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突然袭击

　　这是彭远征因为偶然机会充当的一次临时太极拳教练。他没有想到的是，因为中央老领导们来新安考察调研，因为老领导和省委主要领导对于太极拳的爱好，日后新安市党政机关上下兴起了一阵习练太极拳的高潮，很多单位都争着把彭远征请去当太极拳指导。

　　市委领导更是在东方岩的带领下，所有常委都成了太极拳爱好者。彭远征当然也就成了不拿钱的、随传随到的市委常委太极拳运动队的编外教练。

　　虽然业余时间的太极拳指导生涯占用了彭远征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但同时也为他在新安市积累人脉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而这种人脉效应，只有当他离开宣传部，真正走向基层政府任职，才逐步显现出来。

　　这是后话不提了。

　　中午，徐春庭带领省市领导简单吃了工作餐之后，不到两点钟就迎候在了从省城进入新安市的国道路口处。上面通知，老领导考察团11点提前在省城用餐，稍事休息就会立即赶往新安市。从省城往新安，有警车开道的话，大概只需要两个小时。后来有了高速，时间又缩短到一个小时。

　　省市领导没有乘坐个人的专车，而是坐了一辆新安市提供的面包车。徐春庭曾经在张老身边工作过，知道这些开国元勋老领导们最不喜的就是铺张浪费和形式主义，如果省市官员每人一辆专车停靠在路边，这种欢迎的阵势只能让他们厌恶。

　　除此之外，还有两辆新安市公安局的警车，警车是要开道的。从省城到新安，省厅的警车开道，而进了新安市境内，自然是要由新安市警方接过使命了。

　　徐春庭带着一众省市领导站在路边，不住地看表。

　　都两点一刻了，老领导们的车队还不见踪迹。他回头望着东方岩，压低声音道，“东方，派辆警车迎上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东方岩点头领命，吩咐市委秘书长陈言兮亲自带队，带一辆警车向省城的方向迎上去。

　　老领导们的车队当然不会出什么状况，老领导在省城下飞机之后，省里安排接送的车辆都是经过了千挑万选的好车，配备了经验丰富的司机。而且，省公安厅的警车一前一后相随，随时处理各种突发情况。

　　但在距离新安市还有三十公里处，张老和郑老突然吩咐停车，然后步行朝道路一侧的一个小村庄行去。陪同的省里人员一看老领导突然要体察民情看看基层老百姓的生产生活，立即慌了阵脚。但老领导要做的事情，他们也阻拦不住，只得一边给新安市打电话，一边让随行的特警跟随，保护老领导们的安全。

　　这个村庄并不在新安市管辖境内，属于省城一个县。村里的农民正在国道一旁的田间地头上忙活春耕，见小径上走来十几个上了年纪的领导模样的人，身后还跟随着不少警察和随从，都有些狐疑地放下手里的活计，望着张老一行人。

　　张老和郑老走在最前面，两人扬手指着田间绿油油的麦苗，朗声笑着。省里的随从干部刚要上前去跟农民打个招呼，却被郑老猛然挥了挥手止住了。

　　张老向郑老笑了笑，“老郑啊，我们既然下来了，那就多呆两天，好好转一转，看看老百姓的生产和生活，是不是像电视报纸上说得那样富裕。”

　　郑老点点头，“看归看，但不能让下面的人安排，他们都提前安排好了，我们什么情况也看不到。统统都是假的，突击出来给我们这些老头子看的。”

　　“要看真实情况，就还得像今天这样突然袭击。”郑老得意地哈哈一笑，拍了拍张老的肩膀，“春光明媚，我们这几个老头子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可比听下面这些干部的阿谀奉承强！”

　　两位老领导说话间就走到了地头上。张老扬手向一个拄着锄头的中年妇女笑道，“同志，你们这是锄草啊？今年的麦子长势不错，家里种了多少亩地啊，去年收成如何啊？”

　　中年妇女虽然没有什么见识，但一看张老这些人的架势，就猜出是大干部。她犹豫了一下，憨厚地笑着，“锄草呢，收成——就是那么个意思，不过俺们这里也不指望这点庄稼过活，村里人都在外边打工呢。”

　　如果是事先安排的“下基层”，当着领导的面，这位妇女肯定不会这样坦诚的，她肯定会顺着领导的话茬说一些“风调雨顺、生活很幸福”之类的套话。

　　郑老一听，笑着也插话道，“我看也是啊，这周围干活的都是女同志，家里的壮劳力都去城里打工了？打工比种地收入高吗？”

