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神器之殇

这个宇宙中，每一个意志，不管是泛意志还是个体意志，都有自己选择要走的路，因而付出的代价，或是升华，或是毁灭也都由自己承担。

地球上的人类如是，守望文明如是，银河系泛意志也如是，到了对面的邻居，仙女座星系也同样，这是整个宇宙共通的法则。

在仙女座星系的虚空中，源始法则足足与凯达威耗了五百年五百年，就是神话中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也被磨去了大部分的野性。那可是真正的天神。可见事间万事万物，都经不住岁月的磋磨。

但不得不说，凯达威的意志已经真正的达成了人之极致。人之极致为何？人之极致为圣人！

圣人不在传说中。而是在你我身边，为某一个信念坚持到底的人。五百年，即使代表星系意志的源始法则也快顶不住了。

星系意志本身刀是无所谓时间的，但是源始法则所束缚的意志体却因为没有一个表层意识的控制，信息的散逸大大的加快。才五百年的时间，这庞大无比的意志体就缩水了！

也就是说，不到一万年时间，不用林雷过来攻打，这个集主位面所有法师的力量构建起来的意志体，就得消耗殆尽了。

这5完全是无谓的损失。而且看此刻凯达威的意志结构，依然晶莹紧密，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看起来根本就是能与星系意志一起，就这么永恒的对耗下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凯达威却感到源始法则中传过来地越来越浓重的狂暴气息。这气息是纯粹的暴虐的，毁灭一切而且不带一丝情感的，也是最可怕的。

因为他一旦爆发，除了毁灭这个星系意志，根本就没人能阻止他毁灭他所能触及到的一切！

而且星系的意志能够轻易办到这一点，因为有“原始法则”的存在他随便找个代理人，控制他的思想后，将庞大的意志体灌输给他，就能将这个星系给彻底的化作死域！

凯达威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声音中带着无奈，还有怜悯。星系意志发狂，倒霉的是整个仙女座星系的智慧个体。

面对任何之前关于他个人的一切挑衅，凯达威都能做到不理不睬，视若不见。但面对整个主位面的生命的要挟，他却无法再坚持下去。

只要是人，都不可能无情。他凯达威，终究不是像法师之神林雷那样太上无情，能漠视普通生命的存在。

“我心中的道已逝，我的生命此刻已经不属于我一人。主神，你这可悲又可叹的伟大者”凯达威说完这一句话后，终于放开了自己谨守的意志结构。

他晶莹剔透的意志一瞬间就散射成宇宙虚空中的一粒粒银白色的光点，然后这些光点慢慢的化作了一个人影。

同一时刻，“源始法则”也慢慢的落到了这个人影的头上。这场景，就像是整个星系为凯达威进行加冕仪式。

这个命运的王冠，不再是意志的锁链，而是凯达威作为一个人，一个主位面的法师所能得到的最高荣耀。

一直在旁边守护了五百年的纯意志体，也灌注到了凯达威开放的意志结构之中，充实着他的力量。

在每一个瞬间，凯达威都能感到自己的意志壮大到了极点，但在下一个瞬间，这种壮大的速度却没有丝毫的减慢，反而变得更加的快速，似乎能无穷无尽的变强。

直到最后，凯达威感觉到自己只要动一下念头，就能毁灭一颗星球的时候，力量的膨胀才告终止，这种力量是他所无法想像的。

但他的内心没有丝毫的喜悦，他知道这些力量是怎么来的，这种带着掠夺的鲜血气息的力量让他感到了深深的厌恶。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踩在了一片满是肮脏血腥的暗红土地之上。腥臭的血液脏污了他的腿脚，爬上了他的身体，玷污了他的心灵。

“源始法则”中传出了一个非常模糊的意志：“去去对面的星系，毁灭他”这是一个强迫式的命令，带着暴虐的气息。

他无法像影响德拉卡一样影响凯达威，只能采取这种强制性的命令。

这个星系意志竟然是以整个主位面个体的意志为要挟，逼迫凯达威为他作战。不说结果会如何，他使用这种手段，本身就是一种悲剧！

凯达威心中突然间就产生一种明悟。这毁灭是针对他人，何尝不是针对星系自身，而要毁灭这个星系对凡人自由意志的干扰。唯一的办法，就是毁掉这个“源始法则！”

