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什么？天人亡了？

　　这一天风和日丽。

　　宅邸露天餐厅。

　　饕餮公和纽贝尔正喝着小酒吃火锅。

　　如今火锅在东西大陆都很流行，不仅因为废土开发公司大力推广，董事长周异尤其青睐。

　　这位不怎么喜欢台前出席的大人物，破天荒在广告里露了一脸，和身着居家服的夜神一起吃火锅的亲密样子，给很多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火锅美味可口，价格实惠，低中高几个价位，可以根据自己预算购买。不论是勉强糊口的普通人家，还是财富万贯的权贵，餐桌上都经常出现火锅的影子。

　　此刻饕餮公餐桌上不属于传统辣口，而是改良后的鸳鸯锅，一半菌汤锅底，一半番茄锅，鲜香酸甜。

　　山地犬纽贝尔吞下一串毛肚，喝了一口冰镇豆奶：“公司已经直接竖起大旗反天人，天人倒是无动于衷，咱们这么装没看到真的好吗……你别说，这个豆奶还针不戳，的确和火锅很搭配……公司在吃的方面真是专业。”

　　“老弟，安心。”

　　饕餮公夹起一卷牛肉，蘸满了沙茶酱：“天人都不急，咱们代行急什么？咱们说到底，不就是免费苦工吗？除去改造身体之外，咱们也没什么报酬，糊弄糊弄差不多得了，玩什么命啊……”

　　“老哥说得是。”

　　纽贝尔点点头：“就是我这心里有些不安地。最近老是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你知道的，我的预测感应一般都很准。就是没办法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这简单。”

　　饕餮公用湿毛巾擦了擦嘴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看啊。”

　　这位海人代行比划着手势：“无非是天人决定要剿灭公司，咱们就摇旗呐喊，跟着冲。不过按照惯例，前线都是光核巨人洗地，也不知道监督者们会不会出手……轮不到我们，我们这水平根本不被看上眼。”

　　“这倒是。”纽贝尔露出舒缓的笑容：“咱们代行就是杂的，我们说什么做什么，天人根本不在乎。”

　　“对喽。”

　　饕餮公咧嘴笑道：“现在这倒是好事。一直以来代行都是完成份内任务即可，天人对我们也没有什么期待，别给自己找麻烦。”

　　“老哥说得对。小弟敬一杯。”

　　纽贝尔似乎放下心来，举起酒杯和饕餮公碰了碰。

　　两人对饮了一杯。

　　饕餮公放下酒杯看了看墙上挂钟，时间计量员正在报时。

　　“勇利怎么还没来？”

　　它们这个聚餐是每月一次，大家互通有无的惯例。

　　这么多年过去，彼此都保持着默契。

　　代行因为身份职责使然，能够说点话的人也少。里面又有一些离群索居的怪咖，都是独来独往，所以饕餮公三位从最初只是定期交换信息，多年过去，也变成了老友。

　　大家在一起能够说些彼此才懂的笑话，互相抱怨和调侃，在外界是不能这样的。

　　勇利虽然过去长住精神病医院，但总能找到机会先从那边脱身，在这边吃个饭还是没问题。

　　纽贝尔喝了点酒，说话也更加放得开了一点：“勇利估计是在比邻星那边耽误了。之前不是说，那边比邻星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比邻星忽然开始高强度闪耀……说不定就是堵车，或者遇到恒星能量爆发事故导致延误了。”

　　“不会有事，长生不死最大的优势就是死不了。而且有恒星通道，总归会过来的。”

　　饕餮公摇头：“不对劲。”

　　“勇利一向准时，绝不会迟到，一百多年来从未变过。现在已经迟到了十二分钟，过去是从未有过的事。”

　　它脸色有些凝重。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忽然闪烁降落。

　　“看，不是来了。”纽贝尔笑道：“当前局势很稳，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赶到的勇利却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

　　像是迷茫，又像是难绷，还像是烦恼。

　　“怎么了？”

　　饕餮公问：“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坐下吃，边吃立边聊。”

　　熊猫人还是有些魂不守舍。

　　纽贝尔打趣道：“出什么事了？怎么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说来听听，是不是又修炼长生入魔了，我给你说，很多时候大家就是要多讨论，多一个视角看待问题，才不会走死胡同……”

　　“天人败了。”

　　熊猫人一开口，让两名代行都是一愣。

　　“天人。”

　　勇利再次说道：“已经战败了。公司赢了。”

　　“……”

　　饕餮公和纽贝尔脸色骤变。

　　它们知道，这位同仁不开玩笑。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开打怎么就败了？”

　　熊猫人破天荒抓起旁边的一瓶酒，吨吨吨灌了一大口，用毛茸茸的大掌擦了擦嘴角酒渍。

　　“公司拿下了木星。就在刚才，天人大势已去，疯狂反扑攻击木星，结果那些冲击的天人战士都被团灭，只用了7秒钟就死光了……剩余天人想要带着太阳转移，被木星全部逮捕控制，现在公司那边正在陆续准备通告各方。”

