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隔河遥望，看穿一切的老人

　　一如往常一样，曹宇峰刚刚起床，就站在了黄河岸边翘首以盼，他希望今天对岸的异化者会离去，更希望能找到一处可平安渡河的缺口。

　　可惜，他每每期盼，每每失望，但今天却有些不同，当那风拂过脸庞，似乎有些温暖，甚至风中还夹杂着某些呼唤。

　　“老爸！！”那是一声带着颤音的呼喊。

　　曹宇峰陡然愣住了，眼珠子瞪得滚圆，嘴巴张开却不知该如何回应，更不知对面是否如他想的那样。

　　河对岸，那不仅仅是一声声呼喊，还有厮杀，那是怪物围住了几个身影疯狂攻击着，曹宇峰惊得险些想跃进河中游过去。

　　“是小阳？快走！你在做什么！”男人奋力嘶吼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是想冲到岸边呼喊一声，哪怕只有一声，哪怕他可能都听不到，拎着大剑，我完全无视了那些异化者的疯狂攻击，开着光子结界拼命冲杀着。

　　“老爸你等着，我一定会救你回来的，很快！”

　　“好，好！”曹宇峰拼命点头，眼泪夺眶而出。

　　他还会嘲笑我大男人哭鼻子么？不，连他自己都无法克制那一刻心中的颤抖。

　　兵王站在了他身后，赵悦然和余婉芝也是，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了喜色，甚至还有顾婉婷，女孩呆立了半晌，突然发狂般的往空中跃起，拼命招着小手。

　　“曹阳……曹阳你还记得我么？”

　　“记得，不会忘的，你们都等着，我很快想办法救回你们。”我大吼道。

　　无数只异化者朝我扑了过来，就连陈辉和苏欣妍都无法为我挡住，我却丝毫不惧，仿佛想给他们一些鼓舞，仿佛想证明自己的誓言一定能做到。

　　轰，那是一团风暴的陡然席卷，十多只异化者被掀飞了出去，最前面几只还直接口吐鲜血踉跄坐倒，苏欣妍惊得目瞪口呆，她的幻影很强，却至今未激发异能，而我……

　　“老爸你看到了么？”我高举着大剑咆哮道。

　　“这就是你儿子的实力！这就是你儿子的誓言！我曹阳今天再次立誓，就算杀尽整个北地的异化者，也一定为你开出一条路来！”

　　声音如同闷雷滚滚，震撼着对岸所有人的心，兵王上前拍了拍曹宇峰的肩膀道：“看到了么？老子说的没错吧，最强感知型，甚至可能是……最强觉醒者！”

　　其实连兵王都不知道我此刻的异能，陡然发现，那眼神简直炽热的无法形容，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我仅有一击，用完就摇摇欲坠了。

　　曹宇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虎目通红一片，仿佛为了回应，他突然命人后退数步，然后一拳轰在了岸边峭壁上。

　　那是力量型的最强一拳，那是他2.8成长率所凝聚的全部力道，甚至是心中喜悦的疯狂爆发，那峭壁被轰的裂开一道数米长深痕，哗啦啦的崩塌着。

　　我也看到了，哪怕很模糊，但那魁梧伟岸的身躯，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那是我整整二十年的依靠。

　　我永远记得儿时，和婷婷一左一右坐在他肩膀上，那仿佛飞起来一般的快乐，永远记得他总是忙到深夜才归，只为能带回一些精致点心逗我和妹妹开心。

　　“我等着你来接我！”那是一声虎吼，代表着父亲对儿子的最大期盼，更代表着儿子长大了，再不需要依靠父亲，而是该反过来让父亲依靠了。

　　那天，曹宇峰真的很开心，他发现自己完全低估了儿子，更发现自己很多事都做的多余了，他建立觉醒者联盟，有多半是为了儿子铺路，却发现儿子已经超越了自己。

　　觉醒者联盟的太子爷，儿子还需要这个称号么？不！

　　他拼命的往山上攀登，只为登顶后能放下一条绳索，让儿子能借力攀上，可当他扭过头时，却发现儿子竟和他并肩而立，齐头并进！

　　“好样的，不愧是我曹宇峰的儿子！”父亲仰面望天，满脸骄傲。

　　虽然他心中正无比担心，毕竟对岸的异化者实在太多了，那是他和兵王都无法冲破的阻碍，可他却听到对岸传来了一句怒喝：“滚蛋！”

　　“哈哈！”曹宇峰笑的直拍大腿，他儿子太牛了，直接呵斥那些怪物滚蛋，他更发现自己儿子的身边，居然无一不是强者。

　　赵凡，虽然力量并不如他，那拳头却砸得数名异化者踉跄后退。

　　陈辉，那骨矛一旦射出，简直宛如雷霆霹雳，根本势不可挡。

　　更有娃娃带着小槑，小槑那狂舞攻击一旦开启，就连我都拦不住，何况普通异化者？

　　甚至还有苏欣妍的幻影不断穿行在战场中。

　　“咦？欣妍也和小阳在一起？”曹宇峰微感诧异道。

　　“这样也好。”大汉点了点头，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在想什么？

　　其实，曹宇峰知道苏欣妍的想法，毕竟两人同病相怜，又并肩依靠了很久，某些情愫的产生无可厚非，只可惜，他不可能接受的。

　　那还是在我十岁时发生的一件事，母亲重病在床，险些就此离世，曾哭着求他为两个孩子再找个妈妈，可他拒绝了，并就此立下毒誓。

　　“我曹宇峰，这一生只会爱程曦一人，哪怕生离死别也绝不违誓！”

