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4章 恶魔逆天

　　官渡，曹操阵营的将士，以排山倒海之势，对袁绍阵营发起了总攻。袁绍新亡，联军群龙无首，正处于极度惶恐和混乱的当口，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守，首当其冲的各自为战，落在后面的扭头就跑。

　　曹军的攻势，如野火掠过秋天的荒原，一发不可收拾。

　　自打战役开始以来，曹军长期被袁军压制，象现在这样，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可着实不多。战场上，风更冷，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和惊惶无助的求饶尖叫声，此起彼伏，整个战场，被各种巨大的声响笼罩着。

　　曹军后阵，却是另外一副景象。

　　某城主面前，牛臣跳下马来，标志性的疤脸，在这地狱般的战场上显得格外丑陋和狰狞，一双眸子里，却有着不断涌现的蒙蒙水光。牛臣傻傻地楞了数秒，突然抛下手中长刀，双膝跪下，一手提着原本属于袁绍的首级，向着阿牛所在膝行几步，匍匐于地，泣不成声。

　　“大人，大人……我，我回来了！”

　　阿牛错愕地看着牛臣，又望向赵云和李进，若非这两大王级高手相护，牛臣恐怕未必能顺利来到阿牛面前。想想刚才的情形，阿牛还有一些后怕，这个牛臣，杀了袁绍后，竟完全无视身后的追兵和种种攻击，就像一个初上战场的菜鸟新兵，浑然不知道战争的血腥和残酷，只知道疯了似的往这边跑，即使有赵云和李进帮他挡住追兵，甚至还帮他拨飞了几支箭矢，但牛臣还是被一支箭矢射中肩膀，到现在，箭枝都没来得及处理。

　　赵云和李进微微摇头。

　　虽然是他们掩护疤脸回来，但他们同样对牛臣的身份一无所知。两员猛将护送牛臣回来后，也没有参与到对袁军的总攻，现在的形势，曹军的胜利是跑不掉的，不差他们去锦上添花。

　　阿牛有些汗颜，这张可憎的、容易致人做噩梦姝疤脸，他真的没有丝毫印象。即使最近两年，很少进入游戏，但阿牛也非常肯定，自己绝对不认识这张脸，特征如此明显的面庞，只要见过，怎么都会有印象。

　　“你，你是？”

　　牛臣抬起头来，热泪夺眶面出：“大人，我，我是焱炎啊！”

　　“焱炎，你是焱炎？”

　　阿牛呆住了；李奇和刘星瞳孔收缩，迟疑不已；李进则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他听说过焱炎，知道凤翔城曾经因为传说中的杀人恶魔，与广大玩家撕破脸，盛怒之下的领主，一手炮制了震惊世人的“凤翔惨案”，李进长镇凉州龙飞城，加上焱炎在领地呆得时间并不长，李进从未见过真人；赵云则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如果对方是焱炎，称呼自己为“五将军”，倒也说得过去。

　　“是！我是焱炎，大人也可以叫我荀愁！”

　　李奇目光如刀，仔细打量了几眼，沉声道：“身材符合；左侧颈下有三颗黑痣，呈三角排列；此外，焱炎有个习惯，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情绪激动时鼻孔不断收缩，你们看……虽然相貌不符，我还是肯定，是他！”

　　刘星也点头附和。

　　当年，焱炎决定离开凤翔，在外闯荡，两位大师级武师，曾经对他进行过特训，对焱炎的一些体貌特性、行为习惯甚是了解。他们的判断，显然具有权威性。

　　阿牛再无怀疑。

　　几乎尽败曹营名将的牛臣，居然是焱炎！

　　牛臣，是想表明，自己是某城主的家臣！

　　这家伙戏剧性地阵斩了袁绍，直接改写了战役进程，而且，从先前的表现来看，焱炎明显仍然以凤翔人自居。只看他击杀了袁绍后，那不顾一切回归本阵的颠狂劲儿，就象个在外流浪多年的游子，看见家乡近在咫尺，哪怕面前是悬崖也敢跳。

