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买老宅的祖田
朱静仪穿着件灰色貂领大衣，站立在门口，脸色苍白，铁青着脸注视着车上的孟汀兰和陆羽。
牛车直接驶到门口，孟汀兰慌张地从车上跳下来，差点摔倒。
朱静仪心重重一颤，眼神变得柔软起来。
以前孟汀兰是一个锦衣玉食的官宦千金，从京城一路逃难，经历了生活的艰难，娇贵之气都消磨殆尽。
言行举止已经有了几分山野村妇的模样，以前这样的牛车连她家下人都不愿意搭理。
“娘！”
孟汀兰叫了一声。
“你先回去。”
朱静仪看到牛车上的陆羽，眼神再次变冷，话语几乎是从喉咙里压出来的。
“但是，我买的粮......”
孟汀兰一指牛车上的白米。
陆羽一手抱着布匹，一手提着米袋子从车上跳下来，来到朱静仪面前：“伯母好！”
朱静仪扭过脸，仿佛没听到。
陆羽也不在意，看着孟汀兰：“我给你放到什么地方好？”
孟汀兰慌张的指着厨房：“布匹放院子，白米放厨房吧，谢谢你......”
陆羽直接走进院子，也不理睬朱静仪杀人的目光，拍了拍手，走到车上，拿过几个肉饼递到孟汀兰手里。
“村里没什么吃的，你留着吃。”
说完，向着朱静仪一笑：“伯母，我们要回去了！”
朱静仪看着他笑嘻嘻的脸，心里说不出的厌烦，一转身回到院子，砰一声将大门关上。
陆羽跳上马车，李秀兰一脸忧色：“羽儿，亲家似乎不太待见你。”
陆羽嘴角抽搐，八字还没一撇，你就一口一个亲家，是不是太自信了？
牛车刚刚启动，一群小孩跑了过来，围在牛车旁边。
“二哥！”
陆小月仰头，目光却在陆羽身上搜索。
陆羽拿过一个肉饼递给她，陆小月三下五除二揭开包着的荷叶，一口啃了下去。
周围的孩子们暗暗流口水，向着陆小月投去羡慕的目光.
肉饼这种东西只有城里才有，双溪村是根本不会出现的。
“你们都听我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你们撕一块！”
陆小月孩子王一样检视着面前的孩子们。
以前自己家穷的时候，他们可没少歧视自己。
孩子不像大人有那么多顾虑，谁家富裕谁家穷都会直接用语言表达出来。
“我们肯定听你的话.”
“小月姐，你给扯一小块就行.”
“小月姐，你就给我吃一块嘛.”
孩子们盯着肉饼，完全失去了原则，连比陆小月大的孩子都叫她姐。
陆小月一脸得意，将肉饼分给孩子们。
陆羽目睹这一切，感觉有趣，李秀兰却恨恨地说道：“好好的肉饼，给其他孩子吃，太可惜了。”
孟家书房里，朱静仪怒视着孟汀兰：
“你背着我进城？”
孟汀兰端着陶罐一边淘米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娘，不进城，咱们吃啥？”
朱静仪沉默下来，目光落在孟汀兰手里的陶罐，充满了疼惜。
半晌，她才叹息：“汀兰，这段时间苦了你，但是你也不能和一个泼皮混在一起，他人品败坏，一肚子坏水，他和你在一起就没安好心。”
孟汀兰转过身：“娘，陆羽并非你们想象中的那样，他人很好，至少没有传言中那么蠢，要不是他，我就被当铺掌柜给骗了。”
朱静仪心沉了下去：“哦，你把事情说来听听。”
孟汀兰放下陶罐，将当铺中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她叙述时眼睛异彩连连，带着一种崇拜感。
朱静仪听完，冷冷笑道：“他是一个泼皮，自然知道这些歪门邪道，又有什么稀奇？”
孟汀兰着急了,叫道：“娘，可是若没有他帮忙，我就只能当一两银子。娘常说论迹不论心，怎么事到自己头上却忘记了？”
朱静仪一怔，没想到女儿竟然维护一个泼皮，这泼皮手段当真厉害。
“那匹布又是怎么回事，也是他买来送你的吗？”
朱静仪不愿意和孟汀兰争辩，换了一个话题。
孟汀兰脸上泛起微笑：“娘，陆羽不但是一个好猎手，还是一个好工匠呢，那匹布是他城里万家纺织工坊修好纺车后，万掌柜送给陆羽的赠礼呢。”
接着，孟汀兰将纺织工坊的事情说了一遍。
朱静仪的脸色也渐渐地从不屑变成了一些迟疑。
尤其是孟汀兰说陆羽画圆技能连朱正都佩服不已的时候，她都有点动摇自己的看法了。
一个泼皮也许可以靠运气猎到狍子，梅花鹿，但是画图这种需要长年累月积累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娘，他待人处事很高明，有点像爹爹，你可千万别小看他。”
最后，孟汀兰做了结论。
“哼，你爹那可是朝廷顶梁柱，他一个小混混有何德何能和你爹相比？汀兰，以后你就多在家读书，不要再和他接触了，你要知道，咱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朱静仪看着孟汀兰眼睛中的神采，更加忧心。
“知道了，娘。”
孟汀兰没想到自己说了半天，朱静仪也难以改变成见，也觉得烦，端起陶罐走了出去。
.....
