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天倾。

　　地陨。

　　时间与命运的奇点正于此陨落，坠入更深层的时空与维度，层层命运重叠间，打破不定态与隔阂的观测者落入锚点——

　　卡利班。

　　按照正常的时间逻辑线，此时此刻，主命运线中的卡利班早已不复存在，它早已在31便以成为漂浮于虚空中的陨星碎片。

　　在帝国正史之上，卡利班于31因黑暗天使军团内乱被炸毁。

　　但此时此刻——卡利班就在这里，星球表面之上的森林郁郁葱葱，微风拂过，那些巨兽嘶鸣的声音回荡在森林深处，人类聚居点处，机械教铸成的工厂轰鸣着，一切都像是最初的那样，一切如常——除了那正在下坠的天地，以及那栖息于卡利班地底深处的“衔尾蛇”。

　　不，衔尾蛇或许已经改变，它是这里唯一正在变化的存在，古圣留下的神器并非肉眼可以观测描述的存在，这一奇诡造物更加抽象，它栖息于更高维、更多维、它即是卡利班，又或者卡利班所栖的空间维度。

　　现在，蛇被唤醒了。

　　它正缓缓蠕动着，吞噬其尾，于时空间永不停息地蠕动。

　　多重命运与时空陨落于此，坠落为巨蛇身上绚烂的鳞片，每一片在流彩的光间都划过绚丽色彩，姹紫嫣红，五彩斑斓，每一片即是命运，每一片即是真相。

　　每一片都是现实。

　　但现实只会存在一个——仅有一个。

　　一个赌赢的未来。

　　至少尼欧斯如此坚信着。

　　即便他现在早已不再是他自己。

　　但冥王永远会是冥王。

　　…………………………

　　你当怎么称呼祂？

　　哈迪斯，灵能吞噬者，不幸的闯入者，时空与命运的锚定者，帝皇第十四子莫塔里安的至交，死亡守卫第一任指挥官，死亡守卫角斗场连胜纪录保持者，食堂的大吞噬者，火星首席技术军士，欧米弥赛亚代行人间的代行人，人造的怪物星神，罗伯特·基利曼所想要偷窃的人才名单榜首，安格隆的救命恩人，最后一位相信马格努斯之人，冥王之子战团的原体，帝皇的狐朋狗友，布莱克·布彻尔的基因父亲，惧亡者塔拉辛的异族挚友，大吞噬者希求共荣之人，绿皮们的黑老大……

　　你当怎么称呼祂？

　　底色为吞噬的缝合星神，亚空间最忌惮的存在，真正维度与命运的黑洞……

　　你当怎么称呼祂？

　　冥王。

　　祂即是冥王。

　　KingoftheUnderworld.

　　这便对了，祂即是冥王，神明之上，维度与叙事的高层坠落者，位格凌驾诸神。

　　这银河间本有机会——冥王本可从不存在。

　　但一次又一次，意外或人为，客观或主观，幸运或不幸，但更多的是贪婪，更多的是侥幸，更多的是拉着诸神一同坠入地狱，一步又一步，祂最终莅临了最后的高阶，离至高的王位仅一步之遥，最后那一小步——就差那么一点。

　　一位真正的摧毁者便降临世间，一切不复存焉。

　　就差这一小步——当然情况或许并不是那么危急——这是帝皇的解释，毕竟此前冥王也并非没有抵达过临界，只不过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侥幸缩回上前的步伐。

　　这一次不过是比先前更接近，更危急那么一点——一点点。

　　毕竟这次冥王已然莅临最后的神位，而这里也刚好不缺神明登神的力量，奸奇与色孽束缚于卡利班锚点之上，命运与维度一同坠落，亟待一位神明自这混乱而宏大的舞台之上真正攥住祂的权柄。

　　成神需要时机，需要命运，需要世间，需要维度相助。

　　而现在，天时地利，诸者就位，即便冥王不登临神位，这混乱天地间的力量也会推选出新的神明，或许是奸奇，或许是色孽，又或许是新的至高神。

　　这便是帝皇一步步，一子子，由一无所有的勇气与祈求全部的贪婪，所堆积出的结局。

　　或许这一刻，

　　输赢已定。

　　万变之主与最幼王子已然无暇自顾——亚空间内，谁也无法战胜一个冥王完全体，局面显而易见，若面对完全陷入疯狂的冥王，至少有一名混沌需要彻底被“粉碎”。

　　这样便已然只剩帝皇口中小赢、中赢、大赢的结局了。

　　小赢，混沌与亚空间举全体之力对抗冥王，最后双方元气大伤，一同彻底陷入虚弱期。

　　中赢，冥王彻底疯狂，吞噬一切——万物永寂，大家一起死，抵达帝皇所期待的结局一“谁也别想好过”。

　　大赢，囊括万事万因果的衔尾蛇诞生，囚神。

　　现在，即便大赢有些困难——但中赢与小赢似乎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就看接下来——命运如何选择，人们如何选择，冥王如何选择。

