不同高度的射击孔对外发射弩箭。有理由相信，栈道上的变化，会为先登死士提供更好的保护。

　　不仅如此，诸侯军的强大战力让陈宫不也掉以轻心，与韩遂军的战斗，如果没有周泰、李进等猛将奋战在第一线，城墙阵地或许早已被敌军攻破。另外，诸侯势力如果出动大批投石车，耐心地步步为营逐层推进，城墙阵地能否保住都是个问题！

　　陈宫和阿牛一致认为，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城墙防线上，龙飞的防御体系必须更有纵深。即使城墙丢失，也能通过城内的防线阻碍敌军长驱直入，以空间换时间，于巷战中不断消耗敌军的实力！

　　这意味着，龙飞防御体系的建设，还须投入大量资金强化。阿牛已经批准了陈宫的扩建计划，经此一役，龙飞的安全问题更加凸显，无论需要花费多少资金，某城主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凉州特别领地的兵力，还不足以让某城主高枕无忧，想了一下后，阿牛道：“原本打算让鲁汉的两千重步营直接进入龙飞，但现在重步营已经暴露，为了避人耳目，这支部队只有先押着杨秋回凤翔。青州重新征召的两千重步营已经成军，大约半个月后就能抵达凉州。”

　　“是。”

　　陈宫喜出望外，一名名山字营战士在韩遂军面前惨叫着倒下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并非他们不够勇敢，大多数时候，实力上的差距绝非一腔热血能够扯平的。此战之后，龙飞已经打出了威风，闲杂人等未必敢跑到龙飞城外耀武扬威，但是，一旦敌军来犯，必定是强大至难以抵御的部队，有两千重步兵在手，龙飞的安全也多了几分保障。

　　“等此间事了，周泰也会离开凉州，编制最大、负责日常防卫工作的山字营没有一员武将坐镇，我终究有些放心不下。”阿牛叹了一声，这是个头痛的问题。

　　周泰的骁勇，极大地提振了守军士气，若非这员王级猛将的奋战，龙飞的城墙防线恐怕早已被攻破了。但周泰毕竟是一员水军将领，沧澜水师扩军之后，周泰的回归已提上议事日程；鲁汉倒也勉强能够胜任，徐荣复活之前，他就曾统领凤翔山字营很长一段时间，但他的身份同样已经曝光，将鲁汉留在龙飞，无异于告诉大家，“凤翔和龙飞是一伙的！”

　　陈宫笑了笑，道：“主公莫非打算现在就……”

　　“知我者，公台也。”

　　龙飞监狱，成公英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望着城壁半天动也不动，他的目光呆滞，神情黯然，整个人没有半点生气。

　　自从被狄云击败后，这个狱室就成了他的窝，龙飞的衙役并没有刁难他，更没有诉诸刑罚，一直好酒好肉伺候着，言谈也颇为客气。在被俘后的第二天，曾经有一名龙飞官吏进到狱室，希望从成公英这里得知一些韩遂军的情报，但被成公英大骂而退，成公英以为这样做会招致报复，但令他奇怪的是，一切如常。

　　自从那次痛骂之后，龙飞再也没有派人到狱室询问，成公英的饮食用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这让他心头颇为忐忑。

　　对于一名武将而言，战场上被敌军俘获，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成公英心头郁闷不已。他不认为自己的武艺在那名青年武将之下，实际上狄云的功夫本不应是他的对手，但成公英还是败了，非武艺不济，而是狄云在战场上的狠辣和不惧生死的气势，让成公英的胆气为其所夺。

　　当然，煞神一样的周泰急速迫近，也给了成公英极大的压力。

　　“就这么败了……我心不甘哪！”

　　成公英更擅长于统率大军打仗，而非亲自上阵拼杀，形势危急之下被狄云所败，本来也不至于让成公英郁闷如斯，但两万韩遂军精锐的溃败，却让他心痛不已。

　　他已经从系统公告中得知，韩遂被杀，韩遂势力灭亡！

　　成公英认为自己难辞其绺，百死莫赎。

　　韩遂本身的文韬武略都算不得上乘，他的眼光和声誉也相当一般，但却对成公英有知遇之恩，只凭这一点，成公英就对韩遂感恩戴德死心塌地。三国的义士，大抵如此。

　　他无法接受韩遂被杀的事实。

　　坚固的允吾城，居然被攻破？

　　允吾城的大军去了哪里？

　　答案不问可知，即使在监狱之内，龙飞城墙方向的厮杀和呐喊声，依然清晰可闻。韩遂军的大部队应是倾巢而出强攻龙飞，试图击破这个防御力惊人的异人领地，顺便将自己救回去。

　　若非如此，允吾如何会被攻破！

　　马玩被押解进监狱的时候，成公英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两人短暂的对视，相顾无言。

　　“如果不是因为我战败，大人如何会被奸人所趁！”

　　成公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他试图了解更多的关于允吾之战的消息，韩遂是怎么死的？谁的部队攻打了允吾？韩遂军的其他武将，现在何方？还有，这个龙飞城主到底是何方神圣，麾下居然有如此多的猛将精兵，那些重装骑兵和弩兵，简直就是魔神般的存在。

　　这些问题，他找不到答案，他曾在空荡荡的监狱中大呼，但马玩没有回应，不知道被关在了哪里，龙飞更不会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自从他骂退那名官吏后，龙飞的衙役就再也没有跟他说话，即使送来膳食，也都是一言不发，连正眼都不会多瞧他一下，好象成公英只是一团虚无的浮云。

　　成公英的胸腔都快要爆炸了，他渴望与人交流，渴望解开心中的疑团，他被龙飞人忽视了，彻底地忽视。

　　成公英还不知道，这是某城主和陈宫特别交待后的结果，成公英原以为龙飞想从他口中拗出情报，被冷遇后的失望感会越发强烈，这是一种心理战术。这个方法，对于那些无欲无求的人未必有多少效果，但成公英心头有太多的疑问，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会更加急躁，更加渴望与外界交流。

　　这种折磨，比让他尝遍酷刑更加有效。而且，不会加深他对龙飞的怨愤，更有利于他开口，在难言的煎熬下，他的戒心和敌意在飞快地消退，他迫切希望能有人和他说几句话。

　　成公英不知道这样的情形还会持续多久，一天？十天？一个月？一年？抑或是……永远？成公英并不怕死，自从韩遂被杀的消息传来后，他已心如死灰，无惧丢了项上人头，现在他已明白，世上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杀死你的寂寞！

　　事实证明，迫人就范不一定用刀。

　　某城主原本打算再将他晾上一段时间，但负责监狱的衙役回报，说成公英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主公，刚才我们进去送膳食时，他求我们跟他讲一下允吾之战，我们没有理睬，他就在狱室里暴跳如雷，以头触地，痛哭失声……这会已经安静下来，坐在那里发呆。”

　　衙役眉飞色舞，他从来没有想到，如此简单、如此温和的方法，竟让一名硬汉（疑似）低下了高昂的头颅，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点。此事传扬开后，城主大人的神奇，再次得到了验证。

　　“主公真神人也！”

　　听到衙役的回报后，阿牛和陈宫相视一笑。

　　“公台有没兴趣，咱们一起去和他聊聊？”

　　“乐意奉陪。再不去，他可能真的要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