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够不够资格？

　　一望无际的沙漠里，天上下着火雨。

　　这就是邪脑中的梦境。

　　火雨坠落，在沙子里灼烧出一团团黑渍，那些黑渍很快就开始软化和活动，变成了一条条黑白相间、犹如马赛克组合而成的粗壮条形虫，它们在到处寻觅和游曳，寻找这里的可疑物。

　　孙坏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这些形迹可疑的怪物。

　　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意识，像是一张张朝四面辐射的大网，彼此之间还会互相连接，对这里进行密不透风地扫描。

　　孙坏小心翼翼地规避着它们的感知。

　　闯入梦境的意识体不是没有。

　　但对梦境有如此改造和破坏能力的，除去梦魔之外，它还是头一次遇到。

　　孙坏心想。

　　难怪那名光核级的梦魔也栽在了这里。

　　它在沙漠里到处搜寻，却没有找到同类的踪迹，只发现了一些特别的意识碎片。它们在空中漂浮，按照某种规律缓缓打转。

　　孙坏先研究一番这片沙丘。

　　沙子底下并没有任何东西。

　　这里同样在被僭虫用邪脑覆盖和持续污染。

　　孙坏将关注点回到了那些悬浮碎片中，它将这些意识碎片进行拼装和重组，洞察了其中的秘密。

　　这是一个坐标！

　　碎片还原后得出了一个环形意识键结构。

　　孙坏径直钻入环中。

　　它来到一座宽大宏伟的宫殿。这里有着粗壮巍峨的栏杆，犹如祭坛般孤独耸立的王座，层层叠叠的石墙与台阶，高耸入云的支柱，以及一个个黑白相间的仆人。

　　宫殿的外墙、石柱、地板都出现了大量破口和裂痕，僭虫们同样攻入了这里，它们到处游曳，寻找着目标。

　　用意识键碎片制造出的仆人，也都被虫子们缠绕或蛀空，犹如石像般呆滞在原地。

　　孙坏看得心惊胆战。

　　打造双层梦境是一种难度极大的工程，能做到这点的梦魔很少，稍有不慎就会让做梦者断开和醒来。

　　第二层梦境也被击穿了。

　　空旷残破的宫殿里，依旧没有那名梦魔的痕迹。

　　孙坏仔细筛查后，在王座椅背上找到了一圈意识碎片，它们比上一层更加隐蔽。

　　再次拼装组合。

　　又拿到了一个环。

　　孙坏继续前进。

　　第三层梦境是一片空地，四面都被茫茫白雾围绕。

　　空地上摆放着一张老旧躺椅，旁边是一个发出噼里啪啦声的旺盛篝火。

　　这里同样有着僭虫，只是它们变成了黑线，从地面和雾中朝这边聚集。它们在椅子和火堆里蜿蜒移动，不断出现又消失，十分诡异。

　　孙坏仔细观摩发现。

　　椅子和篝火，是两个不同的通道。

　　不同于二层，其中一个通道是真，另一个是假。这想来是那光核级梦魔所计出的一个措施，用来干扰和分流，将一部分僭虫引开的手段。

　　可如果踏入假的通道，却可能面临巨大危险。

　　孙坏看向两个选择。

　　躺椅，还是篝火？

　　既然设计出这些外在形象，显然是对方故意留下了线索。僭虫们无法分辨这些东西，即是说，它是给了同类梦魔的提示。

　　世俗眼中，安全的是躺椅，火焰显然是危险的。

　　但梦魔眼中，后者才是更安全的，直接的暴戾反而代表可控……

　　孙坏伸向篝火的手忽然僵住。

　　不对。

　　有哪里不对劲。

　　对方设计梦境，应该尽可能将僭虫们全部阻挡在外。前两层已经消耗了大量僭虫的碎片意识……

　　孙坏犹豫了一下，抓起椅子丢入火堆。

　　椅子瞬间被灼烧殆尽，变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窗框。

　　就是这个！

　　孙好再次闯入其中。

　　来到另一侧，它立即听到一个声音。

　　“居然是未成年？你怎么敢闯进来的，不要命了？”

　　说话的是一名身材瘦长的梦魔。

　　它坐在一张椅子上，正在把玩着碎片拼图游戏。

　　对方头长弯角，背上是收拢的宽大蝠翼，双眼瞳孔赤红，全身呈现出一种虚弱的半透明状。

　　“您，您好。”孙坏说。

　　它余光左右打量。

　　这里是一个极度狭窄的空间，四周都是漆黑，只有中间一点区域有着白色的光，也是唯一可以移动的地带。

　　不过还好，这里没有僭虫。

　　大梦魔打量了一番孙坏：“你居然没有被那些怪物肢解……那个虫子大脑坏死了？”

　　“没有。”

　　“那你出去，别再进来了。我虽然被困在这里，还犯不着让未成年来冒险，等你成年到光核级再说。出去，别自找麻烦。”