　　祂会选择一无所有——还是拥有全部？

　　…………………………

　　蓝羽纷飞。

　　9

　　混沌八角之始，命运归零的第一声倒数，万物混沌之初，惧亡者同古圣纷争大道间，诡谲蓝光亮起，第一声嬉笑响亮地回荡在亚空间中，宣告着第一位神明回归，宣告着命运进入倒数，宣告大幕拉起，宣告剧本开始。

　　祂多么欢喜，多么嬉笑，眼看世间纷纷，愚者庸者智者相扰自烦，至高天书写下的第一笔，便奠定了故事的结局与走向。

　　8

　　鲁莽的战士于血王座上就坐——不知自己何始何终——不知真相与命运的蛮子，不过如此。

　　7

　　自诩永恒停滞腐败的胖子在花园深处叹息一声躺下——真是荒谬，永恒不过是神明最微不足道的奖赏，却被这个愚蠢的家伙视作珍宝。

　　6

　　这是个危险的数字。

　　跟祂所代表的数字极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心人或许会在这上面做手脚，但万变之主会提前防范——

　　祂输了。

　　提前于科摩罗被击碎的色孽重新现世——于混乱的时空乱流间，祂即是完好的，又是破碎的，时隐时现的舞者于祂蛇身下高歌舞动，于彻底破碎前放肆歌唱，唱出贪婪与恐惧的高歌。

　　垂下绸缎间，被牺牲的祭品早已消散，沉浸于最幼女王嘉奖的原体化作一滩血水，任由神明其上放肆——但神明也早已身不由己，完好的最幼女王、被击碎的最幼女王、孕育着灵族死神的最幼女王——不定态的重叠态降临于神明之上，是现在混乱时空与命运的最好写照。

　　色孽的灵魂与灵能状态极为混乱，不再是完整的、具象的，而是破碎的，六环早已被搅乱地无法分辨，更加接近亚空间乱流的状态，只不过那之上依旧会闪过艳紫流光。

　　这对万变之主极其不利。

　　祂能够感受到色孽的力量在破碎后更加契合祂——契合尊位为9的神明，那些力量朝祂涌来——祂亦朝那股力量而去，灵能与灵魂向来双向作用。

　　但与此同时，那破碎的，大股的灵能，那其上反抗意志极弱，极其充沛的灵能——却也吸引了另一位存在。

　　那降落的冥王。

　　…………………………

　　一片嘈杂的感官噪点间，一片漆黑的模糊不清间，

　　哈迪斯最后还是选择扑过去——他没有选择镰刀，因为担忧误伤——莫塔里安显然也在这里，他不能误伤到友军。

　　不知为何，他感到自己越发难以控制自己的力量，就像是熟练老道的牧羊人不再可以轻易用他的手杖驱逐羊群，但他还是扑过去，朝着灵能汹涌处。

　　！！！！！

　　震耳欲聋间，哈迪斯听见足够尖利的尖叫，这声音让他感觉自己七窍仿佛都流血了，但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反倒更加烦躁，更加饥饿，更加精神了。

　　那些他分辨不出的灵能于冥海间尖啸、挣扎，像是濒死的囚兽般挣扎着，大叫着，胡乱刺出自己的利爪与尖牙——哈迪斯感到这正在挣扎的灵能极其强大，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这真是一个色孽能够拥有的力量吗？

　　哈迪斯忽然脑中有一瞬的困惑，但他随即否定了自己，色孽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混沌神——他不该冒出——色孽其实不怎么强，现在或许另有它物存在的念头。

　　即便现在色孽比哈迪斯想象地要强很多，但哈迪斯自己似乎也比他所想象地要强，那些强大的，足以毁灭部分银河的灵能在冥水之下只能无力徒劳地挣扎着，试图攻击他，却轻易被川流不息的水流所瓦解。

　　但实际上，哈迪斯却的的确确地冒出了色孽并不怎么强的想法——仿佛他之前已经轻易击碎了最幼女王一样，仿佛他已经迈上了更高的阶梯一样。

　　哈迪斯感到有些难以自控，那挣扎的囚兽之上，冥水便是绝不可被阻拦，绝不可被停止的，缓缓落下的闸刀，他在意识到自己拥有绝对的实力之前便已然自发开始使用它了——这来自“未来自己”的力量。

　　但他还是有些犹豫，有些感到不对劲——若换做现在的哈迪斯，大抵是不会有这般犹豫——毕竟现在的祂自己已然坠落于虚幻与真实的夹层。

　　于是哈迪斯还是硬生生停下来片刻，在再度陷入单纯的饥饿前，一片混沌剑，他眨眨眼，不确定地喊了声，

　　“莫塔里安？！我没打错混沌吧？！”