　　更有！那是末日刚开始时，雾霾刚刚侵袭时，他痛苦的跪坐在工地上，咳着血，体会着那无法抵抗的煎熬，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可一双手却从背后抱住了他，温暖着他。

　　那一刻，强壮如他都无法站起了，可背后的那个身影，却在雾霾中挣扎奔跑了三条街，只为来找他，只为送上这末日中最后的祝福，那唯一的生存希望。

　　“宇峰，小阳和婷婷交给你了。”那是最后一声温柔，最后一抹笑容，最后一次热吻。

　　那天，是他有生以来哭的最惨一次，悲天恸地，他无法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死掉的本该是他才对，她却将生命交给了他。

　　只可惜，苏欣妍并不知道这件事，否则某些心思也就应该淡了，毕竟那种将生命赠予挚爱的情感，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忘记的。

　　当然，曹宇峰也不会没节操到，指望儿子去泡暗恋他的女人，但他却开始考虑，要不要让苏欣妍加入儿子的团队？

　　一来可以帮儿子增加强援，二来可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某些不应该有的情愫，久而久之也就淡忘了。

　　可怜的苏欣妍，她的单恋，或许比我更加悲催也说不定。

　　同时那天，当我们冲到岸边，异化者数量是将近百余名的，还仅仅只是前哨，而等大部队赶来时，却发现这百余名倒霉蛋已被冲的七零八落。

　　那天，北地的凶狼也到了，带着几名傻缺天王，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他们没想到居然有实力如此可怕的觉醒者。

　　但这其实不是实力的问题，而是当某人那不顾损耗寿命的精神力风暴一旦席卷，根本势无可挡，一定范围内的异化者连站都站不起来。

　　当然我也站不起来，是赵凡和陈辉扶着我跑的。

　　也就是在那天，我终于见到了太原这座比合肥更加雄伟的堡垒，只可惜我没有进城，只是远远望了一眼就绕开了。

　　苏欣妍带着我到了太原东面的一座山上，说来奇怪，她究竟要带我见谁？居然不住在太原城市，而住在山上的一座神马乌金山森林公园里。

　　那公园里几乎没有什么高墙堡垒，但却有数千名士兵防守着，无比森严。

　　“就在这里面，你自己进去找他吧。”苏欣妍拍了拍我肩膀道，那是一座矮楼，我放出感知瞄了瞄，里面似乎住着一名智能体，还有一个小老头，看不清模样，但……觉醒者？

　　“进来吧。”我尚未迈步，矮楼上就传来了一声轻笑，我更疑惑了，他也是感知型？

　　那天，当我真正看到那名老头时，却惊得目瞪口呆，突然明白他为何住在这里了，因为他无法进入城市，更明白他身边为何有那么多士兵了，那不仅仅是保护，也是一种看守？

　　“其实我不需要看守，但为了让他们放心，倒也无碍。”老人笑眯眯道，招了招手让我进屋，我却傻呆呆的半晌没动。

　　那暗红色皮肤，他是新人类？

　　“原来，我应该被称之为新人类么？哈哈，破军你始终不愿意说，但这小家伙却告诉我了。”老人大笑道，破军是他身边的那名智能体，毕恭毕敬的站着。

　　这一幕让我很奇怪，但更奇怪的是，老人似乎和夏美凝一样，能看出我在思考些什么，甚至还有最最奇怪的是，他不是新人类！

　　准确的说，他应该算异变到一半的新人类，身体只有皮肤类似，其他都不同，没有双重眼睑，没有尾巴，没有鳞片，更没有新人类那强大到无敌的体魄。

　　就像……每天在公园里打太极的那种瘦弱小老头！

　　“小家伙不用疑惑，进来就知道了，那个女孩，你也可以进来。”老人指的是小槑，当看到女孩时，老人似乎脸上浮现出了亲切。

　　可我愈发不懂了，他究竟是什么？新人类还是人类？绝不是后者！他已经变异了，可也绝不是前者，因为他只变异了一点点。

　　“我原本应该变异的，却喝了觉醒基因和宇宙菌抗体，我原本又应该成为觉醒者的，可我却将觉醒基因和宇宙菌抗体给稀释了，只喝下了其中的万分之一，其余则用来救更多更多的人类，所以，我最终变成了如此这般的四不像模样，这么说你懂了么？”

　　“另外，我和你想的那名女性觉醒者不同，我无法判断你的微表情，我只是有一种异能，那万分之一的觉醒基因和宇宙菌彼此融合或抵消后，所产生的某种奇怪能力，让我可以知道人们在想什么，哪怕连他们自己都不明白的事，我也能看的出来。”老人微笑道。

　　“所以，我知道你叫曹阳，我知道你想清理这个世界，但却……”

　　“曹阳，你还记得当初在铜陵，为了区区一个孩子拼死搏杀的场面么？可现在的你，却已经麻木到连上千人都不愿去救了。”

　　“曹阳，你那各种族共存的想法其实很好，可这却不是因为你很聪明，而是你看到的太多，对这个世界，对所有人类都已经失望了。”

　　“所以你才会想，如果达到了目标，人类依旧灭亡，那就是他们活该倒霉，根本怪不到你了，我说的对么？”

　　听着老人的话，我呆立当场良久无语。

　　那是一种豁然开朗，却又无比颤栗的感觉，那是连我自己都无法察觉到的心底深处，突然被人挖开的颤栗。

　　“进来喝杯茶吧，别怕，我不会企图改变你什么，也不会引导你的思维，我只会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你。”

　　“放心，老头子没有什么实力，和普通人类毫无区别，只有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罢了。”

　　“曹阳，其实你是个很好的孩子，只是你的经历太过悲惨，让你已经快要绝望了，对么？”

　　一抹温热，我用力擦了擦眼角，迈步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