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甲等科研基地

　　天气十分闷热，苏卓伏身于一座七层厂房的楼顶，手中端着高斯突击步枪，通过瞄准仪，可以看到厂房外的白沙地，远方的一片树丛，和树丛后一望无际的平原。

　　这是郊区的一栋厂房，早已人去楼空，四周都是开阔地，在厂房上可以毫无阻碍地看到几公里外的地方。

　　下方院子里的一株枣树上，蝉开始鸣叫起来，他心念一动，迅龙战甲的降温系统启动，嗡嗡地轻响声被蝉鸣掩盖，背上的衣服已经贴紧肌肤的他，终于感到一阵舒爽。

　　虫族耳目聪颖，开启降温系统，很容易被他们发现。所以现在，他万分感谢那只及时鸣叫的蝉。

　　蝉鸣声似乎引起了什么的注意，远方的树丛中一阵骚动，一只白纹螳螂走了出来，它的前足和嘴上还在滴着血滴。就在半个小时前，苏卓亲眼看到它将一个中年妇女拖入了丛林内，但他无法阻挡。因为那个时候，在厂房院子里还有一只白纹螳螂，他没办法同时应付两个。

　　他紧了紧托枪的手，微微端正了一下姿势，然后缓缓将十字准心，印在了白纹螳螂的三角头部。

　　白纹螳螂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暗红色的眼睛向着这边看来。几乎在苏卓开枪射击的同时，白纹螳螂向着一边横移过去。这个时候，那种奇异的感觉出现，苏卓举枪，朝着白纹螳螂头边的某处又开了一枪。

　　尖锐的呼啸声，第一发子弹击中了白纹螳螂的身体，强大的贯穿力度直接在白纹螳螂身上轰出一个大洞，绿色的腐蚀性血液飞溅。而白纹螳螂也将自己的三角头，“送”到了第二发子弹面前。

　　“噗！”

　　脑袋从中间开花。

　　白纹螳螂一直向着旁边又移动了好几步，才摇了摇，轰地一声倒了下去。

　　“该死！”苏卓暗骂一声，希望晶核不要被打碎才好。他将头盔收起来，往嘴里丢进一块晶核，提着GS41沿着早已准备好的绳索下了楼，启动速度向着白纹螳螂倒下的位置冲去。

　　一级虫族太抢手了，所以将其击杀后，每一秒都是珍贵的，不然战果就有可能被他人窃取，这几天，他没少见到遇到过这种事情。

　　到了白纹螳螂身边，他花了一小会儿功夫，终于在它尸体的不远处发现了尸体。而这个时候，枪声也引来了一些人，看到出现在远方的人影，苏卓启动了速度，离开了这里。

　　这是他四天来猎杀的第五只一级虫族，过去的四天，他一共猎杀到两只白纹螳螂和两只巨蛛。但并非每次都如同今日这般一帆风顺，就好比昨天，他在和一只巨蛛交手的时候，被一只魔纹飞虫突然介入，他差点丧命。

　　遭遇更强大虫族的经历，也让他认识到自身实力的严重不足，所以他对晶核的需求越来越大，不断的吃晶核也让苏卓的胆子大了起来，每次吃的剂量都在渐渐增加，直到稳定到一个一级晶核的三分之一——这时已不是不敢吃，而是舍不得吃。

　　在和虫族的不断接触战斗中，他变得越来越依赖那敏锐的感知力。但每次使用感知力后的虚脱，都只有睡觉和服用晶核能够缓解那种疲软的状态。

　　所以晶核对他这样一个独来独往的人而言，重要非常。

　　不过说起来，他也有些奇怪，他发现睡眠对缓解身上的不适感有很强的效果，虽然那速度远没有吃晶核来得快，但那几乎不需要什么成本。按照李成的说法，这是睡眠能够为他补充能量，但令苏卓苦笑不得的是，这能量来自于哪里？

　　“前线记者最新报道，蛛女陨星速度最快的一块直径138公里的陨石，距离地球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个天文单位，目前，太空军于地球外三千万公里的位置布置了防线，据称军方将再次动用核弹。——张少将，对于这次行动，军方有多大的把握。”

　　出现在镜头里的一个太空军少将神色刻板而又冷酷，说：“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

　　这样的回答不免令人泄气，但现在若是说有必胜信念的话，只怕也没几个人会相信。

　　苏卓吃了早饭，电话响起来，李成出现在屏幕里说：“我到了。”昨天他请教李成，问他睡觉能够缓解那种不适感到底是什么情况，没想到李成听他说了详细的情况，就当即决定赶来杭州。

