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宁静

　　比起西方雷王，同是界主境的丑，自然更能感知苏禾的境界。

　　证道朱雀入界主境，四圣合一向前提升一大截，又开六重天……

　　毫不客气的说，这时候的苏禾打元尊五祖这般寻常界主，真的一巴掌便够了。

　　最多两巴掌，不能再多了！

　　苏禾看着阴云开口：“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揪出来？”

　　语气平静，是问句却如陈述。就像在问吃红薯还是地瓜一样寻常。

　　阴云一动不动好似死了一般。

　　苏禾冷笑一声，一脚踏下，口中吐出一个字：“散！”

　　便见阴云滚滚，好似被人一刀劈开，从中裂成两半，向两边翻滚而去。

　　然后……

　　一道灰光骤然点来，那是一根手指虚影，已经近乎凝成实质，轰然戳来。

　　刹那间整个幽冥色变，西方雷王瞬间上前：“小心！”

　　这一指连天地都要戳漏，便是仙尊极限也决计抵挡不住！

　　“退！”

　　他急叫着，却见苏禾不紧不慢，抬手一巴掌拍了下去，就像街头混混。

　　然后——

　　“啪！”一声脆响，那手指如碎冰一般向四方散去，还没散开便随之融化，化作雾气消融不见。

　　一道漆黑身影从手指中跌落砸在地上，如死尸一般一动不动了。

　　常人大小，却诡异无比。若顺着鼻梁从中心竖着劈开，左半身便是天下至柔、至媚的女子。右半身却是奇丑无比的男子。

　　偏偏两个半身诡异又融洽的融合在一起，让人看一眼便混身鸡皮疙瘩。

　　“走吧！”苏禾说着话，抬手一点一道星光化作绳索，将丑缠绕捆绑，漂浮在身侧。

　　神识已经扫过幽冥世界，此地再无多余。方才那一巴掌不但打碎了丑亿万年来凝聚的手指，更将他在阴云中谋划的所有东西一巴掌打的粉碎。

　　那些东西苏禾看不懂，也无需看懂。只要与丑有关，湮灭便是！

　　多谢龙鱼老师教导，在没凝聚道德经书前，苏禾却没这般能耐的。

　　凝聚经书，苏禾便能发挥几分源的手段。一眼看去便能看到万物根源。

　　因果、法则、牵连、强弱……一切无处遁形！

　　不管他有什么手段，斩断所有根源，自然一切终结。

　　西方雷王怔了片刻，笑了一声。果然又是这样，以前陛下与道主就是这般，不管什么事儿一巴掌拍过去，一切风平浪静。

　　道祖一脉似乎都喜欢用巴掌拍人！

　　苏禾回走，却不见纪妃雪所在，直到走出通道，才看到纪妃雪已经折返回来，正坐在一边看着漂浮在身边不断上下起伏，好似狗子一样的帝刀。

　　西方雷王两步走上，向着纪妃雪拱手一拜：“公主！”

　　力量回归，只这片刻间他说话已经不再生硬。

　　纪妃雪笑着看着他，论身份一位王爵并不比公主要低，无需躬身行礼。西方雷王大约是见到天庭中人，天帝帝姬方才有这般表现。

　　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除了凤祖竟再无一位熟人！便是凤祖也不甚相熟，至于泰祖就更不识得了，西方雷王不曾见过道祖。

　　……还有一位！

　　说话间麒麟一族已经到来，走在最中央那半虚半实的，乃是当年的麒麟老祖，舍身崩断元之一指的那一位。

　　苏禾向纪妃雪和苏华年挥了挥手，带着丑直接转身堤山后山，那里有山川正在形成。

　　是死去的龙龟，身体化虚形成。

　　泰祖就在那儿。

　　苏禾带着丑落下，泰祖望着正在凝聚的大山一言不发，许久之后才沉闷开口：“其实我不是这世间第一头龙龟。”

　　泰祖要讲亘古之前的事情了，苏禾瞬间竖起耳朵。

　　泰祖望着大山神情略有几分低沉：“原初之时，玄黄极大，神兽无数。那时并无此刻四灵一说，此刻的四灵也做不到称霸天下。甚至连自保都成问题。”

　　泰祖轻笑着：“是麒麟一族先有了族群一说——那时候每一头神兽都各占地盘，便是同族也相争、厮杀，甚至根本没有同族一说。麒麟不善战，便结成联盟，后来又称族群。才有了其他种族效仿。”