　　旁边省里的官员一听张老和郑老问起了这些话题，就暗暗觉得不妙，但他们干着急，也不敢当着老领导的面去“引导”妇女说话的思路。

　　果然，那妇女叹了口气道，“老同志，您是不知啊，我们这里其实没有多少地了，多数都被县里征用建了工厂修了公路，如果不是这样，谁想撇家舍业的去外头打工啊！”

　　张老闻言沉默了下去。郑老却又问道，“打工应该还不错吧？收入一月多少钱呢？”

　　妇女犹豫了片刻，她轻轻道，“凑活吧，除了吃喝和供孩子念书，也剩不下多少。”

　　其实妇女想说的是打工很不好，经常拿不到工钱。但她虽然没见过多少世面，却也猜测眼前这些人是大官，不愿意说实话，免得给自己惹来麻烦。若是说错了话，得罪了这些大人物，村里的干部还不吃了她！

　　老领导们的车队足足晚了一个小时，顺带着太极拳观摩表演赛的开幕式也向后推迟了一个小时。

　　徐春庭得知张老和郑老突然停车，竟然去了国道旁一个小村庄里呆了大半个小时，还去农民家里看了看，虽然吃惊，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在很多时候，让老领导看到真实情况也未必就是坏事了。

　　但是消息传到当地乡镇和县里领导耳中，他们就有些发毛。他们甚至没有搞清楚，这究竟是哪里来的大官突然跑到村里去视察，但听说有省厅的警车开道，又有省里的领导陪同，想必来头不小。

　　乡镇和县里的分管领导一起赶到这个村里，逮住那个村妇盘问了好半天，也没问出什么了。其实也就是张老和郑老去了村里一趟，别人家也没去，就看了看这个妇女的小院，临走还留下了五百块钱，不管村妇怎么谢绝都推不掉。

　　下午三点半，老领导的车队抵达新安，直接去了太极拳观摩演出的现场。略事休息，老领导们就在省市领导的陪同下，走出贵宾室，却都换上了白色的演出服。

　　看得出，他们兴致很高。对于这些昔日掌握权柄的老领导来说，能下基层与普通的老干部一起进行太极拳的表演活动，也算是难得的一次体验和与民同乐。根据张老和郑老的指示，开幕式上并没有介绍和公开他们的身份，甚至连省委书记徐春庭等省里领导都没有提，只是市长周光力主持开幕式，市委书记东方岩亲自做致辞，再加上严密的组织和安保，这种高规格让在场的老干部里猜出了些什么。

　　老干部都是些成了精的人，一辈子官场上打磨，什么场面没见过，如果连这也猜不出点什么来，那才是咄咄怪事。

　　李雪燕的爸爸骆天年就在参演的老干部当中，他甚至认出了张老。张老昔年也是电视上的常客，而骆天年去京城开会，张老也曾经讲过话，对于这位退下来的国家高层领导人印象很深。但骆天年可没有敢声张，他是做过领导干部的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既然市里没有公开老领导们的身份，肯定就是有避讳的。

　　参加完活动，老领导们就住在了新安大酒店。不过，张老和郑老等人很不高兴。因为为了迎接他们和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新安大酒店从今天开始就不对外营业了，整个大酒店的客房就只有他们这些老领导和他们的随员及一些保卫人员。当然，徐春庭等省里领导今晚也住在这里。

　　张老代表老领导向徐春庭提出“抗议”，要求市里马上恢复新安大酒店的正常秩序，但徐春庭虽然笑着答应下来，却不敢开这个口子。总之安全第一，反正老领导只在新安待两个晚上、三个白天，坚持坚持也就过去了。

　　当晚，省委市委在新安大酒店设宴为老领导们接风洗尘。为宴会忙活的人不少，但真正出席宴会的省市领导却不多，只有省委书记徐春庭、康省长，市委书记东方岩和市长周光力。其他省市领导，只能陪老领导们的随从秘书一起用餐。

　　徐春庭知道张老这些老领导的风格，特意嘱咐市里安排宴会时不能奢华铺张，山珍海味坚决不能上，要上的全是本地的特色菜。徐春庭还专门点了云水镇的叫花鸡。事实证明，徐春庭的安排是正确的，一看宴会菜品很朴实，以地方土菜为主，张老和郑老赞不绝口，非常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