　　一进地下室，李成就神色阴沉地说。“第一批方舟失败了。”

　　苏卓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太阳系外，现在已经被虫族封锁了，五条船全都被虫族入侵，最后传回来的飞船里的画面，血型可怖，让最稳重的统帅也大惊失色。然后方舟计划被终止，已经建造好的方舟，也即刻开始改造为战舰。”

　　苏卓皱起了眉头，“这么说，我们被困死了？”

　　“现在的话……可以这么说。”

　　“局势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了？”

　　“是的。”

　　苏卓沉默了下来。李成继续说：“几个大国的首脑现在齐集联合国，商讨对策，现在不仅仅是每个人能否存活下去的问题，而是关乎人类如何将延续下去的问题。”

　　苏卓沉吟，“若是被困死在太阳系，虫族源源不绝，只怕……真的坚持不了多久。”

　　李成苦笑，“现在有人提议，将水星基地作为人类的另一个后方，这样人类的战略纵深就又多了一些，可以和虫族拼一下，但很多人反对。”

　　苏卓却觉得这个提议还不错，不过随即他就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退五十步和退一百步，结果都是一样，人类在地球经营了这么多年都没办法抵御虫族，却要退守什么都没有的水星，只怕反而会加速人类的灭亡。”

　　李成不由多看了苏卓一眼，笑着说，“没想到你竟然也想的这么明白。”

　　苏卓笑笑，他自己也感觉这近一个月以来的事情，让他成长了许多，起码他现在比以前更爱想事情，所以很多事情想得比较通透。

　　李成说，“时间紧，我打算给你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但不能在这里，跟我走吧。”

　　苏卓沉吟不语，这是李成第二次邀请他，上一次，李成是打算乘坐方舟离开，这一次，情况却完全不一样。在这么一个举目无亲的国度，李成的再度邀请令他心动非常，在这样的乱世，一个人是很难活下去的。

　　李成也说：“不用犹豫了，余杭有一个甲等一级科研基地，还有几十个改造者，对于科研基地，政府给予了最高的重视，无论到了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等你到了那里，你可以加入改造者编队。在乱世，你应该明白一个人活下去有多难。”

　　苏卓没有再犹豫，说：“好。”

　　整个房间90%以上的东西都没必要动，他只将迅龙铠甲装进箱子，跟着李成离开了地下室，地板铺好，两个人上了红色的悬空车。

　　悬空车飞了起来。

　　“现在空中还是人类的天下。”李成将车设置为自动驾驶，来到车后面给自己弄了杯咖啡，“喝点什么？”

　　“甜牛奶。”

　　李成看向外面的天空，“但很快这种情况就会改变了，蛛女陨星整个都是镂空的，与其说那是一颗陨星，还不如说那是一个直径四百公里的虫团，上面大大小小的虫族，足足有上亿只。而在里面，有好几种飞行虫族厉害非常，等到它们来到的时候，天空就再也不是我们的了。”

　　“别想那么多，再坏不过是一死。”苏卓微微笑着说。

　　“你倒是乐观。”李成说。

　　两人又聊了一些，后来就说起了苏卓的一些事情，当李成调出苏卓的资料，然后发现他的父亲竟然是苏仲华时，这个年轻的博士很是惊讶了一下子。

　　“苏仲华将军，可是整个太空军里面最有名最厉害的几位将军之一。”李成现在看苏卓的眼神，已是大为不同。苏卓却苦涩地摇摇头，“那有什么用，现在不也是死了。”

　　李成拍拍苏卓的肩膀，“伤亡报告说的是失踪，说不定他现在还活着，正在和虫族周旋。”

　　苏卓摇头苦笑。

　　轰隆隆！

　　两个人都向着外面望去，天空中暴出一团火花，火光四溅，一架闪烁着银光的战机呼啸而过，又一只虫族被轰杀了。苏卓忽然想到了网上的一个消息，这段时间为了对付虫族，战斗机也不是没有损伤，在遭遇到魔纹飞虫等几种飞行虫族的时候，人类驾驶的战斗机常常显得笨拙。

　　悬空车进入了一片看似普通的厂房，车子自己泊在了停车位上，两个人下了车。苏卓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偌大的停车场只有十几辆悬空车，形影孤吊，总有一种萧瑟的感觉。

　　“这是秘密基地，原本是一个只有国家的少数几个官员知道的地方，不过现在这种情况，秘密不秘密，也无所谓了。”

