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暗梦境

　　牙望着眼前的可伶，她那已经九年不见的模样……

　　她还是和死去时的那一刻一模一样，看起来是如此的单纯，如此的可爱。就连笑起来时嘴角的那一条小小的弧线都是如此的完美，根本就和可伶是同一个模样刻出来的。

　　望着她，牙不由得看得痴了。而这名灵魂行者也丝毫不介意牙这样看着她，毕竟，对于死者来说，时间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想要多缓慢都行。

　　良久，良久……终于，牙才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他呼出一口气，望着可伶的视线终于回归平淡，慢慢地说道——

　　“你说……你是灵魂行者？是死后的掌管人？”

　　“没错。第二阶层生物之一，七夜灵中的一员。掌管生、老、病、死中的死。我和掌管生的诞生者可以算是你们每个人类都会见到的两位七夜灵成员吧。不过，相比起你们诞生前见到的诞生者，你们恐怕全都没有了什么记忆。姑且算来，我是你们见过的唯一的七夜灵。”

　　牙想了想后，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一句话：“你的意思是……你是……？”

　　可伶笑了起来，她笑得十分的开朗，就像是一个少不经事的小女孩得到了一堆糖果那样，笑得非常的开心。

　　“我是死神。如果，你愿意这样想的话。”

　　牙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略微思考了一下之后，再次呼出一口气，说道：“那么说……我看到了你。这也就意味着我已经死了吗？”

　　可伶呵呵笑了笑。她缓缓飘动到牙的身旁，绕着他转了一圈。就像是一个捉摸不透的精灵。

　　“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现在我们先不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关于你怎么死的，你接下来要去哪里，以及你今后会怎么样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我已经回答的够多的了。你的前世，前前世，前前前世都这么问过，很烦。所以请不要再问我了，我也不会回答你。毕竟对于死者来说，这些问题都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这名灵魂行者还真的很奇怪，什么都不会回答？那她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来，来来来，坐下。死人，我们的时间充裕的很，我们可以好好地聊聊天，说说话。”

　　可伶打了个响指，两张椅子凭空出现在了这片黑暗的世界之中。牙想了想后，终于还是坐了下来。等到可伶也是在自己面前的那张椅子上坐下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杯咖啡。

　　“请。”

　　可伶手中也是多出了个杯子。在笑了一下之后，开始自顾自地喝了起来。牙看了看手中的这杯黑咖啡，想了想后，也是喝了一口……

　　没有味道。

　　只感觉到一些液体从嘴里进去的感觉。

　　想到这里，牙伸出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也没有痛感。

　　死亡……原来没有任何的感觉。不会痛，也不会觉得苦。就只会有一种凄凉的悲伤感。

　　“呼～～～好味道。我就不问你味道怎么样了。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开始聊聊了。”

　　可伶手中的杯子消失，连带着牙的杯子也一起消失。她睁着那双大眼睛，紧盯着面前的牙，片刻之后……

　　“牙哥哥，你有为我报仇了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熟悉的称呼！

　　这一刹那，牙的灵魂仿佛被狠狠地撞击了一番似的。

　　他看着眼前的可伶，这个女孩的双眼中散布着期盼和热烈。这种眼神……就和当年她在演武场的观众席上，期待着自己获得心武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正因为这种眼神，所以自己才不能让她失望。正因为她的期待，所以自己才一定要获得成功！

　　正因为……她的希望……

　　突然间，牙低下了头。一种从灵魂深处蔓延起来的痛苦开始折磨他的灵魂。他抱着自己的脑袋，不敢再去看眼前的可伶。他哀嚎着，低下头用力地呻吟着。整个人也是在那张小小的椅子上缩成了一团，不敢再去看眼前的可伶。

　　“为什么你没有能够为我报仇呢？牙哥哥，你不是很喜欢可伶吗？那么喜欢可伶，为什么还没有帮可伶报仇呢？”

　　“你是不是……是不是不再爱可伶了？可伶在你的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位置了吗？”

　　小女孩的声音，清纯，而又如同锋利的刀刃。

　　牙不由得大声嘶吼了起来：“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不再为你报仇！我恨恶魔……恨毁灭了我全部人生的恶魔！我也恨魔帝，恨那个女人！她杀了你……杀了你！毁掉了一切！一切——！！！”

　　伴随着牙的嘶喊，在他面前的可伶的身影却是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

　　小女孩的身材开始渐渐变得高大，而她的身体也是渐渐变得丰满。一袭黑纱笼罩在了她的身上，很快，可伶就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

　　却是那个牙最痛恨的女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你？是你——！！！”

　　魔帝。

　　那张艳绝天下的面容根本就不用牙去仔细分辨，就能够完完全全地认出来。看着这个女人，牙连忙从座位上站起，可一旦站起来，他的身体就依旧悬浮在半空，根本就触碰不到眼前这个女人。

　　“哦？看起来，我在你眼里的模样应该是变了啊。”

