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洞人归来

　　一月后。

　　觉明子通过远程分机进行了汇报。

　　“董事长，法理阵线当前已经建造了5座百吨级氢同位素工厂，开始生产氘，预计年产量为1000吨。”

　　“这一同位素的产能限制主要有两个因素。一是能耗过高，生产1吨氘需要1.5亿度电，这点如今倒是不成问题。”

　　“二是硫化氢原料限制，不过我们已经开启了相关原料的收集加工配套产业，所以还有进一步成长的空间。”

　　周异说好。

　　按当前进度，只要4年时间，就能产出足量的氘，供应氢流直接晋升为光核体。

　　再往后就困难了。

　　根据播种者的办法，随着氢基生命成长，每一种新同位素所需的量会越来越大。而氘已是地球工业化最容易，产量也最大的氢同位素。

　　另一个较为常见的氚，产能拉满，年产量也不过是千克级别。

　　不过能快一点算一点。

　　又一月。

　　月球和火星上各建起5座同位素工厂，专用于生产氘。

　　觉明子说：“根据我和703的勘测，月球永久阴影区水冰中氘丰度达0.03-0.05%，地球海水中这一项是0.015%。因为太阳风长期轰击效应，氘/氢比是地球的3倍。”

　　“火星极地冰盖和地下氘丰度为0.02-0.04%……这两个星球都比地球更容易生产氢同位素。”

　　“以当前的生产模式，月球工厂的年产量预计为2100吨，火星工厂的总年产量为1400吨。”

　　“顺利的话，今年底或明年初，就能完成3700吨收集。”

　　周异听闻大喜。

　　这就是打好基础的魅力。

　　在未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派上用途。

　　如果他没有走出舒适区，参与火星基地项目，开发月球，就没有这样乘风而起的时刻。

　　氢同位素在三个星体上同步疯狂开始产出。

　　在这年秋天的一个午后。

　　猫神叫醒了午觉中的周异。

　　“董事长，洞人们回归了。您要不要去看看它们？”

　　周异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回来就回来，该干嘛干嘛……”

　　慢着。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洞人在木星那边终于有进展了？”

　　“有！”

　　猫神浑身电光噼里啪啦作响：“洞氏正在那边和它们对接，但情况似乎比较复杂，所以让我请您去医学部的科研大楼一趟。”

　　周异当即匆匆赶去。

　　科研大楼顶楼属于洞人。没有权限是无法进入这一层，电梯不会停靠，楼梯前也有封闭式的光炱墙隔离。

　　周异到达后，看到医学部长达芬奇也在。

　　“情况如何？”

　　达芬奇说：“董事长，玛丽亚医院对这一批洞人进行了全面体检，发现它们生理功能较我们这边的洞人要脆弱很多。它们抗干扰能力接近丧失，PH低于4.5它们就会生理崩溃死亡，而地球洞人群体耐受度为pH3-11。”

　　“面对抗生素，它们死亡率比地球洞人高300%。”

　　“由于木星当地微生物单一导致生态位压缩，让它们功能冗余丧失，代谢受阻，系统崩溃阈值下降90%，生命变得非常脆弱。”

　　“换句话说，当地原生洞人本就是这个生存状态。”

　　周异点点头：“那么回来之后，能不能通过我们这边的多样微生物，进行调节和平衡？”

　　“可以适当补救。我们也在通过营养干预、添加保护剂、注射健康菌群这等方式去对它们进行治疗编辑。”

　　“但因为它们的生理非常脆弱，所以这些过程需要很小心。”

　　达芬奇又讲道：“木星环境，就像是一个对洞人而言的无菌室，会让它们生理功能逐渐单一和失去抵抗力。”

　　“可惜无法往那边投放微生物。通过廊宫投放微生物，到达那边之后就会立即死亡，无法延续。”

　　“所以只能定期将木星洞人带回来，在这边环境里进行一段时间修复，再投放，以维持它们生理健康。”

　　“不过今天返回的这一批洞人，却有一个此前没有的特性。”

　　“它们会干扰我们的某些医学设备，甚至造成精度变差，局部报错的情况。”

　　周异皱眉：“什么原因？”

　　“我们查证之后发现，原因是这些洞人，和我们当前高精度设备里的一部分有关。它们干扰和产生反应的，是天人制造的硅晶宝石，这批洞人和宝石会有互相影响，虽然很小。”

