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人类全都会炸！
塞尔·克尔的指挥部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凝固的金属。
全息战术地图上，代表着火氏族战士的蓝色光点，正在以一种令人心惊的速度，成片成片地熄灭。而代表着入侵者【人类】的红色图标，则像一股无法遏制的瘟疫，疯狂地向前蔓延，撕裂着它们苦心经营的防线。
“怎么回事？七号和九号防线为什么会崩溃得这么快！”校官沙斯艾尔·欧'雷斯'卡用拳头狠狠砸在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它那张通常沉着冷静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怒火与不解，“那里的守军甚至没能发出完整的求援信号！”
就在这时，指挥部的合金大门被猛地撞开，一名风尘仆仆的尉官，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它的战斗服上布满了焦黑的痕迹，头盔已经不知所踪，呼吸急促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疯了……疯了！人类全都疯了！”它语无伦次地嘶吼着，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恐，“它们……它们全都会炸！”
“保持冷静！尉官！”欧'雷斯'卡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它尉官的肩甲，用力摇晃着，“想想上上善道！想想你的职责！现在，告诉我，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长官那如同洪钟般的大声呵斥之下，这名尉官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它剧烈地喘息了几下，强迫自己混乱的思绪恢复秩序。几秒后，它勉强站稳了身体，声音依旧带着颤抖，但条理却清晰了起来。
“人类……人类发疯了，长官。他们放弃了之前那种稳扎稳打的战术，”它开始整理思路，将那地狱般的景象复述出来，“他们直接开着那些笨重的载具——每一辆载具上，都挂满了他们的步兵，像一层移动的血肉装甲——用最大速度，朝着我们的阵地冲刺。”
“一旦他们的载具冲进我们的阵地，或者撞上我们的锤头鲨之类的高价值单位，就会立刻引爆。这是自杀式攻击，长官，每一辆车都是一颗移动的巨型炸弹！我们的战士数量和平均火力，本来就比他们少，虽然我们尽力拦截，但那种不计伤亡的疯狂冲击，我们根本拦不下全部。结果……结果自然是在惊天动地的爆炸之下，和那些人类同归于尽。”
欧'雷斯'卡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在指挥部里来回踱步。
“他们在干什么……”它低声自语，充满了困惑，“毫无逻辑，毫无荣誉可言。明明只要依靠他们庞大的数量稳步推进，胜利的天平迟早会向它们倾斜。这是一种必胜的方法，为何要用这种自杀式的疯狂冲锋？这完全是在将自己士兵的生命，当作田地里的杂草一样肆意消耗！”
就在这时，另一名尉官快步走了进来，神色紧张地汇报道：“长官，你得快点做出决定！前线各个节点都在汇报，说现在人类的推进速度非常快，他们几乎是在用一波接一波的自杀式攻击，不间断地突击我们的防线！我们的防线正在被快速瓦解！”
“快？对，快！”
这个词，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欧'雷斯'卡的思维。它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那种困惑的表情，瞬间被一种恍然大悟的凝重所取代。
它立刻冲到通讯台前，拨通了一个加密的后方频道。
“喂，是工程师涅尔瓦·皮斯先生吗？我是前线指挥官沙斯艾尔·欧'雷斯'卡！我以最高军事权限命令你们，在两个钛星时内，完成所有重要技术资料的转移和原型装备的撤离！”
通讯器的另一头传来一个苍老而惊讶的声音：“什么？沙斯艾尔，这不可能！光是那些原型机的数据备份就需要至少三个钛星时！两个钛星时，时间完全不够！”
“那就挑最重要的来！”欧'雷斯'卡斩钉截铁地吼道，“优先转移原型机和核心算法数据！那些转移不走的，全部给我用炸弹炸掉！记住，只有两个钛星时！两个钛星时之后，人类的疯子们就会冲进你们的实验室！”
在它看来，一切都合理了。人类之所以突然采取这种不计伤亡、近乎癫狂的战术，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的目标，并非占领这颗星球，而是为了以最快的速度，突入到塞尔·克尔的科研中心，抢夺钛帝国的尖端科技！
这个推论，完全符合逻辑，也合乎情理。
但事实上，这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机械神教的神甫们，确实对钛帝国的科技很感兴趣。但这次达摩克利斯远征军中，并没有足够高级别的机械神甫随行，他们的影响力，还远不足以左右整个人类军队的战略决策。这一点，从战争议会中，看不到任何一名机械神教代表的身影就足以体现。
人类之所以用这种战术，原因远比欧'雷斯'卡想象的，要简单、也荒谬得多——仅仅是因为他们的指挥官觉得，慢慢打，太难看了。
欧'雷斯'卡猛地挂断通讯，转身面对着指挥部内所有焦急等待着命令的军官们，眼中闪烁着一种冷静而锐利的光芒。困惑与被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般的专注。
既然已经洞悉了敌人的“真正”意图，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变得简单了。
“传我命令！”它的声音洪亮而果断，响彻整个指挥部，“所有前线单位，放弃现有阵地，立刻全面后撤！”
此言一出，指挥部内一片哗然。那名刚刚从前线撤回来的尉官，更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放弃阵地？长官，那可是我们用无数同胞的生命才守住的防线！”
“命令就是命令！”欧'雷斯'卡呵斥道，不容置疑地挥了下手，“人类想要快速突击，那就通通让给他们！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名火战士，在那些毫无意义的自杀式爆炸中白白牺牲！”
它顿了顿，继续下达着详细的指令：“命令所有小队，在撤退时，尽量携带所有还能使用的武器装备，尤其是重型武器和无人机。任何实在无法带走的装备，比如受损的战斗服、固定的炮台，全部就地销毁！把它们聚集在一起炸掉，绝不能给人类留下任何一颗螺丝钉！”
它的目光扫过全息地图，手指在上面划出了一条清晰的撤退路线。
“所有部队，以最快的速度，向第三预备防线。那里是我们土氏族同胞花费数个周期建立的永久性工事群，地形易守难攻，火力配置也最为完善。”
“长官……”那名尉官结结巴巴地开口，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您的意思是……我们要把一号和二号防线的所有区域，全部拱手相让？”
“是的。”欧'雷斯'卡转过身，它走到巨大的战术地图前，双手撑在控制台上，俯视着那代表着人类的、正在疯狂推进的红色箭头。
“人类以为他们的疯狂突进无所不破，以为我们被打得节节败退。它们越是急于冲向科研中心，阵型就会被拉得越长，后勤补给就会越发困难，它们那股锐气，也会在不断的冲锋中被消磨殆尽。”
他伸出手指，在地图上的第三阵地周围，画出了一个巨大的、致命的包围圈。
“我们就集中所有撤下来的力量，在三号阵地，为他们准备好一个坚固的口袋。
“然后，就等着这些疯子，主动一头栽进口袋里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