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初阳照晖

　　常鸣跟小智是在意识里交流的，一直没有出声。这段时间里，小智的“同类”仍然停留在常鸣面前，等待他的吩咐。

　　常鸣问道：“基础配件的材料在哪里看？”

　　圆头圆脑的木人脖子上的红绿灯一阵闪烁，金属板上文字变幻：“请跟我来。”

　　它转过身，脚下的木轮滑得不快不慢，刚好足够常鸣走路跟上。

　　转了几个圈，它滑到两个货架之间，常鸣抬头一看，两侧连续几个货架上摆放着各种木头、金属，还有很多认都认不出来的奇特材质。

　　常鸣一路看过去，一般来说，木头的最便宜，金属的贵一些。

　　木材和金属根据质量分不同等级，等级低的便宜、等级高的贵。有一种叫龙鳞木的，摆了些样品，据说是四级材料，下面标注着价格，每立方居然要五百银币。

　　这种木材通体泛青，树皮果然像是鳞片的形状。常鸣拿起来用指甲刮了刮，它不是那种致密的硬木，但是有一种特殊的弹性和韧性，可以想像，很多场合都比较适用。

　　金属也是一样，譬如有一种叫“水熔金”的六级材料，只有手指大的一点点，被盛放在一个透明的盒子里，标价竟然达到了五金币一克！

　　想想这个世界金钱的价值，不由得常鸣不咋舌。

　　村长说得果然没错，机关师就是个烧钱的职业。想一想，将来万一要用到这样的材料，那不是倾家荡产地买？当然，也可以自己想办法去采集，但是这东西能卖得这么贵，采集难度肯定也不是一般的。

　　不过按小智的说法，也许这些材料以后能在机关天书里换到？

　　想到这里，常鸣越发期待起升级版本的机关天书了。

　　令人眼花缭乱的丰富材料里，最引人注意的是“异兽区”的。很明显，这里全部都是各种异兽的身体材料，皮、筋、骨、血等样样齐全。

　　一阶异兽疾风兔、响铃蛙……二阶异兽裂尾猫、火羽雀……三阶异兽、四阶异兽……

　　即使是一阶异兽的身体，材料等级也是三级，二阶异兽拥有四级以上材料，也就是说，金竹蟒根据各部位的不同，材料等级全是四级或者五级。

　　常鸣没太吃惊。他自己身上就有一整条金竹蟒的材料。比较之后，他感受得特别明显。

　　碎金丝编织成的竹甲柔软轻薄结实，透气性良好，水火不侵，性质非常优秀。不然，连家也不会要求金竹村长期供货，齐家还因此有意见。

　　不过碎金竹甲跟金竹蟒的皮比起来，就差得远了。同样一把利刃，能把碎金甲扎出十个八个窟窿，却根本奈何不了金竹蟒。

　　常鸣没在这些材料上耗费太多时间。买不起就是买不起，看再久也买不起。

　　他想了想，花光了两百银币，全部用来购买二级木材。这种木头比他在山上砍的那些硬度高、密度大，可以用来做二型配件。

　　吃完晚饭后，他连旅馆也省了，直接找了个角落，进了机关房。

　　坐下来之后，他立刻开始处理手上的材料。聚天阁在保存这些材料的时候，已经经过了基本的处理，譬如说，木料已经去掉外皮，锯成一段一段的。

　　常鸣根据配件的种类，把它们进一步分解成相应的大小。

　　如果有个人在旁边看的话，一定会吃惊的。就像在老蔡作坊里一样，他下手一样又快又准，无论是劈是锯，都没有一丝多余动作。要知道，从一级木料变成二级的，硬度增加、密度增加，手感跟以前完全不同。但常鸣好像完全不受这些影响，处理起来格外的游刃有余。

　　把木料分解成小块之后，常鸣开始进行下一步处理。

　　木屑飞溅，在机关房的地面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外面天色已黑，但这里根本不受影响，不管什么时候都有明亮的天光从残破的墙壁里透出来。

　　光线照着常鸣的脸，映出了他专注的眼神。

　　一小时、两小时……四小时，五小时。无论过了多久，常鸣都像是刚进来一样，精神奕奕，神情专注。

　　只有他身边不断减少的木料和不断增加的配件能说明时间的流逝，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手上的工作里。他再一次发现，他果然无比热爱这项工作。他生来就是应该干什么的！

　　系统的提示音每隔几分钟就会在他身边响起。二型配件比一型配件的积分多了三分之一，他处理的速度没什么变化，所以积分增加的速度比之前更快。

　　五小时过去，他回过神来，观察了一下。平均每小时他能做二十个配件，后期速度略有增快，五小时一共做了一百一十个。

　　这些配件里，有四分之一是精良产品，四分之一是粗糙产品，其余全是标准件。

　　一百一十个配件让他增加了一千多分。

　　五小时一千多分……常鸣不满意地咂咂嘴，感觉不是特别理想，还得进一步提升手艺啊。

　　这时候，他才感觉到一丝疲倦，直接躺在机关房的地面上睡着了。木屑沾满了他的衣服，他睡在厚厚的木屑上，像是睡在柔软的床铺上一样香甜。闻着木头的清香、工具的气息，他感觉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

