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将军拔剑南天起，我化长风绕战旗

　　战场上完全是一片混乱，不过好在白清炎想法找到了正在收容溃兵的范勋和季重，从他们口中得知了虞轩的所在。当心急如焚的白清炎火力全开杀出一条血路终于来到虞轩面前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归根结底，火雾战士依然是属于契约型能力者的一种。无论他们的战斗力再怎么强大，力量始终都是从红世魔王那里借过来的，于是契约神器也就成了保障契约最关键的一环。只要契约神器被破坏，红世魔王就得返归红世，而火雾战士作为契约者的生命也就走向了尽头。

　　契约神器有指环有杯子有瓶子有宝石，无论什么样的外表都只不过是掩饰罢了。只不过虞轩在火雾战士里都属于非常特殊的：用契约神器·昆吾来进行战斗，在所有的火雾战士里也算是独一号。

　　修德南面带寂寥的站在一旁，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他也没有想到两人绵延千年的决斗会以这样的方式分出胜负，甚至在击断昆吾剑后连补刀的动作都没有做出：虞轩由于战场而分心，自己则是预先布下了后手，即将自己的身体悄悄转移到地面变化成地面的形状，而原地不过只是自己用贝露佩欧露给的磷子做的一个分身幻影罢了。尽管昆吾剑是切金断玉的好剑，可仍旧比不过有着永不损毁特性的神铁如意。虞轩在以往的战斗里面都会比较注意昆吾的使用，而神铁如意也只有在执行御令的时候才会拿出来——于是两人之间的胜负就这样分出了。

　　周围的一切纷乱都好像突然离得远了，白清炎的身影立刻化为了一道残像，朝着虞轩那正在下落的身体奔去。他的速度很快，臂力也足够，绝对可以将虞轩安然接住。

　　虞轩的身体比白清炎想象当中的要轻很多，两条胳膊很轻松的就可以抱住。白清炎只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去年的那个夏日祭上，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凰铃音化为飞沙……

　　（不！不会的！轩姐不会死的！我有权能！）

　　这一次白清炎所幸是连言灵都省去了，白色的光辉立刻荡出，朝着虞轩的身体输送而去。奇怪的是无论白清炎释放多少神力，在进入虞轩的身体后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毫无声息。

　　“姐！姐！……”

　　白清炎嘶哑的叫声终于起了点作用，虞轩的眼皮略带疲惫的睁开，好像千年未醒一样：“没用的，不用给我治疗了。”

　　“怎么可能没用？就算心脏刚停止跳动，我也可以把人救活的！”

　　“我死了可不管什么心脏不心脏的啊。”虞轩缓缓抬起手来，想要抚摸白清炎的脸颊，可她此时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于是白清炎迅速的将虞轩的手握在了手中，放在了自己的脸上，“火雾战士最要紧的是契约神器，这个被击碎了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说起来，原先‘虞轩’这个个体就应该是这样死的呢……”

　　白清炎知道，这是在说原著里的死法。虞轩变强了这么多，足够跟修德南分庭抗争，最后却依然败给了另一样东西，那东西的名字就叫做“天命”。

　　“……我和他也都尽力厮杀了。这就是命，谁也不怨。”

　　“怎么可能啊……”尽管知道无用，白清炎还是下意识的将神之愈力注入虞轩的体内。没有用，真的一点点用都没有。神之愈力可以治愈一切伤口，补充一切生命力，但是虞轩这个时候的状况完全不属于上述的情况。

　　这个时候的白清炎他多么希望自己的权能是契约一类的，只要能将虞轩的生命留住，再大的代价也可以付出。只是世界上并没有这样一种叫做【心想事成】的权能，可以达成一切愿望的神器只存在于传说当中。

　　白清炎的头渐渐地低垂了下去，他恨不得自己是一只鸵鸟，只要将头埋在沙子里就可以高枕无忧。他的双眼也已经紧紧地闭上了，因为……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男子汉是不可以哭的。”

