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帝之死

　　黑帝死了？

　　周异心里疑惑。

　　那万物展览会的那个黑帝又是谁？

　　天国那边没有任何这方面的信息流出，各方也从无这样的传言。

　　要说可疑之处，就是黑帝本尊没来，是通过类似于远程投影的方式现身。

　　周异看向吃书妖：“消息可靠么？”

　　“可信度很高。”

　　吃书妖说：“这只梦魔意识体已经被固定，只是一堆被拼凑起来的意识碎片，本身不再运动。它既有的信息都不会再变化，停留在了被肢解前的最后一瞬间。”

　　“我想，那时候它应该不会故意伪装一个这样的消息。”

　　倒也是。

　　周异问：“具体是……”

　　“目前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吃书妖摊手：“要解析这么庞大的意识碎片，从大量无序和重复内容里，找到这些有用信息，就像是从亿万碎块拼出想要的拼图。难度很大，而且费时费力。”

　　“黑帝之死算偶然发现，可以继续尝试，不过需要多少时间还不确定。”

　　“这名梦魔是被拆分后重组，大体框架是对的，但还是有很多偏差。就像是那句老话所说，破镜难重圆。”

　　周异则是听得心里一动：“如果能够将这些意识碎片拼凑还原，就能得到更多的内幕了吧？”

　　“对。可是这很难很难。”

　　达芬奇却是反应了过来：“董事长，您是想要让孙好用「意识拼图」进行修复？”

　　周异点点头。

　　“会不会太勉强？”吃书妖有几分迟疑：“孙好当前只是A级，邪脑的意识影响下，他可能会很危险。”

　　她这时表现出了医护人员的一面。

　　周异说：“有大佛，没事。”

　　这也是底气所在。

　　孙好被叫过来后，听了这事毫不犹豫：“我能做到。不用开启邪脑，我同样可以对它进行修复。”

　　他显得很兴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我还从没接触过光核级的病人，这次真是运气太好！我一定要治好它！”

　　周异心说，孙好的确是元宵的亲儿子，在胆量和享受挑战方面的确如出一辙。

　　“父亲，它的意识体受损非常严重。意识体方块都是残缺和碎裂的，不过却又保持着最后的一点关联，没有彻底崩溃。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情况。”

　　孙好仔细观察了一番：“不过它意识太过于庞大，我需要大量时间才有治疗修复的可能。”

　　他将手贴在了容器壁上。

　　全身几何光路展开，它们和邪脑连接，形成闭合。

　　治疗就此开始。

　　“那我也和他一起行动。”

　　吃书妖说。

　　她左手上浮现出【众生之书】，右手拿出一支漆黑的笔。

　　读取着邪脑内的意识碎片，吃书妖在厚皮书上奋笔疾书起来。

　　两名机电医生，达芬奇和盖伦则开启了医学观察和生物实验。

　　周异和泥格离开实验室，来到外面走廊。

　　他问：“泥树世界的虫子，你们怎么称呼它们的？”

　　泥格用手摸了摸后颈：“换算成这边的语言体系，就是「僭虫」。就是僭主的虫子。虫子抢夺了我们的地位和权力，并且驱逐和屠杀我们。原来它们真正的攻击手段是意识，难怪我们无法抵挡……”

　　周异和他在椅子上坐下。

　　元宵则是站在一旁。

　　“你刚才说，僭虫主要是控制泥树人。对那边死海光纳种，反而不怎么控制？”

　　“是的。”

　　泥格回忆道：“那些僭虫啃倒了顶天树后，我们不得不到处寻找新的树，在这一过程中它们就在狩猎我们。我想，应该是泥树人头脑最好用的原因。因为虫子本身很笨，它们最缺的脑子，我们这方面却最发达。”

　　“泥树人和这边人类一样，都是智力型。只是我们那边造出了很多植物工具，有探险藤这样的伴生植物，也有刀草这样的简易工具，还有大量果实可以直接从树上获取，生活更容易。”

　　“到我跨界逃离前，已经有大量同族被僭虫寄生和奴隶。只是我没想到，它们居然将大脑直接剥离出来，变成了它们的一部分……这些畜生！”

　　“邪脑说不定就是某一个泥树人的脑袋，被它们进一步改造后的结果。”

　　他越说越气。

　　周异让元宵拿了两罐可乐过来，递了一罐给泥格，自己也拉开拉环，喝了一口。

　　“它们与大脑融为一体，然后靠大脑方舟跨界……也就是说，泥树人里有不少光核体？”

　　“董事长，没有的。”

　　泥格喝了一口可乐：“我们那边食物充裕，吃得好，所以身体强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边没有光核体诞生。”

　　“过去我不太明白，以为所有人都是那样，从出生后到成年，再到最强壮的巅峰，然后就随着自然衰落身体变差，直到死亡。到这边我才知道，原来还可以突破生命的既有周期，进一步变强。”

　　“我想，应该有两方面的原因。”

　　“第一个是伴生植物。”