　　魔帝笑着，张开口。可伶的声音从她的嘴里发出。

　　她的眼角勾勒着那足以让全天下所有男人都为之疯狂的妩媚，翘起腿。这样一来，她的黑纱裙就随之稍稍往上拉了一点，露出那只美的让人心醉的小脚。

　　“嗯……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恨意。你在生者的世界上在乎的第二个女人。我感觉得到你对她的憎恨，对她的愤怒。九年来无时无刻地不灼烧着你的心智。这股恨意甚至曾经将你毁灭过一次，然后……哦？还夺走了你灵魂的二十年寿命？有意思。”

　　魔帝继续媚笑着，她实在是太美，美的让人心碎。牙在始终够不着她的情况下，终于渐渐冷静下来，仔细盯着眼前这张美丽的脸庞。不由得……看得痴了。

　　“呵……伪君子。”

　　眼神互对，魔帝发出一声嘲笑。也正是这声用可伶的声音发出的嘲笑，将牙的心智再一次地打击。他十分颓废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继续抱着头，蜷缩着膝盖，颤抖着。

　　“你恨这个女孩，恨到无时无刻都记着她？在你的心里，你之前叫出来的那个叫可伶的小女孩的记忆反而越来越淡了。恨意越发刻骨铭心，而爱意却被迫屈服于恨意，渐渐消失。最终，你对可伶的爱意反而变成了一种责任，一种必须要去完成的任务。我说的，对不对？”

　　牙抱着脑袋，身体蜷缩的更加厉害。最终，他哇地一声喊了出来，整个人都开始发出剧烈地颤抖。

　　魔帝站了起来，她的身影漂浮，来到了牙的身旁。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搭住这个男人的肩膀，蹲在了他的身旁。她用那美丽的唇移动到这个男人的耳朵边，带着最为妩媚的笑，轻轻，吹了一口气。

　　“你的罪孽深重。你的人格互相矛盾。你对于善良与邪恶的观念发生了认知上的偏差，你背负着一般人根本就难以背负的责任，寄托，你对你自己的要求，罪恶，还有数不清的愧疚而活在生者的世界上。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你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崩溃，对不对？”

　　“不要再说了！不要……不要再说了！！！”

　　“好，我不说。我只是灵魂的行者，是接引你们这些可悲的灵魂前往亡者的国度的领路人。如果你不希望我摧毁你的心灵，那么随便。反正等到了下一世之后，这一世的所有记忆，所有责任和悲痛全都会随之消失。啊，我差点忘了。只有你那损失的二十年寿命不会恢复过来。等会儿我们去看看，你下一辈子能活多久？你最好期待你下一辈子能够活过二十岁吧，不然，你反而还要倒欠我好几年的命呢。”

　　魔帝飘走了，重新坐在了座位上，翘起了腿。

　　或许是由于她没有整理好自己的裙子，这一次，露出来的不仅仅是那一只光滑的脚，而是整条小腿。

　　光洁而没有任何瑕疵的小腿天生就散发着无穷的魅惑之力，这种魅惑，让原本抱头痛苦的牙再一次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望着眼前这美的凡人都不能触碰一下的绝世美人，迈开脚步，失神地，朝着她走了过去……

　　啪，脚步着地。

　　“欢迎您的到来，尊贵的客人。”

　　亮丽的豪华宫殿，头顶的大型水晶吊灯。

　　沿着脚下的红地毯分别两列站队的清一色女仆现在正在用一种最为可爱的声音和笑容向着牙微微鞠躬，打着招呼。

　　牙愣住了，站在红地毯上。

　　他稍稍迟疑了片刻之后，立刻环视四周！

　　……没有错，这里的确是一座宫殿的走廊。自己的身后就是自己闯进来的那座城堡大门。只不过，现在城堡的大门已经关上了。

　　四周，总共一百名女仆正欢笑着看着他。她们每一个都是如此的天生丽质，每一个都是美的各有特色。那身超短的女仆服下是一双双被黑色的丝袜包裹着的修长大腿，再看到她们全都对着自己笑，这种诱惑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

　　但……

　　就算这些女仆的样貌，发色都不尽相同。但只有一样，她们是相同的。

　　她们的眼睛。

　　全都散发着如同鲜血一般的红色。

　　就和自己脚下踩着的这座红地毯一样，红得，让人有些战栗。

　　“哎呀～～～客人，请不要这样～～～我家主人有好好交代，要先服侍您洗澡，然后再去房间里按摩哟～～～”

　　“好，好好好！我们，我们先去洗澡，洗澡啊！哈哈哈！”

　　一个男人抱着另一个女仆从走廊尽头的t型楼梯上狂奔而过。那个男人牙认得，正是刚才和自己战斗的那名领袖老者。

　　只不过现在，他的怀里紧抱着一名大约能够当他的孙女的十六七岁的红眼女仆，半脱着衣服，一只手不断地在那名女仆的身上各个地方抚摸着。很快，他就抱着那个女仆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不见了。