　　这一份执着与信念，让在场所有人为之感动。

　　曹操也带着一群谋士走了过来，得知牛臣是焱炎时，曹操也恍然大悟。如今曹操的主要谋士，都是近年才开始追随曹操，对焱炎与凤翔城的渊源，并不是那么了解，曹操耐心地向谋士们解释，三言两语，便将大致梗概说了个清楚，曹营谋士们也无不感慨。

　　阿牛向来感性，此时也有些激动，快走几步，上前想扶起焱炎。

　　嘴里已连珠炮地发问：“你这几年，在外面过得还好吗？你离开后，二哥和三哥时常惦记你，可你一直没有主动与领地联系，如果不是我知道你还在不断杀人，还以为你已经……

　　你怎么跑到袁绍帐下去了，改名换姓成了牛臣？还有，你的脸……”

　　焱炎站起身来，先向李奇和刘星等人打了个招呼，才老老实实地回答某城主的问题。此时的焱炎，就象一位向家长汇报的学生，那规规矩矩的模样，让见惯牛臣在战场上八面威风的众人，感觉到强烈的反差。

　　在焱炎的叙述下，众人脑海中的疑团，一一解开。

　　他的经历，就是一段传奇。

　　当初，焱炎为追求更加强大的力量，选择了脱离凤翔城的庇护。

　　他是NPC中的异类，他无视职业限制，能使用所有职业的技能，还能通过屠杀玩家提升能力，他的成长，必然建立在无数玩家的等级之上。这就注定了，焱炎作出这番选择后，将不得不面对无何止的战斗和杀戮，独自走上一条艰难的成长之路。

　　为避免误杀与凤翔友善的玩家，特别是子龙会的玩家，焱炎去了冀州。冀州最强大的冒险玩家帮会是大汉盟，这个帮会是子龙会的死敌，与凤翔的关系也不和睦，特别是在此之前，大汉盟帮主疾风之铃音，正好充当了威逼凤翔城的“除魔联盟”盟主，于公于私，焱炎杀起大汉盟的玩家，都不会有任何犹豫。

　　焱炎的战绩越来越辉煌，他的“辉煌战绩”，招致了玩家群体越来越强烈的憎恨，不仅冒险玩家欲除掉杀人恶魔而后快，越来越多的领主玩家，也参与了猎杀行动，让焱炎的处境越来越艰难。疯狂的杀戮，不断的战斗，一次次在生死之间徘徊，一次次身负重伤垂垂待毙，焱炎没有退缩，他经历了多次险死还生，他的实力，也变得越来越强。

　　正当他在冀州境内四处游猎、大开杀戒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

　　袁绍得到时任青州刺史的臧洪默许，越境偷袭凤翔城。

　　那一战，以袁熙和颜良被擒，袁绍军失败而告终，袁绍不得不作出补偿，并与凤翔签下和平协议，但那一战里，凤翔城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虽然离开了凤翔，但焱炎一直以凤翔人自居。

　　无数次生死历险，他无助过，疲惫过，但始终没有迷茫，在他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地方，值得他豁出性命去捍卫。得知那一战情形后，焱炎对袁绍势力产生了强烈的敌意，反复考虑后，他决定对袁绍势力进行报复。

　　一名在外流浪的凤翔游子，以个人的力量，向一个诸侯势力开战！

　　很快，他炮制了针对冀州转职武将的“连环暗杀事件”。

　　但当时的焱炎，实力还远远不够，前两次暗杀非常顺利，但第三次出手时被识破，与冀州转职武将正面较量中，焱炎险些丧命。

　　那一战，让焱炎意识到，应该暂时停止报复，更加专注于实力的提升。

　　听到这里，众人面面相觑。

　　大家都不知道，冀州曾经发生过连环暗杀事件，但其中的凶险，大家还是能想象到几分的。李奇轻声叹息，道：“暗杀冀州武将？那个时候，你才几斤几两？怎地如此冲动！”