　　此神器没有造福世人，反而带来了无尽的灾厄，他就不该存在在这个宇宙之中。

凯达威的意志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他沉默的向着银河系飞跃而去。这个意志体中，属于他自己那一部分纯粹意志没有任何的波动。

他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心中已经没有任何的犹豫和动摇，只有大安宁！

……

银河系，林雷在同一时刻就感到了一股庞大到近乎恐怖的意志波动从对面星系中传了过来。不用说，肯定是仙女座星系的意志已经向着银河系这边过来了。

作为银河系现在实质上的守护者，林雷责无旁贷的迎了上去。

林雷和凯达威，这对曾经的师徒成为了现在的对手两人在两个星系中的无尽虚空中相遇。

这个结果没有出乎林雷的意料。当日凯达威选择回到仙女座星系的时候，林雷就已经有了遭遇现在这个场景的觉悟。

相比于这位主位面中真正称的上伟大的法师，五千多年前就已经成为不朽者的德拉卡或许在信念上有着一些闪光之处，但与凯达威相比，就如萤火比之日月，星系意志最终会选择谁作为他的代理人，这根本就是注定的事情。

“凯达威，你来了。我等了你五百多年。”林雷很平静，没有一丝的不快。

“多明戈斯神……”凯达威仍然无法直面这位曾经给予他无私指导的神明。他不是德拉卡，能够用不同星系的借口再加上一个无关紧要的礼仪，就能获取自己心灵上的平静。

他做不到这一点，他这个人，讲究的是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作为一个人，林雷没有对不起他。而仙女座星系，也没有给予他任何的恩惠！

此时向星系意志屈服，已经是违了他的道，就如他自己所说，他的道已逝。

“我的本名是林雷，也不是神明，只不过是强大些的生命罢了。今日你我的对决，是无法改变的宿命。你无须愧疚。你我之间，终有一人会陨落。”

林雷此刻的意志体，又经过五百年的壮大，外在形象反而不见增长，只是意志的光芒愈加的暗不可见了。

他在那里，凯达威就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吞噬感。星系赋予他的意志体所散逸的些微信息，竟然不自觉的被对方给吸引了过去。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凯达威无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

此时，芙薇丽，伦娜，甚至林馨也结束了自己的沉睡，作为一个领悟了九维的高维生命来到了林雷的身边。

见到此刻的凯达威，林馨的情绪最是激动，一见到凯达威就怒喝道：“凯达威，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父亲根本就没对不……”

“馨儿，别说了。”芙薇丽将林馨拉到后面，泛维生命的事，无法用对与错，善与恶来形容。有的只是各自心中的道的碰撞！

先有战争然后有胜负，其次才有对错胜者享受一切的荣耀，败者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即使是林雷也不例外，他要是败了，那么就什么都不是，只能利用其它分意志重新崛起了。

凯达威一直无言，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伦娜的身上，这个时候的伦娜，虽然被林雷复活了，但其意志体比往昔衰减了许多。

“伦娜黛丝瑞雅，别来安好。”最让凯达威痛苦的，还是伦娜与他的敌对，他能理解伦娜的做法，因为对方是也银河系的神明，不可能任由他去毁灭这个星系。

事实上他要去毁灭任何星系，伦娜只要知道，应该都回去阻止吧，这也是凯达威最欣赏这位泛维生命的一点。他们的道很相似。

“凯达威，你看起来没有失去你的理智。你这么做，肯定你有你难言的苦衷。等下动手，你若是尊重我，就无须手下留情。”伦娜声音依然清澈如溪流，纯净如月光，让凯达威更加的惭愧。

双方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凝重的气氛在两者之间激荡，一阵阵的虚空之潮向着四周徜徉而去。

