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章

    那时候的她拼命抵抗，也敌不过高阶魔物的围攻，生生耗死。


    程一依走过去，看着自己的惨状，有些悲哀。


    她把元婴的力量耗尽，周围荒山野岭，她连夺舍都做不到，何况她也没打算夺舍。


    魔物啃掉死去的人一半血肉后离开。


    程一依蹲下来，伸出手，想触碰一下过往自己的尸体，看是否冷了。


    手指径直穿过血肉模湖的脸，无法触碰，她现在就像个过客，只能作为旁观者。


    银酥蹭蹭她，跳到程一依的无双剑上。


    在程一依震惊的目光下，它竟然拿了起来。


    银酥挠挠头，在拿起来的瞬间，便放进时空洪流中，任凭无双追随她的印记寻找第二世的她。


    程一依终于明白为何第二世时，无双为何会出现自己床头。失而复得的喜悦和“老朋友”重逢的快乐，那时候的她，因为那个世界灵气丧失实在太严重，污染度也高，没办法好好修炼，几乎丧失斗志。


    而然有了无双，她便又努力地修炼起来。


    程一依抱起银酥，亲亲它毛茸茸的脑袋，继续走马观花观看自己死亡后修真界的结局。


    修真界的程一依死后不久，宗门的大长老便过来收拾尸体。


    她跟大长老素来不和，只是没想到不和中还包括背叛。


    程一依看着大长老漫不经心地踱步而来，看着死亡的她，竟然没有一丝惊讶。


    大长老若无其事地翻转寻找她的宝剑，一阵失望过后，大长老捋下她的空间戒子逐件查看。


    失望的表情染上寒霜，额头的皱褶皱得更深，大长老嫌弃地道：“什么玩意，这就是所谓的元婴大能。”


    程一依讽刺一笑，依稀记起来，那时候为了修补隔绝大阵，好的东西都投入其中，空间戒子的东西所剩无几。


    还好所剩无几，不然积赚的家财便宜了大长老，她能呕死。


    程一依一死，放在宗门的命灯同时灭了，唯一的元婴亡故，对修真界来说是大事。


    前往宗门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丧事过后，再也没人提起过她。


    而修真界也澹忘了程一依的存在，只有那个隔绝大阵附近还刻着她的贡献墓碑。


    此后数十年，修真者联合起来消灭魔物，因为世上最后一位元婴死去，修真者死了很多，结丹大圆满的大长老以镇守宗门为由一直不出宗门。


    而魔界之所以能入侵，是因为两个位面相交造成的，只要魔界位面远去，修真界就能恢复往昔。


    等魔物消灭差不多了，大长老踏着彩云出山，成为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人上人。


    大长老的实力母庸置疑，在最后的战役中大放异彩，其实高阶魔物都没剩几只了，只不过他出招声势浩大，看着非常酷炫炸裂，是个懂得搞营销的糟老头。


    因此声望突然拔高，此后好一段时间，大长老享受着后辈们的崇拜，同辈的敬畏。


    一时风光无两。


    只不过好景不长，大长老风光了几年。


    被宗主查出他勾结魔物的证据，也不算勾结，而是大长老本身成了魔物，他的元婴，完全变成了魔虫栖息的滋生地，只要修真界还有魔虫存长，它会一直引领魔界位面相隔更短的时间降临。


    大长老的背叛让他从巅峰跌到谷底，宗主对他进行处决。


    程一依看着大长老被押上雷罚台，大叫着老天不公，然后被天雷轰得四分五裂，体内的寄生魔物随着泪光灰飞烟灭。


    修真界又一次进行魔物大扫荡，所有隐藏的魔物被一扫而空。


    扫荡过后，魔物没了，修士却进一步损失惨重。


    已经年迈的宗主，站在程一依以前经常停留的山巅上，叹了口气，他举起一杯茶，撒落程一依墓前“天妒英才，希望轮回后，你能活得更自由自在。”