　　睡了六个小时，他再次醒来，看了看时间。

　　外界时间四点，还可以再努力一会儿。

　　九点钟前要去拿考核的号牌，在此之前，他得去把配件卖掉。不然，昨天买完了材料，身上只剩下一百银币，已经不够考核的钱了。

　　常鸣再次沉浸在工作里。他没觉得这样争分夺秒有什么不对。

　　就算有破烂的机关炼金房的帮助，时间也是有限的。他现在还很弱小，必须要最大化利用时间，让自己强大起来！

　　大约八点左右，常鸣再次狂扫两千分，做了两百个配件。

　　精良的比例有了微小的提升，大概到了30％左右。粗糙货更少，产品还是以标准件为主。

　　辛苦工作了一晚上，常鸣站起身子，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脸上却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这样全力工作，一点一滴地感受到自己的提升，感觉真是太幸福了！

　　※※※

　　八点，天已经大亮。

　　安静的紫槐城再次变得繁华起来，尤其是被大家昵称为机关街的这条街道，一下子聚满了人流，比平时更加热闹。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来领取号牌，参加机关学徒考核的。

　　机关学徒考核需要两百银币，价值不菲，但是这却是每个普通人的梦想！

　　如果能够成为机关学徒，可以选择进机关工厂打工，也可以进机关作坊当初级机关师的徒弟。如果才华特别突出，有可能被中级机关师看中，那就有可能成为一个正式的机关师！

　　那时候，无论社会地位，还是生活水平，还是能赚到的钱，都远远超过普通人。

　　不过，这条街道现在却比平时安静多了，来考试的准学徒们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觑看见机关公会门口的两个人。

　　那是两个女子，一个比较年长，大约三十岁左右，机关师特有的宽厚腰带勒出了她丰满的胸脯和纤细的腰肢，贴身的长裤越发显得她的一双腿修长健美。她一头利落的短发，看上去英气勃发，望着旁边少女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温柔。

　　旁边那名少女比她略矮，尚未发育完全的身材明显还没有成年。但她站在成年女性身边时，却丝毫没有弱了半点气势。

　　无论谁看见她，都会觉得她像湖水一样。

　　像湖水一样清澄，像湖水一样平静，像湖水一样柔软，却不可摧毁。

　　她的神情里什么杂质也没有，却让人不可小视，仿佛她生来就比别人高上一等，值得别人以尊敬相待。

　　少女穿着普通的紫色纱裙，并没有系着机关师标志性的腰带。事实上，她全身上下除了腕上的一个手镯之外，没有一点装饰。难道她也是来参加机关学徒考核的？

　　成年女子笑着说：“晖儿，老闷在家里也不好，偶尔还是要出来走走。”

　　少女轻轻舒了口气，说：“映雪姐姐，谢谢你，我好多了。一直做不出最关键的那个高级机关，心情的确有些烦躁。”

　　成年女子说：“虽然这样说有点奇怪，但是知道晖儿你也会心情烦躁，我其实挺高兴的。”

　　少女惊讶地问：“为什么？”

　　成年女子说：“晖儿从小就像仙女一样，明明年纪不大，却比我这当姐姐的还要成熟的样子，让人感觉压力好大啊！”

　　少女沉默了片刻，再次吐了口气：“叔叔伯伯们对我都很好，满心期望我能尽快成为一个高级机关师，我需要什么，都不计成本的给我——这样一想，就觉得不做到最好是不行的。”

　　她轻蹙眉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做出那朵千叶莲就能晋升成高级机关师，就能让叔叔伯伯们高兴了，为什么就是做不出来呢？都浪费那么多碎金丝了……”

　　成年女子小声安慰着她，没过一会儿，突然发现少女有点心不在焉。当然，她的神情里一点端倪也没有露出来，但是成年女性看着她长大，对她无比熟悉，那泄露出的丝毫情绪立刻被她捕捉到了。

　　咦，这孩子难得有这样的表情啊……

　　成年女子顺着少女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见一个青年从一个配件店走出来。他出门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送了出来，满脸堆笑，极尽谄媚。

　　成年女人的表情里露出一丝异样，少女微微偏头，问道：“映雪姐姐，你认识他？”

　　成年女人正是之前到金竹村收货的连映雪，她愣了一愣，点头说：“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在金竹村片碎金丝片得特别好的那个年轻人吗？”

　　少女点头：“是，我看过那一批货物，碎金丝的厚度与宽度都只有平时的一半，但质量没有丝毫下降。不过里面只有接近一半的成品是这样——难道，这些碎金丝就是这个人制作的？”

　　说着，她再次看向那个青年，目光里异彩涟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