　　“我……我没有哭，真的。”白清炎将所有的眼泪都留在了眼眶中，没有流出一滴来，“我记得的，我再也不会哭了。”

　　“那就好。”虞轩的眼神明显已经变得空洞了起来，就连语调也有些轻飘飘的，“我真的很希望我的小弟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可是到头来又觉得英雄或许太沉重了，还是由你自己来选好了……以后姐就不在你身边了，凡事都要靠自己，选择什么的只要由自己喜欢就好……”

　　虞轩就像是要给出门远行的白清炎仔细叮咛一样，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声音也越来越低，到了最后的时候白清炎要将耳朵贴在虞轩的嘴边才能完全听清楚：“……在最后的关头，你还能陪在姐的身边……谢谢，还有，再见。”

　　点点红梅色的灵火飞出，虞轩的身体立刻就开始消散。她的身体甚至连变凉变冰冷的那个过程都没有，因为火雾战士的死去必定是化作灵火飞散，再不留一点痕迹。那朵朵红梅就摇曳在空气当中，随后片片飞逝，只遗下了那条红梅色的腰带静悄悄的躺在地上，就好像要等着它的主人再次将它拿起一样。

　　白清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坐在土地上，轻轻地点了点头，就像是附和虞轩的话一样：“嗯，再见。”

　　再见，就是再次见面。虞轩的死法本质上是存在之力消失殆尽，和陆清远一样，都是最无法恢复的那种。但是白清炎依旧还是点了点头，将虞轩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刻进了心里，当然也包括这个“再见”。

　　和凰铃音一样，白清炎坚信终究有一天，自己会和虞轩再度见面。哪怕这个见面是在天与地的尽头，时光与空间的彼端，自己也一定会和她见面的。

　　就是这样。

　　修德南手握铁枪，看着白清炎从原地站起，将那条红梅色的腰带系在了腰间。随后只见他又给自己戴上了一条蓝色的手链，看制式明显是女式的。

　　“这算是个人习惯么？”修德南将抽完了的烟头随手丢在了地上，“虞轩已经被我干掉了，你也想要来送死么？”

　　出乎意料的，听到虞轩被修德南杀死这样充满挑衅意味的话语后，白清炎的脸上却是一脸平静，没有半点愤怒。但就是这样的平静却让修德南的心里多多少少产生了一些警惕，因为这种状态的人才是最最可怕的。

　　无喜也无悲，无惧亦无怒——这是白清炎表面平静的状况，只是在这平静之下究竟隐藏着多大的愤怒，修德南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他完全可以感受到白清炎身上越来越慑人的气魄，那绝对不是不久之前的白清炎可以拥有的。

　　白清炎自己则是将双手轻轻举起，好像是怕冷一样抱住了自己的双臂。此时虽然是寒冬，但是对于白清炎这种人来说完全不成威胁。

　　只是下一个瞬间，修德南就惊讶的张大了眼。白清炎的身上赫然腾起了火焰，这是源自于【凤凰于飞】的太阳神火不假，只是那火焰的颜色却如同深冬中的红梅般鲜艳！

　　白清炎以往放出太阳神火时完全不会去考虑感受如何，这对他来说不过只是工具而已。可是现在他终于感受到了，那种温暖的感觉就像是虞轩抱住了他一样。

　　……一定会再见的……

　　……我们一直和你在一起……

　　耳边传来了些许温柔的鼓舞，像是凰铃音，又像是虞轩。白清炎点了点头，随后毫不犹豫的将太阿剑拔了出来，剑尖直指天际。只见一道白光自剑上冒出，太阿剑好似凭空伸长了三尺一样，成了一柄精光耀眼的大火炬。

　　修德南忽觉不妙，立时就将枪抬了起来。神铁如意刚刚抬起，就只觉得和什么利刃相撞在了一起。远处白清炎的身影却陡然消失，本人却是突然而然的出现在了修德南的身前，以太阿直击对方。