　　“周先生也让我通知你们一声……让我们早做准备。”

　　饕餮公和纽贝尔也露出茫然无措的神色。

　　“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只是……”

　　熊猫人闷头又灌了一口酒：“你们找旧王用巡天望远镜看就知道了。”

　　饕餮公立即通过代行通道，联络到那位一号代行。

　　【二号（饕餮公）】：天人真的战败了？

　　【一号】：嗯。

　　通过调用旧王的巡天望远镜，饕餮公清晰地看到。

　　太阳周围的天人一个个都被紫色弦光穿透，就像是被凝固的标本一样，完全无法动弹。

　　三名代行哐哐喝了一阵闷酒。

　　它们必须借助酒精才能缓解当下的狂乱状态。

　　好一阵后。

　　饕餮公回过神，脑子转动起来：“你说，公司那边让我们准备？看来要处理我们了？我们是被发配到其他星球上，还是坐牢？”

　　熊猫人摇头：“周先生说，邀请我们做天人指导员。”

　　纽贝尔啊了一声：“那是什么？”

　　勇利说：“就是给天人做宣传和组织工作，让我们负责两部分工作。第一部分是对民众宣传科普天人，让民众对天人有了解。第二部分是指导新一代天人。”

　　“如果愿意，我们也可以成为新一代天人，做新时代天人典范。”

　　纽贝尔一脸骇然：“公司已经在自己培育天人！看来周先生已经计划很久了……难怪这次结束如此之快。我还以为至少会是一场百年战争，原来只是看公司决定什么时候结束……”

　　饕餮公则是听得眼睛发光：“周先生的意思是，愿意支持我们当天人？”

　　“是的。”

　　勇利点头：“不过公司自研的天人，形态上和过去的传统天人不太一样，邀请我们得过去看看实际情况。天人战败，但非常顽固，不肯投降，宁肯被毁灭……所以公司索性就自己培养天人。”

　　饕餮公当即看向两名同行：“诸位，机不可失。天人不识抬举，咱们可要抓住机会，现在我们不再是代行，而是能当真正的天人了！”

　　“我愿意去，两位意下如何？”

　　纽贝尔兴奋道：“去！能当天人，谁还愿意当代行！不对，现在咱们是指导员，是指导天人的！”

　　勇利说：“我也一样。”

　　“走！兄弟们，过去投奔！”

　　饕餮公当即带着两位老友，朝着公司飞去。

　　……

　　与此同时。

　　距离地球极远的木卫二。

　　“继续，继续！加速，加速！”

　　“要更快，更大，更强！”

　　“你们现在的水平距离对抗天人还差得远！敌人还在虎视眈眈，一刻都不要松懈和停下！”

　　地鬼严厉训斥着一众训练者。

　　作为唯一突破天人的轨道封锁，进入宇宙遨游的地球生命，地鬼对天人的恐怖最为清楚。

　　它们能批量制造嬗变者。

　　16名嬗变者卫兵一直封锁着地球。

　　当初要不是自己在地幔中拥有奇遇，连接了那些神秘的时间生物，是无法突破地球轨道上的封锁。

　　第一次踏足宇宙中，看到那颗孕育自己的蔚蓝星球被天人占领和封闭，地鬼既愤怒又不甘。

　　干死这些外来者！

　　它通过在时间维度漫步，对天人群体发起了暗杀。

　　只是好景不长。

　　原本百试不爽的弦光致死，却被天人搞出了一种半球形防具，按照废土开发公司所说，那装置叫做【弦光曲面】，环太阳墙安装了许多，用于封印弦文明对外释放出的弦光。

　　这是一种成熟技术。

　　通常普通弦光曲面的功率是5弦，在此基础上每增加1束弦光，都更加复杂。以硅晶宝石材质，单体携带的弦光曲面理论极限是206束，只是成品率极低且易损，每使用一次就需要养护很久。

　　废土开发公司那边建议：“如果要确保稳定击杀，最好弦光展开在207束乃至以上，以确保单体弦光曲面无法防御，能将目标彻底摧毁。”

