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烂人与恶人

　　【另一命运线】

　　【过去】

　　“……”

　　禁军【瓦尔多】沉默不语，他站立在【帝皇】身后，刚刚，【珞珈】的脚步刚匆匆离去，原体满脸泪痕，目间却满是坚定。

　　“未来……”

　　【帝皇】自言自语着，他身旁空空荡荡，毫无一人——昔日的【马卡多】已然在那次泰拉暴乱后被【帝皇】亲手杀死。

　　“珞珈……”

　　“命运从不绝对，”

　　【帝皇】眨眨眼，盯着浩渺的银河，人类当为银河的霸主。

　　“但我却感到了那个外来者口中的绝对……珞珈会是一个新的起始吗？”

　　他选择相信【珞珈】，相信他的次子——这个温和而谦卑的孩子。

　　【人类之主】沉默着，太阳系的日光洒在他身上，日光晕眩夺目，却并不带来温暖，反而冰冷刺骨。

　　他能感到那股狂暴的力量。

　　……………………………………

　　【基利曼】微微瞥了瞥嘴，但仍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他身前，【莫塔里安】正一脸阴郁地站着，首逆者卸下了自己全部的武器，仅仅是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

　　但【基利曼】却在【莫塔里安】的瞳间看见了不同寻常的颜色。

　　那沾染亚空间的气味。

　　在同【珞珈】交流后，【基利曼】早已不是那个盲目忽略亚空间的存在——

　　怀言者的高效率让他觉无法忽视亚空间所带来的巨大生产效率提升。

　　从【莫塔里安】身上，【基利曼】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不……还不太一样……虽然【基利曼】“看不到”，但他预感到【莫塔里安】或许远比他走地更远，按照【莫塔里安】的性格，他大抵已然走上了永无法回头的道路。

　　[你的副手卡拉斯呢，他没有来？我还想看看这位有勇有谋的死亡守卫。]

　　[他上一场战役中负伤了，感谢你的记挂，我会转告卡拉斯的，我想他会对您的提及感到荣耀。]

　　【莫塔里安】眼中毫无光彩，谎言，完全的谎言。

　　现在存在于世的已然不是“卡拉斯·提丰”，而是名为“泰丰斯”的存在。

　　【莫塔里安】知道自己说的是谎言，而【基利曼】也知晓他说的是谎话，他们正在进行毫无效率的沟通，但却是两个披着人皮怪物所模仿人类，所必须的交流。

　　若直奔主题，那么他们便都失去了引以为傲的人皮——变成了他们并不愿示人的怪物。

　　他们心知肚明对面是毫无道德的混账，但却依旧虚与委蛇。

　　[希望他可以早日康复，愿帝国保佑他。]

　　基利曼微微低头，表示悲哀。

　　【莫塔里安】不语，却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罗伯特·基利曼】，他知道在他的众多兄弟中，只有【罗伯特】拥有着真正能够与【帝皇】抗衡的筹码与野望。

　　[感谢你的好意……我想他会很快康复，感谢人类之主最近的避战之举。]

　　【莫塔里安】盯着【基利曼】的脸庞，他想要从中看出一丝不对劲，但他完全看不出——【基利曼】伪装地太好了。

　　【莫塔里安】只能凭借自己的直觉跟所谓“同类”的嗅觉分辨【基利曼】。

　　他们都是为了抵达自己野心而愿意牺牲一切之人。

　　【基利曼】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不过端起他那马库拉格花纹的瓷茶杯，品了一口茶。

　　[我只是感到些许遗憾，距离人类帝国取得全部胜利仅仅只差一步之遥，但我们的父亲却忽然转变了心思。]

　　【基利曼】平淡地开口，茶杯中的韵韵热气朦胧了他的脸，原本英俊的五官变得扭曲起来。

　　[他被一些琐碎的事物拌住了脚步……你未跟珞珈聊过吗，基利曼，这其间有珞珈不少的功劳——我本以为这是你跟珞珈共同的主意，但……]

　　【莫塔里安】停下了，也端起茶，品了一口。

　　[这不是我的主意，这是珞珈自己的。]

　　【基利曼】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曾多次劝说过珞珈，但他却过于软弱了——但可能的确有其他缘由。]

