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闹剧
【科摩罗】
事情变得有些糟糕。
康拉德·科兹如是想到，他还在进行着这场抓捕——他额头里的血管正突突直蹦，这预示着会有不妙的事情发生，但他充血的眼睛里却看不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被逼入墙角的小猫很吵。
康拉德以一种野兽般的姿势爬伏在地，金色流苏在身下晃动，四周遍地是血伶人的尸体，其间甚至夹杂着一两个小阴谋团倒霉的执政官，它们的妖女也毫无体面地躺在它们身旁，残缺不全。
狭窄、燥热而漆黑的黑塔内蒸腾起血气。
最后一次了，康拉德想到，他被皇帝所折磨的灵魂感到痛苦和烦躁，是时候对这场持续万年的追捕来个结尾了。
原体被狮子重击的双目模糊，他对面的莱昂立起他的剑，老骑士被放逐进了钢筋水泥的森林，看起来狼狈极了。
但现在，他逃不掉了。
康拉德已经将莱昂·庄森逼进了科摩罗最高的黑塔内部——联合各阴谋团与伪冥教，事实证明他还是做些事的，只不过效率略低。
他能感到他浑身上下的肌肉正随着冥塔的嗡鸣而震动，被压制的感觉不好受，正常运行的冥塔功率恰好是皇帝灵能联系康拉德的临界值，不至中断祂对原体的联系，但也足以压制狮子的三脚猫功夫。
果不其然，他对面的狮子咬牙，模糊的视线里，康拉德听见叫骂声——这次他逃不掉了。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却感觉如此不安？
这次，预言没有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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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很糟糕。
法比乌斯·拜耳如是想到。
接下来的行动将会成为他这辈子最糟糕的经历，他感到自己的手指在轻微颤抖——
却也可能是混合兴奋剂鸡尾酒注入过多的表现，他感到某种伟大的存在直接注视了这里，带着赤裸裸的欲望。
哦，欲望的女主人。
赐福，难以想象，无法被估量的赐福笼罩了他们，他感到充斥在他眼中的数据被某种扭曲的紫粉色取代了，这令拜耳感到难受，他并非真正的“信徒”。
但他却是他们当中最有号召力的那个。
因此必须是他。
哦，还有艾多隆和卢修斯。
但最具有号召力的依旧是他——艾多隆跑去跟阿巴顿鬼混了，而卢修斯则消弭于漫漫银河间。
久远的辉煌已然逝去，帝皇之子分崩离析，踏上了不同的欲之道，他们被告知自己的原体正在色孽的行宫中接受欢愉，而自己则不被允许入内。
但拜耳认为他们的原体已经死了，完整的躯体消失，只剩下最后那么一点残余。
毕竟……
他试着回忆起那天——那黑暗的一天，但他的理智与灵魂同时颤抖着阻止了他的继续深入，在真正的神明亦或者撒旦面前，凡人没有回忆的权力。
而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此行是在送死，即便他在过去万年内从未像今天这样如此地充满力量，如此地欢愉。
他扭曲到变形超感的视线里，法比乌斯看见女妖们自人类的尸体中滑出，空气间弥漫起麝香的浓郁气息，他眼中的军队人数在激增。
与此同时，法比乌斯拜耳有些暗自庆幸地在舷窗外看见了艾多隆的战帮船只，他们那装饰着人皮的战船是如此夺目。
这方亚空间内变得拥挤起来，法比乌斯意识到，欢愉女王似乎聚集了祂全部的军队，祂将他们闹哄哄地塞到一起，为他们亲自斟上通往极乐的琼浆，纤纤玉手一指，指向祂的目标。
法比乌斯眨了眨眼，闪烁着亮紫色的眼中映出坚韧号的下层——在那里，有一个正在哭泣的女士。
祂要她。
欢愉女士抬手，亲自为祂的战士们强行撕开一条温暖的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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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守卫军团现任军团长莫拉格眨了眨眼，他放下手中的笔。
现在死亡守卫内人才辈出，他们还有七万余自纳垢花园内返回的老兵——因此新生代是不怎么受到重视的，他作为军团长的地位也比较尴尬。
莫拉格对此没什么好说的，他倒是怀念自己作为七连长，自由跳帮的过往。
