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坠落

　　萧然眼看着二叔不断撞击在充满弹性的螺旋形黑洞中，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一声就被吞噬在黑暗里。手电光照到的黑洞内，洞壁如内脏壁和皮肤一般透亮，其下甚至还能看见珊瑚状的红色枝杈蔓延扭动。

　　萧然瞪大了眼睛，这些东西让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动物的食道。这洞口就宛如一张大嘴，而他们的目的地，就是充满腐蚀性消化液液的胃。

　　没容他多去想象，他的头便撞在了那弹性的洞壁上，手电也被撞落，先行一步向下方滚去。

　　虽然洞壁意外地柔软，应该不会碰出什么外伤。但萧然还是本能地把身体蜷缩成一团，生怕一不小心折断了胳膊腿或者脖子。

　　此时他身上的东西全都甩飞了出去，一件趁手的家伙都没有。在向下坠落的过程中，他也曾经试着伸手去抓洞壁以停止坠落，可洞壁却有一层湿粘滑腻的东西，让他不断打滑。

　　虽然理性告诉他，这东西很可能就是某种和青苔类似的菌类，但感官上却加深了“这是食道”的感觉。他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直竖，也不知是因为翻滚还是心里的恶心，一阵阵作呕的感觉不断从胸口涌上来。

　　天旋地转的黑暗中，他不知道还要滚多久。但似乎有几次他经过了短暂的垂直下落，中途被细如柳枝的网状大手接住。缓冲之后，那手又骤然松开，在他撞击在弹软的洞壁后，又继续翻滚向下。

　　就这么不断地滚动，他越来越眩晕，分不清东南西北上下左右。随着意识模糊，他又一次看到了之前那种种幻象，他的身影出现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地宫，身边还有着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同伴。

　　只是这一次，他看见的幻象更加清晰，他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表情，似是狂热，似是欣喜，时而又透着百无聊赖和乏味。

　　在自己的表情中，他看见了一种超脱生死后的冷漠和玩味，好像那些出现在不同时代的他，看待眼前的所有人和事，不过是一场游戏一般。

　　随着幻境的不断切换，一个穿着道袍、手持盒子炮的自己，突然与他四目相视。他们彼此都一时愣住，但转瞬间，对方那个他却露出一丝透着淡漠的狞笑。

　　不光是这一个，其余的他都转向自己，即便衣着发型各有不同，但都露出了那相似的狞笑。

　　萧然感觉到一丝恐惧，好像自己成了陷入狼群的羊。他感觉后背一阵过电般的刺痛，那是毛孔收缩到极致才有的感觉。

　　“你是谁……你们是谁？！”

　　萧然在心中大喝，幻境中其余的自己却陆续回答：“我是你……亦非你！”

　　这六个字从众多的自己口中不断传出，如夺命梵音一般，那些和自己一样的脸也朝自己不断逼近。萧然只觉得脑袋要炸了一般，不由得抬手捂住了头。

　　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轰然落在一片柔软的地面上，撞击与反弹让眼前的幻象化作粉末，所有的声音也消失殆尽。

　　下落终于停止了，但那片柔软让萧然担心自己和二叔真的掉在了什么巨型怪物的胃里。他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喊着二叔。

　　可那天旋地转后的失重和眩晕还没恢复，他不仅站不起来，连呼喊都不成人声，最后只能是趴在地上吐了起来。

　　“……老萧……老萧！”蓍九霙的喊声从旁边传来。

　　萧然什么都看不见，只好胡乱在地上摸索着。他凭着本能把手伸向右侧，果然碰到了那个熟悉的东西。

　　“带上我，我帮你调匀气血流动！”

　　萧然戴上蓍九霙吊坠，勉强盘腿打坐。蓍九霙说：“呼吸两短一长，清空头脑，想象你前方有一个光点，看着它……”

　　萧然按照蓍九霙的要求呼吸着，不一会儿，他觉得心里一片安宁，那个光点逐渐从小变大，直至照亮整片天空。他被笼罩在这片光明中，顿时一阵暖流从心中升起，四肢也从无感到酥麻，再到温热舒爽。

　　全身恢复了正常的知觉和平衡，他循着声音找到了其他几个神器，但怎么呼喊二叔，都没有得到回应。

　　萧然顿时头皮发紧全身卸力，他此时最大的担心，就是二叔在下落过程中折断了脖子。

　　此时四周漆黑一片，与这里相比，通天太俗腹部大厅的漫天“星”光，都能说亮如白昼了。萧然的心里涌起一瞬间的恐惧和绝望，但几个神器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纷纷按自己的本职和萧然“汇报工作”。

　　“善人，这里没有妖邪！”

　　“也没有什么血腥味，这倒是奇了……”

　　“巴彦，我没听到灵魂的声音，您的家人……不在这附近……”

　　二叔不在这附近？萧然突然想起了坠落过程中那不断接住他的大手，现在细想，那些东西八成就是珊瑚形血手一类的东西。

　　如果它们是有意接住他，那应该是也是有意把他和二叔分开，或许二叔被扔到了别的地方。

　　一旦给了自己积极的心理暗示，人的情绪就会跟着积极起来，所有的生理功能也就自行恢复了。有那些神器叽叽喳喳的对话声，萧然对黑暗的恐慌减少了大半，他开始细细盘算起了下一步。

　　当前应该先收拾好所有东西，找到二叔在哪。可现在即便一身各式各样的神器，没有亮光也是寸步难行，况且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体力消耗，他也急需吃喝补给，背包摔在何处也不得而知。

　　“然哥儿，需要帮忙怎么不找我？”神行没羽箭问道。

　　萧然挠了挠头，说：“哥哥诶，你是能照亮还是能探路啊？这地方总不能还有机关吧？”

　　他脑子里突然涌现出一个画面，自己拿着神行没羽箭到处发射，通过听声辨位来确定自己的路，简直和蝙蝠没区别。

　　“嘁……”神行没羽箭颇为不屑，“机关确实没有，不过你们用的那些玩意儿，拧一下戳一下嘎嘣儿响的，这也算是机关术的一种用法，我费点劲自然也能找到……”

　　萧然听了心头一亮，赶紧说：“那我就拜托哥哥了，您劳神给我找找……”

　　“起身，往右手边转……再转……哎停！往前走，大概十步，弯腰摸……”

　　萧然按照神行没羽箭的指示，弯腰摸到一个圆柱形的东西，这个手感太熟悉了，正是他的狼眼手电。

　　他赶紧拍了拍手电，忍着恶心把上面的不明粉尘和湿粘液体擦干净，才小心的拧亮了光。

　　手电晃了几下，终于慢慢亮起。可就在光亮起的瞬间，萧然眼前出现了无数跳动的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