两个星系最高力量的交锋，即使是伦娜和芙薇丽两个泛维生命也感到了庞大的压力，林馨则根本无法在此处停留。

“薇，带着馨儿离开这里”这是林雷的决定。这个战场，已经不是普通泛维能够插手的地方了，与其让他分心挂念，还不如就此远离。

林雷本想叫伦娜一起离开这里，但是伦娜之前的话已经表明了她的决心，林雷也只能默认了。

但芙薇丽却只是将林馨送走了，自己却还是留在了这里：“雷，这一回，我不会走的。”面对她的坚持，林雷也无奈。

看到林馨离开了这里，凯达威也再无保留，全力向着林雷这边冲了过来。

林雷也没有躲避，直接就硬碰硬的冲撞了上去。他的绝对力量虽然不如对方，但他自信能在对拼中不落下风！

两人的意志体在下一瞬碰撞在了一起。这一瞬间，这片虚空的空间碎片就像冰洋上的冰块一样，直接被掀开了一大片，露出了其下深不可测的宇宙海！

每一块空间碎片在向着四周爆射出去的时候，就彻底化作了虚无，消失在了所有人的感知之中。

空间，生于虚无，归于虚无。只不过是由维度法则构筑起来的一个假象。

这一交锋的余波，使得芙薇丽和伦娜都不由自主的被狂暴的空间之潮冲到了一边。而在战斗的中心，则出现了让人无比震撼的一幕。

代表林雷的那个暗不可见的，犹如实质的意志体直接没入了凯达威的星系意志体，然后从中一穿而过，带起了大量的意志碎片。

这一瞬间，凯达威的意志体几乎被林雷给解体，整个宇宙海中，到处都是漂浮着属于凯达威的意志碎片。

但在下一刻，这些意志碎片就立刻被源始法则给重新收束了进去，重新组合出凯达威的身体。所以总得来看，凯达威虽然有所损伤，却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有了源始法则，他就有着林雷所无法比拟的强大愈合力。

林雷在这一击中，也不是毫无损伤的，他穿越了凯达威的意志体，给他一种穿越银河系中间的信息风暴的感觉。

这一下全力的交战，两人谁也没有占到真正的上风，也注定了双方就是一个持久战了。

随后的一秒钟内，两者之间频繁的交手，中间几乎就没有其他人插手的余地，或者说，他们俩谁也不想让旁边的两个泛维生命插手。这是属于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战斗。

此刻，即使是宇宙海的维度法则，也被庞大到极点的意志潮给搅成了一锅粥。一个个由扭曲的维度组成的空间泡在宇宙海中浮现出来，使得宇宙海看起来就像沸腾了一样，但这些空间泡随后又被战斗的双方给随手打灭。

这种近乎就是重复的创世和灭世的过程，让伦娜和芙薇丽看的心惊肉跳。

林雷和凯达威也没有一直在原处呆着，两人一路碰碰撞撞的，就向着远方而去，只留下一片废墟般的空间。

整个过程中，都是凯达威在前面奔逃，林雷在后面追击。

不知不觉中，两人就到了银河系之中。

两人在虚空中的战斗尚且如此的激烈，在物质稠密的河系之中，造成的破坏力就更加的恐怖了。

一路上，银河系中直接被清出了一条直径有数光年的全真空地带，其中的任何物质，包括恒星，行星，小行星等等天体，都直接化作了纯粹的能量，并向着四周辐射了出去。

以泛维生命的时间尺度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宇宙还是一样的寂凉，一样的黑暗。但在银河系的科技文明看来，整个银河系，就是突然之间出现了一条高能量的伽马射线爆发带。

再一次，银河的所有亚空间通讯集体瘫痪了。科技文明无法直接观察到泛维生物的本体存在，即使是守望文明，采用纯科技手段，也和泛维生命差着七个数量级的时间差，根本就无法捕捉到他们的痕迹。

其他的低级文明，只知道银河系爆发出了这种惊天的毁灭之潮，却永远找不到产生这种景象的真正原因，只能将之归结为不可解释事件。

因为，战斗着的两人，每一瞬间都全力运行在泛维生物的时间尺度之中，根本不管这一行为对自己意志的消耗。

但现在，凯达威既然已经到了银河系中，林雷不可能不动用己方的优势。

五百年时间，爱伦和宇星都已经重建了战争要塞，为了防御单一要塞攻击力量的不足，一造就各自造了三个！

其采用的驱动意志核心，都由林雷提供，而不是独立的去制造意志环。所以，此刻就相当于林雷能够控制着六个战争要塞的力量。

在战斗中，他猛然脱离凯达威的意志体的纠缠，随后六个已经锁定目标的战争要塞一齐进行攻击，甚至连凯达威的躲避角度都被封死了。

但凯达威根本就没有躲，他面对着要塞的攻击，直接就硬生生承受了！

在林雷惊愕的目光中，同一时刻，有三道要塞的能量柱穿越了对方的身体。战争要塞狂暴无匹的能量就像一个黑板擦一样，无情的将凯达威的身体给抹去了。

结束了？就这么简单？林雷有些不敢相信他所见到的一切。

这种战争要塞的攻击，现在的他已经能够进行逃逸了，没道理绝对力量比他强大的凯达威会做不到这一点啊。

不，还没有完。因为源始法则还在，它竟然仍然没有给要塞的能量所破坏，依然璀璨如新，就这么悬浮在虚空中。

随后，刚才被要塞攻击给抹去的意志信息，再次被源始法则给收集起了大部分。凯达威的身体又浮现了出来，但已经缩水了一小半了。

林雷没有继续攻击，而是皱着眉道：“你怎么不躲？你有能力那么做！”