　　【基利曼】在这里停下了，他等待着【莫塔里安】的诚意。

　　[我想我们可以重新劝劝珞珈——我跟安格隆聊过了，他爽快答应了我的请求，马上他就会过来。]

　　房间内重新安静下来，只有天花板吊灯上一晃而过的亮蓝光芒。

　　[我们的父亲最近似乎年事已大，他受到了珞珈的蛊惑，认为大远征的继续会让他衰弱下去。]

　　【基利曼】重新挂起了标准微笑，所说却在【莫塔里安】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不知道【基利曼】已经知道了这么多，这些都是【珞珈】告诉他的吗？！

　　【珞珈】竟如此信任【基利曼】……

　　【莫塔里安】感到一阵寒意自自己的脊骨向上攀爬，【珞珈】诚心信任他的兄弟们，愿意将这些事同【基利曼】分享，却根本不了解【基利曼】的本质。

　　【基利曼】伪装地太好了——大部分原体都对他是正面评价。

　　【珞珈】根本不会知道，正耐心聆听他困惑与疑问的【基利曼】时刻准备着杀了他，又或者是奴役他。

　　[衰弱？]

　　【莫塔里安】语调古怪地重复了一遍，

　　[你确定是衰弱？]

　　[我们的父亲似乎认为那般是衰弱——我对此也感到困惑，朝更高维进发并没有错，除非有我们所不知晓的顾虑。]

　　[升唯……]

　　【莫塔里安】下意识攥紧了茶杯，却又再度松开，

　　他淡淡地看着【基利曼】。

　　[或许那意味着一次彻底的死亡，自尸骨中诞生的并不会是最初的那个人——

　　卡拉斯曾向我讲述过蝴蝶破茧成蝶的故事，在虫蛹内，原本的毛虫彻底熔化，化作一滩脓水，而其间原本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则如同一颗真正的卵般发育，直到长成真正的蝴蝶。]

　　[那么这便是他所忌惮的了，对么？]

　　【基利曼】满意地微笑起来，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莫塔里安】，他当然知道【莫塔里安】所知道不少。

　　原体当中，除了心灵控制系的【安格隆】、预言系的【科兹】、信仰系的【珞珈】。

　　只有【马格努斯】与【莫塔里安】涉猎真正的亚空间与灵能。

　　但不幸的是，【马格努斯】是知识上的智者，人生上的蠢蛋——

　　【基利曼】从不跟【马格努斯】多嘴，跟那种蠢蛋接触过深，只会最后被他稀里糊涂地坑掉。

　　那么……一个合格的灵能原体，自然便是【莫塔里安】了。

　　[这只是我的推测。]

　　【莫塔里安】撤了一步说，但他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基利曼】显然已经在规划着什么，而他只需要推波助澜。

　　………………………………

　　【三个月后】

　　[啊哈哈哈哈，来晚了！抱歉！我自罚一杯！]

　　【安格隆】爽朗的笑声闯进来，盔甲暴露的角斗士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莫塔里安】的右眼皮不安地跳了一下，【安格隆】喝的是他那杯。

　　【基利曼】侧过身，急忙吩咐极限战士们端酒与茶过来，马库拉格之主不着痕迹地离【安格隆】远了一点。

　　【安格隆】极其擅长看穿人心与情感，没有哪个原体愿意被他看穿的。

　　[怎么？]

　　【安格隆】毫不顾忌形象地大咧咧坐在桌子上，身子后探，紧紧盯着【基利曼】。

　　【安格隆】微笑起来，

　　[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哦，我的两个好兄弟们，实不相瞒，唯有你们两个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令我着迷，一个复杂到混沌，另一个则几近纯净到如同一块蓝宝石。]

　　[感谢你的评价。]

　　【基利曼】脸上假笑不变，【莫塔里安】真心佩服【基利曼】这一点，可以对【安格隆】这种烂人保持必要的尊敬。

　　【安格隆】与吞世者一直不是帝国内受到重视的军团，【人类之主】也在后期更加漠视他们，军团规模飞速减小。

　　但跟其他被边缘化的军团不同，吞世者们反倒乐见其成，在其原体【安格隆】的带领下，吞世者们成为了军团中文娱活动最丰富的军团。

　　据传，原体【安格隆】甚至跟黑暗灵族有着密不告人的接触。

　　但这点小秘密，跟他现在一坐一站在工作桌前的两位兄长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安格隆】接触色孽之道，跟【基利曼】与【莫塔里】比起来也不过是街角巷边小小的情趣。