　　好快！

　　修德南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的反应，白清炎右手已经提起了无毁之湖光，对着修德南就又是一剑。无毁之湖光和神铁如意均是永不损毁的神兵利器，以往相撞后两相抵消却是谁也伤不到谁。

　　——这次过程虽然相同，结果却不大一样了。

　　原本如同月下湖水般闪耀的剑刃上也立刻放出了耀眼的白光，朝着修德南刺来。神铁如意可以挡住长剑，却没法当初这切金断玉的光焰。修德南狼狈的将头一偏，身体无端伸长，这才躲过了白清炎的一击。

　　谁也没有想到，白清炎与修德南两人交手的第一回合却是这样的结果。明明是以往评价较弱的白清炎却完全占了上风，逼得修德南狼狈闪躲。

　　无毁之湖光和它的姊妹剑excalibur全然不同，本身没有任何解放真名的用法。事实上白清炎也不会所谓的解放真名，薇薇安虽然有教他精灵文，但是短短两个月绝对没有办法学到那一步。

　　换而言之，这不再像是以前太阿的太阳神火那样的光焰，而是白清炎自己硬生生造就的剑芒。

　　双剑纵横披靡，两道白色剑芒更是长短随心，上下挥洒。修德南本体防御不弱，“万兽之躯”更是强横，此时在白清炎的面前全然成了摆设。再也没有了千军万马的呼喝声，此时此处仅仅只成为了霸者一人的舞台！

　　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对于白清炎自己来说，这仅仅只是发泄与复仇而已。所有的憎恨愤懑方刚血气化为形质，在白清炎的身体内东冲西撞，渴望着能够冲破人为设立的屏障与壁垒。最终憎怒嗔气所寻到的出口不是别的，正是白清炎掌中的双剑。

　　白清炎的速度再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快过，双剑再也没有像今天这般凌厉。他愤恨，他埋怨，他悲伤，他痛苦，他憎恶，他恼怒，他嗔怪。但是这些都毫无意义，因为那个会亲切的管他叫做“小弟”的女子已经消失了。唯一可以让他记住的就是最后虞轩所说的那句话。

　　两人完全已经打出了真火，动作也不再像是刚才和虞轩单挑时那样收敛。还没过五十招，两人就已经打到了混战区内。白清炎随手洒出剑芒，数个红世之徒的身体就被斩为两截。修德南也不甘示弱，鹰爪龙头向旁击出。只是他想要顺手杀死火雾战士的算盘却落了空，白清炎以昆仑剑芒直接将他的兽躯撕裂。

　　铁枪虽坚，却抵不住双剑往复攻击；兽躯多变，却也变不过昆仑剑芒的长短随心。两人转眼间对拼上百记，谁也不肯相让半步。修德南越打越是心惊，因为自己竟然在决斗中开始占下风。这对于喜欢炫耀武力的修德南来说是最不愿意承认的一件事情，对方——虞轩的小弟——居然已经在武力这一方面隐隐超过了自己。白清炎却是无所畏惧，管他什么一即是全全即是一，双剑之下，凡有所见，皆可斩杀。

　　在修德南放出的兽头第十次被白清炎直接斩杀后，修德南也终于似乎明白了些什么。compione的强弱来自于自我性，此时的白清炎一心想要为虞轩报仇，强横程度自然是无人能挡。这个时候再打下去根本没什么必要，因为全力爆发状态下的人是会超水平发挥的。

　　想通了这一节，修德南再不迟疑，转身便跑，以他兽身的速度逃跑起来当然是风驰电掣。白清炎一振风之翼，飞快的就追了上去。对于此刻的他来说，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仿佛增长了数倍，身上的力气也无穷无尽一样，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的疲劳。

