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智者为王

　　凤翔第一次远征博古的战斗已过去了好几天，自打飞翼营将张宁带回洛阳后，凤翔和博古暂时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大动作，大家似乎都很有默契地选择了通过决战解决问题。

　　山雨欲来风满楼！

　　——长安。

　　在凤翔联军突出重围成功撤回洛阳之前，吕布已带着两千中央军回到了长安，当然，随行的还有太尉马日蝉。

　　温侯执掌着朝廷兵权可谓位高权重，但目前朝廷真正的话事者是王允，吕布数年内连弑两位义父的丰功伟绩，更使得朝中大多数官员鄙薄他的品行而耻于与他为伍，吕布纵然有万夫不挡之勇，也无法改变被大多数人孤立的事实。那些出身显赫自视清高的名士、清流，大多视吕布为洪水猛兽，早已暗自将豪勇盖世的温侯打入“不可交往”的名单以内。

　　现在朝廷的忠臣们刚刚诛除了国贼董卓，关东诸侯再无借口不服朝廷调遣，而困扰汉室多年的外戚、宦官势力也正是最衰弱的时候，形势一片大好，大汉朝的复兴指日可待。天下太平之时，正该刀枪归库马放南山铸剑为犁，这样的大前提下武人的地位可想而知。

　　杀了董卓后，吕布在长安的日子其实并不象表面看起来那样得意。

　　暗自派出中央军插手领主玩家间的战争，又被太尉在博古城外抓了个现行，若此事被捅到朝堂上，那些成天吃饱了没事干的言官们，一定会非常乐意排着队对温侯口诛笔伐，每每想到那样的情形，强如吕布也不免有些冷汗横流。

　　这件事可大可小，轻则被训斥一番了事，重则丢官卸职也有可能。

　　吕布或者也可以造反，但那绝对是死路一条。

　　关东诸侯里没有谁对他有好感，虎牢关前吕布没少杀诸侯的大将，相信很多诸侯不会错失“讨吕贼、清君侧”的机会；至于董卓的凉州旧部，将吕布生吞活剥的意愿应该很强烈。抛开这些不谈，吕布现在还没有忠诚于自己的军队，根本不具备成熟的造反条件，中央军在他的统辖之下不假，或许吕布可以强迫他们为自己所用，但只要讨伐的军队一到长安郊外，中央军的将士们便会想办法打开城门把吕布给卖了。

　　所幸的是，马日蝉在回长安的路上已承诺愿为吕布保守秘密，不会将此事说出去。马日蝉轻叹道：“温侯今后行事切不可如此随性，这次幸得我及时赶到，中央军未真的卷入到异人领主的战争中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朝中耳目众多，保不齐有人会泄露此事，我已为温侯想好一套说辞，若日后有人问及此事，可说是那支部队的远程训练，可保无忧。”

　　吕布大喜，一个劲地向马日蝉道谢，“太尉大人如此宽厚，奉先感激涕零，但有差遣，不敢推辞！”

　　“温侯此前不也一直保着蔡伯喈的性命吗，今日之事就当还你一个人情吧，营救伯喈之事，还需温侯鼎力。”

　　吕布脸上一红，他出面为蔡邕求情以及派兵在廷尉监大牢外保护，可没少从马日蝉手里拿过珍珠饰品，现在马日蝉说得倒象是自己无私帮助似的，吕布更感惭愧，忙道：“太尉大人放心，某定当保护蔡中郎周全！”

　　“以后切不可再参与博古和凤翔城的争斗了！”

　　“奉先省得！”

　　——兖州治所，昌邑。

　　听完曹仁的回报后，曹操目光中抹过一丝异彩，低头沉思着。

　　屋里没有外人，私人场合里曹仁与曹操说话时也不是那么一板一眼，愤然道：“无敌东子明知族兄与阿牛城主有旧，却仍然故意出言相欺，骗我们与凤翔军作战，想起来我就一肚子火，实在不值得我们出兵救援！”

　　年青时的曹操急公好义嫉恶如仇，他当然也会对被无敌东子欺骗和利用感到愤怒，但现在曹操已经是一州之主，修养城府多有长进。从刚才曹仁对博古境内那场战争的表述中，曹操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这些疑点吸引了曹操的注意力。

　　见曹仁如此气恼，曹操只是淡然一笑，道：“子孝能临机决断做得很好，这件事情我自会找无敌东子要个说法。子孝刚才说，你赶到的时候中央军正与阿牛的部队对峙，吕布也亲自跑到博古帮忙，此言当真？”

　　“并无虚言，我也奇怪东子什么时候与吕布走得这么近！”