　　苏卓知道这秘密指的是相对于其他国家而言，只是此时面对这等人类生死存亡的关头，原来人类的那些勾心斗角，现在看来都带了些滑稽色彩。

　　李成带着他走到一面墙壁前，按下了手中拿着的一个仪器，墙壁一阵模糊，旋即消失，化为了一个向下的自动电梯。

　　跟着李成往下，穿过了好几道安全门，苏卓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一间间屋子都亮着蓝色的光芒，人类最先进的科技在这里展现地淋漓尽致，一个个穿着工作服的人在一排排精密仪器之中穿行。看到李成，这些人都打招呼问好，却没人问跟在他后面的这个少年是什么来历。

　　到了这一片科研基地的尽头，一个电梯打开，里面走出的年轻女人看到李成，说：“李成你回来的正好，生物武器的议案我已经整理好了，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弄好了我就往上报。”说话间，她递过来一张存储盘。

　　李成将东西接过，问：“阮辛博士在不在？”

　　“还在下面，他现在正在研究魔纹飞虫。昨天张雄他们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抓回来的，不过受了很重的伤，还是达不到阮辛博士的要求。”

　　“嗯，我下去看看。”李成说着，带着苏卓走进了电梯。

　　电梯缓缓下降，从-1一直降低，李成说，“这下面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建筑，一共有二十二层，有着世界上最先进的科研设备。原本研究的都是和军事有关的东西，现在则将主要的科研力量集中到了改造者和虫族上面。”

　　“你先跟我去见阮辛博士，他是改造人方面的专家，应该能更好地给你解答疑惑。”

　　电梯上显示的数字停在了-18，两个人走了出去，苏卓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九百多平，高有三层楼的空间里，排布着密密麻麻的仪器，四面的墙壁上都是屏幕，显示着一组组数据或者视频。就连空中，也是时不时移动着仪器。但这么大的一个空间，人却不是很多，只有三十多个，还散布着四五十个机器人。

　　电梯出口是在半空中，李成带着苏卓走了出去，从旁边一个梯子走了下去。他们向着电梯正对着的方向走去，苏卓注意到在正对面的墙壁上一个巨大的屏幕里，此时正显示着一只魔纹飞虫。柔和的女声说：“体重190kg，体温27摄氏度，瞬间爆发力1800kg……”

　　李成来到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后，中年男人又瘦又高，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苏卓从侧面看去，可以看到中年人目光平淡地看着屏幕，只是眼中不时会掠过一丝光芒。苏卓认得这种光芒，他在那个混蛋思索的时候也见过这种目光。

　　“人类第一次遭遇魔纹飞虫是在两年半以前，于太阳系外XXX位置。那一次造成一艘探测飞船和两位科学家的死亡。而直到两年前太阳系边缘DI971号陨星上的第一次改造者和虫族的大规模交战，军方对魔纹飞虫才真正熟悉起来。这种虫族爱吃人脑和内脏，对光芒敏感，听觉敏锐，智慧较高。有指挥过虫族和人类战斗的先例……”

　　苏卓看到这些，不由叹为观止，单个人和群体的力量果然是不可比拟，这个柔和女声所报出的信息，不知道是牺牲了多少人才得来的。而他一人，到现在也只知道了很少的一部分。

　　“来到这里是正确的。”他这样想。

　　一次实验做完，站在阮辛身后的李成才走了上去，“阮博士。”

　　“是李成啊。听说你最近在考虑用生物武器对付虫族，不知道进展怎么样了？”

　　“有一些想法，但上面不批虫族，只能自己去抓普通的一级虫族实验，进展效果太小了，所以正打算将详细的想法报知上面，让他们批一批二级甚至三级虫族”

　　“呵呵，我看好你的，要是这个方案真的能够成功，可以抵得上几百颗核弹头。”

　　“阮博士谬赞了。今天下来找阮博士，其实是有个事情想要请阮博士帮忙的。”

　　“哦？什么事你说。”

　　“我发现了一个特殊的改造者，不过他的能力还有一些问题，不知道阮博士能不能抽空看看？”说话间，他将苏卓拉到了身边。

　　阮辛上下打量着苏卓，“你是什么改造者？”

　　苏卓将自己的能力说了，阮辛顿时惊讶道：“感知者？”