　　达芬奇说：“这在过去是没有过的事。洞氏正在询问它们的详细情况。”

　　与宝石产生反应？

　　周异走入实验室内。

　　廊宫此时变成了透明柱状体，内部是一条条细密分叉的灰色脉络，就像是某种植物的经络，又像是被抽干了血液的血管。

　　此时，这些洞人尸体形成的轨迹，正在发出淡淡光亮。

　　周异一出现，洞氏的声音就在意识中响起。

　　“周董，好消息！好消息！”

　　“洞人要复兴了！”

　　周异说：“慢慢讲，从头讲起。”

　　“是。”

　　洞氏当即道：“这事要从您帮助我们一部分同类回归木星说起。”

　　“那个时候，第一批地球洞人回到了木星的圜流里，在公司投放的空间洞附近生存。靠着在这边增强的体质，以及知识和经验积累，在那边很快就站稳脚跟，拥有了很多可活动的生存聚居地。”

　　周异不由打断：“聚居地？是在圜流底部挖出了祖地？”

　　“是黑棘。”

　　洞氏说：“公司批量培育出了大量幼黑棘，生命强度从C到B不等。黑夫将这些幼黑棘包裹起来，运载了一部分过去，就成为了洞人们可以使用的安全聚居地。”

　　“现在那边已经有着数以百计的幼黑棘，它们能承载作为洞人宿主的僭虫。”

　　“它们是洞人的移动大陆，也是我们的木星航船。”

　　周异心说原来如此。

　　在沙港这边，幼黑棘已逐步变成了公司专机，各部门都有配置。如果员工外出公干，或者需要自驾去一些偏远地方，就会驾驶幼黑棘过去。

　　黑棘几乎可以跨越几乎一切地形，往下可潜入死海圜流，朝上能高空飞行，续航也强。

　　现在这些大海胆似的生物载具，上面喷涂有代表公司的武士蟹LOGO和编号，所以也不怕打劫或找麻烦的人。

　　这解决了员工们的出差难题。

　　洞人也是公司员工，在木星探索和复兴也属于工作内容，专机专用，没毛病。

　　周异琢磨着，嘴上说：“继续。”

　　“是。靠着幼黑棘的持续投放，那些回归木星的洞人群体，数量持续增多。它们在空间洞旁建立了稳定大后方，然后就开始了向远处进发。”

　　“最初派往木星的1.5亿名洞人，现在已经发展到了超过4000万亿，不过因为分散很开，所以无法精准统计。”

　　“那边的洞人除去大后方留守群体，分成了三个组群。”

　　洞氏说：“其中有一部分洞人进入更远的平面地带，它们是【横向组】。另一部分往圜流深处进入，是【纵向组】。最后一部分则是寻找和接触木星幸存的各种生命，包括僭虫、邪脑、残存植物、植化人……它们是【外访组】。”

　　“这三个组经过几年时间，在那边自然界已经更迭了7万代，生理上也高度契合木星当地环境。”

　　“它们主要有三个发现，分别来自于三个组。”

　　洞氏停顿了一下：“首先是【横向组】，它们造访了那边自转机中的22座——也就是被固定在木星上的天人零件。在其中一座自转机里，它们找到了生命存在的痕迹。”

　　“通过驯化当地的邪脑，它们捕获了那里传出的清晰意识。”

　　“那个被困天人体内的生命，自称【玉兔2号】。邪脑就是它使用天人零件改造出来，它属于机电生命，所以意识不会被搅碎——因为本身就是高度碎片化非连续状态……”

　　周异心说难怪。

　　当初发现邪脑的时候就觉得古怪。

　　它们被改造出来，派往废土地球，目标却是寻找旧人类……源头是玉兔2号下达的指令。

　　现在线索清晰了起来。

　　玉兔2号成为光核体之后，从月球上穿过空间洞，却抵达了木星。然后它就被木星捕获，变成了天人零件中的一部分。

　　它无法脱身，就利用改造了僭虫，让这种小小的昆虫变成它进入地球的邮差，去那边找旧人类报信和求助。

　　由于长期独自在月球上生存，和外界隔绝，玉兔2号并不知道，旧人类早就灭绝的灭绝，一小部分幸存者则被装进肉山的生物电视机里。

　　按照洞人们那边描述。

　　在玉兔2号眼中，旧人类依旧保留着无所不能的姿态，所以它认为造出自己的旧人类，能够救自己。

　　洞氏继续说着：“玉兔2号请洞人帮它，将它从天人体内释放出来。可惜这以当前的技术是做不到的事，不过那边花费了很多时间，确认用邪脑可以和它流畅对话。邪脑技术的源头，就是玉兔2号。”

