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恐高的8号楼

　　周异打量着新竣工的高楼。

　　这位看起来平平无奇，既没有特立独行的外表，也没有异于同群的行为。

　　它这种安静而稳定的模样，反而显得与其他几兄弟有点格格不入。

　　翡翠城说：“8号楼和我最像，它沉默内向，性格宽和，没有什么攻击性。它的机体所有翡翠城中强度最高，因为加入了大量光炱砂和更多金属。”

　　“不过可能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它行动迟缓，也不喜欢到处移动，走几步就非常疲惫和抗拒。”

　　“它的另一个缺点是非常怕高，在空中很容易失衡和紊乱，飞得稍高一点就会不停摇晃，对高度很敏感和恐惧。”

　　“对它来说，安安静静待在地面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明明很强壮却恐高和跑步不行？

　　周异双手搓了搓脸。

　　战争时期诞生的5号是战士男儿，6号是叛逆的武士蟹之友，7号是飞行员，8号有最好的先天条件，却散发出一股和平年代废宅的气息……

　　“委员，8号虽然既不能战斗，也无法进行探索，但它也有自己擅长的领域。”

　　翡翠城说着。

　　8号楼的每一扇窗户都发出强光，投射在略显奇怪的黑色地面。

　　原本应该是一格一格的光点，却分裂成一个个细小光点，这些光点开始有序排列，组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武士蟹形象。

　　周异看得一愣一愣的。

　　6号楼可以在本体高楼上进行光点式显示，但不论精度还是灵活性，都完全无法与眼前这一幕相比。

　　就像是电子投屏一样。

　　周异由此想到了强化控制器。

　　这种光印制成的废土时代电脑，玻璃显示器上的沙子像素块，和眼前这场景很相似。

　　周异问：“它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强化控制器？”

　　“委员，技术部分还是由石敢当向您解释，我在这些方面理解还很浅薄。”

　　片刻。

　　扫地机器人接替翡翠城发言：“董事长，这件事要从头说起。7号楼的培养经验，让我和初号楼有了一个想法。”

　　“不同时期诞生的翡翠城，它们的喜好和性情会受到大环境影响，这是难以改变的事。但它们的天赋方向，我们是可以进行测试和确认的。”

　　“比如说，7号楼就是因为具有很强的冒险精神，对飞行也情有独钟，飞行时间也最长。所以它拥有最强的飞行技术。”

　　“我和初号楼就用光印来做一个小小测试，看看它对哪种光印比较敏感……”

　　它们搞出了类似于建筑生命抓阄，不过是在8号楼内搭建了一个个光印，看它对其中哪些比较感兴趣，会主动去触发和使用。

　　经过层层筛选，石敢当得出了结果。

　　“对于具有破坏力的光印，8号楼本身比较抗拒，和外界剧烈运动相关的，也明显不喜欢。”

　　“但它却对「投影」表现出了兴趣。”

　　石敢当说：“8号楼想要不用跑来跑去，就能够简单轻松地往外延伸。基于这一点，我们对它进行了培养和定向引导。”

　　“它使用这一光印的熟练度提升很快，而且很擅长使用光线投射，甚至可以投影到空中和死海里，在夜晚效果会更好。”

　　“我想，8号楼在入夜后可以作为灯塔，向死海中投射公司的武士蟹标志。这样既美观，也能引导外界船只的靠近。”

　　周异：“……”

　　这能力是用来搞这个吗？

　　他有些不解：“这不是打造体内强化控制器的大好机会吗？它已经具有投影能力，可以将信息投射转化为可识别的画面，与控制器的屏幕没有什么不同。”

　　“董事长，那在技术上是非常困难的。”

　　石敢当对此解释道：“强化控制器包括「写入」、「储存」、「读取」、「输出」、「投影」、「主机」、「程序系统」等多个光印。”

　　“投影只是单方向投射影像，对外输出，却不具备获取外界信息的能力。”

　　“强化控制器虽然看起来不大，但其实它的技术要求不低。而要将这么多光印集成于翡翠城里，其中存在客观上的困难。”

　　“你说说看。”

　　“就拿最核心的主机来讲。「主机」这一光印是对既有机电生命主机原型的等比仿造，由8块零部件组成，是控制器最为复杂的部分。之所以控制器现在沉重而大，就是因为无法改变尺寸，既有比例不论增大还是缩小，都会导致光印结构的运行异常。”

　　光印专家用一种遗憾的语气说：“我们无法确定具体原因，只是能够仿造而使用而已。”

　　“就这一点，就让控制器无法移植到翡翠城的机体内。”

　　周异理解。

　　这的确是技术障碍。

　　不过。

　　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翡翠城不需要主机啊，它自身就是一个生命，自己的意识和思考，不就是主机吗？”

　　“那怎么能一样呢？”

　　石敢当坚持道：“强化控制器的标准就是这样。如果一个标准错了，其他部分就根本就无法进行补齐。”

　　周异说：“我的意思是，基于翡翠城的实际情况，进行一定程度的建筑机电化和智能化。”

