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卜算
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李寒山几乎是把自己甩在沙发上的，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散架般的疲惫。那件廉价的魔术师礼服被他胡乱扯开，扔在地板上，像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好像活了！”
“里面有哭声！”
女学生们惊惧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在他脑子里盘旋不去。活了？哭声？他明明只是想初步净化一下怨气，怎么会搞出这种名堂？
【卜算（初级）】
他猛地从沙发上坐直，胸口因为动作过猛传来一阵熟悉的闷痛。系统面板在意识中浮现，那个新增的技能图标散发着幽幽的微光，像一枚深不见底的眼瞳。
必须试尝试一下卜算技能，我需要知道那箱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万人坑现在又是什么状况。
他盘腿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试图集中精神。系统界面提示他，使用卜算需要消耗精神力和少量灵力，并选择一个明确的目标。
“目标，学校地下的万人坑。”他心中默念。
一股无形的吸力从眉心传来，仿佛整个大脑的思维都被抽向一个点。他感到一阵眩晕，额角青筋微微鼓起。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旋转，无数斑斓的光点和漆黑的漩涡交织在一起。
【卜算中……】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像一根针，刺入他混乱的意识。
画面！破碎的画面！
一堆堆层叠交错的白骨，深埋于黑暗潮湿的泥土之下。
无数扭曲、哀嚎的半透明影子在白骨间穿梭、嘶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个模糊的血色符文在泥土深处若隐若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
然后是舞台上的那个桃木箱子！箱子内部那些朱砂勾勒的符文阵路，此刻竟像是活过来一般微微蠕动，散发出一种贪婪的吸力。它们似乎在从万人坑的怨气中抽取着什么，又或者有什么东西通过它们，从万人坑里爬了出来！
“呃！”
李寒山身体猛地一颤，卜算被迫中断。他捂着额头大口喘息，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
那是什么？箱子里的法阵在主动吸收怨气？还是说它成了某种通道？
初级卜算得到的信息太过模糊，充满了象征和隐喻，根本无法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反而让他心中的不安如同野草般疯长。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让李寒山浑身一僵，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谁啊？这么晚了还来找我。”
他强自镇定，透过猫眼向外看去。走廊的灯光有些昏暗，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纤细身影。
王校医？她怎么会来这里？
李寒山犹豫了几秒，还是打开了门。门外的王校医手上提着一个保温壶，脸上带着职业性的柔和表情，但那双清澈的眸子，却让李寒山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李老师，冒昧打扰了。”
王校医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耳中：“我看你晚会结束后脸色不太好，特意熬了些安神茶过来。”
李寒山侧身让她进来，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则地跳动。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王校医太客气了，一点小状况，不碍事。快请进。”
王校医走进狭小的客厅，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被李寒山扔在地上的魔术师礼服，以及他额头上未干的汗迹。
“李老师的魔术表演非常成功，特别是最后那个灯光爆裂的效果，真是出人意料。”
王校医将保温壶放在茶几上，自己动手从旁边的柜子里找出两个杯子，动作熟练得仿佛这是她自己的家。
李寒山后背有些发凉，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一点舞台意外，让大家见笑了。主要是想烘托一下气氛。”
她果然注意到了灯光的问题。她到底想干什么？
王校医倒了两杯茶，热气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弥漫开来。她将其中一杯推到李寒山面前。
“李老师似乎对这些气氛烘托的手段很有研究。”
王校医端起自己的杯子，指腹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我听说，有些古老的仪式，也需要类似的环境和人气来作为引子。”
李寒山端起茶杯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他抿了一口茶，滚烫的茶水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王校医说笑了，我只是个物理老师，对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可没什么研究。”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后仰，试图拉开一点距离：“我只相信科学。”
她在试探我！她肯定看出了什么！那个金钟罩的金色光芒，她不可能没注意到！
王校医微微偏过头，视线似乎落在他胸口的位置，又迅速移开：“科学自然是伟大的。但这个世界上，总有些现象，是目前的科学暂时无法解释的。比如群体性的情绪共鸣，或者某些特殊场域对人心智的影响。”
她的手指在杯沿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像是在敲打着李寒山紧绷的神经。
“就像李老师那个箱子，看起来很有年头了。”王校医话锋一转，语气随意得像是闲聊，“有些老物件，经历的事情多了，就容易沾染上一些特别的记忆。我听说，晚会上有同学感觉那个箱子不太一样？”
李寒山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爆炸，他强迫自己直视王校医的眼睛，却发现那双眸子平静无波，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小孩子想象力丰富罢了。”他干巴巴地回答：“一个普通的道具箱而已，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她连学生们的议论都知道了！她到底是谁？普通的校医绝不可能有这种敏锐的观察力和这种几乎是压迫性的气场！
王校医站起身，似乎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茶也送到了，我就不打扰李老师休息了。不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寒山也跟着站起来，身体肌肉紧绷：“王校医请说。”
王校医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转过半边身子，昏暗的廊灯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子。
“元旦晚会人多，阳气鼎盛，确实能暂时压制住一些东西。”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奇异的质感。
“但有些东西，一旦被惊扰，或者找到了新的出口，就不是那么容易平息的了。尤其是那些本不该被打扰的怨灵。”
李寒山瞳孔猛地一缩。
王校医留下这句话，便开门走了出去，白大褂的衣角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李寒山站在原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新的出口，哭声。她指的是那些听到箱子里声音的学生？！
就在这时，他脑中【卜算（初级）】的技能图标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起来，一股强烈的、夹杂着恐惧和绝望的情绪洪流猛地冲入他的意识！
眼前画面一闪，是之前在后台议论箱子的那几个女生中的一个！她正一个人走在学校后街那条阴暗无人的小巷里，脸上带着茫然和恐惧，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而在她身后，一个模糊的、散发着浓郁怨气的黑影，正缓缓伸出爪子。
“不好！”李寒山低吼一声，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门外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