　　…………………………

　　【莫塔里安】在听见那句呼喊时，差点两眼一翻，直接回归亚空间的怀抱。

　　哦，不对，现在这里还有没有亚空间都两说，这时死去的话，大抵会自己都会自己去向了何处吧。

　　但【莫塔里安】却也坚持着没有彻底昏过去，原因无他，一是他并不愿就这么昏迷，二是现在珞珈正死死地拉着他的手——金光正微弱地闪烁着。

　　+现在还不是时候。+

　　原体沉默地注视着他，摇了摇头。

　　他们身旁，那坠落的黑天已然同色孽纠缠起来，但看起来结局毫无争议，那挣扎、尖啸足以令原体灵魂颤抖的色孽在冥王面前，不过是银光闪闪餐盘间待宰的羔羊肉。

　　而另一旁，耀蓝正持续不断地被由色孽搅乱的亚空间乱流所牵引，引上更高的苍天，引入坠落于那纯粹的漆黑间——那同样一片漆黑，只不过更加肮脏的神皇大地同样奋力推着，推着奸奇坠入那大黑天间。

　　结局已定。

　　终局已至。

　　【莫塔里安】如此想到，任谁看到这一幕都知道已经结束了，全都完了，大家一起手拉手掉进冥域里——不过这对【莫塔里安】个人来讲也是个相当不错的结局，更好的是他似乎还听见哈迪斯喊他了。

　　虽然他并没有看见那位他并不熟悉的挚友，只有漆黑，只有一片漆黑，那黑沉沉的，满目的大黑天垂下来，贪婪地、急不可耐地扑下来，怀着那想要吞吃掉一切的感觉。

　　这的确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位友人——【莫塔里安】这般想到，他所认识的哈迪斯从不会如此恐怖与贪婪。

　　但随后，他却又意识到，似乎不是这样的。

　　他所认识的哈迪斯似乎自始至终便是这样，只不过那狂妄的，自大的野心始终埋藏在他的灵魂深处，从未被那位病榻之上的青年人所露骨地表现出来。

　　但实际上，哈迪斯自始至终便是这样的。

　　他的疯狂与贪婪始终如一，在踏向更高天的台阶上，他总是奢求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目标，并从不愿放低自己的底线——他甚至一直在试着教会巴巴鲁斯人什么叫做正常的、幸福的人生。

　　在巴巴鲁斯上试着拉别人一把，试着教出正常人，这已经足够疯狂了——但还不光如此，他甚至告诉他们一部分真相。

　　而在这里，这一切都更加明显了，他对于人类、对于帝国的欲望——最宏大的，最脱离了本能与低级趣味的欲望外化为食欲。

　　或许如此吧，【莫塔里安】并不知道自己的胡思乱想究竟是否正确，因为一声突兀的“莫塔里安！”打断了他的思索并差点送走他。

　　或许就差一点，但珞珈拉住了他。

　　+他来了。+

　　秃子这么说。

　　鬼都知道冥王来了，【莫塔里安】的白眼快翻上天了，现在谁来了都无法忽略那个正在胡吃海塞的冥王——祂仿佛要把整个亚空间都吞下去那样。

　　就像是感知到他所想那样，珞珈神神鬼鬼地摇了摇头，原体伸出一只手，点了点天上的冥王。

　　+我说的是那个人，他。+

　　原体说，他坚定地看向【莫塔里安】，

　　+祂会率先试着吞下色孽——届时奸奇与黑王也将一同坠入冥域，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得在祂吞下那些混沌神明的大部分后，唤醒祂的理智，让祂主动摘下眼罩。+

　　眼罩？哪里来的眼罩——这秃子疯地不清。

　　但珞珈却只是用力攥了攥他的手，随后松开，原体朝他摆了摆手，

　　+我得去帮黑王那边准备。+

　　珞珈说，

　　+保证衔尾蛇顺利复苏——莫塔里安，记住，在坠入冥王的冥域后，你有二分之一的概率有机会冲着祂喊话，一定要唤醒他，明白吗？+

　　+为什么不让另一个我来？+

　　这样似乎胜利更大。

　　+……+

　　+他会的。+

　　珞珈如此说道，

　　+如果你跟这位女士都没有成功——那么莫塔里安也会过来——好消息是我们至少有好几次机会——这些体现出子嗣多的好处了。+

　　+但我们仍希望你可以一次成功——你们是胜率最大的。+

　　不让莫塔里安来，而是先让另一命运线中的【莫塔里安】尝试……珞珈想到……帝皇大抵还是认为这次胜率极大。

　　因此，他更不愿再次牺牲。

　　+并且……+

　　珞珈说，

　　+冥王亦存在于多维，现在你看见的他是所有的他，一切投影的本体，万物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