　　地鬼却只觉得更加沉重。

　　自己虽然也在持续收集弦光，为突破暗杀天人而养精蓄锐，但这些年总共也不过攒了611束弦光。

　　也就是说，所有这些弹药只能确保干掉三名天人。

　　自保还行，对外继续出击已经非常勉强。

　　还是不行么……

　　天人就像是一座越近越高的大山。

　　对于自己占领了木卫二，天人们倒是并没有发起反击，它们对于同类死亡非常淡漠，更在意的是封锁太阳。

　　后来地鬼才知道，天人被击碎后并没有真正死亡，而只是脱离改造者躯壳，回归于星尘子形态进入宇宙。

　　从最初第一名骨鱼出现在地球轨道上，地鬼就开始重新关注地球。

　　这让它做出了一个改变。

　　培养骨鱼战士。

　　不过这批上天骨鱼，都是废土开发公司的员工。

　　地鬼最初觉得，只要见识到自己的力量，那么骨鱼们就会理所当然脱离那边，跟着自己走入进化之路。

　　过来的两名骨鱼却拒绝了它。

　　这让地鬼很不爽，私心以为应该是那个公司用某种方法控制了骨鱼——特别是意识领域。

　　但它反复检查，发现大嘴和快脚意识上没有限制或做过手脚的任何痕迹。

　　随着慢慢了解之后，它发现那个废土开发公司对骨鱼们的确不错，原本在地面上人见人欺的孱弱骨鱼一族，在公司里有着自己的岗位，和其他员工一视同仁。公司还帮助骨鱼们补齐了脆弱的躯体。

　　直到不久前。

　　公司公开对天人宣战，让地鬼好感大增。

　　明知天人的强度和威力，还敢以弱者之身反抗强者。

　　有种。

　　地鬼也因此第一次主动和公司董事长周异通话，向对方表达了欣赏，正式认可公司为战友，共同反抗天人统治。

　　周异和它交流中透露了两件事。

　　“隔壁星系的比邻星，是我司外援。它可以通过恒星通道对太阳进行远程折射，太阳系内的天人进行能量管制和封锁，让它们无法收集这边太阳释放出的能量。”

　　“天人本质是一种一维能量体，它们被弦文明进行装配，才变成了改造者这一硅晶宝石体。而弦光是附带了弦文明指令的一维能量，所以弦光能够对它们造成致死性。”

　　地鬼这才意识到，公司对天人的研究比自己预想要深得多。

　　换而言之。

　　这个盟友其实非常强力，对天人作战将会很有帮助。

　　有公司的辅佐，自己将能更快拉扯训练出一支骨鱼铁血军，通过大量骨鱼到处收集弦光，从而能够对天人形成规模化打击。

　　过去自己孤军奋战，但现在已经截然不同。

　　只要继续不断扩大队伍规模，让这些骨鱼战士进一步成长，力量就会越来越强。

　　加上新入伍的建筑生命，它们更是骨鱼的上位替代者，拥有光核级的强度，以及庞大可延展的躯体，以及与生俱来庞大的意识体数量，与时间生物天然契合！

　　天人数量只会越来越少。

　　优势和时间已经在己方这里，纯粹技术已经无法弥补群体上升和衰弱的周期差！

　　百年之后，就是对天人发起总攻的时候！

　　加上公司的强力辅助，大业可成。

　　就在地鬼心中思索之时，忽然听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地鬼先生，我要请个假，回去休息几天。最近电影《骨鱼派的奇妙之旅》上映，我想回去追剧！”

　　这种离谱的话，也只有口无遮拦大嘴说得出来。

　　地鬼大怒：“你是战士！请假你怎么说得出口！天人还在太阳上盯着！你怎么玩得下去！战争不是按部就班的工作，现在不拼命，以后就要死在战斗中！你想死是吧！”

　　“可是，地鬼先生……战争已经结束了啊。”

　　大嘴辩解：“天人败了，我军胜了啊，不用那么着急吧……”

　　“你说什么！”

　　“天人败了啊。”

　　地鬼骂道：“你在说些什么屁话！你脑子坏了还是在做什么白日梦！”

　　“真的，真的啊……公司那边董事长说的，就在刚才，天人战败了，虽然不肯投降，但都被公司逮捕了……”

　　大嘴嘟囔着：“您不信自己看嘛。”

　　“……”

　　地鬼第一时间想到的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但是……它还是本着求证精神，立即眺望宇宙中。

　　太阳周围。

　　环太阳墙仍在运转，天人们还漂浮在那一圈。

　　只是这时候它们都被弦光像烤串一样串了起来，完全动弹不得。

　　从能量层能够清晰观察到，它们都被强制压到了嬗变者单体的状态，显然都已经被制服锁定了。

　　地鬼傻了眼，赶紧通过骨鱼联系到周异。

　　“战争真的结束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那边说：“嗯。比预计时间更快，我们用木星将它们解决了。咦？原来我没有通知你吗？抱歉，这时候太忙了，啊这里代行它们来了，之后我再回你……”

　　然后通话就被切断了。

　　巨骨鱼脑袋上缓缓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它再次仰望宇宙。

　　天人们不语，只是缓缓转动。

　　地鬼只觉得自己的豪言壮语与一腔热血，似乎都变成了笑话。

　　它愤怒地对着太空咆哮，喷射出一道璀璨光柱，将沿途的陨石纷纷湮灭粉碎。

　　你妈的，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