　　孙坏原本想了一堆说辞。

　　但看到对方的模样，它就立即意识到，这些完全派不上用场，不可能瞒过对方。

　　它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想法。

　　“我叫孙坏，这个邪脑是我们公司捕获的，公司正在研究它，里面是僭虫在控制这一大脑作为意识容器进行到处捕获……现在董事长让我进来看看，你到底情况如何……”

　　孙坏讲的都是真实情况，只是隐去了一些关键秘密。

　　对方听得瞳孔微缩：“果然是异界生命，难怪极度克制我们的能力。”

　　“能破解邪脑和僭虫……你口中的那位董事长，很不简单。”

　　它忽然话锋一转：“你想要生存下去，就好好做事，不要有其他的想法。”

　　“你告诉我实情，这会对你造成很大的风险，我见多了来来去去的各路赢家，我们能一直保持自身地位，就是因为能顺应时势。”

　　“如果你冒险想要带我出去，希望我帮你脱离那个公司，我建议你收起这个想法。这样会面临那位董事长的无尽追杀。”

　　孙坏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对方狐疑。

　　“我的意思是……大家各有诉求。我们公司希望能获取天人的信息，而您恰好就有，能接触到这一层面。您需要脱困，而董事长具有帮您离开这里的能力。”

　　孙坏顿了顿，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为什么不大家合作呢？”

　　“只要您加入我们公司，变成自己人，那么董事长就有理由和动力将您从邪脑里放出来。我的好兄弟孙好有能力，可以将您修复。”

　　对方咧嘴一笑，露出狰狞尖牙：“他敢把我放出去？你应该知道，只要脱离这里的特殊限制，我就能瞬间回归大圣灵。”

　　“在这个世界，能阻碍我的东西很少很少。”

　　孙坏笃定道：“当然敢。因为他是董事长。”

　　“董事长从不怕反对他和违约者，不是因为他拥有绝对的武力，而是因为和他合作，通常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在这个世界上，其他人给不出董事长那样优厚的条件。”

　　“……有点意思。”

　　对方赤色眼瞳里闪过一丝讶异：“居然能让你这么为一个外族说话。”

　　“实不相瞒，我们公司现在已经在开发火星、月球和泥树世界三个地外空间。”

　　“火星有着遍布整个星体的光种矿。月球则是月人栖息地，月人正在逐步被我们公司招聘引入。泥树世界则是一个有着邪脑僭虫那种虫群统治的地方，董事长正在开发那些虫子。因为公司里的泥树人员工，就是因为那些虫子而导致了文明覆灭……”

　　孙坏直接亮出了己方实力。

　　对方神色微变。

　　“你是说，僭虫还可能持续进入这边？”

　　“是的。”

　　孙坏讲道：“它们以泥树人的大脑为方舟，目前已有这一例，就必然会有第二例、第三例，对于梦魔来说是极端危险的。”

　　“我不是危言耸听，但目前应该没有任何一方，能像我们公司一样能压制驯服它们。对于我们梦魔来说，和董事长合作就是应对这一危机的最好选择。”

　　“……”

　　对方凝视着孙坏：“这些话，是你们董事长教你的，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当然是我自己的意思。”

　　孙坏龇牙道：“我叫孙坏，因为我凡事都会想到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情况，就是僭虫们已经入侵了这个地球，它们已经在死海里潜伏和进一步聚集。像是你们这样大梦魔，有应对方法吗？”

　　对方坦然：“没有。”

　　“所以啰，为什么不和公司合作呢？”

　　孙坏笑嘻嘻地露出尖牙：“你提醒我，让我注意本分，才能好好活下去。那么我也算是回报，我们公司有七名光核体，你加入的话，绝对不算是亏待。顺应时势，不是你说的吗？”

　　半透明的梦魔缓缓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未成年同类说：“真是后生可畏。”

　　“没有你们这些前辈的培育和提供环境，我们也诞生不了。”

　　孙坏谦虚道。

　　大梦魔手指拨弄着一堆意识碎片，不紧不慢地说：“我们一族，对于引领时代的强者都是尊重和不遗余力支持的，我们的诚信与友好，只针对绝对的强者。如果不具有这个资格和能力，我们就会毫不犹豫抛弃。”

　　“你们的董事长，有这个资格吗？”

　　“毫无疑问。”

　　孙坏正色道：“虽然我在公司层次不够，但我的好兄弟孙好是董事长的儿子，通过他，我也知道了一些内幕……”

　　“董事长对标的对手，从来不在地面上。所以对于机电城市群的冷战，各领海主和总督的挑战，公司都并不在意，因为我们都知道，如果真正动手，它们必败无疑。”

　　“根据我的判断。”

　　“董事长眼中的对手，唯有天人。”

　　“这够不够资格？”

　　对方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有趣，有趣！”

　　“那就让我看看，你们这位董事长能走到哪一步！是下一个黑帝，还是下一个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