　　泰祖目光落在这山上，仿佛通过山川看到了原初之始的时代。

　　“龙龟怠惰，个个躲得远远的，许久之后才有一头老龟四方联络想要组成族群。也是在联络过程中，那老龟为救一头小龟，被三头饕餮所拦，力战不敌陨落于饕餮之口——龙龟大补，除了龟壳所有血肉都被饕餮分食！”

　　泰祖声音轻了几分：“原初的堤山便是那老龟死后遗蜕所化，他是真心想要组建族群，便是死了也想护着小不点们。那一战龙龟才真正认识到族群的作用，才有了堤山为祖地的说法。”

　　他说到这儿看向苏禾：“那老龟与我的关系便如古洛与你，后来道成，我猎杀饕餮百万年。这是我灭杀的第一支族群。”

　　泰祖话语平平淡淡，苏禾却从平淡中听出了他的杀意。

　　却也能想象，若有人生生撕了洛叔雷叔吃肉，苏禾也必灭他族群。

　　不管百万年还是千万年。

　　泰祖说着笑了起来：“也是在那之后，我开始寻求铸就族群的方式。后来开始给龙龟强加‘血脉亲情’这般法则。见同族如见亲人，哪怕不曾认得，也必真心相待，尤其对待幼崽。”

　　泰祖说着话愈加笑的欢快起来：“谁知那时候天地不完善，改一条法则便是整个世界的改变，这才有了后世所有神兽视血脉超过自身的原因。”

　　老龟骄傲，这世界多少规则是在他不知不觉中定下来的？

　　别看那头老凤凰整日叫嚣自己曾是世界。事实上他对世界的影响才更大嘞。

　　苏禾竖起一根大拇指，真心敬佩！

　　这般改变虚幻规则的事情，哪怕今日他都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泰祖轻笑着，爪子一挥。就见一道道真灵自那山中升起，化作一枚枚龙龟模样的星光漂浮在空中。

　　“这一战死去的龙龟太多了。更多的小家伙儿连真灵都被打散凝聚不起来了，只有这九道残缺不全……龟仔，放在你的内世界，帮他们补一补，收留他们吧！”

　　泰祖昏花的老眼看着苏禾，不是命令，更像一位祖父对孙儿的祈求。

　　他只说了这世间神兽血脉亲情的规则是他定出来的，却没说这规则对他的影响更大！

　　死去一头龙龟，苏禾会有撕心裂肺的感觉。而泰祖是真真正正的撕心裂肺了。

　　这段时间已经是不知如何压制着自己的杀意了。

　　苏禾小心翼翼接过破碎真灵，存入内世界。

　　这些真灵再投胎转世会化作什么生灵苏禾也说不准，除非亲手干预。但他内世界还没有龙龟诞生，并不能将他们化作龙龟……

　　神兽不能投胎而来的规则，在自家人手中，自然算不得限制。

　　只是苏禾内世界此刻甚至连神兽都没有。内世界想要演化出神兽尚不知还要多少年月。

　　也许要开天七重？

　　十年？

　　苏禾安抚着九道真灵，同时轻声道：“老祖已有两道完整真灵进了我内世界。”

　　泰祖呵呵笑起来：“是娅和钰吧？他们真灵本该去轮回，却忽然消失。果然是去了你那里。”

　　比起玄黄世界的轮回，果然龙龟更喜欢龟仔的内世界。

　　泰祖笑着摆摆爪子：“不用多想，一切随缘便好。再做龙龟不见得就比旁的生灵好……”

　　龙龟啊……才出诅咒地，下一场战斗又要来，谁又能保证他们的安危？

　　泰祖望着气氛渐渐活跃起来的前山，嘴角也跟着弯了起来。

　　“去吧，去吧！去热闹热闹，热闹完……该走了！”

　　船都准备好了尚不逆流而上，更待何时？

　　苏禾向泰祖行了一礼，转身向前山而去。

　　两声龙吟，就见青龙老祖和白龙二祖破空而来，周身云气缠绕，盘旋于堤山之上，身子随即缩小降落下来。

　　两人看着下方龙龟表情有些复杂。这两条龙都是经历过太古一战的，太古这些龙龟便不是熟识，也相互认识。

　　三千万年不见物非人非。

　　两条龙落下来恰逢苏禾归来，青龙老祖向着苏禾点头：“当年多谢四先生相救！”

　　若非苏禾，当年时间乱流中他早丧生僵尸口中。大约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在他的记忆中，苏禾现身便是无敌姿态，一出现就硬钢北方仙尊，斩杀元尊一族仙尊，出入则有剑仙尊与天策仙尊相随。

