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双赢，指我赢两次

    在波涛汹涌的亚空间之中，那片由纯粹的情感、概念与可能性构成的混沌海洋里，一个总体呈现人形的轮廓正静静地悬浮着。


    构成“比特”这具身体的，并非血肉，而是不断流转、重组的璀璨信息流，数据如同血液般在他虚幻的脉络中奔腾。他的目光，正穿透帷幕，注视着亚空间之外……准确来说，是另一个宇宙的场景。


    在他面前，一道光幕凭空展开，映照出的画面充满了末世的苍凉。


    在那个宇宙之中，地球的天空被永恒的阴云笼罩，赤红的蘑菇云早已将文明的辉煌烧成灰烬。绝大部分的人口在这场灭世的核战中死亡，曾经的都市化作了钢铁的废墟，人类文明几乎毁于一旦。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仍然有极少部分的人类，如焦土中顽强的野草般生存了下去。在这片被核辐射肆虐的废土之上，他们开启了一个属于暴力与拳法的全新时代……


    对，就是《北斗神拳》。


    “还是一样，”比特看着面前的光幕，由信息构成的面孔上看不出表情，但声音中却透着一丝无法排解的困惑，“只能看，不能碰……”


    “虽然我本来就只是需要这些宇宙的固态信息，但不能将我的力量延伸过去这件事，还是令人在意。”


    在这段时间里，当玩家们正在佩迪提亚星上击溃中巢和下巢的敌人时，比特自然也不是毫无作为——他从不相信宇宙是孤立的，既然他能够在战锤宇宙观测并影响另一个宇宙的地球，那么为什么不去尝试观测更多的宇宙呢？


    比特成功了一半。他如同一个在信息之海中垂钓的渔夫，找到了很多除了地球之外的、全新的宇宙。但这些宇宙无一例外，都无法像对地球那样让他伸手触碰，甚至难以建立起稳定的观测关系，只得惊鸿一瞥——但这惊鸿一瞥，也足以让比特在瞬间解析并了解那个宇宙从一草一木到星辰运转的所有信息。而这对他这个以信息为本质的神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好处。


    “但是为什么呢？”组成比特身体的信息流开始加速运转，激起一圈圈亚空间的涟漪，“为什么我只能和‘那个’地球建立起稳定而深入的联系？而其他宇宙都只能看一眼，然后便匆匆略过？”


    “从信息和数据上看，地球所处的宇宙和其他所有宇宙在基础构造上没有任何不同。”


    “是我对信息、数据、数学的理解还太过浅薄，导致无法看到那层隐藏的联系吗？还是说……我应该用哲学，用更加感性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例如……因为那里是我所诞生的地方？是我的故乡？”


    “可是在地球上，仅以哲学角度去认知世界的方式就有十几种，其中每一种都逻辑自洽，却又都无法被最终证伪。”比特的疑惑越来越深，信息流的运转甚至出现了一丝紊乱，“抛弃能够证伪的科学，抛弃颠扑不破的数学真理，转而用十几种互相矛盾的哲学视角去看待世界……我实在无法做到。”


    如果此时此刻，让任何一个亚空间生物，不论善意还是恶意（虽然现在的亚空间似乎已经没什么善意生物了），知道比特现在所思考的问题，那么它们一定会发出源自灵魂的吐槽：哥们你真是亚空间神吗？


    这种拒绝感情、拒绝信仰，沉迷于物质宇宙的物理规律与数学法则的样子……比起一个诞生于情感海洋的亚空间神，反而更像是物质宇宙中那些冰冷、古老、遵循逻辑的星神。


    “……罢了，不想了。”比特最终一挥手，面前的光幕应声消散，化作纯粹的数据流回归他的本体，“提升实力才是当务之急。等到我拥有了与四神分庭抗礼的力量，足以在这片混沌之海中自保之后，再去考虑这些形而上的问题也不迟。”


    这里可能会有人疑惑，比特都能够观测其他宇宙了，甚至还能够通过观测来复刻其他宇宙的力量体系，将其送给玩家当装备玩，这已经算是多元宇宙级别的存在了吧？难道还打不赢蜗居在战锤这一个宇宙里的混沌四神吗？


    非也非也，战力可不能这么算。举个DC宇宙的例子吧：巴巴托斯作为DC宇宙的黑暗巨龙，能够同时干涉多个宇宙，毫无疑问是多元级的存在。但是身为单体宇宙级别的曼哈顿博士，明显要比巴巴托斯强得多。


    而且，比特从其他宇宙所获得的那些固态信息，并不能真正地强化他的力量。


    如果将一个人比作水杯，那么比特观测其他宇宙的行为就是将自己从500ml的水杯扩容成1000ml，但决定其真正实力的是水杯里有多少水。就算比特看一千个宇宙，把自己从水杯变成湖，里面没有半点水，那也是白搭，谁都打不过。


    混沌四神从天堂之战算起，已经在这片亚空间中存在了无数年，而比特这才刚刚诞生。无论如何，总得尊重一下它们那几千万乃至上亿年的工龄吧。


    比特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佩迪提亚，星球的宏观景象并未引起他太多关注，他所“看”的，是更本质的东西——生命特征的总量曲线。那条曾经像断崖般垂直下跌的曲线，此刻已经趋于平缓。


    “嗯，很好，人类的数量稳住了，没有再下降。”


    换句话说，比特的水面上涨速度也稳住了。


    如果要问在浩瀚的战锤宇宙里，有哪些个神祇最关心人类的存续，那么除了端坐于黄金王座之上的帝皇，恐怕就是比特了。


    帝皇对人类的关爱，是君父对子民式的，混杂着责任、期望与掌控欲。


    而比特对人类的“关心”，则要纯粹得多，也冷酷得多。他像一个最精明的农场主，而全人类就是他广袤无垠的农场。


    如果人类处于和平盛世，文明繁荣，科技发展，人口迎来爆炸式增长，那么为他提供基础信息的节点数量就会几何级数般增多，他的实力也随之暴涨。


    如果人类陷入战争乱世，在炮火与纷争中挣扎求生，那么每一个个体所能提供的信息就会急剧增加，单个人类提供的信息变多，他的实力照样暴涨。


    无论和平还是战争，只要人类这个种族没有被彻底灭绝，他就能源源不断地汲取力量，比特都在赢，他一个人赢了两次，简直赢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