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Avalon

　　如果一位不从之神当场殒落，他体内的神力会有两种去处。一是被潘多拉转移到compione的身体内，二是当场就消散于大气之中。

　　数以万计的海量魔力无处宣泄，必定会造成极大的污染。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那一带在数十年内都不会产生正常的生命，转而会发生极多的异变。而等同于数位大地母神全部魔力的魔导圣杯直接泄漏，危害毫无疑问要比随随便便一位不从之神的死去严重得多。

　　盖亚识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对此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让魔力流入幽界。那里是生与不死的境界，根源的大门，就算流进去再多也没有关系。事实上冬木市的圣杯战争也是利用了这一咒法，只不过将操作者从星球本身的意识更改成了御三家共同写下的咒法罢了。

　　当白清炎开始感觉自己朝着无边的黑暗下沉之时，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

　　虽然身上似乎沾染了许多魔力感觉有些涨得难受，掉入未知的黑暗也有些令人恐惧，可是在完全进入之后却意外的感觉好受了许多。之前喝下的药剂也似乎起到了作用，身体上没有发生任何不适应的感觉。

　　（虽说是进入幽界就可以找回自我，可是怎么找回依然是个大问题，鬼才知道我把那一部分的自我给丢在哪里了……）

　　白清炎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前行着，等他从黑暗之中脱离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沼泽之上。要不是风之翼及时托住了他，恐怕刚从泥泞中挣脱出来的白清炎就又会掉进沼泽里面去。

　　四周弥漫着浓厚的雾气，令白清炎看不清任何前方的景色，但周围似乎是隐隐约约有些树林存在，仔细瞧上去却看不太清。随后他先是试着扇动了两下风之翼，四周的雾气却毫无反应。随后他便尝试着朝前飞去，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及那片明明看上去就触手可及的树林。

　　这样反而却更让白清炎坚信，他其实已经来到了阿瓦隆，被迷雾和沼泽所环绕着的魔幻之乡。

　　“外乡人，你何苦这样来尝试呢？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也无法进入阿瓦隆的。”一个声音忽的从树林中飘了出来，听上去倒是颇有淡漠的感觉。不过当白清炎仔细进行辨认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始终无法辨认出任何特征和来源。

　　“我无意于闯入阿瓦隆，只不过是误入此间，想要找到出去的道路而已。”白清炎高声答道，可是他一开口后才感觉到了不对，自己的声音以前没有这么尖这么细的，听上去根本就像是……女人的声音！

　　“如果您能指点我离开，我保证半步也不停留，转身立刻就走。”

　　那个声音在沉默了一阵后才重新开了口：“外乡人，你还是先进来吧。在这座岛上你可以找到另一片湖，湖中将会有一块磐石。只要你到了那里，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回答你。”

　　“一言为定。”白清炎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后展开双翼就朝着天空飞去。可是无论他飞多高、向前飞多远，周围的景色都没有半点改变。

　　（果然是由于神力的问题么……传说中湖中仙女是既高贵又邪恶的妖精，算是混乱中立阵营的。按照凯尔特妖精一贯的尿性来看，戏弄人倒才是真。不过湖中仙女本来就不止一位吧？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意思。）

　　“既然是要考量在下的力量，那么只能恕我失礼了。”白清炎闭上了眼睛，快速的调整了呼吸，随后他的眼眸都好似亮起来了一样，“敬请祖神伊邪纳岐命所生之拔户诸神，洁净各种所谓之罪衍污秽，天津神、地津神及八百万众神等，犹如天之斑驹驻耳立起，惶恐敬祈众神是听！”

　　一道金光从天上照下，开始一点一点的驱逐迷雾。一开始还只是细细的一束，到了最后金光彻底就遍布整个大地。但凡被金光照耀到的雾气都如同沸汤滚雪一般，当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同时雾气中就传来了一记尖叫，听上去充满了就如同是老鼠见了猫似的惶恐。

　　白清炎这才看清楚，自己确确实实是在一座岛的周围。岛上绿荫郁郁葱葱，周围则全是沼泽环绕。大约在岛的正中心，似乎确实是有一片小湖存在。

　　风之翼轻轻一振，白清炎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向了小湖。这次没有了雾气的阻断，一呼一吸之间，白清炎就已经出现在了湖面上，站在了磐石的旁边。

　　那块巨石看上去也不过只是方正了一些，虽然考虑到湖面的深度，这块石头有可能高度极为惊人。但这里毕竟是幽界，出现什么不合理的事情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唯一看上去特立独行的一点就是在石头的正上方插着一柄大剑，剑身足足有一米多长，剑镡上则是刻着如尼文字的式样。

　　——没有人会闲的没事干在石头上插上一柄剑的，联系到这里是什么地方的话，这柄剑是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想要吗？”那个声音又重新出现在了白清炎的身后，白清炎回头一看，正好看见了一位淡蓝色长发拖地的少女。