　　[那么，]

　　【安格隆】猛一拍手，懒得跟着帮人打太极，

　　[你们想要珞珈怎么样？！]

　　【珞珈】，实际上跟【安格隆】关系极好，虽然【安格隆】平常涉猎的粉红书目同【珞珈】常看的宗教类书籍不同，但两位原体出乎意外地成为了好朋友。

　　有时，【珞珈】会去询问【安格隆】有关信奉帝国真理人们的情感与灵魂的问题，而【安格隆】则在闲暇时间里也愿意偶尔换换口味，去【珞珈】的辩论堂内坐坐。

　　当【珞珈】推开教堂大门后，便会看见安静落座在辩论堂长椅上，闭目休憩的【安格隆】，阳光洒下来，透过那雕搂着帝国真理的窗。

　　对于【珞珈】而言，这是个令他极其欣慰的画面，代表着他的兄弟肯定了他的信仰和观点。

　　【莫塔里安】不禁瞥向【安格隆】。

　　【安格隆】与【基利曼】都是【珞珈】所认定的可以相信的朋友，但他俩却都做出了决定推【珞珈】入深渊的举措。

　　【莫塔里安】还记得当初自己尝试诱劝【安格隆】投向他们的那一幕。

　　【安格隆】却干净利落地打断了【莫塔里安】，原体嘴角冷笑，虽然依旧是一脸宿醉的丑态，但双目间的光芒却清晰异常。

　　[不用你说——我知道，基利曼是吧，好好好，我答应，我这就去。]

　　【帝皇】可能早就动了除掉吞世者的心，【安格隆】对此心知肚明，不过是在他的粉饰下，吞世者内部尚无人发现这一点罢了。

　　谁上台，对吞世者来讲都比【人类之主】要强。

　　更何况……即便最终失败覆灭，也不过是一次轰轰烈烈的死法，总比被边缘化逐渐消亡来的强。

　　【安格隆】也并不喜【人类之主】治下的帝国，这里的苦难如此之多，痛苦遍地，几乎到了原体难以承受的地步。

　　【莫塔里安】双目猛睁，

　　[为何不可能是我？]

　　【安格隆】哈哈冷笑两声，他上前两步，【莫塔里安】钉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安格隆】的指尖划过自己脸颊上的黑色泪滴。

　　因为要劝说【安格隆】背叛【帝皇】，【莫塔里安】强行忍下了自己给【安格隆】一拳的冲动。

　　[你不会允许我窥视你的过往与回忆——因此我无法向你效忠，但基利曼会这么做，这会是他给我的保证筹码。]

　　[不过，你若愿意让我窥视过去——那么我可以向你效忠，莫塔里安。]

　　[……]

　　【安格隆】侧耳聆听，他听见【莫塔里安】沉重的呼吸声。

　　最后——

　　[我拒绝。]/[当然可以。]

　　【安格隆】身前的【基利曼】笑起来，神情自若，

　　[想要替换对象，仅仅需要我的过去与回忆吗？]

　　[届时还需要将你的灵魂侵入珞珈的记忆中……这比较复杂，我没对原体这么尝试过，但我想我可以。]

　　【安格隆】眨眼，看向直接答应的【基利曼】。

　　【基利曼】的灵魂是如此纯粹，他看见一个纯粹的人，一个纯粹到不含杂质的灵魂，【基利曼】所想所做极其简单。

　　他只是想赢得这场游戏而已，取得纯粹的成功。

　　至于他把什么当游戏了……没人知道。

　　[以及，我伟大的基利曼陛下，]

　　【安格隆】夸张地朝【基利曼】鞠了一躬。

　　[安格隆与吞世者的诚意在此，希望您日后的设想中能留我们一席之地，只要您庞大帝国中的一点点资源——我们便会继续为您提供您想要的服务。]

　　【莫塔里安】转过身，决定不去看【基利曼】与【安格隆】达成合作时的那副嘴脸。

　　对于背叛【珞珈】，【安格隆】所解释的也很简单。

　　[我不过是把他脑中的a替换成了b，但他所获得的快乐与痛苦是一样的，他的观念依旧是他自己的，这怎么能叫做背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