陆羽回到家，将车上的粮食都搬下来，将烧鸡拿出来，又引得陆小月和陆大壮一阵激动。
李秀兰将烧鸡切了，又将鹿肉和野菜炒了，配上干米饭，摆在桌子上，看起来相当的丰富。
陆明均，陆勇等人第一次吃烧鸡，频频去夹，一边吃还一边心疼花钱太多。
那盘鲜美的鹿肉倒是吃的人少，陆羽练武正需要气血，相比起烧鸡来说，鹿肉能提供的能量更多。
他练习伏魔刀法，需要的血肉越来越多，能量大大增加，每顿饭后两个时辰肚子就会再次咕咕叫。
一家人正吃得欢，门忽然被推开，陆明平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明平，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明均站了起来急切询问。
陆明平看了看李秀兰说道:“二哥，赶紧去老宅，娘和大哥要将四亩祖田抵押给陈有田！”
“什么？”
陆明均站了起来，然后又想起自己手里没钱，看了看李秀兰，又颓然坐了下去。
“三叔，老宅要借多少银子？”
陆羽停下筷子。
陈有田是村正，家里有百亩良田，都是通过在荒年给村里人借粮巧取豪夺来的。
村里人都知道他的手段，因此没逼到难处，不会去向他借粮。
陆明平嗫喏：“二两银子，你大伯要去赶考，家里实在是凑不出这么多钱，你大伯母建议将祖田抵押，你奶奶居然同意了。”
“现在是在谈判吗？”
陆羽沉吟了一下问。
“是啊，陈有田嫌借二两银子抵押四亩田太少了，要求抵押五亩，你也知道，说是抵押就根本别想要胡来，那可是高利贷！”
陆明平激愤地说道。
“秀兰，到这个地步了，你拿点钱出来去救一下他们，我知道你进城肯定是换到了银子。”
陆明均转头向李秀兰求恳。
李秀兰一脸不自然，将头扭转：“当初他们赶我们走的时候可没可怜我们，现在走投无路想起我们了?要不是羽儿，我们早就饿死在财神庙了！”
陆羽看着陆明均的可怜样，站起身：“三叔，我跟你走一趟。”
陆明平知道陆明均家是李秀兰做主，陆羽去了，又没钱，能起到什么作用？
“好吧，要不，你劝说一下你娘？”
陆明平无可奈何，小声对陆羽说道。
陆羽摇摇头，李秀兰巴不得老宅倒霉，哪肯借钱？
“我也去！”
陆明均见陆羽陆明平两个人走到门口，也急忙起身跟上。
三人赶到老宅时，陈有田坐在长桌一边，手里拿着一个纸张，陆万氏，陆明轩脸色铁青。
见到陆羽进来，陆王氏，陆明轩，贾翠兰都用凶狠的眼神瞪着他。
“陆羽，你怎么来了？”
陈有田看见陆羽，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
上次在村民面前，陆羽当众顶撞他，让他恨之入骨。
只是陆羽现在不缺粮食，根本求不到自己，自己拿他没有办法。
“这是我家老宅，你能来，我就不能？”
陆羽搬了一张椅子坐到以前他的位置，瞥了陈有田一眼。
“爹，娘！”
陆明均见到陆丰年，陆王氏非常的激动，赶紧行礼。
陆丰年擦了擦眼眶：“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家里正在商量大事，你来了也正好听听。”
陆王氏向着陆明平看了一眼，见他唉声叹气，知道没有从李秀兰手里借到钱，不由很是失望。
陈有田拍着桌子：“陆羽，你已经从老宅分家分出去了，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
陆羽不理他，看向了陆丰年：“爷爷，你们谈到了哪一步？”
陆家人里，以陆丰年最厚道，就是和陆明均一样太老实，管不住媳妇。
陆丰年还没说话，陆明轩指着陆羽叫道：“陆羽，这个家就是被你败坏的，你还有脸问？”
陆羽扬起脸：“陆明轩，前程往事我们已经分家做了了断，陆家老宅要变卖家产纯粹是因为你贪图那不切实际的功名，不然能沦落到连二两银子都拿不出？”
陆明轩怒道：“什么叫不切实际的功名，我这次去市府，必定能中案首，到时候连县太爷也得以礼待我，你一个泥腿子又懂得什么？”
陆羽嗤一声笑了出来：“陆明轩，你可拉倒吧，你考了十年也不过是仅仅保住秀才身份，还妄想案首，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
这句话直接捅到了陆明轩，贾翠花，陆王氏的肺管子，三人齐齐勃然大怒，怒视陆羽。
陆王氏铁青着脸，指着大门：“陆羽，你给我滚出去，陆家不欢迎你！”
陆羽翘起二郎腿，微笑道：“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卖主的吗？”
陆王氏，陆明轩，贾翠花都愣住了，陈有田却向陆羽投来戒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