　　少女的身上穿着一件露肩低胸的蓝白色礼服，长发上扎着一个巨大的蓝色蝴蝶结，除此之外身上就再也没有了其他的饰物。面容上是一片冷漠，看上去对什么事情都毫不在意的样子。

　　“这就是亚瑟王的断钢剑吗？”白清炎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刚才说可以指点我一切问题——当真什么都可以指点？那你还是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好了。”

　　“在你提问之前，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跳进湖里去洗一洗的比较好。”少女用食指指了指白清炎的身上，示意他自己看，“你身上的魔力污染太过严重，就连前来的道路都被污染了。”

　　白清炎回头望去，他这才发现自己行进路线上早已被拉出了一条几不可见的痕迹。他又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似乎确实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固然白清炎借着盖亚识自主清理魔力污染的机会进入了幽界，可惜他本人也因此接触到了太多魔力。虽然他不是魔导圣杯，不能直接就将那些魔力全都给吸收进去。可是正因为白清炎本身不是魔导圣杯，在他的身上已经隐隐约约的形成了魔力污染。天幸这里是幽界，而白清炎本身的身体也并不能被严格的称之为“肉体”。

　　“先给你做个紧急处理，你自己的情况你应该心里清楚。”少女摁着白清炎的头就把他整个人浸到了湖里，清凉的湖水让白清炎多多少少清醒了一些。随后她就哼着歌谣搅动了湖水，白清炎就看见自己身上的魔力被渐渐融入了水中，之前身上的那种沉重感也消失不见了。

　　在给白清炎昨晚处理之后，少女继续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就是薇薇安，湖中贵妇。要多少问题都可以回答，只不过动作最好快点。我本人虽然不太介意，可是你刚才破了摩根的咒法，估计等一下她就会跑来和你动手了。”

　　在亚瑟王传说之中，摩根公主应当是嫁给了路特王。不过我们呢也都知道，路特王由于摩根公主和亚瑟王啪啪啪了所以要跟亚瑟王往死里对着干。他原本是当时英格兰最强大的王者，麾下有着强大的部队。结果亚瑟王的手下当时就有一枪捅翻了三个国家的双剑骑士巴令和他的兄弟巴兰在，比太阳骑士高文还强的足足有六个人，于是路特王就被柏林诺给杀了。

　　本来故事到这里就算完了，事后摩根公主各种要整死亚瑟王的节奏，又是偷剑鞘偷神剑又是送诅咒披风，满满的为夫报仇的节奏。谁知道在亚瑟王要死的时候，一叶扁舟前来接他，上面有三位女性：摩根公主，北卡利斯的王后，湖中仙女薇薇安。不仅如此，摩根公主还给亚瑟王做膝枕，之后亲昵的说道：“亲爱的弟弟，您为什么离开我那么久呢？看，您头上的伤口都受风寒太久了。”

　　再联系联系摩根公主的原型就明白了，古凯尔特三位一体的女战神中的茉莉安，战争与复仇的女神。这样的性格不病娇，谁病娇？至于弟控那都是小意思有格尼薇儿这位白女神被洗脑在前，茉莉安就算再出点问题也是正常的。

　　白清炎迅速的打了个寒颤，飞快的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您和摩根公主本质上来说都是什么呢？能在幽界的环境下生存，一般人可是办不到的。”

　　“你也说了是一般人了，我和摩根都不是一般人。摩根是神代的大魔术师，我是不从之神。其实幽界的居民还有不少的，到时候你会见到的。”

　　“不从之神难道不应该是以作乱为目的的么？像您这样平静的不从之神还真是少见。”

　　“那只不过是由于本性而已，‘作乱’也不是不从之神的本意，只不过我们会习惯性的无视人类的想法罢了。像我这种又脱离不从的神虽然不多，可是也不算少。”薇薇安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迅速的转移了话题，“那把剑可是excalibur哦，下面的石头就是命运之石。你要是想要就可以自己去拔，我觉得一位compione多多少少都会有成为王的资质吧？”

　　白清炎连考虑都不带考虑，当即一口回绝：“我不需要！”

　　“哦？为什么呢？”薇薇安饶有兴趣的问道，“这可是星球本身产生的最强的幻想，也只有我才拥有管理权而已。这样的圣剑都不想要，那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如果只是说剑的话，我有这把，而且我还可以锻造出来各种各样的武器。”白清炎将太阿剑掏了出来，向薇薇安示意，“如果仅仅是要判断是否有资格成为王什么的，那就更没必要了。亚瑟王最后还不是个失败者么？真正的王从来不需要一把剑和一块石头来选择，而这个世界上也早就不需要所谓的‘王’了。”

　　其实白清炎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你们凯尔特的王都略坑爹。《夺牛记》里面写到库丘林在克龙河遍引发洪水，三次让夺牛大军受到重创。他本人也趁着洪水出击，杀人无数，一百二十四位国王死在库丘林的手下。之后两军就在渡口对峙，库丘林直接进入狂化状态，冲阵时杀死了一百三十个国王。略微算一算，这就是两百五十四个国王了。虽然都知道凯尔特的国王其实就是村长，可是这两百多个村长死的一地也略坑爹了吧……

