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兄弟

　　看到那把匕首的时候，我已经猜到了救我的人，只不过这个救我的人做出的事情根本不像是他应该做的。

　　之所以认出那把匕首，是因为那把匕首我见过，它是我买的，是我托老猫买的。

　　而这把匕首现在的主人，就是陈小青。

　　果然，在陈靖被那柄匕首一刀封喉之后，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陈靖的背后晃了出来，青色二品，几乎已经到达青色一品的境界，就是陈小青。

　　可是分明几天之前在西之门地铁站见面的时候，小青还只是青色三品，这样的升级速度难道不是太快了么？

　　“小青……你？！”我震惊地指着面前已经开始渐渐消散，变成漫天粉末的陈靖，诧异问道：“你怎么会杀了你的靖叔？他可是你的亲人啊？！”

　　陈小青在我心中一直都是一个对自己亲人无比忠诚的孩子，无论是他的太爷爷陈玄策，还是一直潜伏在地铁里的陈星河……陈小青之前更是放话出来，无论是谁都不能伤害他的家人，哪怕是我都不行。

　　陈小青没有回答我。

　　我发现现在的小青，脸上多了一抹阴郁，这种表情我在陈玄策脸上看到过，在姚烨脸上看到过，在海棠公公脸上也看到过，只不过唯独没有在小青的脸上看到过。

　　小青之前虽然有年轻人的狠劲和厉鬼的戾气，但是却没有这种阴郁的气息，这种气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青，你怎么了？”我再次问道，盯着小青，似乎就这么几天的时间，我都不认识这个可怜的孩子了。

　　陈小青没回答，而是指了指陈靖已经化成飞灰的尸体，对我说道：“你赶紧吞噬了吧，现在才红色一品，我都替你丢人！”

　　我苦笑一声，也不废话，赶紧就开始吞噬。

　　的确，我现在非常迫切的想要升级，因为我想要早日回到京城，回到那个本该属于我的地方。可我现在的等级实在是太低了，低的有些抬不起头来，连曾经不被我放在眼中的陈靖都可以完虐我，这种落差实在是太难受了……

　　我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吞完了陈靖的残骸，青色二品的厉鬼吞噬起来简直是一剂猛药，直接让我浑身发冷，身躯颤抖。

　　小青连忙指了指旁边，说道：“你赶紧消化一下，要不然容易被厉鬼反噬。”

　　我点了点头，这种事情之前小枫就做过，北土城一战，小枫一个人吞噬了数十个白家厉鬼，差点直接撑死，现在来看，我吞噬了个青色厉鬼也和她当年有些相似了。

　　我刚坐下，小青就在我旁边坐下，我打了个饱嗝，问道：“小青，你怎么会在这？你为什么对你……对你的靖叔动手啊？这不是你的风格，你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呀？”

　　小青没有回答我，只是怔怔看着烂尾楼外面漆黑的天空，低声说道：“变天了……”

　　不知道小青这句话只是说眼前的天气，还是暗示四九城现在的气相，因为在小青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天外忽然开始下起了点点秋雨。

　　雨不大，但是够冷，尤其在晚上，绝对会让整个京城出门在外的行人冷到心里。

　　当然，那些有家回不得的人心里头更冷。

　　我无比思念那个在魏公村，面积不算太大的公寓，它被撞坏了玻璃，摔烂了门，不知道有人通知房东了么……如果没有的话，到了现在的天气，屋子里肯定和外面一样冷了吧？

　　不对，如君、老猫，还有大黄，他们一定回去了，他们肯定不会放任房间破落成这个德行的。

　　“小青，你杀了你靖叔啊？”我再次问道，看着小青依然有些阴郁的侧脸。

　　小青没有任何表情，也不回头看我，只是盯着外面的秋雨，良久的沉默之后，他忽然说道：“太爷爷之前说过，陈家的子孙不能被什么情义束缚，陈家的子孙活在这个世界上，无论阴间阳间，都是为了和别人竞争的。斗败了别人，自己才能活下去，无论亲人还是朋友，或者是仇敌，都是你的对手。”

　　“所以你杀了你靖叔？看起来你还是那么听你太爷爷的话呀？”我苦笑问道，一边消化着陈靖在我体内横冲直撞的残骸，一边看着现在已经变得和当初不太一样了的小青。

　　小青没有正面回应我，而是自顾自地说道：“鬼婆娑长起来了，四九城便不是之前的那个四九城了……”

　　“是啊……”我苦叹，这鬼婆娑，是我亲手种起来的啊……

　　“太爷爷，也不是之前的那个太爷爷了……”陈小青缓缓说道，话中似乎含有机锋。

　　我猜不透小青话中的机锋，因为我忽然发现小青的悟性好高，几乎和西之门的那棵鬼婆娑一样高，不对，是和天一样高……

　　小青继续说道：“陈小青，也不是之前的那个陈小青了……”

　　说完这话，我彻底震惊，扭过头来盯着小青，问道：“小青，你怎么了？陈家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倒是告诉我呀？你为什么来到这里，为什么又杀了陈靖？因为我么？”

　　面对着我的追问，小青终于肯回头看了看我。

　　他虽然说了一大堆玄之又玄的话，但是当他看着我的时候，还是当初的那个打架狂人傻小子。

　　他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说道：“林杨，好难啊……自从那鬼婆娑长出来，很多事情都变得好难，我似乎觉得太爷爷也并不是全都是对的。”

　　我也皱眉，看样子小青还是不愿意告诉我陈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啊，陈老爷子并非事事都正确，你也未必需要事事都听他。”

　　说到这里，我想起了小青一直在城里，肯定知道城里的情况。

　　“小青，我问你啊，大黄那天不是和你在一起么？他去哪了？老猫和如君呢？你见到过么？”我焦急问道。

　　“大黄啊……他遇到一个叫老谢的白色小鬼，老谢说你有危险，就把他带走了。”小青皱眉说道：“至于如君和老猫，我一直都没有看到过。”

　　“老谢？！”我听了这话，瞳孔收缩，浑身颤抖：“你说大黄遇到老谢了？你们遇到老谢了？”

　　“对啊，老谢那天穿了一身燕尾服，很隆重的样子，说那天对他来说是个大日子呢，可惜偏偏你遇到危险了。大黄似乎很信任那个老谢，就和他一起走了……”小青缓缓说道。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彻底震惊整个人瞬间觉得天旋地转，老谢那天明明和我在一起啊……那大黄遇到的人到底会是谁？

　　还是，老谢先带走了大黄，才去找的我？

　　乱了，一切都乱了。

　　小青看我皱眉沉思，也就没说什么，一直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雨。

　　老谢的问题纠缠了我很久，想来想去却始终想不明白，但是现在我正处于吞噬体内厉鬼的关键时刻，肯定不能乱了思绪，我便控制自己不去多想，话题便转回到小青自己身上。

　　“小青，你今天为什么也跟来这里，你太爷爷也让你动手除掉我了？”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陈玄策怎么可能让小青除掉我呢，他应该知道小青和我的交情的。

　　果然，小青摇头说道：“没，太爷爷不知道我来了，但是我却知道，靖叔过来是为了除掉你的……”

　　“这……你杀了靖叔，不怕你太爷爷怪罪？”我问道。

　　“不怕。”小青回答的也干脆：“太爷爷已经说了，陈家子孙生下来就是为了竞争的，什么亲人朋友，都是对手。靖叔也是一样。”

　　说到这里，小青又补充一句：“而且，他们已经害死了你一次，上次我无能为力，这一次，我绝不允许他们再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