　　“比如说，现在有投影光印可用。这就说明，翡翠城可以对外输出可视化信息。”

　　“我看到投影的黑色地板是光炱砂打造的，看起来这就是专用投影用的幕布屏幕对吧？”

　　他讲着自己的思路：“那么我们完全可以打造出一面面投影墙，作为显示设备，能让翡翠城居民看见。像是危险提醒，或者是一些公告，都可以将信息投射到投影墙上，对吧？”

　　“建筑机电化……智能化……”

　　“您说的有点怪……但好像也没错。”

　　石敢当忽然回过神来：“是我想到了死胡同里去了！我一直以强化控制器的标准，来强行套在翡翠城身上，所以无法应用和匹配。”

　　“翡翠城本身就是一个活体主机，只要将需要的光印集成到它身上，就能以一种全新的方式进行人机交互！”

　　它越说越兴奋：“如果按照这种思路，主机部分就完全不是问题了。建筑生命体内有大量意识体，它们每一个都能用于计算和思考，可以同步运算……”

　　“还可以外部做影像信息传递。比如说，将既有的语言转化为图像，构建出一种全新异形语言，这样外界用强化控制器投屏后，翡翠城也能读取理解外部给出的信息。”

　　“只要能够编写出这样一套图像语言，那么建筑生命就能通过投射的方式，和外界任何人对话了！”

　　“理论上是能做到的！”

　　“技术上最大的难题是编写这样一套特殊语言，通过现有人类文字进行转化，也可以是程序语言转化。这方面倒是可以借鉴一下史前人类的文字，那个叫做象形文字，对……既是文字，也是图画，便于理解和传播。”

　　“这么说起来，史前人类原来一早就解决了建筑生命交流的问题。这是一种通用语言！”

　　“了不起，了不起啊！我们现在才看懂他们古早时期的脚印，史前人类真是超过我们太多了，真想看看他们巅峰期时与神同行的样子……”

　　扫地机器人越说越是亢奋，直接开启头脑风暴模式。

　　周异惊了：“你不是搞动力结构与工程方向的吗？”

　　“其实很多方向都有互相交叉和共通点。”

　　石敢当愉悦地说：“我们过去研究建筑生命，也离不开控制器来作为终端信息工具。”

　　“董事长，您给了我一个重大提醒！如果能把这一套异形文字编写出来，异形不可对话的历史将会彻底被改写。”

　　“我将会将所有时间和精力用于这方面，以尽快突破！”

　　它说：“8号在这方面有很高天赋，它也对于投影很有兴趣，我请求由它来协助我进行测试。”

　　周异问：“这会不会影响入住？”

　　“不影响。”

　　那就没事。

　　因为小高层除去2号楼之外，3、4号楼虽然已经重建完毕，但随着公司人口增多，大伙儿对居住的要求也还在增加。

　　即使蘑菇屋管够，人们还是更期待入住更豪华的翡翠城内。

　　这是一种生活上的更高追求。

　　周异衷心说：“祝你们早日完成，也希望历史性的一天早日到来。”

　　“董事长，我会竭尽全力！”

　　石敢当开始和翡翠城忙碌起来。

　　……

　　两天后。

　　递归市的西格玛传来消息：“周先生，因为星期天病毒的泛滥，递归市将会暂时封闭一周，进行内部排查和做清除工作。”

　　“在此期间，我们会切断和外界的信号。还请谅解。”

　　“理解。”

　　周异好奇：“星期天病毒很严重？”

　　“很严重，如今138座机电城市均已被感染，只是程度不一。因为感染者144小时就会强制弹出工作24小时，导致机电城市出现了很大的效能危机，各地都在抓捕和隔离传染者……目前我们已经得知，背后是一个叫做机电骑士团的恐怖组织所为。”

　　“传播者数量还在增加，还有很多在外的机电生命也都是病毒携带者，骑士团也在对星期天病毒进行持续更新。”

　　“机电城市都在对它们进行通缉和抓捕，如果您有消息也请通知我们。”

　　“请贵公司也小心。”

　　“好。”

　　周异立即滑动屏幕，发现递归市、珊瑚口、量产市的页面都无法登陆，显示都是在维护中。

　　星期天程序造成的影响比预想要高得多。

　　“另外。如果贵公司需要的话，递归市会向您提供我们的安防程序服务，在保证公司隐私的前提下进行排查和杀毒工作。”

　　西格玛倒是非常积极。

　　不过703早就将这一病毒程序消除，对机电员工已经没有影响。加上正式确立了上五休二的工作时间，这一病毒哪怕再次进入公司也不会影响各部门的工作运行。

　　“多谢，我会考虑的。”

　　周异忽然眼皮一瞟：“之后我们再联络，现在我有点事。”

　　“好的，那就不打扰了。”

　　切断这边联系。

　　周异看向自己的腕表。

　　黑水鬼正在发出白光，看起来有了某种特殊变化。

　　白光猛地朝四面八方展开，将整个房屋都笼罩了起来。

　　“我已经是标准钟了！”

　　黑水鬼的声音非常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