　　“它也分享给我们使用僭虫的方法，其实是声波、光波的组合，通过特定频率和频段，就能完成对僭虫的引导、驱动和驯化。”

　　“横向组主要就是这个……然后是【纵向组】。”

　　洞氏又说道：“它们的目标，是挖掘圜流深处过去洞人文明残留的记录地，通过将这部分文明遗产重启，来缩短我们的复兴速度。”

　　“这部分进展是最缓慢的，进入纵向不断下潜，不论对黑棘、僭虫还是邪脑，负荷都会越来越高。木星越是靠近地幔和地核区域，能量密度和压力越大，所以整个过程耗费了大量时间。”

　　“那边通过玉兔2号培养了许多专用邪脑，强度接近光核体，它们一次次下潜，并且利用玉兔2号搅动圜流区域，反复尝试。倒是找到了一些碎片，不过上面的信息都不完整，无法形成直接应用……”

　　“就在前不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关键性的完整遗产。”

　　“那是一块【工作层】，可以看做是洞人的工作台和核心机床，能够制造、打磨各式各样的洞人工具，记录地也是通过工作层进行打造的。”

　　洞氏声音变得高兴了起来：“通过【工作层】，它们根据上面的手册记录，成功复刻造出了【飞地】。”

　　“这是一种结构完善的漂流城市，能容纳1000万亿级的洞人居住，它能够在圜流中安全地漂流，而且在漂流过程中，会吸附周围的其他物质，让整个飞地不断扩大。”

　　“过去洞人就是通过不断扩展制造飞地，从而遍布整个圜流，在整个世界中到处航行和活动的。”

　　周异听得心里感慨。

　　居然能造自发式生长的城市，洞人科技确实路子野。

　　“也是因为初步成功，所以它们才第一次返回，向公司报喜。”

　　洞氏说。

　　“嗯。那么还有一个组呢？”周异问。

　　“外访组的情况要稍微特殊一点。”

　　洞氏犹豫了一下：“它们采样和接触了不少木星生物，其中匹配度最高的还是僭虫，在公司这边积累了许多经验，已经可以轻松地驯化那些野生僭虫。”

　　“外访组有了一些很意外的发现。”

　　“木星当地还在出现弦光，而这些弦光闪耀，比泥格所说的情况要频繁，几乎是三天就会出现一次紫日。”

　　“弦光照射下，洞人也会变得非常奇怪。”

　　“根据我们的调查和玉兔2号的判断，弦文明将大量弦光定向投射到木星，是想要启动这颗星体。这个进程显然是在继续，不容乐观。”

　　周异听得心里一沉。

　　天人虽然造出了环太阳墙，以封锁太阳里的弦文明，但弦光始终没办法完全阻隔，始终会存在一定的逃逸，辐射到外界。

　　一旦木星被它远程启动操控，那它就要清理门户、处理天人，到时候地球必然又要被波及一次……

　　就像是当年毁灭旧人类的圜流冲击一样，大家明明什么事也没做错，但就是寄了。

　　决不能让同样的情况重演！

　　周异沉声道：“继续调查跟进，将弦光实时情况每日汇报。这事关改造天人战略的关键。”

　　“是！不过周董，它们已经搞定了。”

　　“搞定了？”

　　周异问：“什么意思？”

　　“就是外访组，它们觉得弦光影响太大，会造成木星生物的暴动和疯狂，是不稳定因素，也影响公司对木星的开发，所以就直接将弦光关掉了。”

　　“……”

　　周异听得一脸问号：“关掉了？”

　　“是的。”

　　洞氏解释道：“因为弦光本身是通过一维空间作为媒介传输到这边，然后环绕整个星球气体层地环绕，我们确认之后，就将传输的一维空间洞切断封闭了。”

　　“廊宫里有这方面的经验，让玉兔2号定位到源头，然后洞人们抵达那里，用飞地将那里补上。”

　　“只要有超过10亿洞人在那里，就能用身体将弦光完全折射封闭，让它不会往外泄露。”

　　周异大为震撼。

　　肉身堵弦光？

　　洞人还有这种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