　　“客人，我们的主人要我们好好的服侍您。您现在累了吗？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四名女仆从两边走了过来，她们是如此的可爱，身上的衣服又是如此的单薄，而充满了诱惑力。

　　牙回想着刚才在黑暗世界中看到的魔帝，那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性……现在，再看到这些向自己主动献殷勤的美丽少女，不由得，就有些抬起脚不，伸出手，伸向其中一个长发女孩……

　　金发……

　　牙的手指，触碰到了那名女仆的一头金发。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就像是触了电似的缩回手！原本有些失神的眼神现在也是终于恢复正常，一把推开了那四名女仆。

　　“怎么回事？这里……还是死者的世界吗？灵魂行者？你在哪里？！”

　　牙大声发问，右手一甩，废铁已经被他握在掌心之中。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右手臂的火焰却始终燃烧不起来。而废铁，现在也是没有任何的反应，说不出话来。

　　“客人，您找死神大人吗？死神大人现在正在时计塔调整时钟。那钟很久没有调试了，所以现在需要纠正。”

　　那名金发女仆再次走了上来，脸上露出委婉的笑容。

　　牙看着这些女孩，她们每一个都是如此的温婉客人。但是一看到那金发，他就不由自主地按了一下自己肩膀上的那个牙印，说道：“和我同样进来的那些人去了哪里？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金发女仆依旧委婉，笑眯眯地说道：“这里是主人的城堡。是尊贵的古德塞公爵，邀请诸位前来休闲放松的地方。请不要怀疑我们的好客，而您的一些朋友则是早已经在会客室等候多时了。来，请这边走。”

　　说完，这名金发女仆就在前面带路，脚步轻盈，丝毫听不到声响。牙看了看四周那些女孩，现在估计也只有跟着，然后看看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然后再见机行事了吧。

　　跟着这位金发女仆走上楼梯，继续往前。一路之上，牙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全都是无比的华美绚烂。装潢考究，充满着浓郁的古典气息和贵族气氛。这里的一切都十分的整齐华丽，很显然，这里的主人的品味不同凡响。

　　不过，更让牙惊讶的是，在这条宽广的走廊上有着许许多多半透明的东西到处漂浮。它们好像是灵魂？但是这些灵魂的手中都拿着扫帚和簸箕，不停地清扫着这里的每个角落，擦拭着那些悬挂在墙壁上的每一副画像。真的就如同那名女仆所说，那个名叫古德塞公爵的人真的是一个善良，热爱美丽事物的人。

　　沿着走道走了很久，穿过好几扇大门。最后，牙跟着这位女仆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大门之前。

　　在大门的两边站着两具铠甲……似乎真的只是铠甲？但因为铠甲将里面的人全部遮挡住了，甚至连脸都看不见，所以牙不知道里面的人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这两具铠甲拉开大门，下一秒，一座巨大歌剧院就出现在了牙的眼前！

　　足以容纳近万人的歌剧院内座无虚席，在座椅上坐着的那些贵族观众们似乎对于走进来的牙没有任何的反应。牙仔细查看，在座位上坐着的许多贵族们，他们的眼睛也是同样地泛着鲜红的光泽。而在这些贵族的身旁……尤其是那些女性贵妇人的身旁，圣光城中的士兵们三三两两地包围着那些美丽的贵妇人。

　　舞台上正在上演一出歌剧。看起来，像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一位看起来二十六七左右的成熟女性穿着一套非常古老的演出服，露出了大半个胸部，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妩媚气息，声情并茂地唱着一首歌颂爱情和悲剧的歌曲。那优美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歌剧院，让那些坐在这里的士兵都随之沉醉。

　　“请来这边。”

　　就在这时，那名女仆伸出手，指着歌剧院边上的一个包厢。里面的位置是空着的，但已经有两名穿着金色女仆装的性感少女在里面就位，微笑地看着牙。

　　可是，牙的脚步却并没有立刻迈出去。在环视了这座歌剧院之后，他推开那名金发女仆，走到一张座位旁，低下头，看着正坐在座位上和一位贵族绅士说话调情的女人。

　　“塞尔贝利亚。”

　　那名女性随之一愣，转过头来，看着牙。

　　她的身上穿着的已经不再是之前牙所见过的简单铠甲军服，而是一套非常华丽的洋服。塞尔贝利亚虽然常年参军征战，但毫无疑问，她是一位美丽的女性。穿上这套衣服之后，的确显得非常的亮丽，非常的漂亮。

　　但……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现象。

　　“牙队长？”

　　“塞尔贝利亚·布雷斯小姐。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其他人在哪里？”

　　坐在塞尔贝利亚身旁的那名贵族绅士微微一笑，他那双血红色的瞳孔中散发着温和的目光，站了起来，十分优雅地朝着牙行了一礼，说道——

　　“很高兴认识您，先生。我名为布拉德·古德塞。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是您的朋友吗？我真的很想和她互相认识一下。如果我有任何失礼的地方，请原谅。”