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千金一诺
“让开，让开！”
“别挡道！”
几个青衣小帽的家丁将村民们推开，拥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在他身边，罗忠躬着腰。
“罗叔，想买鹿肉？”
陆羽看向罗忠，他和罗忠打过交道，人虽然倨傲了点，但是付钱爽快，也不会看不起人。
“陆羽，这是我家公子罗慕，他听说村里有人猎到鹿，过来看看，这些鹿肉我们包了！”
罗忠指着鹿肉说道。
然后又转头对罗慕：“公子爷，这可是新鲜的鹿肉，在南郡也不是经常吃到的。”
罗慕昂着头微微一点：“那就买！今天让你们也打一下牙祭。”
“谢谢公子爷！”
“谢谢公子爷！”
旁边的家丁眉开眼笑，躬身对罗慕行礼。
陆羽微微皱眉，这罗慕一直高高在上，直接无视村民，实在是有些目中无人。
不过在大周却又合理，古代社会，尊卑有别，罗慕身为贵族，身份尊贵，连县太爷也要敬让三分。
山野村民，自然不放在他眼里。
罗忠手一挥，一个家丁抱着一大串钱囊上前，将钱囊在地上打开，从里面滚出一大把铜钱。
“陆羽，你的鹿肉我按三十文一斤，我看这些鹿肉有六十斤，钱囊里有两千文，多出的两百文算是我家公子给你的赏赐！”
罗忠用脚踢了踢钱囊。
哗！
围观的村民们一阵骚动，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向了陆羽。
他们没吃过鹿肉，可是听说过县城里鹿肉大概的价格是二十文一斤。
眼前的罗公子出手豪阔，一斤鹿肉就提高了十文，更有两百文赏赐。
这种机会可是盼都盼不到，人人自问，如果是自己，恐怕早就跪谢罗公子大恩了。
“陆羽运气怎么那么好，卖个肉都能碰到这种傻大户。”
“200文啊，那可是两百斤粟米，够我吃几个月了。”
“真想做罗公子的奴仆，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村民们小声议论，恨不能自己就变成陆羽，将地上的钱囊占为己有。
就连那些想用粮食换鹿肉的村民都自忏形秽，认为陆羽拿两贯钱天经地义，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自己没有人家罗公子的钱多，还想着靠一点乡情之谊占便宜，那不是做梦吗？
“别愣着了，去搬肉！”
罗忠一挥手。
两名家丁立刻上前去搬盆子。
“慢着！”
陆羽手一挥，将两名家丁的手打开。
罗慕脸一沉，村民们愕然不已。
罗忠眉头一皱，用语言敲打陆羽：“怎么？陆羽，三十文还嫌少，做人可不能太贪心！”
陆羽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向着罗忠一拱手：“罗叔，你想错了，我不是嫌弃三十文太少，因为这肉我不能先卖你们！”
罗忠还要说话，罗慕一伸手拦住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陆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罗公子，我当然知道！”
陆羽向着罗慕一拱手。
“好，你现在必须给我个理由为什么看不起我罗家！”
“否则我让你下半辈子在痛苦里度过.”