　　焱炎有些不好意思，干笑着诺诺承认。

　　他一笑起来，脸上的伤疤随之扯动，虽说是在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后来，焱炎在一次猎杀中，狠狠地坑了大汉盟一把，由于他暗中捣乱，大汉盟准备了许久的华雄首杀功败垂成，几个精英BOSS团全军覆灭不说，焱炎还抢到了对华雄的最后一击，以一名NPC的身份，拿到华雄首杀，上了系统公告。

　　那一次首杀，是焱炎本质蜕变的开始！

　　“对了，华雄首杀是怎么一回事？”

　　一直旁听的汉武帝，忍不住开口询问，他看过视频，焱炎完成首杀时，全身闪耀着红光，并拿走了华雄的武器。

　　汉武帝突然想起，焱炎化名牛臣时用的是大刀，正好和华雄一样！

　　焱炎并没有回答，汉武帝这才反应过来，焱炎极端仇视玩家名声在外，也只有在阿牛面前才服服帖帖，自己冒昧发问，焱炎会理睬才怪，没有怒视自己，恐怕还是看在自己是牛哥好友的份上……

　　自讨没趣的汉武帝泪流满面。

　　某城主苦笑着摇头，道：“是啊，发生了什么事？”

　　焱炎挠着头皮，显得有些迷惘，道：“我也不知道，但自那以后，跟以前有些不一样。我保留了以前的能力，同时，我开始对战将的能力充满渴望，似乎冥冥中有一种力量，让我拿到了那把大刀，不断地引导我去学习，去强化战将的技能……当我初步掌握到战将的技能时，再对付冀州转职武将，已经变得很轻松！

　　后来我发现，仍然可以通过击杀异人，提升自己的能力值，从而使得，我使用战将技能时，威力更大……

　　我还尝试将异人技能与战将技能揉合，失败了很多次，终于成功……”

　　好一会，阿牛等人才回过神来。

　　简单地讲，拿下华雄首杀后，本就是变异NPC的焱炎，再次发生变异，或者说，发生了进化。在那以前，他只能学习玩家的技能，可那次首杀之后，他又同时具备了NPC战将模板！他本是一名NPC，意外地拥有了玩家模板，历经波折，又获得NPC的战将模板！

　　最逆天的一点，是他还保留了，杀玩家提升能力的特征……

　　最终结果，大家都看到了：默默无闻“牛臣”在官渡战役中横空出世！

　　变态就是这样炼成的！

　　焱炎能有今天，根本就是一个奇迹。

　　“再后来，袁绍倾北方四州之力，进攻青州刘备，凤翔城最终也有参战。本来我没想到那么多，还有些奇怪，大人为何会主动参战，但我从一名被我击杀的冀州武将口中得知，袁绍出兵，表面上是打刘备，实际上一直打算击败刘备后，顺势消灭凤翔，以永绝后患，我才知道，大人的决定是正确的！

　　我不该质疑大人，哪怕一丁点！大人一向英明，大人不会错！对不起……”

　　说到这里，焱炎一脸羞愧。

　　在场的凤翔人，对焱炎的歉意，均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曹操嫡系和少数在场的曹营玩家，则一个个相顾无言，心里都在嘀咕：阿牛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得凤翔人如此信赖！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袁绍亡凤翔之心不死。

　　他的力量非常强大，甚至比我们凤翔城更强大，我当时有想过回到青州，在大人帐下做一家臣，与大家并肩抵御外敌入侵……可后来一想，即使那样，对领地的帮助也不是很大，领地里那么多的英雄豪杰，不缺我焱炎一个……我一直在冀州，就想着，要是混入袁绍帐下，将来袁绍对领地不利时，我也能提前通知大伙儿！如果能骗到那狗贼信任，甚至有机会杀了他，就象刚才那样！

　　我的模样，很多人都知道。

　　前段时间，我的能力已到极致，再不能杀异人提升。那么多年的杀戮，尤其那次首杀后，我对异人的仇恨之心，也渐渐淡了，但我明白，还是有太多异人不喜欢我……”

