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锄时节很快到来。
早晨的太阳刚出来,李祥君就起来到地里,铲了将近两垄后再回去吃早饭,然后上班,下班后再去铲那么一大阵子。那一垧地加上李祥君的三亩半承包田虽不至于让他有手忙脚乱的感觉,但他觉得很困,所以陈思静央求要和他一起去,说两个个人锄地总要比一个轻快一些。李祥君拒绝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从五月二十八号开始,学校就要放农忙假了,算上星期天总共是四天。李祥君算了算,在过去的三天中,北二节地那三亩多地已经铲完了,那么,南三节地那一垧多一点用四天怎么也能拿下。因为放假了,他没有再阻拦陈思静,他也喜欢有陈思静在身边,不希望她能铲多少,只希望有她在身旁做个陪伴。
二十八号早晨,李祥君悄悄地起来,他看了看熟睡中的陈思静后,就到外屋。昨天晚上陈思静做的面饼还剩下一张,他找了一个方便袋装下,又灌了一瓶水,然后出发了。
早晨很凉。太阳还在地平线下,东边天际一片暗青。
李祥君没有去欣赏晨光,他放下车子,取下锄头,认真地铲起来。因为劳动,那凉意被驱除了,很明显地,有细汗从肩背上渗出。
太阳在不知不觉中升起来,眼前的禾苗呈现出金红色,整个大地也都罩在这金红中,那么神秘、安祥。
李祥君铲到了南头,他并没有休息,马上又回头向回铲。等铲到了快一半时,他听到地头亲切的呼唤:
“祥君——”
李祥君知道是陈思静来了。他停下来,等待着。
陈思静穿了一件白地的淡粉色花的短袖衬衫,看上去干净利落,充满了诱人的青春女子的气息。她一到李祥君跟前,便急不可耐地拿出兜子里的饭盒,香喷喷的米饭和炒鸡蛋就呈现出来。
“你早晨走时咋不招呼我?”陈思静似乎是在嗔怪,她的眼睛里闪着熠熠的光辉。
“我看你睡得跟小猫似的正香呢,没忍心叫你。”李祥君手拄着锄头说。
“嗯,这还热乎呢,快吃吧,要不该凉了。”陈思静坐下,同时用手示意着。
天儿已有了几分热,远处有很多锄地的人了。
陈思静也拿了一把锄头,等李祥君吃完稍作休息后,也和李祥君一起铲起来。
陈思静没有铲过地,她侧歪着身子别着垄铲,这绝对是错误的姿势;她不知道怎样下锄,遇到苗厚的地方,就弯下腰用手去薅。李祥君教她铲地的要领,又安慰她不急慢慢来,有他呢。李祥君站在两垄的中间,把自己的这一边铲完了,再带上她的一半,于是,他们总在一起。
李祥君没有停歇的时候,他锄头象长了眼睛,只几下就把把草剔除了。被铲过的地垄黑色的土壤的本色和玉米苗的翠绿相互映衬着,煞是喜人。李祥君肩胛上的肌肉有节律地错动,被太阳晒得微黑的皮肤闪着性感的光泽,这就诱引了陈思静的眼睛。她站在那儿,注视着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年轻的丈夫,嗅着他身上散发的青年男子成熟的不可抗拒的气息。这时,她有些遗憾,如果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一个正式的民办教师多好。
四根垄,这一上午没少干活!
陈思静被李祥君驮着回家时已是十点多,此时的太阳火辣辣的,空气滞灼。
中午饭后,李祥君一头扎到炕上,马上不消片刻就进入了梦乡。他真的太疲乏了。
下午,陈思静坚持着和李祥君一起下地了。她给出的理由很充分,铲地总比打茬子要强许多,不用弯腰,站着干活怎么说也不是太累。很显然,陈思静要比开始铲时快了很多,下锄也准了些。
虽然才将近六月,天却热得不行,整个世界仿佛着了火,灼人的气浪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无孔不入。
到了午后五点多,太阳的热力才一点点地减退。当太阳由炽白变成淡黄再染成叫人怦然心动的红色时,就意味着一天又要结束了。晚霞将禾苗涂染成桔红色,在夕阳的余晕中,禾苗跳跃着;霞光也也映红了陈思静的脸,在无边的充盈着神秘色彩的夕照中,她像恬淡的微笑的女神。
连续三天,陈思静都和李祥君一起下地劳动,虽然累了些,但她感到快乐充实。
今天,陈思静没有让李祥君起得那样早。看着被晒得黝黑的李祥君,她有些心疼。等她做好了饭,才叫李祥君道:
“嗳,起来了。”
她拍拍李祥君,然后把脸贴在他的脸上。
李祥君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衣裤,然后坐在炕沿上。陈思静边叠被子边说:
“还有几个抹斜子,一头午就能铲完吗?”