　　“感知者？”苏卓和李成同时轻咦道。

　　阮辛说，“这是最近新发现的一种改造者，前几天在欧美那边出现了两个，北京那边前两天也出了一个，这种人对危险有着极为强烈的感觉，更重要的是，在‘感知’状态启动的时候，他们对一切都有着十分敏锐的把握，战斗意识能够得到极大的提升。”

　　李成点头，“的确是这样的，我之前在他那里，亲眼看到他能力启动然后避开了一只魔纹飞虫。”

　　“哦？看你样子也没有多大，能力就已经这么成熟了？”阮辛博士首次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又问李成，“那不知道你带他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李成将苏卓之前蒸发，然后又莫名其妙出现，以及现在的情况说了，特别强调了他睡觉能够恢复能量，阮辛也觉得有些复杂，他随即调出资料，发现已有的三个感知者都没有出现苏卓能够自行补充能量的情况。

　　他想了想，说：“这样吧，我还是给他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只不过现在还不行，魔纹飞虫是目前为止最难对付的虫族，我必须先设法将它的弱点找出来。”

　　李成说：“那好，我先带他去登记。”

　　阮辛博士点点头，“记住，感知者是很重要的能力者，在团队中有着相当重要的作用，一定不要浪费了这个少年的资质。”

　　李成点点头，笑着说：“当然。”

　　他们回到了电梯，电梯向上升去，到了-5楼停了下来，“这里是改造者登记注册的地方，这段时间因为晶核的用处被发现，所以改造者的数量也多了起来，不过与此同时，改造失败死亡的人也更多。”

　　和-1楼与-18楼相比，这里就显得没有那么超时代。他们到了一个大厅，有一个个窗口和对应的仪器，苏卓看到有人从仪器里面走出，然后一个工作人员在旁边写写画画。

　　一个穿着红色工作服的女子走过来，“李博士，你很少带人来呢。”

　　“呵呵，这个是新认识的朋友，帮他登记一下。”

　　“好的，请跟我来。”女子带着苏卓走到左边的一台仪器旁边，说：“这是测验能力值的仪器。你进去以后站在那里就可以了，什么也不要管。”

　　苏卓走了进去。

　　橙黄色的灯光亮了起来，苏卓感觉到皮肤上开始起鸡皮疙瘩，一阵寒冷袭来，但很快，寒冷就变成了炙热。然后是一道道的流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强光令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舱门打开了。

　　红衣服的女子说：“第一次见有人检测了这么久呢。”

　　李成有些好奇地打量了眼苏卓，然后问女子，“结果怎么样？”

　　女子在仪器旁边输入一串的数据，然后数据一屏幕一屏幕地刷新着。苏卓也来到了旁边，心中有些忐忑。

　　“23C”最后的数据定格。

　　女子有些愕然地看了苏卓一眼，又看了眼李成。李成的表情现在也十分古怪。

　　苏卓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问：“23C……代表着什么？”

　　“50C的能量容量是一级改造者的标准。”女子说。

　　李成这时在一边说：“你完成改造还没有一个月的时间，能量容量低也不是什么怪事。”他看向红衣女子，“那么现在帮他登记吧。”

　　“好。”

　　登记完，他们再次进了电梯，苏卓问：“23C，是否代表着能力很弱？”

　　“唔……也不可以这么说。”李成沉吟了一下，“不过大多数改造成功的人，在一开始能量容量都是过50C的，而且以往参与K计划而改造成功的人，平均的改造能量都是110C，不过那也是正常的，因为能够参加K计划的人，基本都是精英。”

　　苏卓闻言苦笑，李成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怪我说话直白，乱世，是个靠实力讲话的世界，你要努力了。”

　　“我懂。”苏卓神色有些黯然，不过他也知道，改造者的能力，并非不能提升的，只要有足够的晶核。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所以要努力，加油。”

　　电梯停在了-3楼，李成说：“-3楼和-4楼都是居住区。等到……”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出去，就在这个时候，在他们面前的大厅里，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男记者，神色无比凝重地说：“就在刚刚，人类最后的一支舰队力量于地球外三千万公里被虫族伏击，98艘战舰，包括主力战舰曙光号，全军覆没。”

　　苏卓顿住了脚步，神色变得复杂。

　　当曙光号承载的希望也破灭之后，人类在太空中，面对虫族将再无还手之力。

　　这一刻，全世界，每一个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停下了自己手中的事情，看着电视，看着天空，心中都沉甸甸的。

　　苏卓看着大屏幕上投射的一副副画面，心中暗暗地说，这一刻，终于来了。

　　（第一卷，终）


第二卷 末世求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