　　他用手捏起自己身上的探险藤：“我们泥树人，都是与伴生植物一起生活的。不论是泥部的探险家和战士，还是树部的自然学家与后勤，都是这样的。没有伴生植物，就像是没有了手脚一样，我们很多事都做不了。”

　　“它们的存在，让我们失去了更进一步的动力。”

　　“或许要进入光核体阶段，需要将伴生植物入手，就像是黑夫进化为光核体那样，获取特定的盘树素……只是过去我们那边没有外部压力，根本没有动力。后来虫群又来得太快，根本来不及转向就崩溃了。”

　　泥格咕嘟咕嘟灌了一口可乐：“第二个原因是大圣灵。”

　　“我们那边没有大圣灵的说法，也似乎不存在这样的东西。”

　　“没有概念生命，也没有意识体单独出现，我们那边更像是一个纯粹的物质世界……虽然说僭虫能捕获各种意识，但在它们诞生之前，我们也没有看到别的意识体，或者感知到有这样的东西存在。”

　　“董事长，我觉得应该不仅仅是僭虫的原因，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导致我们那里没有大圣灵。洞人不是也说了吗？它们也不知道大圣灵，按照它们的文明强度，一定是能发现大圣灵的。”

　　周异点点头。

　　这倒是。

　　但具体得去泥树世界实际勘察，可能才有结果。

　　说起来。

　　假腿都去那边寻宝好几天了，居然都还没有回来。

　　看来这中档位的，似乎也不是很好找。

　　两天后。

　　医学部传来消息，吃书妖找到了黑帝死亡的详情。

　　周异立即赶了过去。

　　实验室内。

　　吃书妖一脸高兴地说：“孙好的能力真不错，他持续修补意识碎片，让我筛选检索起来效率大幅度提升，整个过程变得容易了很多。董事长，以后能不能多引入几名告死天使的医者？”

　　周异对此倒是同意：“他们这一支本身就数量少，可能不太容易。稍后可以医学部发布招聘，专门招募这一群体来行医。”

　　此时，孙好蜷缩在角落的沙发上，因过度疲劳而陷入短暂昏迷。

　　“是这样的。”

　　吃书妖正色道：“根据这位梦魔的记录，黑帝在建立天国后不久后被三名天人代行刺杀重伤，最终几年后死亡，那三名代行也被黑帝当场击杀。这事外界并不知道，就连其他天人代行们也同样不知情。”

　　周异目光一沉。

　　真正的天人，没有任何必要杀死黑帝这位归降者，因为双方差距太大，不存在利益冲突。要动手的话，直接派出嬗变者是最简单的。

　　也就是说。

　　这是天人代行的自发行为。

　　吃书妖继续讲着：“那时候，黑帝和梦魔们达成了一个协议。它请梦魔以它的身体，延续黑帝这一身份，维持天国运转，让帝国能继续完成它的百年规划。”

　　“它将自己，以及天国概念体都交给了梦魔们管理，也就是如今的「天国乐土」。”

　　“当前的黑帝其实是梦魔假扮，但借用了黑帝的身体，显得它还像活着一样。”

　　“梦魔黑帝还可以到处出行，无法被识破。因为黑帝弥留之际的所有意识，都被梦魔们接收了，如今的黑帝，更像是变成了梦魔形态。”

　　周异脑子里豁然开朗。

　　难怪。

　　黑帝这次忽然莫名其妙来一句，让自己当它的接班人，去管理帝国。

　　看起来梦魔们也不想管理偌大的帝国……

　　周异不由好奇：“为什么？黑帝为什么一定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选择了梦魔，而不是其他继承人？”

　　“按照这家伙的记录，是为了确保最大程度的稳定。”

　　“黑帝认为……它这一代已经倾尽全力，最终只能做到这样，维持一个勉强稳定的地面环境。它们那一代反抗过天人，但实力差距悬殊，失败了。后来者需要这种稳定，需要时间去成长，天国就是地面秩序的压舱石。”

　　“黑帝认为，斗争还没有结束，未来还会有新的火苗被点燃，还会有新的反抗。每一次反抗，都将会让这个世界的生命更加强壮。”

　　吃书妖不由叹了一句：“黑帝……的确是了不起的人物。”

　　周异也听得有些触动。

　　这位曾经的抵抗者，接受了无法对抗强大敌人的残酷现实，但没有放弃希望，还在以它自己的方式继续默默抗争。

　　“按照记录，现在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

　　吃书妖说：“所以，梦魔们开始到处物色黑帝的接班人。”

　　周异问：“它们就没想过一直执掌天国么？”

　　“这个嘛……其实梦魔们天生懒惰。”

　　吃书妖笑嘻嘻地说：“按照这家伙的说法，当皇帝真是累死人了。它们有很多梦魔轮流扮演黑帝，每几年一个轮班，非常辛苦……”

　　周异语塞。

　　之前梦魔黑帝还真没说谎。

　　它的确腻了，累了。

　　所以只想找个接班人，赶紧跑路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