　　凯达威脸上有着解脱的笑容：“继续攻击吧，等我逝去之后，将源始法则抛到银河系的星系中心，毁了它！”

　　他无法自己冲入银河系的超巨黑洞，甚至无法在战斗中接近银心。因为源始法则束缚着他，不让他有此行动。但他却能站着不动，硬生生的承受战争要塞的攻击。

“为什么这么做？”林雷看着凯达威。

“我们星系的个体，连意志的自由都没有。既然主神不给我们自由，我将自己获取这个自由的权力，让他看看一个人所能坚持的极限快攻击吧，我控制不了多久了！”

　　凯达威几乎是挣扎着说着这话，源始法则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在拼命的要夺取凯达威身体的控制权。

但他忘了，凯达威是谁他的意志，一直就没向星系屈服过，此刻也同样！

林雷看着这个曾经属于他的使徒，终于让战争要塞的攻击再次的倾泻而下！

一道又一道的要塞能量柱冲刷过去，一次又一次地将凯达威的身体打散。但他的身体一次又一次的被源始法则给凝聚了起来，但一次比一次缩水。

整个过程中，凯达威都没有移动过这个意志体，他的脸上无喜无悲，就如真正看透一切的圣人。

直到第十八道要塞能量柱闪过去，源始法则再也没有凝聚出任何个体。凯达威也为了他心中的道，真正的消失在了这个宇宙中。

他的道已逝去，所以他的意志也选择了消亡。

失去了所有意志体支持的源始法则静静的漂浮在宇宙虚空中，失去了所有移动的能力。

林雷将之拿在了手中，看着这个跟他有着六千多年缘分的真正神器，不禁长叹了口气，一切，都将在今天结束了。

源始法则是仙女座星系的造物，也只有同一力量等级的星系才能将之毁灭。将他投入到银河系超巨黑洞中，是唯一毁灭他的方法。

没有了这个器具，仙女座星系将再也无法干扰他星系中的独立个体的意志自由，这也是凯达威的追求。

这个追求，林雷会为他完成。

在银河系，源始法则根本发挥不出它掌控规则的大能，此刻在林雷的手中，就宛如死物一般。

林雷来到银河系超巨黑洞的视界之上，轻轻的一松手，这个星系造物，就被黑洞的吸引力给拉进了视界。

黑洞视界之上，因为源始法则的进入，竟然荡漾开了一阵阵剧烈的波纹。显然，源始法则正在抗拒着毁灭。

但这里是银河的中心，是一个比仙女座星系更加强大成熟的星系意志的本体，这抵抗只持续了不到几秒钟，林雷就感觉到了在视界之上，某种事物破裂的信息。

随后，黑洞的表面就再次恢复了平静。

数百万光年的仙女座星系的中心的超巨黑洞，此刻却非常的狂暴，但他失去了意志的神器，只能徒劳的怒吼着。

他只是一个泛意志，终究是由星系中一个个个体组成的，在一阵怒吼之后，终究还是无奈的沉寂了下去。

整个仙女座星系的人不知道，他们曾经处于灭绝的边缘，他们曾经被一个最伟大的法师所救赎！

银河系中，伦娜来到了林雷身旁，看着已经恢复了原状的黑洞，有些难以置信，有些感伤的道：“结束了吗？”

“一切都结束了。”林雷看着黑洞的表面，看着这个银河意志的本体，语气中带着莫名的感叹。

仙女座星系的最高意志败了，但归根结底，他并不是败在林雷手中，而是败在凯达威，这个本土的法师手中。

他试图干涉一切，到了变本加厉，不顾一切的程度，最终引来的反抗，也是最彻底的。

凯达威最后时刻的决绝，给了林雷无比深刻的印象。他也更加相信，他所坚持的意志自由的信念的正确。

让属于神明的规则，归于神明让属于凡人的意志，归于凡人两者互不干涉，才是永恒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