罗慕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他本是南郡名门，身份尊贵，向来高傲无比，只因朝廷连站连败，形式不稳，他们这些权贵们见势不妙带着家眷匆匆向着北边躲避。
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那些带兵的将领根本不将这些没落的贵族放在眼里，将他们当作了肥肉，吃拿卡要盘剥他们的财产。
面对强兵悍将，这些贵族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只能打落牙齿望肚里吞。
罗慕性格高傲，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头，气焰减少了许多，暗暗发誓以后恢复家门后要好好报复那些欺负过自己的人。
现在沦落到一个乡村里，想买点鹿肉居然也被一个乡野小子拿捏，心里早就怒火万丈。
他奈何不了那些将领，还奈何不了一个村野少年？
他已经想好了，一旦陆羽回答的有半点不合心意就立刻将他打杀当场。
县衙那边大不了出点钱通融一下，这个威风是一定要立的，否则人人都会看不起罗家！
罗忠斜眼见自家公子暴怒，吓了一跳，赶紧向陆羽使眼色，要他赶紧说软话道歉。
陆羽恍若未见，直视罗慕的眼睛，淡淡一笑：“罗公子，你听错了，我没说不买你们，而是不能先卖公子！”
“嗯？有什么区别吗？难道还有别人要买吗？”
罗慕皱眉，向着两边看了看，那些拿着袋子瓦罐的村民直接被他无视。
在他眼里，这些都算不上人。
陆羽向着边上的村民一指：“罗公子，在下曾答应了村邻们，五斤粟米换一斤鹿肉，我这些村邻们辛苦劳顿，吃肉的机会很少，今天我猎了一只鹿，村邻们想尝鲜，我拿一些满足他们，以践诺言！”
“所以呢？”
罗慕大概听明白了，就是这些衣衫褴褛的村民也要买肉。
他转头问罗忠：
“粟米是什么东西？”
“公子爷，粟米就是一种很难吃的粮食，一斤粟米一文钱！”
罗忠压低声音，眼睛里满是困惑，陆羽这家伙疯了。
“五文钱一斤鹿肉？”
罗慕在心里换算清楚后，看傻子一样看向陆羽：
“你是不是傻？我出三十文一斤你不卖，卖给五文一斤的？喊你家大人来和我说话！”
“罗公子，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是在下承诺了村邻们，当然就要做到！古人曾说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三十文虽重，又怎能重得过诺言？”
陆羽正色说道。
罗慕脸色缓和了一些，好奇宝宝一样继续追问：“季布是谁？为什么要得他的一诺？”
陆羽目光一扫，看见所有人都是大眼瞪小眼，立刻明白，这个古代世界以前没有季布这个人的历史。
“罗公子，季布曾经是一名官吏，他行侠仗义，以信守诺言闻名，只要他答应的事情，不管多么困难，他都会排除万难去做到，因而古人说黄金百斤，不如换得季布的一个承诺！”
陆羽简单介绍了一下季布一诺千金的故事后，又指向村民，看向罗慕：
“在下答应了村邻们，罗公子一来就想将所有鹿肉买走，那不是逼我做一个失诺的小人吗？”
罗慕听着陆羽解说，脸上神色变换，有些意外：“你竟然读过书，还读了不少的样子？”
陆羽微微一笑：“让公子见笑了，略微知晓一下而已，和公子这样学富五车的没法比。”
罗慕点点头，冰冷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抹微笑。
罗忠和围观的村民长出一口气。
谁知罗慕却又冷冷说道：“你实践了诺言，在村邻们面前得了人情，我却买不了鹿肉，反而成了小人，我为何要成全你呢？”
罗忠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这个问题比起第一个更加险恶。
罗家可是要在双溪村生活的，陆羽应对稍有不对，罗家就会成为村民们口里的恶霸形象。
从这个角度来说，陆羽必须帮罗家树立形象，还要让罗家得到实利才行。
可是要做到这一点很难，至少罗忠是没想到办法。
想到这里，罗忠干咳一声：“公子爷，陆羽不过是一个泼皮，就不要和他......”
罗慕冷冷的看他一眼：“让这小子说，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陆羽一抱拳：“罗公子想错了，你礼让村邻，成全了在下一诺，在他人眼里同样是重情重义的信诺之人。”
“我的这些村邻们可不会看轻罗家，相反他们会觉得罗家是知书达礼的书香门第。”
村民们都赶紧帮陆羽说话。
“是啊，罗少爷，陆羽说的没错。”
“罗公子想买，我们可以少买些的。”
“罗少爷，你大仁大义，和陆羽一样！”
罗慕向着村民们看了看，有些意外，脸上的神色又缓和了一些。
“罗公子，至于实利，除了鹿肉，我愿意赠送公子一斤鹿血，以答谢罗公子礼让之风！”
陆羽向着罗慕说道。
一斤鹿血？那可是值不少钱！
罗忠和村民们十分意外的看着陆羽。
罗慕也有些意外的看着陆羽，嘴角露出微笑：“陆羽，你真是一个让我很意外的人。”
接着，他退到一边，向着手下一挥：“都退下，让他们先来！”
罗忠带着家丁们退到一边，村邻们却有些不敢上前。
“赵大叔，你换几斤？”
陆羽不得不向站立在最前面一位村民招手。
那位村民有些胆怯的看了看罗慕，小步挪到陆羽前：“给我来半斤就行。”
陆羽操刀割下肉，用称称了，递给了他。
有了第一个人，很快其他人就跟着上来换肉。
直到所有人都换好了，罗忠才上前将剩下的二十斤肉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