　　在场的玩家，无语凝噎。

　　大爷的，玩家对你焱焱，何止是不喜欢？那是恨不得杀你而后快啊！

　　不过，焱炎杀人不再能提升能力，又淡了对玩家的仇恨，倒是好消息。

　　“要混进袁绍帐下，我自然不能用本来面目。

　　我在凤翔时学过易容，但要在袁绍军中长期卧底，易容很容易被识破。我心一横，干脆用刀在自己脸上划了几下……呵呵，这样一来，那些人再也认不出我了，我在袁绍军中卧底这几年，常蒙面换装出去杀异人，从没被人怀疑过……”焱炎有些得意。

　　阿牛错愕不已，问道：“你说什么？卧底了数年！”

　　“是啊。青州会战结束，袁绍拿下平原郡不久，我就以牛臣的名义，投奔到袁绍军中。我不敢太过张扬，小心翼翼地在军中混资历，混了几年，终于做到牙将，虽然职位不高，但能常随袁绍左右。可惜我人微言轻，以前一直没有接近袁绍的机会，要不然，我早就动手斩了他！

　　要想接近袁绍，我就得多立功，所以这一次大战，我开始全力以赴……”

　　曹营谋士们脸色都有些难看，焱炎这功确实立了，名气也大了，但这是建立在，他不断击败曹营名将的基础之上……虽说焱炎连胜多场，一个曹将都没杀过，顶多就是轻伤，而且最终正是靠他出人意料地斩了袁绍，彻底氛围战局，但曹营上下，前段时间脸上可都着实无光，要不是虎痴许褚力挽狂澜，曹营诸将就将被他横扫……

　　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

　　某城主何等精明的人物，一看众人脸色不善，心中立时有了几分明悟。向曹孟德投以一瞥，以眼色表达歉意。

　　现在的曹操，可不是以前那个落魄的曹操，他挟天子以令诸侯，东征西战，接连覆灭多个诸侯，如今又击败了袁绍，飞腾之势已不可阻挡。饶是阿牛，与曹操相处时也感受到一些压力，不再象从前那样随意，虽说大家都知道，焱炎连败曹将，主观上并没有恶意，也没有造成重大伤亡，只是为了接近袁绍，但此事毕竟关系到曹营上下颜面，表面上的歉意姿态，还是应该做做。

　　曹操却是完全没有计较，看着焱炎，感慨万千道：“离城数载，不忘旧主。为谋大事，鸠面自残。焱炎，真义士也！”

　　众人无不为曹操的气度心折。

　　见曹操完全没有介意，阿牛也放下心来。

　　对焱炎道：“白马城下，你与李进曾有交过手，其实当时就可暗中传递消息，让我等提前得知，也好配合。”

　　焱炎苦笑：“虽久闻李进将军之名，在凤翔时却从未见面，如何能使他相信？更何况当时人多，惟恐被人听去，误了大事。”

　　李进淡然一笑，他当时感觉到焱炎对自己并无敌意，确非胡乱猜测。

　　“当年你离开前，我曾说过，凤翔的门，永远为你开着。如今大局以定，你是打算继续在外磨练？还是回来？”

　　“我手上有太多人命，恐那些异人迁怒于……”

　　“无妨！”

　　阿牛打断焱炎的话，断然道：“你是凤翔的人，当初我只是一个小城主，都敢庇护你，何况现在？凤翔城，还有很多人记得你，尤其武威镇的乡亲，钱进他们，一直挂念着你，挂念着那个好人荀愁！”

　　这时候，曹操也道：“义士尽可回去，若将来有人因前事找阿牛麻烦，得先问过我曹孟德答不答应！”

　　曹操这番话，无异于对焱炎提供安全承诺。

　　焱炎不再犹豫，道：“在外数年，日夜期盼，有一日能重归凤翔！”

　　“你想做回焱炎，还是荀愁？抑或……牛臣？”

　　“唯大人所愿！闲暇时，为武威镇一农夫，余愿足以！”

　　阿牛大笑：“欢迎归来！”

　　焱炎感从中来，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