　　又是道祖亲传，又被苏禾救过性命。在他印象中苏禾便是无敌般的存在。

　　这种无敌印象三千万年来一次次加深。反而是到现世，苏禾真的破壳而出，一只小草龟，让他有几分时间错乱的感觉。

　　不过这感觉还没维持多久，苏禾就再次无敌归来。

　　“老祖客气了。”苏禾轻笑。

　　旁边白龙二祖向着苏禾哼了一声，尾巴一甩绕过他向泰祖而去。

　　跨过半山才回过头来看着苏禾：“喂！当年那一拳我可记着的！”

　　当年被苏禾打晕，错过了逆流亘古之前，亲上战场的机会。

　　此刻亘古之前龙族不知如何了……应该不太好过，泰说黑龙老祖陨落了。

　　但青翊大兄说了，老祖在进入时空通道后更破一境，已经达到界主境，那是与泰同境的存在。这般存在都会陨落，亘古之前的战场可想而知。

　　恐怕远远超过了太古那一战。

　　苏禾哈哈笑起来。大概接触太少？或者太古记忆太深刻，那时候看孟琊便是看小妮子的感觉。以至于这时候看她居然依旧有这般感觉。

　　苏禾笑着拱手：“等这一战过去，我站着不动让老祖打一拳出气。”

　　白龙二组表情立刻精彩起来，这家伙是在挑衅吧？是在说她境界低吧？

　　你不站着我便打不了你么？！

　　……似乎真的打不了，这般一想更气了，身子一曳落向堤山后山。

　　不再搭理苏禾。

　　苏禾笑着，便听下方尖锐蛙鸣，是翠花被纪妃雪的狐狸追杀，绕着堤山边逃边喊救命。

　　狐狸咬牙切齿，这天杀的癞蛤蟆！七十二万年前忽悠她将千江玄界炼化、蕴养……

　　结果，不知那千江是怎么炼出来的，炼化了千江后，她便做不到开辟自己的玄界了。

　　偏偏千江又不是她开辟的，以前还只是幽怨，对蛤蟆冷脸相对。

　　这一次蛤蟆从太古归来，她一下子就看清楚了。那千江分明就是这癞蛤蟆在太古开辟的半成品！随时都能收回，她这些年是在给人做嫁衣！

　　咬死她！

　　蛤蟆自知理亏，边逃边向纪妃雪求饶，纪妃雪却恍如不见，脸上带着笑意自酌自饮。

　　蛤蟆再看向苏禾，苏禾立刻扭头看向别处。

　　别找我，媳妇的魂兽，他也惹不起！

　　龙龟中一只只魂兽现身，看着被追杀的蛤蟆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蛤蟆他们可熟悉的很，当年就是他们教蛤蟆如何开辟玄界的。

　　这外债当有他们一份责任。

　　几处打闹，几处欢笑，将堤山的压抑气氛冲散了许多，只有后山一座座山峰悄无声息的升起。

　　欢笑中一头麒麟踏水而至落在苏禾身边，那麒麟身形端庄，以神兽目光去看，却是一头美到极致的麒麟。

　　“咦？”白灵一巴掌将丫丫按在脚下，转头看过来：“小水君，好久不见！”

　　水君双目含笑，向着白灵点头：“仙子许久不见！”

　　论年纪她在纪妃雪和凤朝飞之间，不过白灵却从来不在意她年纪，永远是叫她小麒麟。

　　白灵游过来，龟爪上还吊着一只丫丫，打量着水君：“啧啧，又进步了呀！这样下去岂不是要先那只傻凤凰突破？”

　　远处的凤朝飞：“……”

　　水君从来宁静，修行从不爆发，却也从不曾停下脚步。

　　水君声音带着笑意：“便是突破离着你也越来越远了。”

　　四灵神兽四大天才，龙族纪妃雪，龙龟白灵，麒麟水君，凤族凤朝飞……

　　此刻看来这种并列却是讽刺。她和凤朝飞竞争一下还可以，和这两位却完全没有竞争的可能性了。

　　水君笑着，摇摇头头顶一枚卦象显现，她看着苏禾道：“当年便承诺四先生颐卦，先生繁忙却不曾到麒麟崖来。今日集会，我便将它带来了。”

　　颐卦才出，内世界小卦象早欢悦起来。

　　苏禾拱手：“多谢仙子。”

　　不光水君，堤山外有归望山玄真掌教带着几位修士到来，才向这边走来，苏禾便感觉到他们身上的卦象气息。

　　送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