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泥树两部

　　“在这个世界里，我知道还有另一个黑棘。它情况很特殊，从来没有回应过我，每次我尝试向它靠近，它就会飞速避开。”

　　泥格盘坐在地上，回忆说：“因为黑棘的速度是一样的，即使我强行开启光核体形态，也会激发对方这么操作。永远无法接触。”

　　“后来我只能放弃。”

　　“但我发现了一件怪事。它居然出没于一些空间泡周围，这在操作中是严令禁止的。”

　　“所有使用黑棘的泥树人都知道，空间泡本身可能出现其他异世界的生命，只要不准备跨界，必须与其保持距离。”

　　他看向周异：“严重违反基本流程，这说明，另一个黑棘应该处于无主状态，所以出现这种不受控制的运动。”

　　“自然状态下，黑棘互相会保持距离，以确保自身独立空间。”

　　“可惜我无法靠近，也查看不了。”

　　周异问：“用回收台也不行？”

　　“不行。”

　　泥格摇头：“按照操作，泥树人不能离开黑棘太远，否则它可能自己飞离。如果打造回收台，只会让自己的黑棘过来进行降落。”

　　“它们没有智力，只有本能行动，所以无法精准地区别和下达复杂命令。”

　　他又看了一眼周异旁边的新黑棘，神色有些复杂：“现在倒是有了，就是完全无法使用了……”

　　“能不能确定具体位置？”

　　“能。我知道它就在某一片区域游荡，就在东边的一个大漩涡里。”

　　他口中大漩涡，指的是大型激流。

　　有了特征，就好搜寻了。

　　周异又说：“泥树文明真的被摧毁了？”

　　泥格点点头：“我们所在的世界被虫子统治了，顶天树被它们从根上啃噬而死掉，到处都是虫子。它们对植物具有毁灭能力，整个世界的根基已经不存在。”

　　“像是我这样的泥部探险家，还能抵抗住死海里的侵蚀力量。但绝大数普通人，还有新生儿，是无法活在死海里的，他们才是大多数。”

　　“我们只能尽可能培育黑棘，将同胞一个个通过空间泡送往外界。”

　　周异比较在意的是：“正常情况下，只有光核体才能真正穿过空间泡。你们是靠将黑棘短暂进入光核体状态，然后完成跨界？”

　　“对。你很了解。”

　　泥树人脸上却露出有些沉重的表情：“可惜，黑棘的光核体状态，毕竟只是被强行改造催化出来的，它本身果壳果肉强度都距离光核体差很多。”

　　“泥树文明做不到人造光核体。我们只能搜索高强度的果实进行改造，经过一代代改良，筛除里面具有自主意识的部分，保留个头最大、最能够储存能量的部分，最终找到中空的部分，因为我们需要用它们承载我们……”

　　周异这下明白了。

　　黑棘先天有一定自主意识，不过被泥树文明进行定向筛除，一代代改良成无法思考的生物载具。

　　“即使我们付出了巨大努力，但黑棘只能持续很短时间的光核体状态。它们本身不是完全的光核体，所以存在缺陷。”

　　“成功穿过空间泡的概率只有10%。”

　　他叹了口气。

　　“但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生还几率，我们也得尝试。因为虫子进化太快了，它们最初啃噬顶天树，还有树上的各种植物和果子，后来它们开始吃人，吃死海里的各种怪物。”

　　“它们变得越来越强，越杀越强，数量不断在暴涨，没有什么能抵挡它们……”

　　泥格声音越来越低。

　　周异用指背摩挲着下巴：“不过虫子本身如果是什么都捕猎吞食，那么最终那边的生命都会被它们吃掉。接下来就是自我残杀了，因为食欲不会因为外界环境变差而消失吧？”

　　“不是这样。如果真的是你所说那样，我们反而有机会夺回世界。”

　　泥树人摇头：“那些虫子，学会了寄生和饲养各种生物，包括腐烂的顶天树，死海里的各种怪物，天上的鸟。”

　　“虫子变得越来越聪明。它们察觉了生命延续的秘密，不再是那种只知道进食和繁衍的小东西，而是真正开始统治和利用世界上的其他活物，作为它们的资源。”

　　“很多人认为，它们是从我们这些学到了一切，因为我们也会使用昆虫来帮助植物传粉和结果。”

　　“慢着。”

　　周异敏锐意识到：“你说它们会寄生在其他生物，难道泥树人也被……”

　　泥格沉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我的同胞也有不少被寄生控制，所以人们说，虫子偷走了我们的一切成果。”

　　“就像是我们利用植物培育果实，变成我们伴生工具那样，虫子也将我们这么使用。被寄生者会为虫子服务，因为他们的脑子被控制住了，连寻求死亡都做不到。”