他揉了揉手腕，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像是应证他的不安一样，下一刻，警报刺耳地响起来！
咚——！！！
巨大的闷响顺着舱壁传来，房间变成了倾斜的六十六度，敌袭！还是毫无预兆的敌袭！
在死亡守卫的地盘上？？！！
下一刻，莫拉格眼前的全息投影亮起，军团长看见那撞入坚韧号下层甲板处的几百艘战船，像是刺入鲸鱼的食肉性小鱼，
而在坚韧号的创口附近，还有更多的战船自亚空间中跃出！朝着死亡守卫的战舰发起无差别攻击。
莫拉格认出那是色孽的军队，同一刻，坚韧号的反灵能系统自启动了——但由于坚韧号上依旧有着大量原体的赐福军队，反灵能系统无法开到最大功率。
嗡——
埋藏在坚韧号舱壁间的黑石线路被激活，刚刚撞进坚韧号内，尚未来得及放声高歌的色孽军队便立刻被某种灰暗的立场笼罩，弱小而与亚空间关联紧密的恶魔在下一刻便尖叫着萎靡倒地。
与此同时，坚韧号附近停泊的冥教船只瞬间加速，朝着坚韧号旁被撕开的亚空间创口冲去——
璀璨的火光爆开，来自专门用来自爆的殉葬者745号。
被混沌强行撕开的亚空间裂隙瞬间便小了一大半，无数尚处在跃迁状态的色孽战船立刻被亚空间与现实世界的震荡折断，发出悲鸣。
但依旧有着无数大大小小的亚空间裂隙爆开，灵能测试仪的指针击打着最高值旁的内壁，完全爆表的灵能浓度！
莫拉格立刻朝着巴巴鲁斯星域发送了遇袭信号，与此同时，他立刻批准了船上游魂骑士们的部署。
三大连同无魂者的联合纵队立刻赶往遇袭处——莫拉格认出来，那是原体关押重刑犯的地方。
他们要劫狱？
现在原体与冥王前往米因特屠龙了，而卡拉斯在巴巴鲁斯上。
务必守住这里！
在短暂的沉默后，坚忍号上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在军团长的指挥下，铸造大师同冥教牧师调整着黑石系统，
嗡——！嗡——！嗡——！
那些被混沌赐福搞坏的家伙痛苦地上下呕吐起来。
同无魂者长期训练的精锐第七连五队死亡守卫先行抵达战场，支援在此的冥犬凡人部队，熊熊烈焰在甲板上爆燃，明显面露扭曲的色孽各战帮鬼叫着。
无魂者压制，死亡守卫收割，在这些疯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他们的头颅斩下来！
特质的黑石子弹在空中划出弧线，远处游魂骑士的怒吼正在急速接近，冥犬铸造队同技术军士跟在向前推进的死亡守卫后，抢修被撞开的船体。
他打死亡守卫？！
他打死亡守卫！
他们甚至连被突袭时的片刻慌乱都不会出现！
尚在观望的法比乌斯发出叹息——却在狂欢中化作了一声尖啸，没什么可说的了，化学软管间涌动出液体，拜耳的手间出现了两管液体。
至少炮灰前锋让他看清了差距。
“好东西——”
他身后的流口水的家伙嘟哝了一声，艾多隆接过去，熟练地注入自己的血管，他满足地大叫了一声，感谢色孽的赐福，拜耳的耳膜还没破。
“破坏他们的黑石通路，”
法比乌斯说，“这之后我会抓紧召唤主人——我需要至少六秒的空隙。”
“没问题。”
艾多隆傲慢地笑起来，下一刻，他的身影在吟唱中变得扭曲，法比乌斯谨慎地望着这一切，同时指挥着他们的战舰尽可能地攻击对面。
枪口喷出吐息，死亡守卫没有战吼，代替他们怒火的只有镰与枪，在被色孽战舰撞开，巨大的开放性创口上，游魂骑士抵达战场。
惊人光芒的热熔流暴起光芒，
冲锋！冲锋！冲锋！
顶在前线的死亡守卫默契地掩护着无魂者们让出空位——在冥教狂信徒的高声赞扬中，骑士们大步冲上战场。
血迹溅在黑甲之上，直接撕开狂乱登舰的色孽军队，链锯剑狂暴地叫起来，伴随着几近无差别的热熔流。
登舰的色孽战帮内，披挂人皮的色孽信徒巫师举起法杖，温度降低，空间开始扭曲——
讯息被清晰地传到战后的指挥室，七名铸造大师连同冥教牧师，在阵阵吟唱间再度拔高一度黑石强度！
“噗！”
色孽的信徒口喷鲜血，摇晃着倒在地上——与此同时，迅速撤退的冥犬间有人瘫软地栽倒在地，又立刻被战友搀扶着撤退。
绚烂的登舰鱼雷爆开！
在沉闷的坚忍号上暴起一阵炫彩的闪光，伴随着尖啸的音波，音爆震耳欲聋，冲在最前方的游魂骑士的关节处裂开，骑士摇晃起来。
在巨大的声光电中——
“我伟大的欢愉女主人啊！若您真的祝愿我们——那便赐我们一场狂欢吧！！！”
艾多隆高喊到，他身后，噪音战士们猛地奏响战曲，重甲登舰，迷幻的气体喷出，六百六十六对媾和的人在极乐中死亡。
恍惚间，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一只自尸体间探出的虚幻巨手！
下一刻，幻影消逝，战局扭转！
