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喜忧参半

　　“种子这事，不好办。”杜远征说。

　　李国强马上失望起来，县里的人都没有办法，这事看来要黄。

　　“杜技术员，实在不好办只好作罢，怎么说也得谢谢你关心。”

　　“瘸子，听你们大队童支书说，这次你可押上了身家性命，到这个程度要是歇菜，还真是可惜了。”何大魁说。

　　李国强心想，这个童富贵，真是没安好心，盼人穷，还到处乱讲。这次我失败了，此人肯定在家偷着乐呢。

　　看着李国强一脸的无奈，杜远征暗笑，“何站长，我来是跟你借自行车的，我要去桃源一趟。”

　　“自行车你尽管用，就在门外放着呢，这是钥匙。”

　　杜远征拿起钥匙就往外走，看李国强没有动静，回过头说：“李国强，跟我去帮帮忙。”

　　李国强答应了一声，便和何大魁告辞。

　　跟在杜远征后边，李国强心里犯嘀咕，这个小杜，到我们这儿什么事也不说，现在还要我去帮他的忙，帮什么忙呀？

　　也不好问，只好跟着。

　　这杜远征也不言语，只管拖着自行车在前边走。

　　到了街东头，那里是汽车站，每天上下午都会有一班县城里来的大长龙公共汽车。

　　到了一个水果摊旁边，杜远征停了下来，指着那儿一个口袋，“李国强，帮我把这个袋子弄上车，顺便给我绑好。”

　　李国强心想，特意把我带来，就为这事啊，你也太懒了吧。

　　心里这样想，但还真得帮一下，看上去这袋子挺沉的，杜远征是读书人，没那一把子力气，还真弄不上去。

　　伸手一抓袋子，李国强脑袋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葵花籽。

　　“葵花籽。”李国强不由自主的叫了起来。

　　“我刚才不说过了嘛，种子不好弄，你看，你不来，我这力气哪能把它弄到车上来？”

　　李国强兴奋起来，脸上马上乐开了花，“杜技术员，你这可是解决了我的大问题。”

　　谢过水果摊主，李国强推起自行车，二人便向桃源大队走去。

　　心情好了，看什么都是漂亮的，路边的花草树木和来往的行人，在李国强眼里，现在都是美好的。

　　“听说你的地整得不错啊。”

　　“反正是按你的要求弄的。”

　　“这个必须先搞一下，尽量降低盐碱度。”

　　“现在土壤里冒出的盐硝少多了。”

　　“那些沟子要一直保留，每下一场雨，就是过滤一次，都会带走一些盐分。”

　　“嗯。”

　　“这次你是走了狗屎运了，县里各单位要搞下乡扶持结对，我一想，就选了你这儿了。”

　　“那好啊，我就喜欢你来。”

　　“我一想，别的都好弄，这种子还真不好搞。后来我联系了省城的老师，他帮我协调了一袋。”

　　“这种子金贵了，还从省里来的。”

　　“当然金贵，我们省里也没有，是从内蒙古调过来的呢。”

　　李国强听了一咋舌，我的乖乖，这么远？那可费了老劲了。

　　“杜技术员，这次我要是干不好，都对不起你们。”

　　“你就叫我远征，或者小杜。好好干，我相信你能干好，说不定还能成为全县的典型呢。”

　　这些李国强可没想过，他不想出风头，只想把日子过得好些。

　　“我只想安心种好向日葵，别的事不想。”

　　“对对对，做好事情才是关键。”

　　进了桃源大队，杜远征说先去看看墒情，二人就先到了西洼。

　　离远处一望，便见到横直竖齐的沟子，杜远征大喜，“搞得可以啊，蛮标准的，像个示范田。”

　　到了跟前，蹲下身来，仔细看了看，还用手捧起土来，搓碎观察，甚至伸到鼻子下边闻了闻。

　　“盐碱度还不低，但跟前次比起来，好了不少。”杜远征还是非常满意的。

　　“种向日葵没问题吧？”李国强还是有点担心，毕竟他对这个一窍不通。

　　“问题多少还是有一点的，我们现在一边种一边调理，最多明年就会大改变。”

　　李国强听了，心里还是不踏实起来。

　　不过，目前种子问题解决了，小杜同志还说了，这是县农科所支援的，不用给钱。

　　这让李国强大大的缓了一口气，资金实在是太紧张了。

　　反正已经干起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中午的时候，刘超英去大队合作商量割了肉，打了酒，招待杜远征。