    程一依释然一笑，这小子没白养，修真界未来，至少还有宗主在维持。


    对修真界的心结散去，程一依身体倒退，再次进入时空洪流中。


    她惊讶发现，筑基初期的自己，转眼到了筑基中期，甚至迈进了即将迈进筑基后期。


    修为的长进令程一依高兴。


    很快，她被扯进第二世死后的场景中，正好是闺蜜杀自己的一幕。


    程一依快步走过去，俯身倾听。


    闺蜜在耳边的呢喃，终于完完整整听到了。


    “是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杀你，很简单啊，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欢迎来到末世，不对，你要死了，所以欢迎辞别末世。嗯，让我看看你的宝贝怎么脱下来。”闺蜜眼神癫狂。


    程一依看着她执着地去掰她的手，掰不出来，只好去找刀，打算剁下来。


    可笑的是，再次看到闺蜜那令人生厌的丑态，程一依对她却升不起怨恨的情绪。


    程一依被杀后，有战士慌忙过来抢救，只不过耽误太久，抢救无效。


    闺蜜被警察逮捕，程一依跟过去，静静看着闺蜜的变化。


    刚开始，警察问什么答什么，说到为何杀程一依，她就沉默了。


    随着关押时间越来越久，闺蜜的状况越来越不对劲。她眼中时常会失神，会流露出邪恶，对着人类，还会流口水，会扑咬。


    是新型魔虫寄生后的迹象。


    等外面局势稳定一点，警察又拉着人去医疗室做全身检查过。


    程一依震惊，报告指出，闺蜜的血液里充满大量变异魔虫。


    宿主拥有所有记忆，而且会性情大变，对亲近的人下手。尤其拥有灵力火或异能者，是它们优先击杀对象。


    “原来是这样。”程一依喃喃，看着闺蜜一日日憔悴的脸容，实验室的实验让她消瘦脆弱，程一依伸手碰了碰，手指穿过闺蜜的脸颊，“对不起，我应该多留意你的，是我这个做朋友的不到位，不够关心你。如果我的能力再强一点就好了，如果如果，我也只会说如果了，对不起，我的朋友。”


    当真相浮出水面，程一依心中的愧疚如海水袭来，她真的以为闺蜜背叛了她，她真的觉得闺蜜因为乱世性情大变。


    在死亡的一刻，她产生强烈的认知错误，觉得闺蜜的曾经是那么虚伪，是那么的自私，她把所有的不好都归咎到闺蜜身上，从而想尽一切借口让背叛来得有迹可循。


    其实不是的，最好的朋友是被魔虫入侵，是被恶心的东西侵蚀了。


    程一依心痛得无以复加，泪水大滴大滴流下，哭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变异魔虫寄生事件还有后续，这些是一个组织特意培养出来的。


    闺蜜是被它的宣扬免费治病的广告吸引过去的。可想而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闺蜜肯定是因为家人病重，病急乱投医中招。


    后头这个组织被变异魔虫反噬，吸引来高级魔物，直接团灭。


    这叫恶有恶报吗？


    美好的世界变得满目疮痍，等魔界位面脱离，这个世界没剩下多少人了，而魔物横行成了主旋律。


    但人类依然顽强地活着。


    最后，银酥把空间阵器放进时空洪流里，让它到达下一个彼岸。


    程一依心情不太好，离开第二世的场景时，修为再次飙升，直逼筑基大圆满。


    下一个世界将会回到星际时代了吧。


    谁料，她突然落入一处熟悉且陌生的空间，梦中的那个地方，大鱼飞跃下来。


    那个看不清脸容的女人，也终于露出真容。


    她的脸，跟自己很像。


    这是程一依第一印象。


    “你是谁？为什么跟我这么像？”程一依问。


    女人微微一笑，白得发光的肌肤宛如嘴上等的珍珠，没有瑕疵。很有距离的美，让人不敢亵渎。


    程一依盯着女人，一颦一笑仿佛在照镜子，原来她自己也是这样的美人么？


    “我算是你先人，之所以相似，只是因为我根据你的样子幻化出来的。”女人手指一点，凭空出现一张桌子和一套茶具。女人斟了杯推给她，眼中似有繁星点缀，能看破万物，对一切了如指掌似的，她道：“看来你刚经历了一段很神奇的旅程。”