　　三个奇形怪状的红世之徒看见了狂奔的修德南和白清炎，各执兵器想要拦住他。只是手中的兵器还没来得及挥下，自己视线当中的天地就莫名其妙的颠覆了。

　　在旁人的眼里，他们只看见了一道白影从那三名徒的身旁掠过，似乎还有一道白光掠过，那三名徒就已经莫名其妙的断成了上下两截。

　　无论中间有多少红世之徒前来拦路，白清炎都会毫不犹豫将其碾碎。现在的他赫然已经化身成为了最有效率的杀戮机器，挡在他面前的完全不是敌人，只不过是一盘盘在等着被他绞为肉馅的肉一样。

　　一般的红世之徒挡不了，那么红世之王们呢？

　　“将军阁下快走！”黑衣的欧罗巴斯已经持着巨斧朝白清炎冲了上来，蕾拉耶身上的绢衣也瞬间化为了一道又高又宽的防御壁。这是蕾拉耶的自在法“尼姆罗迪之绢衣”，可以将对方的力道进行反弹，乃是上乘的防御型自在法。

　　“笨蛋！还不……”修德南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那件白色的绢衣就已经从中整齐的裂开。手持荆棘的白清炎从裂缝中杀出，先是一剑刺死了蕾拉耶，随后又以无毁之湖光的剑柄磕开了欧罗巴斯的巨斧，用剑刃了结了对方。

　　“还不够……不够……”

　　一片令人难以置信的寂静之中，修德南立刻又转身就逃，而白清炎就举着双剑疯狂的追在修德南的身后。没有人能跟上这两人的速度，就连黑岩也只能顺着痕迹一路远远地跟在后面。

　　无论是一般的徒还是强些的王，白清炎都以实际行动将其粉碎。虽然修德南竭力想要将白清炎往偏远的地方引，但白清炎根本无视了修德南任何的花招，剑锋直指修德南的身体。

　　“我乃‘化转之藩障’巴尔玛……”

　　防御无用，杀掉。

　　“我乃‘翻移之面纱’奥瑟……”

　　幻术更是无用，杀掉。

　　就这样，白清炎一路在战场上杀了个对穿过去，而被他顺手杀掉的红世之徒们数不胜数。剑的呼啸声和人头落地声如同狂风骤雨般急促，血流的喷涌早已不是区区“如注”可以形容的量。化妆舞会的阵线再也无法维持之前的状况，红世之徒们开始恐惧、退却，他们的战意就如同雪崩一般消逝、溃散。

　　这绝对不是人类可以拥有的力量，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是的，活生生的人确实不可能，但是某种传说当中的存在却可以。要是没有记错的话，那种存在好像是叫什么“英”还是什么“雄”来着……

　　修德南并非怯懦，只是他在寻求消耗对方气力的方法——因为他自信身为红世魔王的他在这方面远超人类。在看到如此这般后果之后，他终于停下了脚步，抬起了钢枪与白清炎进行着最后的决斗。

　　战斗的结果完全是一边倒的，在杀掉了这么多红世之徒之后，白清炎非但没有变弱，反而看上去更强了。双剑的击洗刺格更是流畅万分，轻易地就将修德南打得溃不成军、左支右绌。

　　修德南看着已经开始败亡的己方军队和士气昂扬的敌方，不甘心的发出了最后的咆哮：“被万民所敬仰、被众人所期盼——你就这么想要成为英雄吗？啊？”

　　没错，所有的目光都在紧紧地注视着白清炎。只不过化妆舞会一方眼中的是恐惧，而火雾战士一方眼中则是敬仰。

　　白清炎大步向前奔去，以无毁之湖光将神铁如意高高打上天去。失却了手中的武器，修德南变化兽身扑上，想要做出做后的挣扎。

　　太阿剑带着无匹剑芒由上而下劈去，剑刃正对向修德南的头顶。这一剑不是什么盘古开天，也不是什么誓约胜利，但在修德南的眼中，这剑避无可避，挡无可挡。但凡在此剑路上之物，必定被一刀两断，不存在任何其他的可能性。

　　“不是想要成为——”剑芒带着愤怒，月光一般的圆弧划破长空，将修德南一斩为二，“而是一定要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