　　李国强去请了童爱国和钱玄来作陪。

　　看到有肉，刘娃很兴奋。每天都喝稀得眼见人影的棒面粥，肉香对小孩来说特别有吸引力。

　　看到童爱国来了，刘娃的心里又生气。这家伙，家里怎么总有他的身影？

　　饭菜还没有好，四个人坐在桌旁闲聊。

　　“说实话，做梦也没想到现在的政策这么好，大伙

　　的劲头可足呢。”童爱国说。

　　“是啊，分了地，现在就是为自己干了，谁还会偷懒？有多大力就使多大力了。”李国强深有感触。

　　“过去，你们干部喊破了嗓子，成天跟着监工，到了田里的庄稼还是可怜巴巴的，收成更是见不得人。”钱玄说。

　　“那时候，大多数人那叫干活？你盯着他看，他动几锹，你一转身，他便不动了，那可真是算盘珠子，拨一下动一下，不拨就不动了。”童爱国做了好几年大队干部了，这些他是清清楚楚。

　　“没有积极性，怎么干？啥也干不好。别说你们农村，我们城里的单位也是一样。”杜远征说。

　　“国家政策调整得很及时，现在改革开放了，有能力你就干，就怕你没本事了。”钱玄说。

　　李国强心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现在再不想干的人就是傻子。

　　“在广大农村，现在就需要像李国强同志这样的，有想法，有行动。”杜远征赞许地看了一眼李国强。

　　“哪里哪里，我这也是瞎搞，绿头苍蝇一样，乱撞。”李国强谦虚起来。

　　“你不闯，咋知道行不行？不想闯，不敢闯，还是原地踏足踏，跟不上形势，就是受穷的命，怨不得别人。”杜远征说。

　　酒菜已经上来，大家便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你像李国强同志，先前干了百货店，虽然垮了，但那是身体的原因，他应该是你们大队第一个出村发展的农户吧？”杜远征问。

　　“对，到现在为止，他是唯一的一个。”童爱国说。

　　“这是什么？这就叫胆量，这就叫顺势而为。现在他包下了谁都不肯要的盐碱地，这在别眼里，他就是傻子，疯子，二百五一个。”

　　李国强心想，哪里有小杜你说的那么好，我他妈都是被逼的。

　　“我一家要吃饭，只是想找个事做做，没想那么多。”李国强说。

　　“谁家不要吃饭？谁家又不想吃好饭？天天大鱼大肉不香吗？想谁都想，关键敢不敢行动，这才是重点。”

　　杜远征夹了一块菜，接着说：“从我第一次听说李国强同志要种盐碱地，就开始佩服他了，敢为别人不敢为，这是何等的勇气？从那时起，我就决定向他学习，万事敢为人先。这次结对帮扶，所里没有一个人肯下来的，我义无反顾的报了名，来和李国强同志结对子。”

　　童爱国当过兵，就是喜欢杜远征这样性格的人，马上端起酒杯来敬他，“小杜同志，我是军人出身，你这样的，我喜欢，要是不嫌弃的话，今后咱俩做个朋友。”

　　两个杯子一碰，叮当响，朋友算是交上了。

　　不管怎么样，现在有了杜远征做指导，李国强还是多了不少安慰，不用瞎子一般蛮干了。

　　事情成不成的，至少不会特别惨。

　　散席后，李国强要把买种子的钱还给钱玄和童爱国，二人死活没有收，他们说，这钱他们现在也用不上，让李国强先用着。

　　杜远征看在眼里，心想，这个瘸子竟然还有两个这么要好的朋友，真不简单。

　　杜远征交待李国强，用盐碱水浸种使种子吸收微量盐分，可提高种子和幼苗的耐盐能力。

　　具体做法是，取西洼地的盐碱土1份，加水3-5份，和成稀泥浆，浸种半天，然后捞出冲洗干净播种。

　　童富贵听说来了个驻村的技术员，就是上次来检验土壤的那个姓杜的，心里很高兴。

　　近水楼台先得月，村里生产上有个什么大事小情的，有他在，方便多了。

　　另一方面，童富贵心里又很生气，这小子，来了竟然不向他报到，跑去瘸子家里了，还和童爱国喝上酒了，这不是不给我童支书的面子吗？

　　不过，童富贵还是个老练的人，他不动声色地来找过杜远征，态度非常“诚恳”的和他谈了一会儿，并且表示，有什么困难，大队会帮助他的。

　　种子来了，必须立即下种，季节不饶人啦。

　　李国强依然用了请工的办法，消息一出，男女来了十几个，饭菜还是有酒有肉，收工的时候，每人还发了一包玫瑰香烟。

　　在杜远征的指导下，播种的任务顺利完成。

　　何大魁把县里派杜远征来桃源大队结对帮扶的事汇报给了公社，公社很重视，专门请杜远征过去交流一下，请他指导公社农科站的工作。

　　杜远征心想，这哪跟哪呀，我又不是领导，怎么指导何大魁他们？但含含糊糊了一气，没有回答个上下来。

　　播种结束后，杜远征交待了李国强一些护苗的注意事项，便回了县城，帮扶不是他的主要工作，单位的事他也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