无数死亡守卫与无魂者的尸体倒下，肌肉依旧在抽搐，而在这些过刺激的尸体间，色孽的宠儿缓缓站起——
不灭者卢修斯！
肉辫湿哒哒地垂下来，卢修斯扯出一個扭曲的笑，他盔甲上的扭曲笑脸同他一起露出笑容。
站在尸堆高地上，丑陋的光头吐出舌头，傲慢地扫视了一圈战场，他看见暂时撤退的死亡守卫与无魂者们，躲在临时搭建的障碍物后。
“都是些小喽喽。”
卢修斯嗤笑一声，毫不犹豫地跃下尸堆，精准爆头死亡守卫重重保护后的无魂者，他后面的噪音战士也开始高歌，
艾多隆稳健地指挥着他的战帮突入，色孽的骑士家族也趁着亚空间大开之刻，纷纷跃入战局，链锯剑与链锯剑碰撞，迪瓦恩家族的启示们挥舞起灾祸之鞭。
亚空间开始蚕食物理世界，行宫的光芒折射。
………………
“不正常，”死亡守卫现任智库长同冥教大牧师朝着莫拉格汇报，“混沌响应信徒的强度太高了——这几乎前所未有。”
这简直像是色孽亲自抵达战场般，这种反馈简直太离谱了，完全超乎逻辑，超乎现实。
“可以继续打吗，损失是？”
莫拉格问道，他们暂且联系不到死神与冥王，冥教大牧师立刻回答到，
“以现在坚忍号上冥教的储备，殉道攻击被合着整个黑石系统，可以进行至少三次大消杀。”
大消杀——冥教的杀器，无差别驱散一切有魂体，不分敌我。
“不行，”莫拉格当即说道，坚忍号不能大消杀，这上面有其他东西——会强力抵消掉冥教的攻击。
从花园回来后，坚忍号没办法再进行过于彻底的无魂活动，除非它希望自己完全散架。
原体的命令是让他将坚忍号伪装成一条正常的荣光女王号，轻易不要让坚忍号露出真面目——实际上，坚忍号早已不是原来那样了。
若是一般的混沌入侵——即使是带原体的，死亡守卫的第一线防御也足以轻易剿灭他们。
“撤退，撤退，”莫拉格说，“——换他们来，年轻的不要上了，无魂部队也都撤下来。”
智库长点头，他吩咐守墓人们行动——伴随着提灯的摇晃，坚忍号最深处，白雾弥漫处，暂且“休憩”的前辈们复苏。
“什么事？”
沃克斯平静地说，他拿起镰刀。
他收到来自莫拉格的请求，沃克斯当即判断出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混沌跳帮——甚至强度抵得上他们当时打的那场。
沃克斯摇摇头，
“知道了，干活了，”他说，“莫拉格，”与故友熟悉的名字在老兵嘴里有点发苦，“你选一个靠谱的连队，我们带带他们。”
……………………
“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卢修斯大笑着，他享受着这帮沉默家伙濒死前的那点美妙声音，死亡守卫开始撤退，死亡守卫同冥犬殿后，让宝贵的无魂者部队先行撤退。
尽管有些无魂者已经因为过浓的灵能密度七窍流血而倒下了。
色孽的军队开始肆意破坏，它们爆破掉舱壁之后深深埋藏的黑石线路，在卢修斯出现后，色孽信徒们便立刻开始了召唤，它们欢呼着，在麝迷的欲望中呼唤着主的降临。
谨慎的法比乌斯也下舰登录了，他朝着地上砸下鸡尾酒药剂，他的克隆者卫队站在他身边，守卫着他。
远处，拜耳看见最后的无魂者身影消失——紧接着，死亡守卫开始投掷某种烟雾弹武器。
他心头一紧，他或多或少地熟悉死亡守卫无魂者的战斗方式——但这是什么？
死亡守卫要上磷火与毒武器？
但色孽军队的毒抗也足够高——他们该知道这是杯水车薪。
“不过如此——！！！！”
卢修斯尖利的大笑声再度刺耳地响起，他几乎是在屠杀，长舌伸出，他高调地站在尸堆上放声大笑，背景是噪音战士们的狂乱噪音——
砰！
卢修斯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额头间的一个洞，小孔精准地自额头正中穿过，又在颅后掀起腕大的洞。
？！
卢修斯缓缓倒下。
噪音战士奏吉他的手一抖，颤颤的长音荡起。
“呦，”
白雾之中，摘下头盔的沃克斯平静地望着色孽军队——但法比乌斯知道他是在看自己！
沃克斯垂下自己手间尚喷吐着热气的改造枪，
“卢修斯啊，”老死亡守卫淡淡地说，“好久不见——你说，欺负晚辈算是个什么事呢？”
他身后，雾气突然浓郁起来，无数闪烁着白光的目镜亮起，
“来，跟我打。”
沃克斯瞥了眼自尸堆中爬出来的垃圾，卢修斯再度复活了，
“还有你，”他又看了眼艾多隆，“你也来，我打两个。”
沃克斯认为自己是谦虚了的，换做卡拉斯，他只会阴阳怪气地将在场的所有色孽军队骂一顿，边骂边打。
现在不再是亚空间与物理世界争夺所属权了，而是亚空间内，两个不同权柄的角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