　　周异听得一阵毛骨悚然。

　　摧毁泥树文明的不是什么巨型虫灾，而是一种新兴的昆虫寄生文明。

　　后者个体不仅具有极强的生存和繁衍能力，还能偷取前者的文明成果化为己用，并寄生利用其他生物。

　　泥树文明输得不冤。

　　“虽然我们有黑棘，但进入空间泡依旧十分危险。空间泡具有周期性，只有在一定周期内是可以穿过的，其他时候会闭合。”

　　“总之就是这样，我们被虫子打败了，逃往其他世界避难。”

　　泥格这时候终于放下了包袱，甚至露出自嘲式的笑容：“很惨吧？”

　　“谁都会遇到困难。”

　　周异用手指向窗外：“这个世界原本有着璀璨的人类文明，但圜流爆发后，就剩下海底的遗迹了。地面上的新人类，都是旧人类残留的后代，不过已经根本无法和过去相比。”

　　“比起他们，你们要幸运的多了。”

　　对方愣了一下，继而点头：“圜流没有出现之前，能量程度很低，居然也能建立世界级的文明，那应该是一个很古老的强大文明……咦，你说的就是海底那些遗迹的原本建造者吧？”

　　“嗯。”

　　“他们的确厉害。”

　　泥格顿时一脸认真：“那些覆盖地表的庞大建筑群，还有类似于主干和枝丫的地面通道，是漂亮又稳定的建造物。”

　　“看来大家各有各的难处，各世界都有自己的灾难。”

　　周异拉回话题：“对了。你刚才说你属于泥部？你们分成很多部落？”

　　“我们没有部落的说法。”

　　泥树人活动了一下双肩，捋了捋头上那一撮尖尖的头发：“你们这里称呼国家、城市，我们那边只是自我称呼为‘泥树’，有泥部和树部两条分支。”

　　“泥部都是战士、探险家，躯体要强化到一定的程度才行。”

　　“战士负责保护整个群体和顶天树，是专门的战斗成员。像我这样的探险家，要做对死海和外界的探索。”

　　“但泥部有一个通用特性，那就是要负责寻找优质的泥，泥是泥树文明至关重要的一个基础。如果没有优质的泥，树就无法生长和繁育。”

　　“树部基本是自然学家，还有后勤。”

　　“自然学家专门对种植物进行杂交、配对和嫁接，以激发生命藏在体内的潜力。每一种植物体内都有庞大的能力库，只是看如何开发。”

　　“后勤就是负责大多人生活的事，包括分配和整理物资，维护各种植物，照顾孩童、病人之类。”

　　按照泥格的表述，这相当于两个职业体系。

　　泥部对外，树部对内。

　　周异不由好奇：“你说在这边勘查地矿，看起来是在寻找泥？”

　　“对啊。必须有对应的泥，才能培育出顶天树。我们每一个逃离的泥树人黑棘里，都会保留几枚顶天树的种子。”

　　他再次承诺说：“你只要帮我拿到那个黑棘，我就加入，教你怎么种下顶天树。”

　　“现在我太弱了，单靠我自己，没办法将它安全回收。没有黑棘的探险家，本身太弱了。”

　　“成交。”

　　……

　　翡翠城冲天而起。

　　在卫星导航下，周异开始搜寻泥格所说的大漩涡。

　　通过平板上的可视化图像筛选，他们很快就锁定了目标所在。

　　“就是这里。”

　　泥格指着一个大型激流区域说。

　　于是周异和他一起乘坐黑棘，从天而降，扎入死海。

　　元宵则飞行跟随。

　　来到海底。

　　周异远远观察着目标。

　　第二个黑棘外观上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时不时在颤动，看起来就有些不太对劲。

　　他对旁边的泥格说：“打造回收台吧。”

　　于是泥树人就开始挖开海底坚韧的土层，一双大手掘出了地底淤泥，造起土台又快又好，熟练度极高。

　　“好了。”

　　泥格说。

　　接着两人都退后到两百米外。

　　静静等待了几分钟。

　　第二黑棘颤颤巍巍地飞过来，缓缓盘旋在回收台上，可它正要降落时忽然剧烈颤抖，接着就飞走了。

　　泥格脸色难看：“它果然有问题，无法用正常方式回收。”

　　周异则是和第一黑棘意识同频，询问情况。

　　“那家伙像被什么控制了一样，应该很不清醒，否则不会这么反复意动，浪费能量。”

　　第一黑棘跃跃欲试道：“我去把它逮住！”

　　“你能做到？”

　　“能。”

　　黑棘表示：“觉醒之后，我操控能力远超过过去，我能抓住它。”

　　周异说：“那就试试。”

　　黑棘瞬间切换为光核体形态，冲向对方。

　　第二黑棘也被激发进入了三阶段，双方开始在死海底部你追我赶，疯狂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