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物质腐烂，灵魂不朽
队伍在整合完毕后继续前进。根据阮文博转述的情报，位于最前方的两名侦察兵很快就在昏暗的通道尽头看到了那个巨大的、被锈迹侵蚀的三叉路口。路口正中央，一道厚重的防爆门上方，一个巨大的“齿轮-阿尔法”符号在应急灯下闪烁着金属的冷光。
他们毫不犹豫地忽略了另外两边通往居民区的道路，选择了中间这条。考虑到阮文博特意强调的“陷阱”以及“年久失修”，两名尖兵走得相当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踏实了才敢移动，手中的激光枪时刻对准着前方的黑暗。
然而，走了一会儿，这两名玩家就陷入了疑惑之中。作为担任侦察兵的玩家，他们都具备相当心细的特质。阮文博明确说过，那名机械神甫给的信息里包含“道路年久失修”。但他们脚下的这条通道，却明显经过了修缮。虽然修补的手法相当粗糙，焊缝和补丁毫无美感可言，但不管是走上去还是看上去，都能感觉到极为牢靠。
“奇怪，信息有误啊，”其中一名ID为【扑棱蛾子】侦察玩家低声嘟囔道，“难道那名神甫是盟军情报员？还是说我们连长的转述有误差？”
“也有可能是前方有敌人，”【名字？没想好】回应道，“他们修好了路。警戒吧。”
“嗯。”
果然，在他们越发谨慎地前进了大约一百米后，他们发现了人。转过一个布满蒸汽管道的拐角，前方豁然开朗，是一个小型的集散广场。广场上聚集着几十个人，而让两名玩家惊讶的是，乍一看，这些人竟然都是正常的人类，看不出任何明显的肢体变异。
要知道，他们之前在下巢主要打击的邪教徒，或多或少都有些皮肤溃烂、肢体畸形的特征。而在得知阮文博的推测，他们来中巢的主要敌人是基因窃取者教派之后，这两名玩家还以为会看到比下巢更可怕、更扭曲的肢体变异呢。
“奇怪，难道这里还没被鸡贼渗透？”蛾子疑惑道。
“我看未必……”名字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广场对面的一面墙壁上。那里，一个巨大的异教符号被用红色的涂料粗暴地画了上去。图案大致能算是一个圆形，一条像蛇一样的狰狞猛兽占据了图案的三分之二，正张开巨口，欲要吞噬剩下三分之一那个腐朽破败的齿轮。
就在他们认为已经了解到足够的信息，准备后撤汇报时，一个温和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们背后响起。
“两位兄弟，你们为何不加入？”
两名玩家的身体瞬间僵住，但也算是久经沙场的他们很快冷静下来。既然被发现了，那不如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说不定还能再套出点情报来。反正他们能复活，不怕死。
“加入什么？”名字缓缓转过身，问道。
一个穿着宽大黑袍，将大部分皮肤都笼罩在阴影中的人正微笑着看着他们。他的笑容很真诚，但在这昏暗的环境下却显得格外诡异。
“加入这场活动啊，”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个广场，“为了庆祝工人兄弟得知真理，庆祝自由，庆祝解放——庆祝灵魂的不朽与永恒。”
“我们是星界军。”蛾子耿直地说道，指了指自己身上特征明显的制服和防弹甲。
“那又如何？”对方反问道，笑容不减，“难道星界军不是拿起武器的工人吗？你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为虚空之主服务，有何分别呢？”
“帝皇没有‘虚空之主’这个称号。”蛾子皱眉反驳。
“祂有！”对方的语气突然变得坚定。
“他没有！”
“祂有！”
“他……”
“我们加入。”名字及时制止了这场毫无意义的神学辩论。
对方立刻高兴了起来：“那就好！我来为你们带路，并顺便向你们解释我们的教义！”
接着，在这名黑袍人的带领下，他们穿过人群。一路上，黑袍人絮絮叨叨地向他们解释着教义。他先是痛斥了上层贵族的腐朽和不作为，痛斥他们为了毫无意义的享受和无底的贪婪，让同样是帝皇子民的工人们陷入无尽的折磨与痛苦之中。
说着，他将自己的手从黑袍中伸了出来。那场景让两名玩家的瞳孔瞬间紧缩——虽然在这款游戏里待了这么多天，让他们习惯了战场上的腥风血雨，但亲眼看到这因过度劳作而磨出惨白骨头的手，还是让二十一世纪人陷入了震撼。
“纵使如此，我们仍忠诚于神皇！”对方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自豪与坚定，“上层人为了贪图享乐踏上了背叛的道路，而我们在痛苦中对信仰越发坚定！”
“上层贵族因恐惧将我们痛斥为邪教、异端……可笑，他们又怎能理解我们的意志？”黑袍人嗤笑道，“不论是那些混沌邪教还是黑帮，都与贵族是一丘之貉。他们同样身为人类，却极为迫切地想尽快摆脱自己卑微的起源，但我们则为此自豪。”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高亢而狂热：“他们求之若渴的物质财富终会腐朽，就连这个宇宙也终将被熵所湮灭！唯有被包容、被重塑，身体和灵魂被那宏伟而超凡的存在所吸收，才能够得到真正的永恒——到那时，将不会再有上下之分，每一个人类都将亲如兄弟，为了宇宙间所有种族伟大而光荣的解放事业前进！”
两名玩家在这声音中猛然惊醒！他们这才发现自己的思维刚刚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混乱，一种莫名的恍惚感笼罩着他们。毫无疑问，这是灵能才能做到的事情。
他们环顾四周，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被广场上所有的人不留缝隙地围在了中央。每一个人都用那种混杂着怜悯与狂热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们。
紧接着，所有人一齐开口，声音汇聚成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洪流：
“你们这些富有的人啊！为那将要临到你们身上的灾难痛哭哀号吧！你们的财物朽坏了，衣服也被虫蛀了。你们的金银生了锈，那锈必要指控你们，像火一样吞噬你们的身体。在末世的日子里，你们只知道积损财宝！”
“工人为你们收割庄稼，你们却克扣他们的工钱。那工钱在喊冤，工人的冤声已经传到虚空之主的耳中了！”
名字叹了口气，说道：“有教派巫师……不好办啊。”
蛾子点了点头：“自爆吧。”
下一秒，两颗高爆手雷在人群中央被同时激活。
轰——！
剧烈的爆炸吞噬了一切，火光和冲击波将狂热的信徒们撕成碎片，也将那宏大的诵经声彻底湮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