　　“凤翔联军撤退时还中了博古城的埋伏，苦战后才杀出重围？”

　　“嗯，随阿牛出战的不仅有凤翔弩军，还有子龙的飞翼营。如果不是阿牛退得快，吕布又因为太尉马日蝉的到来不便挥师追击，凤翔能否杀出重围，犹未可知。”

　　曹操站了起来，负手行至窗前，缓缓道：“连太尉也被惊动，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这件事情很不简单！”

　　“无敌东子和吕布是什么关系？”

　　“博古城在那场战斗中的种种布置，表现出了高明的谋略，如果是阿牛弄出这样的布局倒也勉强能接受，但偏偏占尽上风的是博古……以我对无敌东子的了解，他应该鼓捣不出这样的计谋，那么，是谁在幕后策划了这一切？”

　　曹操低沉的声音在屋子里格外清晰。

　　在曹仁沉思的时候，曹操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最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便是这两位领主为什么会打起来。凤翔实力强横远胜博古，东子为何仍要冒险掳走阿牛的副城主？宁愿骗我们出兵也不肯请我从中调解，是什么让他突然有了对抗凤翔的勇气？”

　　作为历史上呼风唤雨的枭雄人物，曹孟德的智慧确不是一般人能够企及的，他也是卷入两大领地对决的NPC势力中，第一个想得如此深、如此透彻的诸侯。

　　——博古。

　　无敌东子在催促合作者尽早行动之后，还必须作好应对凤翔联军卷土重来的必要准备，失去张宁后方寸已乱的博古城主，只得再次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黑衣文士的身上。

　　凤翔联军成功返回洛阳以及张宁的意外被擒，说到底都并非黑衣文士的谋略出了问题，黑衣文士已经做得非常好，即使事后再来推敲其此前的种种布置，无敌东子也想不出更周全的方法。从战争开始到现在，运气始终没有站到博古城的这边，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就迅速在无敌东子并不坚强的神经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面对严峻的形势，黑衣文士仍显得从容不迫。

　　不知道是他真的胸有成竹，还是那份面罩给大家带来的错觉，总之，看不出黑衣文士有丝毫慌乱的感觉。无敌东子对他极有信心，这位谋士跑来求仕的那一刻，无敌东子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一位算无遗策的谋士哭喊着一定要加入博古城，说出去应该能够羡慕死无数人吧。

　　但是这一次，面对城主的问计，黑衣文士却一直保持着缄默，让无敌东子心头直打鼓，“军师？”

　　文士望了无敌东子一眼，紧接着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缓缓摇头。

　　象是被判了死刑一般，无敌东子顿时如坠冰窟，失声道：“真没有办法吗？难道眼睁睁看着我们的领地就这样完了？”

　　“那倒不是。战斗还未打响，谁胜谁负都有可能，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我们战败罢了，博古城高墙厚又有雄兵猛将据守，可谓固若金汤，凤翔城没有先进的攻城器械，除了拿我们的附属领地撒气和不断派出高手武师袭扰之外，他们很难再有别的办法。郑阿牛不可能长期驻重兵于洛阳，等到他的大部队退走，司隶依然是我们的天下！”

　　无敌东子两眼一翻白，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博古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这样的局面，要让无敌东子接受被蹂躏了再“破而后立”，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刀更为省事。而且，虽然凤翔军很厉害，但他坚信博古联军也有极强的竞争力，并非没有战而胜之、再败敌军的机会，他不会束手就擒。

　　黑衣文士看懂了他的意思，无敌东子本就不是个有城府的人。

　　作为博古的军师，又是一位真正的智者，黑衣文士当然不会真的看着领地在战火中沉沦，未战之前先想到最坏的结果能够让他以更好的心态面对这个棋局。无敌东子尚且不会放弃，他又怎会轻易言败？

　　“如果主公肯按属下之计施行，我们确有机会救回张二娘，并迫使郑阿牛退兵。”

　　“还有妙计？”无敌东子精神一振。

　　黑衣文士默然点头。

　　他算无遗策，总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透过重重迷雾看到问题的核心，越困难复杂的局面越能让他兴奋。他是天生的谋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感觉让他颇为享受，自出道以来，还没有遇上他解决不了的问题。他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智者为王！

　　他有自傲的资本，传言中也有点智计的阿牛，被他算计得毫无脾气。

　　有些小聪明和急智的某城主确非黑衣文士的对手，所以阿牛非常光棍地让贤。

　　当无敌东子和黑衣文士计议的时候，一位面目可憎、大家公认为“凤翔第一丑”的瘦削男子，正悠然漫步于洛阳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