    “恩，得到了一些答桉。”程一依环视身边围绕漂浮着的大小动物们，“我这是在哪里？”


    “传承之地，这里是神族的传承之地。我叫菲菲，是传承之地的衍生精灵。我知道你叫程一依。”菲菲举起手，一只银色的凤凰鸟落在她手臂上，“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也很好奇，但我们很多时间，只要你不死，就算这次聊不完，我们下次还能继续聊的。”


    程一依捧起菲菲给她的茶，她没有喝。


    触碰茶杯的温热，让微凉的指尖有种真实感。


    “神族是什么，传承之地又是什么？”


    “在介绍之前，容我先说明一点。”菲菲不疾不徐地道：“神族不过一个称呼。我们原先不叫神族，而是叫不死，我们来自更高纬度的位面。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统治高纬度位面的一个种族预言，说我们一族会灭掉高纬度所有族群，让他们成为奴役。因为这个预言是当时很有名望的一位有预言天赋的人说出来的。其他种族把这则预言当做圣旨，他们排斥我们，压迫我们，最后，我们的只能落到这个纬度里生存。”


    “最初，我们传授人类和有智慧的灵兽修仙技术，后来，不死在人类中或许多少代表着永生与不详，又因为我们能传授不凡的力量，后来人类把我们的族名改为神族。等我们逐渐融入人类，与这方世界的灵物们交上朋友。高纬度的其他族群又来了，他们不希望我们生息繁衍，我们又被赶了一次。这次，我们没来及带上我们的灵魂伙伴。”


    菲菲指着银酥，“每个神族出生都都有伴生兽，与伴生兽一起的神族才能进入传承之地。它们进不了更低纬度世界，就被遗留在这里。我们看到的这些小家伙，都是自然死亡后来到传承之地，等待再次降临人世。”


    “而我们之所以不死，也是因为它们，只要它们不死，我们的灵魂就能带着记忆轮回，可以重生到一具初死之躯。”


    “但轮回是不可控的，我们最多只能控制一下不靠近这方世界。没想到，却方便了敌人对我们赶尽杀绝。如今，我能感觉到，别的世界已经没了神族存在，你是最后一个。虽然接下来提的要求有些荒谬，但我依然要说。请务必与人族或其他种族自然繁衍出一个后代，不要让我们这一族断绝。”


    程一依：“……”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要承担传宗接代的大业，这题有点难，毕竟修仙者想自然孕育生命几率不大。


    被一连串消息震得脑袋发懵的程一依道：“人工胎盘代孕不行？”


    “不行。”菲菲坚定道。


    都不用程一依问话，菲菲便又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有关传承之地的事情。


    只要是开启过传承之地的神族，每隔二十一天左右技能近来。


    传承之地还有个好处，就算无法开启传承之地的族人，他们的知识都会被储存进来，想学什么知识，直接传输进脑子里就行。


    这倒是跟玉简差不多用法。


    但比玉简安全。因为玉简没办法判断当前使用的人脑容量。


    “我的修为进步很快，感觉要突破结丹了，是传承之地的原因，还是外面时间流逝？”程一依不想出去后大家变成老头子，她还是小可爱。


    “传承之地赠予你的。”菲菲回道。


    那便好。


    看着温柔抚摸银酥小脑瓜的菲菲，程一依追问：“那些异兽，是高纬度种族投下来的吗？高纬度的物种都很厉害？能一只指头摁死我们？”


    “对目前的人类来说，是的，他们很强大。但人类是这片天地的主宰，他们只能丢些实验品进来干预。并不能亲自到达这边，我们神族是例外，因为爱好和平的特性，得到多方位面的认可。”


    “尽快强大起来吧，如今神族只剩下你一人，是避世还是反击，都是你一人决定。”


    菲菲也许太久不说话，一句接一句，话唠属性点满。


    “好了，你停留在这里的时间差不多，需要挑选一项传承进神识吗？”菲菲没有给予程一依更多问话的机会，作为传承之地的精灵，她权限也就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