李祥君说:“差不多。”
陈思静叠完被子就放桌子,端饭菜。李祥君看着陈思静,用近乎央求的口气说:
“思静,今天你就别去了,我一个能干过来。不多一点,你去了过不了一阵又回来,折折腾腾的,还不如不去。在家里好好歇着,明天又上班了。”
陈思静还在坚持,李祥君却连连摆手,坚决地说:“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在李祥君向外走时,陈思静特意叮嘱道:“别贪晌,什么时候干完什么时候算,不还有明天吗。”
从家里出来,李祥君没有立刻骑上车子。他现在很闲适很轻松,所剩不多,不必那么紧张了。路上少有行人,安静的村庄在六月初的阳光下祥和得像浮在梦里一样。
陈思静收拾完桌子后,找出脏衣服泡在水里。衣服都是轻薄的夏装,洗起来也容易。
代常福和冯玉芬下地了,家里只有代老太太和两个小孩子。代常福的妈妈是个响快的老人,与她说话不会有找不到话题的尴尬。
“嗯哪,早几年有生产队的时候,他们都来叨酱,就说我下的酱好吃,糊香糊香的。那年,王老鬼拿小碗又来了,也不问,跟自己家似的,掀开蒙缸布就叨,叨那多,浮溜浮溜的。我搁心里寻思,不是自个儿家的,可劲叨,吃冤家呢?心里寻思也不能说呀。王老鬼整完酱了就往生产队走,那小步迈得,可寸了,跟小老太太似的。我说,别晃荡洒了。还真打我话来了,不一会,那酱就淌出来点。这王老鬼眼睛一眯缝,端起来就喝,喝完了了还叨咕,我让你洒,我让你洒!完了我就说,啧啧,多咸呢。王老鬼说,不咸,好喝呢。”
代老太太把这个故事讲完后,眼睛看向菜园里的酱缸,就好像王老鬼正掀开蒙布叨酱一样。已去的时光留下了无数的回忆,旧日的影像在她的脑海里循环往复地播放。
“王老鬼?就是赵梅波亲叔伯姐夫的爸?小眼睛,眯缝着。”陈思静确认的话得到了肯定:
“对,就是他。哎,那个人可好了,有啥事吱一声就到。赵庭喜的大丫头我不大熟悉,挺好看的。他们老赵家人都条根,不像我们家这些玩意,三圆四不扁的。”
陈思静边同老太太说话边向一个小盒子倒洗衣粉,竟不留意洗衣粉倒了一大堆。代老太太笑说:
“哎呀,冒了,还倒?”
陈思静忙将袋口向上,收起。她抿嘴一乐,笑这个老太太讲的故事,也笑自己。
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时,忽然小的哭起来,老太太几步到外面,吆喝着道:
“是不是你招小弟了?你看‘傍叨个儿’我不告诉你妈。”
大孩子只有三、四岁,他童声童气地解释说不是他的错。陈思静过去,蹲下身子搂过小的那个道:
“小宾,告诉老姨怎么了?”
小宾指着大孩子说:“他不给我那个玩艺。”
陈思静看清大孩子手里的是一个小圆镜。陈思静抹抹小宾的眼泪说:“老姨有,不哭,我给你拿去。”
她抱起小宾到屋子里,拿出小圆镜给他。小孩子高兴了,拿着小镜左晃右晃。只是过了一会,他和大孩子又玩到一起了。
几天的地铲下来,反倒不觉得太累了。由此她得出个结论,无论是什么,只要习惯就好。陈思静把衣服洗完投净晾在杆后上,又和代老太太闲聊了一会儿,就开始做中饭。
中饭很简单,米饭是早晨剩下的,菜是黄瓜拌凉皮,再加一点干豆腐。刚才大街上过来卖黄瓜时,她称了二斤,粉皮和干豆腐是她走了十分钟的路在赵庭禄那里买的。
冯玉芬和代常福回来吃过饭就到炕上休息,可是李祥君呢,始终不见他的影子,都十一点了!
现在,李祥君在铲最后一条垄。这条垄不长,只有二百多米。但这时的李祥君已经乏累到了极点,他的膀缝间酸胀麻木,脖子像锈死了一样。今天的天气比昨天凉爽了一点,若不然,他真会撑不住了。他铲了不到五十米,实在铲不动了,索性躺下来,望着飘移的云絮,望着朵朵云絮中湛蓝的天。
周围是一片静谧,没有喧杂和吵闹。
李祥君躺了足足二十几分钟,恍恍惚惚要睡时,他忽地坐起,伸出胳膊斜向上,像要摘取那片云絮。
因为歇了一阵,李祥君觉得身上有了些气力,挥动起锄头来就比先前自如了很多。等他把最后一锄铲下再提起后,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抬头看看村子,在一片迷茫中,各家的房子都像在蒸汽中一样。
李祥君倒拖着锄头向回走,他走得很慢,并不是因为乏累,而是劳动结束后的放松和惬意。他想不到陈思静此时会骑着自行车来找他,当远远地看到陈思静飘来时,李祥君竟傻傻地喊道:
“思静——”
陈思静跳下车,嗔怪道:“都啥时候了还不回去?剩点就剩点呗,下午再铲。”
李祥君望着陈思静晕红的脸回答说:“为什么留个尾巴呢?都铲完了,心也就净了。”
陈思静拍拍他身上的土,逗笑说:“和谁家小姑娘在这里滚了,一身土!”
李祥君假装严肃地说:“我对天发誓,今生今世我只爱一个人,那就是,陈——思——静——”
阿思静笑得前仰后合,她说她好像看到了香港的电视剧,都是这么个腔调。
两个人高兴地往回走,把欢笑撒在了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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