　　薇薇安在听到后也没有其他的表示，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其实我还是更希望你能把那把剑拿走的。”

　　“为什么？那不是星球武装吗？”

　　“我用excalibur的力量再加上命运之石的力量将梅林那个老色棍封印在了里面，要是你将剑拔出来就意味着你将代替亚瑟王来完成和梅林的约定。”

　　白清炎在听到这段话后当真是吓出了一身汗来。没错，《亚瑟之死》里面确实是有这么一段。梅林死命的纠缠薇薇安，而薇薇安则根本不愿意，可是她又惧怕梅林的法力。于是薇薇安就找了个机会想让梅林表演下“岩底穿行”的魔术，梅林刚一进入她就施了咒法将梅林关在了石头里面。看来现实还是和故事有一定区别，首先薇薇安的法力不见得比梅林高强，还要借助命运之石的神力。其次命运之石也不见得关得住，于是薇薇安在亚瑟王将断钢剑交还之后也就将剑插了上去。两者合而为一，硬是将梅林牢牢关了起来。

　　（亚瑟王和梅林的约定我才懒得管是什么咧！要是他是剑仙甘道夫也就算了，梅林这种狗头军师根本就是和黑天一样的货色！一个猥琐老头被独自一人关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这么多年，为了保持状态究竟干了些什么……我才不敢想。）

　　“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excalibur就这么让你看不起吗？”平静的湖面忽的无风自起涟漪，水面的倒影猛的就直立了起来，成为了一个人形。那是一个看上去比薇薇安还小上那么两岁的女孩，她同样穿的是浅蓝色的连衣裙，金色的短发和碧蓝的眼眸让她看起来无比的可爱。

　　（刚才……那应该是在这个湖中又叠加了一个异次元空间吧？这么跳出来维护断钢剑，看来这位就应该是摩根公主了。她居然是神代时期就存在的凯尔特魔女？这年岁……看起来还真是不像。）

　　看到白清炎不说话，摩根公主又继续说道：“就算薇薇安同意了，也还要看看我的意见吧？我那个没用的弟弟明明还未曾死去，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将他的剑就交到别人的手中去。”

　　“所以说啊，摩根·拉·费公主，我原本就无意于这柄圣剑，只不过是想要寻求指点而已。”

　　摩根还想要说话，却被薇薇安轻轻地拉了一下，之后就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不再让她说话了。

　　“你还想要问什么，赶快一次问完算了。”

　　“我现在身体究竟是怎么样的状况？该如何解决？”白清炎直截了当的问道。

　　“魔力并不是太大的问题，只要你的精神足够坚韧，在幽界里是可以吸收掉的。但是你本身应该是男性，可能是吸收的地母神力太多……那也不对，没听说过哪个compione吸多了就变性的。”说到这里，薇薇安皱了皱眉头，低头用眼神和摩根交换了下意见，“应当还是你的本身出了什么问题，我只是觉得你并不像其他那些compione那样力量凝聚。”

　　“是。我之前曾经深入幽界太久，偏偏又没能服用灵药，所以将一部分自我丢失在了幽界里面。我这次重入幽界就是想要找回自我的，原先以为进来了就可以将丢失的自己找回去，谁知道居然还要亲自找到才算数。”

　　“这种事情你应该去天朝的那一边寻找，你们天朝和这种事情有关的宝物不是很多么？”这一次答话的是摩根公主，看上去她也略微有些不耐烦了，“比如说忘川、奈何桥、三生石……这些传说我在幽界里面都听腻了。”

　　白清炎刚想问其中某些东西是什么，毕竟他对于有些民俗并不是太熟悉。可他的脑海中就自动的出现了相应的知识，就像是一台收音机接收到了相对应的电波一般。

　　看着白清炎的样子，摩根不屑的说道：“看你那副呆样子，居然还不明白幽界的法则么？都说了这里是根源的大门，生与不死的境界，里面蕴藏着无数的虚空知识。要是一位有造诣的魔术师进来后必定会欣喜若狂的，因为他在魔术上面的造诣必定会涨一大截。”

　　那么我需要幽界在天朝相对应的地名，还有可以协助我找回记忆的地方，白清炎对自己说道。转瞬之间，如同山洪一般杂乱无章的知识就尽数涌进了白清炎的大脑里，将他的头挤得几乎要炸开。

　　在经过了好一段时间的梳理之后，白清炎才半信半疑的开了口：“我现在要去的地方……应该只有一个？不是桃源乡、不是青丘国，而是……”

　　“是昆仑瑶池仙宫，以泰山为原型造出的神山。不要说是找回这一世的记忆，就算要知道三生七世都是轻而易举。”薇薇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